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启程
一夜北风紧。翌日，慈心便早早起身洗漱完毕。金枝金叶伺候她用完早膳，一个留下陪她说话，另一个则去金四那边查看是否该启程了。
昨晚慈心回房时，得到吩咐的金枝金叶已把她的两个包袱都收拾好了。特别是她那些瓶瓶罐罐，都被金枝细心地收到一个木头做的药匣子里，这样慈心便不用担心它们因路上的磕碰而碎裂了。
除了原来的那两个包袱，金枝又从柜子里挑出三四身簇新的替换衣裳，外加几支搭配用的钗环首饰，另外给她包了一个新的包袱。慈心对金枝这一贴心之举倒没有置喙，只是心念一动，便去柜子里翻找，还真找出一身为她量身订作的月白色男式长袍，慈心吩咐金枝把这件也包上带走。
慈心又从那一匣子珠宝首饰里挑出两支簪子，要送与金枝金叶。既然金四为自己备下了这些个物件，慈心亦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两侍女都是他府上的，赏给她们，金四也不算吃亏。
金枝金叶开始坚决推拒不受，后来慈心佯作生气状，对她俩说，既然这些不算她的东西，自己送个人都要征得主人同意，那金枝给她包的包袱，她也不要了。金枝金叶对视一眼，便双双福下，谢了慈心，收了簪子。慈心这才喜笑颜开，又絮絮叨叨和她俩说了会儿闲话，值当告别了。
殊不知，金枝金叶待慈心睡下后，便留一人在房，另一人则去金四那儿请示。常贵在金四卧房门外见了金枝，听了她的报告，摆摆手道：“既赏了你们，便收下罢。”
屋里还没睡下的金四对门外两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心念一动，开口道：“常贵，安排一下，送她俩到京城别院去。嘴巴紧点，不要告诉宋慈心！”
是夜，金枝回屋悄悄告知金叶这个好消息后，两人都如内屋的慈心般，兴奋得夜不成寐。
现时，慈心一边喝茶，一边斜眼偷瞟旁边还在检查行李的金枝，心下纳闷不已：这俩妮子昨晚出去时还眼圈红红，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模样，今早见时，虽然两人均眼下带有青痕，却是如今这副雀跃欣喜的样子？
“小姐，路上没人照顾您，您要自己保重，自个儿要注意添减衣裳。”金叶回禀，金四让慈心到前院去时，金枝一边拎起她的两个包袱，一边叮嘱慈心。
金叶也拎起一个包袱，笑嘻嘻接着金枝的话道：“是啊。京城可比这儿冷多了，小姐一定要注意穿暖和点儿才是！”
待慈心到了甫入大门就看到的那个宽敞院落，那儿已经被停着的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马车挤得满满当当。每辆马车驭者位置上均坐了一人，身形穿着与常贵几乎一模一样。
慈心心下一咯噔：不会吧？这，这甚么状况？难道门外有人追杀金四，现在他要布个疑兵之计，搞个“四面突围”？
慈心一行径自向驭者位置上坐着常贵的那辆马车走去。看见她们走近，他微一颔首，示意金枝金叶上车把包袱放好。慈心站到一旁，问了一个她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门外有人要追杀你们么？”
正爬上车辕的金叶听闻慈心这句，脚下一滑，差点跌个四仰八叉，幸得先已入车内放好包袱，又探出头来帮忙的金枝拉了一把。金枝瞪了她一眼，微微对她摇了摇头，便拉着她入内归置东西去了。
常贵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回道：“没有。”
“那，那其他三辆车里坐有人么？”慈心又问。
“没有。”这回常贵总算低头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那三人有武功么？”慈心又问了一个让常贵莫名的问题。
这回他则是眼神灼灼地盯着慈心答道：“没有！”
慈心叹气，蹙眉道：“那我提三个建议：第一，找三个会武功的人来替换现在的驾车人；第二，每辆车内最好坐上两个身形如我及你家主子的人；第三，驾车人最好带上遮面帷帽，路上停歇打尖时，车上所有人均尽量避免露出真容。”
“照她说的办！”慈心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金四的声音。慈心扭头一看，嘿，这厮今日打扮得忒花哨了罢？瞧他的架势，一点不像逃难的，倒像是去喝喜酒的。
只见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缂丝锦袍，衣缘和袖口用石青色暗花缎镶边，黑色暗花缎的裤子，顶端头发用玉簪束起，披在后背部位的散发乌黑透亮。慈心再看看自己因为怕路上风尘仆仆，没有条件梳洗而特意挑的一身深蓝衣着加黑色大髦，不由暗地撇嘴。
常贵忙下车对金四躬身行礼，转身欲去安排慈心方才交代的事。
“等一下！”慈心喊了一声，常贵转身后，慈心想了一下，才道：“嗯，顺便帮我包些草药来罢，……”
她说出几样药材的名字，常贵重复一遍后，突然瞥到已经下车伺立一旁的金枝金叶，他用手一指金枝，开口问道：“小姐方才说的药草，你能记全么？”
金枝忙点头，常贵让她重复了一遍，一样不差，不由点头道：“这事便由你俩去办。”
金枝金叶忙领命而去，常贵则去安排慈心那三个提议的事。
腊月清晨的寒风还是颇为冻人的，慈心合拢双手放在嘴边呵气，忍住想蹦达两下的念头，对身旁穿得挺少、却一脸气定神闲的金四道：“咱们去屋里等他们罢？”
“常贵的办事效率还可以。”金四回答。
这，这是打算就站这儿等的意思么？一阵风吹过，慈心拢紧大髦，缩了缩脖子，又道：“你打算让这几辆车一起出府，然后各奔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方向么？”
金四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看见她畏寒的动作，不由软声道：“是的。我们上车等罢。”
“我们去堂屋等罢。我突然想到第四个提议了。那就是，先让一辆马车出府，过得半个时辰，其他三辆马车再一起出去。”慈心眼巴巴看着金四道。车里没烧炉子，哪及得上烧有地龙的屋子暖和啊。
金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慈心的意思：既然府外有人要跟踪他们，而一开始那些人是不知道他们已布好了疑兵之计，故头一辆马车出府时，跟踪的人自然认定是他们，等那些人尾随第一辆马车而去的时候，后三辆马车再一起出去，就算门外还有人蹲守，亦会猝不及防，不知该跟踪哪辆才好。
金四转身往堂屋走去，示意慈心跟上，他边走边问：“你还学过用兵之道？”
“没有。只是自保的本能而已。你昨晚该告诉我，与你同行会如此惊悚！”慈心不满道。
“呵呵，你放心，这只是个小玩笑。我不想某些人太过空闲而已。”金四安慰她道。
“那你怎么会有那么多漏洞？要知道，细节决定成败！”慈心小声嘟哝道。
耳尖的他听得清楚，不由坦然承认：“是我考虑不周。常贵身怀武功，其驾车方式必与寻常驭夫不同；车内有人与车内无人，其车辗痕迹必有不同；常贵常在外走动，认得他相貌的不在少数。最后一点，疑中有疑，方为上上之诡。”
慈心和金四在暖和的堂屋喝茶聊天，大半个时辰过后，两人方出门上车，紧随第二辆马车后，出了裳院，直奔桂州城西门而去。
昨晚慈心回房时，得到吩咐的金枝金叶已把她的两个包袱都收拾好了。特别是她那些瓶瓶罐罐，都被金枝细心地收到一个木头做的药匣子里，这样慈心便不用担心它们因路上的磕碰而碎裂了。
除了原来的那两个包袱，金枝又从柜子里挑出三四身簇新的替换衣裳，外加几支搭配用的钗环首饰，另外给她包了一个新的包袱。慈心对金枝这一贴心之举倒没有置喙，只是心念一动，便去柜子里翻找，还真找出一身为她量身订作的月白色男式长袍，慈心吩咐金枝把这件也包上带走。
慈心又从那一匣子珠宝首饰里挑出两支簪子，要送与金枝金叶。既然金四为自己备下了这些个物件，慈心亦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这两侍女都是他府上的，赏给她们，金四也不算吃亏。
金枝金叶开始坚决推拒不受，后来慈心佯作生气状，对她俩说，既然这些不算她的东西，自己送个人都要征得主人同意，那金枝给她包的包袱，她也不要了。金枝金叶对视一眼，便双双福下，谢了慈心，收了簪子。慈心这才喜笑颜开，又絮絮叨叨和她俩说了会儿闲话，值当告别了。
殊不知，金枝金叶待慈心睡下后，便留一人在房，另一人则去金四那儿请示。常贵在金四卧房门外见了金枝，听了她的报告，摆摆手道：“既赏了你们，便收下罢。”
屋里还没睡下的金四对门外两人的对答听得清清楚楚，他突然心念一动，开口道：“常贵，安排一下，送她俩到京城别院去。嘴巴紧点，不要告诉宋慈心！”
是夜，金枝回屋悄悄告知金叶这个好消息后，两人都如内屋的慈心般，兴奋得夜不成寐。
现时，慈心一边喝茶，一边斜眼偷瞟旁边还在检查行李的金枝，心下纳闷不已：这俩妮子昨晚出去时还眼圈红红，一副舍不得自己的模样，今早见时，虽然两人均眼下带有青痕，却是如今这副雀跃欣喜的样子？
“小姐，路上没人照顾您，您要自己保重，自个儿要注意添减衣裳。”金叶回禀，金四让慈心到前院去时，金枝一边拎起她的两个包袱，一边叮嘱慈心。
金叶也拎起一个包袱，笑嘻嘻接着金枝的话道：“是啊。京城可比这儿冷多了，小姐一定要注意穿暖和点儿才是！”
待慈心到了甫入大门就看到的那个宽敞院落，那儿已经被停着的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马车挤得满满当当。每辆马车驭者位置上均坐了一人，身形穿着与常贵几乎一模一样。
慈心心下一咯噔：不会吧？这，这甚么状况？难道门外有人追杀金四，现在他要布个疑兵之计，搞个“四面突围”？
慈心一行径自向驭者位置上坐着常贵的那辆马车走去。看见她们走近，他微一颔首，示意金枝金叶上车把包袱放好。慈心站到一旁，问了一个她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门外有人要追杀你们么？”
正爬上车辕的金叶听闻慈心这句，脚下一滑，差点跌个四仰八叉，幸得先已入车内放好包袱，又探出头来帮忙的金枝拉了一把。金枝瞪了她一眼，微微对她摇了摇头，便拉着她入内归置东西去了。
常贵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回道：“没有。”
“那，那其他三辆车里坐有人么？”慈心又问。
“没有。”这回常贵总算低头看了她一眼，才回道。
“那三人有武功么？”慈心又问了一个让常贵莫名的问题。
这回他则是眼神灼灼地盯着慈心答道：“没有！”
慈心叹气，蹙眉道：“那我提三个建议：第一，找三个会武功的人来替换现在的驾车人；第二，每辆车内最好坐上两个身形如我及你家主子的人；第三，驾车人最好带上遮面帷帽，路上停歇打尖时，车上所有人均尽量避免露出真容。”
“照她说的办！”慈心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金四的声音。慈心扭头一看，嘿，这厮今日打扮得忒花哨了罢？瞧他的架势，一点不像逃难的，倒像是去喝喜酒的。
只见他穿了一身暗红色缂丝锦袍，衣缘和袖口用石青色暗花缎镶边，黑色暗花缎的裤子，顶端头发用玉簪束起，披在后背部位的散发乌黑透亮。慈心再看看自己因为怕路上风尘仆仆，没有条件梳洗而特意挑的一身深蓝衣着加黑色大髦，不由暗地撇嘴。
常贵忙下车对金四躬身行礼，转身欲去安排慈心方才交代的事。
“等一下！”慈心喊了一声，常贵转身后，慈心想了一下，才道：“嗯，顺便帮我包些草药来罢，……”
她说出几样药材的名字，常贵重复一遍后，突然瞥到已经下车伺立一旁的金枝金叶，他用手一指金枝，开口问道：“小姐方才说的药草，你能记全么？”
金枝忙点头，常贵让她重复了一遍，一样不差，不由点头道：“这事便由你俩去办。”
金枝金叶忙领命而去，常贵则去安排慈心那三个提议的事。
腊月清晨的寒风还是颇为冻人的，慈心合拢双手放在嘴边呵气，忍住想蹦达两下的念头，对身旁穿得挺少、却一脸气定神闲的金四道：“咱们去屋里等他们罢？”
“常贵的办事效率还可以。”金四回答。
这，这是打算就站这儿等的意思么？一阵风吹过，慈心拢紧大髦，缩了缩脖子，又道：“你打算让这几辆车一起出府，然后各奔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方向么？”
金四一直盯着她的面容，看见她畏寒的动作，不由软声道：“是的。我们上车等罢。”
“我们去堂屋等罢。我突然想到第四个提议了。那就是，先让一辆马车出府，过得半个时辰，其他三辆马车再一起出去。”慈心眼巴巴看着金四道。车里没烧炉子，哪及得上烧有地龙的屋子暖和啊。
金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慈心的意思：既然府外有人要跟踪他们，而一开始那些人是不知道他们已布好了疑兵之计，故头一辆马车出府时，跟踪的人自然认定是他们，等那些人尾随第一辆马车而去的时候，后三辆马车再一起出去，就算门外还有人蹲守，亦会猝不及防，不知该跟踪哪辆才好。
金四转身往堂屋走去，示意慈心跟上，他边走边问：“你还学过用兵之道？”
“没有。只是自保的本能而已。你昨晚该告诉我，与你同行会如此惊悚！”慈心不满道。
“呵呵，你放心，这只是个小玩笑。我不想某些人太过空闲而已。”金四安慰她道。
“那你怎么会有那么多漏洞？要知道，细节决定成败！”慈心小声嘟哝道。
耳尖的他听得清楚，不由坦然承认：“是我考虑不周。常贵身怀武功，其驾车方式必与寻常驭夫不同；车内有人与车内无人，其车辗痕迹必有不同；常贵常在外走动，认得他相貌的不在少数。最后一点，疑中有疑，方为上上之诡。”
慈心和金四在暖和的堂屋喝茶聊天，大半个时辰过后，两人方出门上车，紧随第二辆马车后，出了裳院，直奔桂州城西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