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炭炉记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疗毒

    “好。你想怎样开始呢?”金四放下书册问道。

    慈心环顾一周,这间书房西面靠窗的地方置有一张软榻,室内温度亦非常适应。她便应道:“嗯,我回去准备一下,我要的药材都备齐了么?”

    见金四点头,慈心暗道:静姑姑的千叶莲可以省下了。她回到自己住的厢房,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针包,里面硬度适中的金针是静月特意为没有内力的她定制的。

    她把针包交给一直侍候在她身边的金枝,吩咐她把里面的针放入沸水中煮三分钟,然后连锅一起端到金四的书房里。

    慈心又把刚换上的长裙脱了,换上自己带来的夹裤。她入净房用香胰子细细把手洗净后,便出屋去寻金四。

    金四还坐在原位置上看书,常贵立在他身后。屋中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只一尺方圆的瓦锅,锅里还冒着袅袅白气。

    慈心过去一看,针都在里面,但她怎么拿啊?“嗯,我忘了告诉金枝要把水倒掉了,……”慈心看着金四那边道。

    常贵听闻这句,走过来二话没说,端起滚烫的瓦锅便往门边走。待他回返的时候,锅里便只剩下金针了。

    “多谢。来吧,到这儿来。”慈心拈起一根还稍嫌烫手的金针,招呼金四到软榻这边。

    “脱了上衣躺下。”慈心一边吩咐,一边在心中默诵等会儿要扎的穴位。

    已然起身走到榻边的金四闻言不禁挑眉:“甚么?”

    “脱衣躺下。”慈心重复。

    昨晚在山上,她曾提过要把“七日绞”的解法写下,让金四自行找大夫解毒。但金四不同意,还迫使她留下。慈心过后想想,却觉得自己先前的提议欠考虑了。“七日绞”是静月那本《毒经》有记载且言明是她独创的毒药,慈心若未经静月同意,就贸然泄漏此毒的解法,实属不妥。因而慈心打定主意,疗毒过程自己必须亲力亲为,尽量不让外人知晓具体细节。

    而金四之所以诧异慈心要他“脱衣”一举,完全是因他先前接受过的所有针灸治疗,都来自静月一人。静月在针灸一道上的造诣自是精湛无比,且身负高强武艺,因而做到隔衣辩穴、凌空刺针一点都不稀奇。

    金四虽心怀疑虑,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宽衣解带”起来。一旁的常贵则心思复杂地看着还在那儿垂头沉思的慈心:这丫头,她应是不知主子身份,却为何要如此不避男女之嫌呢?难道,她看上主子了?

    慈心前头还对甫出浴的金四心动,但现时她把自己角色定位为大夫,而金四是病人,而慈心一贯是个敬业的人,故她唤金四“脱衣”时不带一丝绮念,纯粹是“工作需要”而已。

    “这样就行了罢?”金四的一声戏谑唤回了失焦的慈心,她回神一看,金四上身衣裳已褪到腰部,他作势还欲往下撸。

    慈心面上一红,道:“好了好了。快躺下罢。”

    金四躺下后,两眼如慈心希翼般阖上。她走到榻边,左手按压金四胸部“紫宫”穴周围的肌肉,摸准穴位后,右手迅疾下针扎入,然后用右手拇指食指慢慢向内捻动金针,使之深入肌肉。左手两指则顺着经络之路上下左右循之。

    “放松,放松,不要运气,就当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慈心觉察指下肌肉似乎太紧绷了,不由出言提醒。

    金四心下苦笑: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便更灵敏了。慈心靠近时,他鼻中便闻到一股掺杂着香胰子气味的少女幽香,待慈心滑腻的手指按上自己胸部,他不由浑身一绷。慈心的针刺了下去,她的手指却不离开,居然在那儿“摩挲”揉捏起来!

    他十五岁时,体内余毒才得以彻底清除。因而他在十六岁时才被教晓人事,而他一向清心寡欲惯了,却是不喜这事儿。平素贴身侍候他的不是常贵就是小厮,府中丫鬟虽多,却都是训练有素的,故从没发生过有胆大包天的主动勾引主子的“桃色事件”。

    如今,这极有可能是自己妹妹的少女,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对他上下其手,还嫌他不够“放松”!

    慈心刺完“紫宫”,起身到锅里再拈一枚金针,接着刺“中府”穴。下针时,慈心觉得金四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不禁嗔道:“哎呀,叫你放松,放松,知道么?你这么紧张,针刺下去的穴位就不准了。到时疗效不好可不怨我。”慈心还有半截没说出口的话却是:“除了我自己,你可是我第一个下手扎针的人,我水平有限啊,知道不!”

    常贵看慈心一脸词正理直的神色,而自家主子一向是个甚能忍耐的人,他怎会紧张?坏了,莫不是痛得紧?

    “公子?您又痛了么?你给公子的药丸今日申时便吃完了!”常贵不满地横了慈心一眼,担忧地问榻上阖眼的金四。

    “我们现在就开始疗毒了呀。腹中再痛,那止痛丸也是不能吃了。一则我要知道他身体的真实感受,才能判断下一步方子用药的份量。二则那止痛丸,吃多了会有药瘾,对身体不好。”慈心振振有词解释。那止痛丸其实是由类似罂粟的药材做成的,那可是毒品啊,吃多了自然会上瘾。

    “可是,……”常贵还想说甚么,便被榻上的人出言打断:

    “好了,知道了。接着罢。”金四摆摆手,眼睛却不睁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屏除一切杂念,抱神入定。

    慈心捏捏他的肌肉,满意道:“一早如此,不就好了?”

    等慈心把十几根金针都扎到金四身上时,她额上已是汗津津的。她随意用袖子擦了一把,便从最先刺进去的那根金针开始起针了。

    常贵看见她这个“粗鲁”动作,眉头皱了一下。有心叫侍女进来帮忙,但看见主子躺在榻上的光景,他便消了这念头。

    把针全起出后,慈心径自走到桌边,一边把针放回锅中,一边道:“可以了,起来罢。”

    榻上金四却动也不动,常贵大骇,忙扑过去查看究竟。只见自家主子气息悠长,呼吸平稳,竟然睡着了!

    慈心放好针,回身看见这副状况,亦觉好笑:“呵,他倒会享受,我累得半死,他却睡着了。不过,嘿嘿,今晚有他受苦的时候!”

    常贵给金四轻轻盖上一张薄被,然后走到慈心身边,放低声量道:“下一步该如何?”

    “我开张方子,叫人煎了后趁热让他服一次,隔四个时辰后再服一剂。服药后可能会腹痛如绞,还可能会拉稀。注意他粪便的颜色和气味,最好记录下来,我明日要看。”慈心边说边顺势在桌旁的圆凳坐下,等常贵准备写方子的笔墨纸砚。

    常贵本就皱着眉,闻言整个脸都皱成了包子。今晚,他想必是没得睡了。

    “我要写方子。”慈心等了半晌不见常贵动作,便出言提醒。

    “哦,你到那边条案上写罢。那有现成的笔墨。”常贵已经返回榻边,盯着金四的睡容,只待他表现出一丝不适,便唤慈心来看。

    得到许可,慈心才走到条案那头写方子。这里是金四的书房,她可不愿冒失地发现主人家的甚么隐秘,这是她和静月主仆这样的神秘人士共同生活几年间养成的好习惯。

    慈心写完方子,交给常贵后,便自行回房休息了。她刚离开半盏茶功夫,金四醒来。常贵向他禀告,慈心的方子已让府中大夫审过,没甚么问题。金四点头,让他依慈心所嘱去煎了就是。

    常贵迟疑问:“主子,那丫头说吃了药会腹痛如绞,还,还会拉稀,又不让您再服那止痛丸,您看她,……”

    “无妨,我信她。”金四毫不犹疑答道,摆摆手让常贵下去了。待他走后,金四才从书架上抽出一叠信笺,那些都是三年来探子发给他的、关于慈心的情报。他随意抽出一张浏览,轻言道:“你别让我失望才好。”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