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章 查探
是夜，烟霞镇一所外观普通的宅子内，一名只着素色中衣的少年盘膝端坐在一张红木矮榻上，两手垂放身侧，阖目运气。一旁的常贵目不转睛盯视他，唯恐少年脸上出现难受表情。
少年缓缓调动内息在体内运走了一个周天，所过之处无不顺畅，无丝毫阻滞感。看到他睁开眼睛，常贵忙问：“主子，您的毒？……”
“无碍了。赵岚虽是二圣阁的人，倒是个言而有信的。”此少年正是慈心白日在妙翠观碰见的那位。“金先生还在三友谷？”少年一边问，一边起榻走到窗前长案下，拈起案头一张薄薄的纸笺细看起来。
常贵应声是后，又问：“主子，要不要给金先生送个信儿？”
“不用。回京城前，我要去一趟三友谷。”少年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很快看完纸笺，抬眼看着常贵时，眼里原本的松快已被冷峻取代，“就这样？”他轻问，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常贵后背已起了一层薄汗，正想跪下请罪，便听少年又道：“再查！重点找出她是因何与赵岚相识，而赵岚为何待她那般亲厚的缘由！”
少年往里间走去，经过常贵身边时，把纸笺朝他一扔，丢下一句：“若你的手下都这般做事，待找到颠波楼主事者后，他们便可以回家种地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恕罪！”常贵忙躬身请罪，等少年身影入内不见后，他才捡起地上纸笺，匆匆一看后，不禁苦笑：怨不得主子生气，早知这边的探子如此不得力，下山后自己便该亲自去查探才是。
纸笺上只写着短短几行字：宋慈心，乾德十年五月初十生辰，年十岁，乾德十五年入烟霞书院稚龄丙班，现升为甲班学生。父宋懋睿，年三十六，烟霞书院账房先生。母宋张惠娘，年三十二，桂州华锦绸缎庄绣娘。弟宋慈轩，年六岁，乾德十九年入烟霞书院稚龄丙班。
宋慈心课业优秀，无论月考、旬考、岁考，学评均为优。入学时面试曾得松斋先生顾守仁盛誉，还为此特免其束脩，及赐书院万卷楼阅书笺一张。与其交好的同窗有：桂州衙门医博士方敬远之子方诏、顾守仁次子顾明章、桂州天庆楼掌柜程耀祖嫡子程国栋、桂州华锦绸缎庄杨鸣庶子杨家辉、烟霞书院术数先生林怀南长子林雪堂、幼女林雪兰。
当夜，常贵一夜未眠。翌日，他驾着马车离开烟霞镇时，安坐车内的白衣少年手上拿到了另外一张纸笺。
不过这张纸笺比之先前那张也没多多少内容，只加了几句：方诏母亲李茜青为右骠骑大将军李靖远幼女，其长姐为当今皇后李茜红。乾德十三年，有不明人士到烟霞镇寻一名女婴，未果。
“这便是你亲自查探的结果？”车内少年语气平平道，驾车的常贵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非常不满了。不要说主子，他对自己查到的这个结果也万分失望：烟霞镇上竟然鲜有人知烟霞山上还有座妙翠观，至于宋慈心是如何与妙翠观那两人相识相得的，则更没人知晓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恕罪！给宋娘子接生的稳婆几年前去了青州，属下已经通知我们那边的人去找人了，估计两日后便有结果。”常贵忙禀道。
车内少年不言语了，只剩马蹄嗒嗒、车轮轱辘的声音。良久，正当车外的常贵刚要吁出一口气，少年又问：“那日，你差点撞飞她时，她脸上甚么表情？”
“啊？呃……稍有惊惧，带一丝歉意，呃？嗯，还有心急，急着去追那名少年！”常贵努力回想几年前碰见慈心那幕情形。
“问路时呢？”车内人再问。
“呃，呃，似有不愿，但她指的路的方向是对的。哦，她还提点属下，说那边路不好走，马车恐上不去。”常贵开始挠头，要想起几年前那么小的一件事，还真害他伤神。
“青州那边催着点儿！”车内少年吩咐，终于结束了这场让常贵冒冷汗的对话。听闻主子这么吩咐，常贵便知自己今天这关是过了，他不由暗暗祈祷，青州那边可别出甚么岔子才好！
***************************
慈心这边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这些日子来正刻苦研读静月那本《毒经》呢。她终于弄清楚，附子草是生长在落子草附近的一种草药，形状与落子草非常相象，却正是落子草的克星。这正如毒蛇经常出没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七叶一枝花一般。
既然知道中了落子草之毒，胎儿便已受害，解毒后亦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慈心便不再纠结当不当救安氏腹中孩子的问题。
对于一个有良知的现代人，她明白孩子是无辜的道理，亦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虽对安氏无好感，但亦同情她腹中孩儿，若能救回，说不得她会绞尽脑汁想一个折衷的法子：既能救人，亦不暴露真相，以致顾家家宅不宁。但如今救无可救，慈心便不费那个脑子再想这件事情了。
两个月后，正值七月流火的季节。这日，慈心和慈轩放学后，一起去口福居吃了午饭，慈心要去万卷楼阅书，慈轩便自行回家了。方诏自从入了四门学院，便甚少与慈心一道吃午饭了。
一则两人年岁渐长，方诏对男女有别的认识日渐明晰；二则四门学院的课业比之稚龄班，要繁重许多，不仅早上、下午均有课，有些课程，例如射、御两门，都得到浅石滩的校场去上。浅石滩离烟霞学院二十里，处于桂州与烟霞镇中间，既是烟霞书院上射御课的地方，亦是富贵人家养马、跑马之地。
慈心别了慈轩，一路琢磨该给静月借哪些志怪小说，堪堪走到书园门口，便听闻一声娇唤：“宋慈心！”
慈心抬头，噢，是方菲菲！慈心直觉想躲，身形微动便又止住，她心里苦笑：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啊！希望这妞儿不是为她家主子来的才好！
“呵呵，方菲菲，好巧！”慈心只得讪笑着上前打招呼。许是从小便看不惯方家双姝刻薄小气的样子，慈心从没喊过方家姐妹一声“姐姐”！对她俩，慈心一向是直呼其名，而对赵家兄妹，她则喊“虎子哥哥”、“虎妞姐姐”。
宋娘子发现慈心称呼上的差别后，曾问过慈心缘由。当时慈心藉着人小无忌，便直言不讳地对宋娘子说：“我不喜欢她们！”宋娘子听了，愕然之余也只一笑了之，以为慈心是孩子心性而已。
到得慈心入学，结识了方诏、顾明章等人，宋娘子听闻自家女儿说起这些比她年长的同窗时，亦是直呼其名，问及其因，慈心答：“娘，他们是我的同学，都是同时入的圣人师门，因为相熟，我才直呼他们的名字。如果不熟，我便叫‘方公子’，‘顾公子’了。呵呵。”
见宋娘子不甚赞同的态度，慈心安慰娘亲道：“娘，您放心，我也学过《仪礼》，在正经场合，我会注意这些称呼的。……”她顿了顿，眼珠滴溜一转，“而且，我都唤他们为哥哥，倘若别人问起：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啊？我又该如何作答？”
宋娘子被女儿故作为难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也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有主意的，此后便不再置喙慈心对人称呼这等小事了。
“我家夫人要见你！”等慈心走近了，方菲菲趾高气扬地吩咐。言罢，回身便走，走出几步后，她回头一望，慈心还愣愣地杵在当地，一步没动，不由嗔道：“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啊！”
“我不去！”慈心拒绝。她又不是顾家奴仆，安氏想召见她，她便得颠颠地跑去晋见啊？何况，……慈心害怕见安氏。
“啊？”方菲菲断没想到慈心会这般直接拒绝，怔愣半天，都不知说些甚么才好。最后，她“终于记起”自家主子是这么吩咐她的：“小菲，去请宋慈心来一趟。嗯，就说我有事相询，请她拨冗来见。记得，一定要对她客气有礼。”
方菲菲正待答应，安氏又开口道：“……若她不愿来，也不必强求，你只把我现今状况与她说明，看她如何应对。去吧。”安氏说完这话，满脸疲色，阖上双目，就歪在榻上不动弹了。
安氏上月刚小产，身子至今落红不止，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落胎了。安氏是个聪慧女子，第一次落胎后，她伤心之余，还不忘偷偷搜集平时喝的安胎药药渣。某天她找个借口回了趟桂州城，请相关人士检验了一番那药渣，却道无甚异样。
到得第二胎，任她百般小心、千般在意，还是未满三月便小产了。而检验那药渣的结果，同样是“毫无问题”！
第二胎时，安氏是在桂州城相熟的郎中那儿验出喜脉的，当时她还问过那郎中：“我这胎能保住么？”
郎中笑吟吟安慰她：“夫人身子康健，胎儿脉象强劲有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老夫担保您能生个大胖小子！”
郎中的话还言犹在耳，转眼怀胎三月未满，她又小产了！
夫君顾守仁、主母刘氏、公爹顾子元都来看过她，都叮嘱她要“宽慰心怀，养好身子，来日方长。”，可她做不到！
安氏开始失眠，一阖上眼，眼前就出现两团血淋淋的红肉！究竟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她突然记起那天在丰泽阁与慈心相遇的一幕：那小姑娘握着她的手腕，秀眉微蹙，似是发现甚么让她困惑的事情。
那天正是安氏去桂州看郎中，听闻郎中说自己这胎稳健，定能安然落地的日子。因为高兴，所以她回返烟霞镇后，没有直接回顾家，而是去丰泽阁定了个雅间，再使人请了顾守仁来，两人在外面小小庆祝了一下。哪知两个月后却是这般结局！
那名小姑娘一定发现了甚么，安氏细细思量那天的情形，越想越觉有理。她便若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块浮木般，恨不得即刻见到慈心，问个清楚，故今日便使方菲菲来请人。
少年缓缓调动内息在体内运走了一个周天，所过之处无不顺畅，无丝毫阻滞感。看到他睁开眼睛，常贵忙问：“主子，您的毒？……”
“无碍了。赵岚虽是二圣阁的人，倒是个言而有信的。”此少年正是慈心白日在妙翠观碰见的那位。“金先生还在三友谷？”少年一边问，一边起榻走到窗前长案下，拈起案头一张薄薄的纸笺细看起来。
常贵应声是后，又问：“主子，要不要给金先生送个信儿？”
“不用。回京城前，我要去一趟三友谷。”少年头也不抬地答道。
他很快看完纸笺，抬眼看着常贵时，眼里原本的松快已被冷峻取代，“就这样？”他轻问，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常贵后背已起了一层薄汗，正想跪下请罪，便听少年又道：“再查！重点找出她是因何与赵岚相识，而赵岚为何待她那般亲厚的缘由！”
少年往里间走去，经过常贵身边时，把纸笺朝他一扔，丢下一句：“若你的手下都这般做事，待找到颠波楼主事者后，他们便可以回家种地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恕罪！”常贵忙躬身请罪，等少年身影入内不见后，他才捡起地上纸笺，匆匆一看后，不禁苦笑：怨不得主子生气，早知这边的探子如此不得力，下山后自己便该亲自去查探才是。
纸笺上只写着短短几行字：宋慈心，乾德十年五月初十生辰，年十岁，乾德十五年入烟霞书院稚龄丙班，现升为甲班学生。父宋懋睿，年三十六，烟霞书院账房先生。母宋张惠娘，年三十二，桂州华锦绸缎庄绣娘。弟宋慈轩，年六岁，乾德十九年入烟霞书院稚龄丙班。
宋慈心课业优秀，无论月考、旬考、岁考，学评均为优。入学时面试曾得松斋先生顾守仁盛誉，还为此特免其束脩，及赐书院万卷楼阅书笺一张。与其交好的同窗有：桂州衙门医博士方敬远之子方诏、顾守仁次子顾明章、桂州天庆楼掌柜程耀祖嫡子程国栋、桂州华锦绸缎庄杨鸣庶子杨家辉、烟霞书院术数先生林怀南长子林雪堂、幼女林雪兰。
当夜，常贵一夜未眠。翌日，他驾着马车离开烟霞镇时，安坐车内的白衣少年手上拿到了另外一张纸笺。
不过这张纸笺比之先前那张也没多多少内容，只加了几句：方诏母亲李茜青为右骠骑大将军李靖远幼女，其长姐为当今皇后李茜红。乾德十三年，有不明人士到烟霞镇寻一名女婴，未果。
“这便是你亲自查探的结果？”车内少年语气平平道，驾车的常贵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非常不满了。不要说主子，他对自己查到的这个结果也万分失望：烟霞镇上竟然鲜有人知烟霞山上还有座妙翠观，至于宋慈心是如何与妙翠观那两人相识相得的，则更没人知晓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恕罪！给宋娘子接生的稳婆几年前去了青州，属下已经通知我们那边的人去找人了，估计两日后便有结果。”常贵忙禀道。
车内少年不言语了，只剩马蹄嗒嗒、车轮轱辘的声音。良久，正当车外的常贵刚要吁出一口气，少年又问：“那日，你差点撞飞她时，她脸上甚么表情？”
“啊？呃……稍有惊惧，带一丝歉意，呃？嗯，还有心急，急着去追那名少年！”常贵努力回想几年前碰见慈心那幕情形。
“问路时呢？”车内人再问。
“呃，呃，似有不愿，但她指的路的方向是对的。哦，她还提点属下，说那边路不好走，马车恐上不去。”常贵开始挠头，要想起几年前那么小的一件事，还真害他伤神。
“青州那边催着点儿！”车内少年吩咐，终于结束了这场让常贵冒冷汗的对话。听闻主子这么吩咐，常贵便知自己今天这关是过了，他不由暗暗祈祷，青州那边可别出甚么岔子才好！
***************************
慈心这边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这些日子来正刻苦研读静月那本《毒经》呢。她终于弄清楚，附子草是生长在落子草附近的一种草药，形状与落子草非常相象，却正是落子草的克星。这正如毒蛇经常出没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七叶一枝花一般。
既然知道中了落子草之毒，胎儿便已受害，解毒后亦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慈心便不再纠结当不当救安氏腹中孩子的问题。
对于一个有良知的现代人，她明白孩子是无辜的道理，亦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虽对安氏无好感，但亦同情她腹中孩儿，若能救回，说不得她会绞尽脑汁想一个折衷的法子：既能救人，亦不暴露真相，以致顾家家宅不宁。但如今救无可救，慈心便不费那个脑子再想这件事情了。
两个月后，正值七月流火的季节。这日，慈心和慈轩放学后，一起去口福居吃了午饭，慈心要去万卷楼阅书，慈轩便自行回家了。方诏自从入了四门学院，便甚少与慈心一道吃午饭了。
一则两人年岁渐长，方诏对男女有别的认识日渐明晰；二则四门学院的课业比之稚龄班，要繁重许多，不仅早上、下午均有课，有些课程，例如射、御两门，都得到浅石滩的校场去上。浅石滩离烟霞学院二十里，处于桂州与烟霞镇中间，既是烟霞书院上射御课的地方，亦是富贵人家养马、跑马之地。
慈心别了慈轩，一路琢磨该给静月借哪些志怪小说，堪堪走到书园门口，便听闻一声娇唤：“宋慈心！”
慈心抬头，噢，是方菲菲！慈心直觉想躲，身形微动便又止住，她心里苦笑：真是怕甚么来甚么啊！希望这妞儿不是为她家主子来的才好！
“呵呵，方菲菲，好巧！”慈心只得讪笑着上前打招呼。许是从小便看不惯方家双姝刻薄小气的样子，慈心从没喊过方家姐妹一声“姐姐”！对她俩，慈心一向是直呼其名，而对赵家兄妹，她则喊“虎子哥哥”、“虎妞姐姐”。
宋娘子发现慈心称呼上的差别后，曾问过慈心缘由。当时慈心藉着人小无忌，便直言不讳地对宋娘子说：“我不喜欢她们！”宋娘子听了，愕然之余也只一笑了之，以为慈心是孩子心性而已。
到得慈心入学，结识了方诏、顾明章等人，宋娘子听闻自家女儿说起这些比她年长的同窗时，亦是直呼其名，问及其因，慈心答：“娘，他们是我的同学，都是同时入的圣人师门，因为相熟，我才直呼他们的名字。如果不熟，我便叫‘方公子’，‘顾公子’了。呵呵。”
见宋娘子不甚赞同的态度，慈心安慰娘亲道：“娘，您放心，我也学过《仪礼》，在正经场合，我会注意这些称呼的。……”她顿了顿，眼珠滴溜一转，“而且，我都唤他们为哥哥，倘若别人问起：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啊？我又该如何作答？”
宋娘子被女儿故作为难的表情逗得“噗哧～”一笑，也知道自家闺女是个有主意的，此后便不再置喙慈心对人称呼这等小事了。
“我家夫人要见你！”等慈心走近了，方菲菲趾高气扬地吩咐。言罢，回身便走，走出几步后，她回头一望，慈心还愣愣地杵在当地，一步没动，不由嗔道：“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啊！”
“我不去！”慈心拒绝。她又不是顾家奴仆，安氏想召见她，她便得颠颠地跑去晋见啊？何况，……慈心害怕见安氏。
“啊？”方菲菲断没想到慈心会这般直接拒绝，怔愣半天，都不知说些甚么才好。最后，她“终于记起”自家主子是这么吩咐她的：“小菲，去请宋慈心来一趟。嗯，就说我有事相询，请她拨冗来见。记得，一定要对她客气有礼。”
方菲菲正待答应，安氏又开口道：“……若她不愿来，也不必强求，你只把我现今状况与她说明，看她如何应对。去吧。”安氏说完这话，满脸疲色，阖上双目，就歪在榻上不动弹了。
安氏上月刚小产，身子至今落红不止，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落胎了。安氏是个聪慧女子，第一次落胎后，她伤心之余，还不忘偷偷搜集平时喝的安胎药药渣。某天她找个借口回了趟桂州城，请相关人士检验了一番那药渣，却道无甚异样。
到得第二胎，任她百般小心、千般在意，还是未满三月便小产了。而检验那药渣的结果，同样是“毫无问题”！
第二胎时，安氏是在桂州城相熟的郎中那儿验出喜脉的，当时她还问过那郎中：“我这胎能保住么？”
郎中笑吟吟安慰她：“夫人身子康健，胎儿脉象强劲有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老夫担保您能生个大胖小子！”
郎中的话还言犹在耳，转眼怀胎三月未满，她又小产了！
夫君顾守仁、主母刘氏、公爹顾子元都来看过她，都叮嘱她要“宽慰心怀，养好身子，来日方长。”，可她做不到！
安氏开始失眠，一阖上眼，眼前就出现两团血淋淋的红肉！究竟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她突然记起那天在丰泽阁与慈心相遇的一幕：那小姑娘握着她的手腕，秀眉微蹙，似是发现甚么让她困惑的事情。
那天正是安氏去桂州看郎中，听闻郎中说自己这胎稳健，定能安然落地的日子。因为高兴，所以她回返烟霞镇后，没有直接回顾家，而是去丰泽阁定了个雅间，再使人请了顾守仁来，两人在外面小小庆祝了一下。哪知两个月后却是这般结局！
那名小姑娘一定发现了甚么，安氏细细思量那天的情形，越想越觉有理。她便若一个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块浮木般，恨不得即刻见到慈心，问个清楚，故今日便使方菲菲来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