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学医一途
静月再没在慈心身上“扎小人”，但考究的办法花样百出。初时是运气沿慈心经脉走个遍，然后让她说出气走线路所经腧穴，待慈心对人体十二正经及奇经八脉走向及其上腧穴分布均熟记后，静月却没有直接教慈心针法，而让她仔细研读《脉经》。
待慈心能把《脉经》熟背如流，静月便让慈心给她把脉。无论何种脉象，静月均可用内力模拟，整一个脉象大全！慈心从一开始的错诊百出，到随便一切便知是甚么脉象的过程，可谓是一本充满辛酸的血泪史！
原来若慈心诊错，轻则被点麻穴，一个时辰维持一个姿势动弹不得，重则体内被贯入两股寒热不同的真气，静月曰：“体会一下此种脉象病患所受煎熬。”一般等到静月把气吸走时，慈心已经浑身被汗水浸湿透了！
多年以后，慈心才体会到静月这种授课方式，对她有多大的裨益！
一般医者，能接触的病患，不仅数量有限，病症类别也有限，书上记载的脉象，对于大部分医者来说，很多都从未摸过，仅记得书上描述而已。而静月竟能模拟出种种不同脉象，让慈心亲自搭脉后，再细细揣摩各种脉象的细微不同之处。两年下来，慈心的诊脉水平比之这世间的大国手，亦不啻多让也。
待慈心能切脉精准，从脉象中轻松分辨何为实症，何为虚症后，静月始教慈心针法。
不同于她两手持针，运用内力刺针的手法，静月教慈心的是无内力的普通人所用针法：右手持针，左手探明穴位所在，左右两手协调，进针、候气、催气、得气、补泻、出针。
慈心学针法时又遭了罪，因为静月要求她每个穴位均得在自己身上下针实验。慈心头几次练针，均把自己浑身刺得是“血迹斑斑”，连明霞都不忍卒看。
后来虽然手法娴熟些了，能扎的人也仅限自个儿。宋氏夫妇均年青力壮，慈轩虽时有小疾，两服汤药下去也痊愈了，根本没有慈心施展“针功”的机会。她只能在自己身上时不时来个“养生针刺”。
至于方诏的先天不足之症，慈心也曾问过静月疗法，静月只说了一句：“找个内力深厚的人给他打通任督二脉！”便让慈心偃旗息鼓，不敢再追问清浊汤的配方。
不过慈心经常拉方诏去散步、爬山、远足，尽量增加他的户外活动时间。几年下来，方诏喝药的时候越来越少，身体也慢慢变得强健起来。而慈心对静月敷衍自己的说辞，则心存芥蒂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古代，学医者还必须懂药。没有一个医者是光会开方子，却辨不清柴胡、生地等药材的。故而慈心闲暇时便要跟着明霞进山采药。
烟霞山延绵百里，许多地方人迹罕至，却是很多珍贵药草的生长之所。慈心与明霞入山采过一回药后，才知道身负武功的诸多好处：可以缩短行程，能采到好些生长在危崖绝壁上的珍贵药草，不惧猛兽虫蛇、拦路匪徒的袭击。
每次明霞和慈心走到无人地带，慈心就背起原在明霞肩头的药筐，明霞则负着她，展开轻功，一路高纵腾挪，一个时辰便到了采药地点。若让慈心慢慢走来，一天恐怕都走不到！
每次把慈心放下地后，明霞均笑问：“怎样？可愿随姑姑学武？”见慈心摇头，明霞也不恼火，自领着慈心找草药。
每每明霞纵到高高的峭壁上采药时，都能瞅见底下小姑娘钦佩羡慕的眼神，所以明霞十分困惑：不知劝过几回了，为甚么这丫头就是不愿学武？
其实慈心也知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能遇到一个武功高强、又肯收自己为徒的武林高手的概率，不会比中六合彩的概率大。但慈心实在是被之前跟静月学医时的“遭遇”吓怕了，虽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得皮肉受苦啊。故而，明霞想鼓动她学武？没门！
有一次，慈心和明霞采药回来，还和静月对弈了几盘，一时疲倦困极，竟在妙翠观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晚间明霞已往宋家送过信儿，宋娘子还是担心得一夜未眠。第二天明霞负了慈心送返宋家，宋娘子看慈心安然无恙，始把心放回肚皮。
有了第一次留宿，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妙翠观便有了一间慈心专用的客房，慈心还把一些自己常看的书册搬来，俨然把妙翠观当成了自己的第二寓所。
留宿的夜里，慈心或与静月对弈，或与主仆二人说些前世的笑话，甚么粽子、包子、面条、烧卖什么的，把主仆二人逗得哈哈大笑，静月边笑边啐道：“这，这，这都哪儿听来的？不知编这些个儿笑话的人是甚么人？”
慈心偏一本正经答道：“此人好像名叫度娘。”幸亏静月听了也只是疑惑几天，便丢到脑后了，否则她若像顾守仁那般执著，非要找出“度娘”此人，岂不杯具？
有时候，静月到药房制药，也不避着慈心，她便跟在一旁细看。一开始，慈心只是看，心里默默记下静月处理药材的手法及要点。
日子长了，静月亦会叫她打打下手，做些小活。不过静月当她面制的药，虽然珍贵，却都是些补血益气的药丸，完全对人体无害。而且静月药房里的药材一棵毒草都无，明霞与慈心共同出去采的药草也都是些寻常药材，搞得慈心非常纳闷：静月主仆改邪归正了？再不制毒药了？
关于不教慈心毒术这点，明霞也曾有过疑问：“小姐，为何不教慈心毒术？”
“等她觉得有必要学的时候，再说罢。”静月淡淡道。
静月主仆每隔半年便出山一趟，多则去两三个月，少则半个月便回返了，慈心从不问她们去哪儿，只按着静月出门时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给后院那一垄绿植浇浇水、培培土罢了。
静月外出回返的头几天，往往都是眉角含恨、心情抑郁。这时候慈心便要陪着十二分小心，卖力地插科打诨，说些笑话宽怀这美丽道姑。她知道静月喜看妖狐鬼怪、奇人异事的书册，故隔不多时便从万卷楼借来几册这方面的书籍送上妙翠观。
明霞见慈心如此乖觉，不由暗暗点头：真是个聪明孩子！心里越发喜欢这名鬼灵精般的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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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来寒往，一晃四年过去。现时是大周乾德二十年五月。
天方熹微，宋家三口围坐一桌，正用早饭，宋懋睿已先上工去了。
“姐，昨日夫子教的《论语》，里面有几句，……我，我还不甚明了，等会儿路上，……你再给我讲讲。”一个六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就是嘴巴稍嫌大了点的小男孩咬了一口手里的白面馒头，口齿不清地向着对面的小女孩说道。
“小轩，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说话，小心噎着！”慈心训完幼弟，便小口喝着自个儿手里的小米粥。
四年过去，慈心相貌又略有变化：脸庞长成了标准的瓜子形状，两弯长眉入鬓，末尾略略起伏且翘起，平添两分英气；双眼皮的眼睛不算大，瞳仁却生得黝黑如点漆，眼角呈小飞弧状，削减其英气，却增几分女儿家的娇媚；肤白如雪，吹弹得破，算是个水灵灵的清秀小美人。
宋娘子看着自己眼前一双均穿着烟霞书院水蓝色常服的儿女，满足地微笑。
慈轩五岁时也考上烟霞书院稚龄班，不过没有免束脩的优待。当日宋娘子正愁去哪儿弄这笔银钱的时候，中午慈心从妙翠观回返，便递给她一张十两银票。
慈心说辞是：上次随明霞去采药，挖到一块年份、形态均属上品的黄精，回来后到镇上药材铺卖了二十两银子，这银票便是明霞分给她的。宋娘子初时不肯要，道静月主仆对你们姐弟均有再造之恩，哪能要恩公财物的道理。
她和慈心一道上山要退还银票，被静月冷眼一瞥，道了声：“拿着罢。”宋娘子不敢违逆静月，则只好“从善如流”。
其实那日慈心上山便与静月说起此事，并编了这个借口，她知道镇上药铺的曹掌柜与静月相熟，静月若知道这事，必会知会他一声，故慈心也不怕她娘去找曹掌柜对质，而被拆穿谎话。
事实证明，宋娘子还真去问曹掌柜了。她担心是自家闺女和静月说起家里缺钱的事，这银票是静月拿自己的体己交予慈心的。
听曹掌柜信誓旦旦“证明”，那日慈心和明霞真卖给他一块价值二十两的黄精后，宋娘子才稍稍安心地接受了这笔“巨款”。这可解决了慈轩两年的学费问题啊，宋娘子不由庆幸慈心能跟着静月学医，不但长本事，还能挣钱补贴家用！
待慈心能把《脉经》熟背如流，静月便让慈心给她把脉。无论何种脉象，静月均可用内力模拟，整一个脉象大全！慈心从一开始的错诊百出，到随便一切便知是甚么脉象的过程，可谓是一本充满辛酸的血泪史！
原来若慈心诊错，轻则被点麻穴，一个时辰维持一个姿势动弹不得，重则体内被贯入两股寒热不同的真气，静月曰：“体会一下此种脉象病患所受煎熬。”一般等到静月把气吸走时，慈心已经浑身被汗水浸湿透了！
多年以后，慈心才体会到静月这种授课方式，对她有多大的裨益！
一般医者，能接触的病患，不仅数量有限，病症类别也有限，书上记载的脉象，对于大部分医者来说，很多都从未摸过，仅记得书上描述而已。而静月竟能模拟出种种不同脉象，让慈心亲自搭脉后，再细细揣摩各种脉象的细微不同之处。两年下来，慈心的诊脉水平比之这世间的大国手，亦不啻多让也。
待慈心能切脉精准，从脉象中轻松分辨何为实症，何为虚症后，静月始教慈心针法。
不同于她两手持针，运用内力刺针的手法，静月教慈心的是无内力的普通人所用针法：右手持针，左手探明穴位所在，左右两手协调，进针、候气、催气、得气、补泻、出针。
慈心学针法时又遭了罪，因为静月要求她每个穴位均得在自己身上下针实验。慈心头几次练针，均把自己浑身刺得是“血迹斑斑”，连明霞都不忍卒看。
后来虽然手法娴熟些了，能扎的人也仅限自个儿。宋氏夫妇均年青力壮，慈轩虽时有小疾，两服汤药下去也痊愈了，根本没有慈心施展“针功”的机会。她只能在自己身上时不时来个“养生针刺”。
至于方诏的先天不足之症，慈心也曾问过静月疗法，静月只说了一句：“找个内力深厚的人给他打通任督二脉！”便让慈心偃旗息鼓，不敢再追问清浊汤的配方。
不过慈心经常拉方诏去散步、爬山、远足，尽量增加他的户外活动时间。几年下来，方诏喝药的时候越来越少，身体也慢慢变得强健起来。而慈心对静月敷衍自己的说辞，则心存芥蒂地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古代，学医者还必须懂药。没有一个医者是光会开方子，却辨不清柴胡、生地等药材的。故而慈心闲暇时便要跟着明霞进山采药。
烟霞山延绵百里，许多地方人迹罕至，却是很多珍贵药草的生长之所。慈心与明霞入山采过一回药后，才知道身负武功的诸多好处：可以缩短行程，能采到好些生长在危崖绝壁上的珍贵药草，不惧猛兽虫蛇、拦路匪徒的袭击。
每次明霞和慈心走到无人地带，慈心就背起原在明霞肩头的药筐，明霞则负着她，展开轻功，一路高纵腾挪，一个时辰便到了采药地点。若让慈心慢慢走来，一天恐怕都走不到！
每次把慈心放下地后，明霞均笑问：“怎样？可愿随姑姑学武？”见慈心摇头，明霞也不恼火，自领着慈心找草药。
每每明霞纵到高高的峭壁上采药时，都能瞅见底下小姑娘钦佩羡慕的眼神，所以明霞十分困惑：不知劝过几回了，为甚么这丫头就是不愿学武？
其实慈心也知道，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能遇到一个武功高强、又肯收自己为徒的武林高手的概率，不会比中六合彩的概率大。但慈心实在是被之前跟静月学医时的“遭遇”吓怕了，虽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也得皮肉受苦啊。故而，明霞想鼓动她学武？没门！
有一次，慈心和明霞采药回来，还和静月对弈了几盘，一时疲倦困极，竟在妙翠观睡下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晚间明霞已往宋家送过信儿，宋娘子还是担心得一夜未眠。第二天明霞负了慈心送返宋家，宋娘子看慈心安然无恙，始把心放回肚皮。
有了第一次留宿，便有第二次，第三次，……最后，妙翠观便有了一间慈心专用的客房，慈心还把一些自己常看的书册搬来，俨然把妙翠观当成了自己的第二寓所。
留宿的夜里，慈心或与静月对弈，或与主仆二人说些前世的笑话，甚么粽子、包子、面条、烧卖什么的，把主仆二人逗得哈哈大笑，静月边笑边啐道：“这，这，这都哪儿听来的？不知编这些个儿笑话的人是甚么人？”
慈心偏一本正经答道：“此人好像名叫度娘。”幸亏静月听了也只是疑惑几天，便丢到脑后了，否则她若像顾守仁那般执著，非要找出“度娘”此人，岂不杯具？
有时候，静月到药房制药，也不避着慈心，她便跟在一旁细看。一开始，慈心只是看，心里默默记下静月处理药材的手法及要点。
日子长了，静月亦会叫她打打下手，做些小活。不过静月当她面制的药，虽然珍贵，却都是些补血益气的药丸，完全对人体无害。而且静月药房里的药材一棵毒草都无，明霞与慈心共同出去采的药草也都是些寻常药材，搞得慈心非常纳闷：静月主仆改邪归正了？再不制毒药了？
关于不教慈心毒术这点，明霞也曾有过疑问：“小姐，为何不教慈心毒术？”
“等她觉得有必要学的时候，再说罢。”静月淡淡道。
静月主仆每隔半年便出山一趟，多则去两三个月，少则半个月便回返了，慈心从不问她们去哪儿，只按着静月出门时的嘱咐，每隔一段时间给后院那一垄绿植浇浇水、培培土罢了。
静月外出回返的头几天，往往都是眉角含恨、心情抑郁。这时候慈心便要陪着十二分小心，卖力地插科打诨，说些笑话宽怀这美丽道姑。她知道静月喜看妖狐鬼怪、奇人异事的书册，故隔不多时便从万卷楼借来几册这方面的书籍送上妙翠观。
明霞见慈心如此乖觉，不由暗暗点头：真是个聪明孩子！心里越发喜欢这名鬼灵精般的丫头了。
****************************
暑来寒往，一晃四年过去。现时是大周乾德二十年五月。
天方熹微，宋家三口围坐一桌，正用早饭，宋懋睿已先上工去了。
“姐，昨日夫子教的《论语》，里面有几句，……我，我还不甚明了，等会儿路上，……你再给我讲讲。”一个六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就是嘴巴稍嫌大了点的小男孩咬了一口手里的白面馒头，口齿不清地向着对面的小女孩说道。
“小轩，食不言，寝不语。吃完再说话，小心噎着！”慈心训完幼弟，便小口喝着自个儿手里的小米粥。
四年过去，慈心相貌又略有变化：脸庞长成了标准的瓜子形状，两弯长眉入鬓，末尾略略起伏且翘起，平添两分英气；双眼皮的眼睛不算大，瞳仁却生得黝黑如点漆，眼角呈小飞弧状，削减其英气，却增几分女儿家的娇媚；肤白如雪，吹弹得破，算是个水灵灵的清秀小美人。
宋娘子看着自己眼前一双均穿着烟霞书院水蓝色常服的儿女，满足地微笑。
慈轩五岁时也考上烟霞书院稚龄班，不过没有免束脩的优待。当日宋娘子正愁去哪儿弄这笔银钱的时候，中午慈心从妙翠观回返，便递给她一张十两银票。
慈心说辞是：上次随明霞去采药，挖到一块年份、形态均属上品的黄精，回来后到镇上药材铺卖了二十两银子，这银票便是明霞分给她的。宋娘子初时不肯要，道静月主仆对你们姐弟均有再造之恩，哪能要恩公财物的道理。
她和慈心一道上山要退还银票，被静月冷眼一瞥，道了声：“拿着罢。”宋娘子不敢违逆静月，则只好“从善如流”。
其实那日慈心上山便与静月说起此事，并编了这个借口，她知道镇上药铺的曹掌柜与静月相熟，静月若知道这事，必会知会他一声，故慈心也不怕她娘去找曹掌柜对质，而被拆穿谎话。
事实证明，宋娘子还真去问曹掌柜了。她担心是自家闺女和静月说起家里缺钱的事，这银票是静月拿自己的体己交予慈心的。
听曹掌柜信誓旦旦“证明”，那日慈心和明霞真卖给他一块价值二十两的黄精后，宋娘子才稍稍安心地接受了这笔“巨款”。这可解决了慈轩两年的学费问题啊，宋娘子不由庆幸慈心能跟着静月学医，不但长本事，还能挣钱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