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横财
过不多时，慈心便听闻顾明章入了四门学院的消息。
之前其祖父一直希望他去曦园，而他爹顾守仁则让他去静园，此次他爹的纳妾事件恐是伤了小男孩的心，所以他做了一个和父亲意愿相悖的决定。顾家丰神如玉的两兄弟均去了曦园，一时由静园转去曦园的女学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因为静月要外出一个月，慈心由于每每想到“如此考究”，便变得焦虑的情绪得到纾解，在某日下午去找方诏下过一回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天下午都在书院宿馆与方诏对弈！
方诏棋力比静月差一截，恰好与慈心战了个平手。方娘子夫妇均痴迷医术，平素与方诏对弈亦是敷衍了事，且他们的棋力比方诏的差远了，方诏每次与他们对弈，均觉是以强凌弱。
现在好了，有慈心这名年岁相仿、棋力相当的对手对弈，方诏自是喜出望外。高兴之余，他亦十分诧异，因为慈心曰她的棋，完全学自书上，光看几本棋经棋谱，便能下成这样，方诏不能不叹服慈心“果天才”也！
一晃俩月过去，期间慈心去过三次妙翠观，均寻人不遇。慈心也不担心，静月主仆不是寻常之辈，至今未回定是有事耽搁了。
已是四月底的暮春时节，这日慈心休沐，刚吃完早饭，正和慈轩在堂屋玩耍。久未登门的虎妞来寻宋娘子请教绣活，她和宋娘子说完话便待告辞，慈心久没见她，自是拉着不让走。虎妞自慈心入书院以来，便很少来宋家了，也不知甚么想法。慈心倒是很喜欢这个纯朴老实的小姑娘。
“嗯，那个，心儿妹妹，我的牛还在外面呢。我还要去放牛。”虎妞面对慈心热情，脸红红地说。
“哦，那我和虎妞姐姐去放牛罢。娘，行么？”慈心回头问宋娘子。
宋娘子自无异议，慈心又安抚半天要跟着的慈轩，应允回来时给他带草蜻蜓，这才和虎妞出了门。
“虎妞姐姐，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虎子哥哥呢？下地干活了么？”慈心和虎妞边赶着牛往山上走，边唠嗑。
“哦，家里，家里活挺多的，何况你又去了书院上学，我怕耽误你的学业，……哥哥去镇上武馆作了学徒。”虎妞嗫嚅道。
“啊？虎子哥哥去了武馆？赵姨同意的？”这个消息震撼了慈心。要知道，赵家是农户，且就虎子一个男丁，他去了武馆，谁来种地？
“嗯，一开始娘不同意，但哥哥铁了心要学武，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娘只好同意了。”虎妞解释道。
“噢。”除了感叹虎子的执著，慈心无语了。
把牛放到山坡上吃草后，慈心去采了些芦草，便和虎妞坐下闲话。虎妞听慈心说些书院里的趣事，不时被逗得“咯咯”直笑。说了一会儿话，虎妞忙着编手上的小玩意，慈心自去瞧了那几株胖大海树，又快到拣果子的时节了。
慈心站在树下，仰头往树上瞧了一眼，便不经意瞥过那边山路岔路口。赫然看见一名身着靛蓝色长袍、身形矮胖的男人正疾步往妙翠观方向走去，那不是镇上药材铺的曹掌柜么！慈心十分惊讶：这平素一副笑弥勒状的药材铺老板也是江湖中人？静月回来了？
与虎妞在山脚分手后，慈心转身欲上山。刚走出两步便觉不妥：好奇害死猫，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她回家吃完午饭，把宋娘子给静月做的两双新鞋拿上，才又去到妙翠观门口。
果不其然，静月主仆回来了。慈心半真半假作出一番欢喜表现，自是让主仆二人心里熨帖。慈心瞧着这趟回来的静月面带憔色，一脸倦意，故而说了几句话，便欲告辞。哪知静月却道：“我说过，每见一次便要考究一次，直到都答对为止。来吧。”
这次考究结果是：慈心连着穴位名称及所属经脉，答对了十之八九。待她收拾停当，静月淡淡道：“嗯，可见你确是用功了。回去除了继续熟读《灸经图》，这本《脉经》亦要细细研读。去吧。”静月把桌上一册书卷递给她，便自去了。
明霞送慈心出门时，递给她一沓花纸，慈心接过一看：哇，全是十两一张的银票，一共二十张！
“嗯，上次你给静姑姑出的那个关于凝露霜的点子很好！静姑姑把凝露霜的方子改成几个，把单作面脂用的那个卖给了一间脂粉铺子，得了好些银钱。这份是你该得的，我特意给你换成小额的，这样兑着也方便。嗯，是通宝钱庄的银票，烟霞镇上便有一家分号。你仔细收好，别弄丢了。”明霞解释。
宋懋睿月俸才五百文，俩月月俸一千文，恰好是一两银子，一年收入统共才六两银子，若家里人无病无痛，便足够支撑一家人的温饱了。现如今明霞一下丢给慈心二百两，那是甚么概念？二百两可是等于宋懋睿三十年的工资收入啊！
慈心踌躇了：该不该接这笔钱呢？接吧，回家怎么跟宋娘子说？说自己的脑子好使，随便动动嘴皮子，便挣了这么一笔横财？不接吧，慈心又舍不得，家里收入有限，有点甚么事，家里开支就捉襟见肘。而且再过三年，慈轩便到了上学年龄，若他不能免束脩，届时家里将会增加一块大的开支！
明霞见慈心捏着那叠银票，迟迟不作声，脸上一片纠结神情，心下一转，便知晓了，“怎地了？可是思量回家如何向宋娘子交待？”慈心正苦恼这问题，闻言一喜，忙重重点了几下头，道：“是。请霞姑姑教我！”
明霞沉吟半刻，亦想不出一个好说辞，她歉然对慈心摇摇头，笑了笑，道：“你看，要不，……便跟你娘明说好了？”
“霞姑姑，我就拿一张十两的，其他的您帮我收着，行么？家里现时没甚么大的用钱地方，这些钱我想留作应急。”慈心最后还是把钱留在明霞那儿，只拿了一张银票用作平常应急。
慈心不想考验人心，既然怕这笔横财会破坏宋家一贯宁静生活，那就干脆不让他们知道好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静月知晓这件事后，嘴上没言语，心下对慈心却是高看了几分。
慈心返家后，把那张十两银票小心夹到那本高祖秘辛上册里，顿觉心下大定。这种感觉就好比原来的一个月光族，突然有了几万块的存款一般，给人增加的安全感可不能以一分两分计。
前世慈心是绝不会当月光族的，她和前夫只办了一张信用卡，额度调为两人的工资总和，每月会固定往一个存折存一定数目的钱。
穿来后，她一直觉得宋家的经济状况非常脆弱：没有积蓄，在没有意外状况下(比如说有人生病、宋懋睿丢了差事等)，目前堪堪做到入够敷出。若慈轩要上学，……不过那时慈心尚年幼，对这种状况是爱莫能助。
今时不同往日，她手头突然有了一笔实实在在的财富：十两银子！若省着点用，也能支撑宋家一年多的温饱生活。何况静月主仆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有点担心她们经常玩些不定时失踪，慈心觉得让静月保管她的钱就如存银行一般保险。
宋娘子看自家闺女从山上回来后，嘴就没合拢过，不禁感叹她和静月的“师徒情深”，连连追问慈心怎么还不行拜师仪式，她好去观礼。慈心大窘，只得推说静月性子孤僻、不喜张扬，没有甚么拜师礼，她愿意教自己医术，但慈心不得唤她为“师父”。
宋娘子听了，怔愣半天，想起静月那般性子，也无话可说，只嘱咐慈心好好跟着静月学本事。
六日后，慈心再上妙翠观，终于答对全部，结束了被“扎小人”的日子。其后再上山，慈心以为静月该教针法了，哪知这次静月只让她抬起一手，然后用自己玉笋般的食指与她的食指相触，慈心便觉一缕寒气从指尖钻入。
“闭眼，感觉气走线路。”静月淡淡道。
慈心依言阖眼，只觉那缕寒气从自己的“商阳”穴开始，依次经过“二间”、“三间”、“合谷”、“阳溪”诸穴，然后沿着前臂往上，“偏历”、“温溜”、“下廉”、“上廉”、“手三里”，……当寒气走到鼻孔旁的“迎香”穴时，静月收回手指，寒气消失，慈心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方才的手阳明大肠经上都有哪些腧穴？”静月开始提问。
慈心还没从切身感受到传说中的“高深内力”中恢复呢，乍闻静月说话，不由“啊？”了一声。
“啊甚么啊，快说！”静月绷脸道。
慈心挠头：啊，这是开始新一轮、新方式的考究了？
如此这般，慈心每到休沐日便上山寻静月接受“考验”，她的学医生涯自此展开。
之前其祖父一直希望他去曦园，而他爹顾守仁则让他去静园，此次他爹的纳妾事件恐是伤了小男孩的心，所以他做了一个和父亲意愿相悖的决定。顾家丰神如玉的两兄弟均去了曦园，一时由静园转去曦园的女学生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因为静月要外出一个月，慈心由于每每想到“如此考究”，便变得焦虑的情绪得到纾解，在某日下午去找方诏下过一回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天下午都在书院宿馆与方诏对弈！
方诏棋力比静月差一截，恰好与慈心战了个平手。方娘子夫妇均痴迷医术，平素与方诏对弈亦是敷衍了事，且他们的棋力比方诏的差远了，方诏每次与他们对弈，均觉是以强凌弱。
现在好了，有慈心这名年岁相仿、棋力相当的对手对弈，方诏自是喜出望外。高兴之余，他亦十分诧异，因为慈心曰她的棋，完全学自书上，光看几本棋经棋谱，便能下成这样，方诏不能不叹服慈心“果天才”也！
一晃俩月过去，期间慈心去过三次妙翠观，均寻人不遇。慈心也不担心，静月主仆不是寻常之辈，至今未回定是有事耽搁了。
已是四月底的暮春时节，这日慈心休沐，刚吃完早饭，正和慈轩在堂屋玩耍。久未登门的虎妞来寻宋娘子请教绣活，她和宋娘子说完话便待告辞，慈心久没见她，自是拉着不让走。虎妞自慈心入书院以来，便很少来宋家了，也不知甚么想法。慈心倒是很喜欢这个纯朴老实的小姑娘。
“嗯，那个，心儿妹妹，我的牛还在外面呢。我还要去放牛。”虎妞面对慈心热情，脸红红地说。
“哦，那我和虎妞姐姐去放牛罢。娘，行么？”慈心回头问宋娘子。
宋娘子自无异议，慈心又安抚半天要跟着的慈轩，应允回来时给他带草蜻蜓，这才和虎妞出了门。
“虎妞姐姐，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虎子哥哥呢？下地干活了么？”慈心和虎妞边赶着牛往山上走，边唠嗑。
“哦，家里，家里活挺多的，何况你又去了书院上学，我怕耽误你的学业，……哥哥去镇上武馆作了学徒。”虎妞嗫嚅道。
“啊？虎子哥哥去了武馆？赵姨同意的？”这个消息震撼了慈心。要知道，赵家是农户，且就虎子一个男丁，他去了武馆，谁来种地？
“嗯，一开始娘不同意，但哥哥铁了心要学武，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娘只好同意了。”虎妞解释道。
“噢。”除了感叹虎子的执著，慈心无语了。
把牛放到山坡上吃草后，慈心去采了些芦草，便和虎妞坐下闲话。虎妞听慈心说些书院里的趣事，不时被逗得“咯咯”直笑。说了一会儿话，虎妞忙着编手上的小玩意，慈心自去瞧了那几株胖大海树，又快到拣果子的时节了。
慈心站在树下，仰头往树上瞧了一眼，便不经意瞥过那边山路岔路口。赫然看见一名身着靛蓝色长袍、身形矮胖的男人正疾步往妙翠观方向走去，那不是镇上药材铺的曹掌柜么！慈心十分惊讶：这平素一副笑弥勒状的药材铺老板也是江湖中人？静月回来了？
与虎妞在山脚分手后，慈心转身欲上山。刚走出两步便觉不妥：好奇害死猫，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她回家吃完午饭，把宋娘子给静月做的两双新鞋拿上，才又去到妙翠观门口。
果不其然，静月主仆回来了。慈心半真半假作出一番欢喜表现，自是让主仆二人心里熨帖。慈心瞧着这趟回来的静月面带憔色，一脸倦意，故而说了几句话，便欲告辞。哪知静月却道：“我说过，每见一次便要考究一次，直到都答对为止。来吧。”
这次考究结果是：慈心连着穴位名称及所属经脉，答对了十之八九。待她收拾停当，静月淡淡道：“嗯，可见你确是用功了。回去除了继续熟读《灸经图》，这本《脉经》亦要细细研读。去吧。”静月把桌上一册书卷递给她，便自去了。
明霞送慈心出门时，递给她一沓花纸，慈心接过一看：哇，全是十两一张的银票，一共二十张！
“嗯，上次你给静姑姑出的那个关于凝露霜的点子很好！静姑姑把凝露霜的方子改成几个，把单作面脂用的那个卖给了一间脂粉铺子，得了好些银钱。这份是你该得的，我特意给你换成小额的，这样兑着也方便。嗯，是通宝钱庄的银票，烟霞镇上便有一家分号。你仔细收好，别弄丢了。”明霞解释。
宋懋睿月俸才五百文，俩月月俸一千文，恰好是一两银子，一年收入统共才六两银子，若家里人无病无痛，便足够支撑一家人的温饱了。现如今明霞一下丢给慈心二百两，那是甚么概念？二百两可是等于宋懋睿三十年的工资收入啊！
慈心踌躇了：该不该接这笔钱呢？接吧，回家怎么跟宋娘子说？说自己的脑子好使，随便动动嘴皮子，便挣了这么一笔横财？不接吧，慈心又舍不得，家里收入有限，有点甚么事，家里开支就捉襟见肘。而且再过三年，慈轩便到了上学年龄，若他不能免束脩，届时家里将会增加一块大的开支！
明霞见慈心捏着那叠银票，迟迟不作声，脸上一片纠结神情，心下一转，便知晓了，“怎地了？可是思量回家如何向宋娘子交待？”慈心正苦恼这问题，闻言一喜，忙重重点了几下头，道：“是。请霞姑姑教我！”
明霞沉吟半刻，亦想不出一个好说辞，她歉然对慈心摇摇头，笑了笑，道：“你看，要不，……便跟你娘明说好了？”
“霞姑姑，我就拿一张十两的，其他的您帮我收着，行么？家里现时没甚么大的用钱地方，这些钱我想留作应急。”慈心最后还是把钱留在明霞那儿，只拿了一张银票用作平常应急。
慈心不想考验人心，既然怕这笔横财会破坏宋家一贯宁静生活，那就干脆不让他们知道好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静月知晓这件事后，嘴上没言语，心下对慈心却是高看了几分。
慈心返家后，把那张十两银票小心夹到那本高祖秘辛上册里，顿觉心下大定。这种感觉就好比原来的一个月光族，突然有了几万块的存款一般，给人增加的安全感可不能以一分两分计。
前世慈心是绝不会当月光族的，她和前夫只办了一张信用卡，额度调为两人的工资总和，每月会固定往一个存折存一定数目的钱。
穿来后，她一直觉得宋家的经济状况非常脆弱：没有积蓄，在没有意外状况下(比如说有人生病、宋懋睿丢了差事等)，目前堪堪做到入够敷出。若慈轩要上学，……不过那时慈心尚年幼，对这种状况是爱莫能助。
今时不同往日，她手头突然有了一笔实实在在的财富：十两银子！若省着点用，也能支撑宋家一年多的温饱生活。何况静月主仆的信用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有点担心她们经常玩些不定时失踪，慈心觉得让静月保管她的钱就如存银行一般保险。
宋娘子看自家闺女从山上回来后，嘴就没合拢过，不禁感叹她和静月的“师徒情深”，连连追问慈心怎么还不行拜师仪式，她好去观礼。慈心大窘，只得推说静月性子孤僻、不喜张扬，没有甚么拜师礼，她愿意教自己医术，但慈心不得唤她为“师父”。
宋娘子听了，怔愣半天，想起静月那般性子，也无话可说，只嘱咐慈心好好跟着静月学本事。
六日后，慈心再上妙翠观，终于答对全部，结束了被“扎小人”的日子。其后再上山，慈心以为静月该教针法了，哪知这次静月只让她抬起一手，然后用自己玉笋般的食指与她的食指相触，慈心便觉一缕寒气从指尖钻入。
“闭眼，感觉气走线路。”静月淡淡道。
慈心依言阖眼，只觉那缕寒气从自己的“商阳”穴开始，依次经过“二间”、“三间”、“合谷”、“阳溪”诸穴，然后沿着前臂往上，“偏历”、“温溜”、“下廉”、“上廉”、“手三里”，……当寒气走到鼻孔旁的“迎香”穴时，静月收回手指，寒气消失，慈心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方才的手阳明大肠经上都有哪些腧穴？”静月开始提问。
慈心还没从切身感受到传说中的“高深内力”中恢复呢，乍闻静月说话，不由“啊？”了一声。
“啊甚么啊，快说！”静月绷脸道。
慈心挠头：啊，这是开始新一轮、新方式的考究了？
如此这般，慈心每到休沐日便上山寻静月接受“考验”，她的学医生涯自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