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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一个男人和女人的伤心史(上)

    乾德十五年便在慈心忙碌中匆匆过去了。第二次旬考放榜,该得优的还得优,慈心的名字也被更多人知晓。从腊月起一直到正月底,书院要放两个月寒假,学生们该回家的回家,该留下的留下。

    方诏一家去年便因方诏的喘症犯了,没回京城过年。今年方诏身体似乎强壮不少,方诏的祖父早早来信叮嘱一定要回去过年,故方家三口一等书院放假便即刻启程了。

    临行前方诏给慈心塞了一两银子,说是那些胖大海卖得的银钱,慈心瞪着俩大眼睛,便这么直直盯着他瞧。

    方诏脸红了一下,开口道:“好吧,好吧,我也不扯谎了,这是我攒的零花钱,明年你卖白果再还我好了。这不,快过年了,你给慈轩买个玩意儿,说是他方哥哥送他的新年礼物。咳,咳,嗯,你想捎些什么回来?”

    慈心看方诏一脸绯色,想想那套高祖秘辛,便没把银子还回去。踌躇一下,答道:“嗯,你帮我找找,有关高祖逸事的杂史吧。”

    慈心从《九州疆域志》得知,京城离桂州有几千里之遥,直观点说,桂州地处前世天朝的广西位置,而京城则在元大都位置。方诏他们先走陆路,再换水路,然后再走陆路,辗转颠簸,在这个没有飞机火车的时代,回家过年堪比赶赴前世的春运大潮,甚至更辛苦。

    送走方诏,慈心返家后把那一两银子交予宋娘子,把方诏原话学了一遍,宋娘子笑道:“既是方哥儿给你的,你自收好便是。呵呵,娘不告诉你爹,你存些私房钱罢!”

    “娘~”慈心撒娇,抱着宋娘子胳膊摇晃,道:“您给我换一百五十文钱好么?一百文买书,五十文给小轩买些吃的耍的。”一旁的慈轩听闻姐姐如是说,便拍着手跳,嘴里还叫:“吃,吃,吃,耍,耍,耍!”宋娘子和慈心闻言哈哈大笑。

    翌日,慈心不用上学,难得睡了个懒觉,直到辰时初才起。宋懋睿还要上工,宋娘子娘仨吃完早饭,收拾停当后,慢慢悠悠去了镇上。

    三人先到“三多轩”买书、纸张、笔墨,宋娘子不知道自家闺女买的就是号称“百年第一书”的奇书,只觉得掌柜收钱时,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付完钱,慈心小心把那套书放进书袋,手上则拎着一迭捆好的纸张和包好的两根墨条。

    三人刚出得书铺门口,迎面走近一俊朗男子,正是多日未见的顾守仁。宋娘子及慈心均恭敬给他见礼,然后宋娘子便抱着慈轩走向旁边杂货铺,留慈心和顾守仁说话。

    “宋慈心,那日你说的那本旧书,到底是何名?你真无一点印象?”顾守仁看着慈心手上拎着的纸张墨条,含笑发问。

    “啊?哦,您指的是记载伤仲永那篇文章的书么?学生真不记得了。”慈心心叹,这人可真执著,都过去大半年了,还记得那旧书呢!

    “我一个月跑这两趟,愣没找见那书,……欸,我实是好奇到底是何人写的文章。放假了,你有甚么打算?书楼不开放,你可愿上我家阅书?哦,对了,那日你说你还会下棋吧?我差点忘了,过几天你上我家与我手谈几局如何?”顾守仁一气说下去,也不管眼前小姑娘越来越皱的小脸。

    我还想趁放假翻译我的高祖秘辛呢,您,您怎么又想起我来了!慈心腹诽。嘴里却还得敷衍着答道:“好,学生择日必上门拜访。”

    顾守仁满意地点头,方抬脚进书铺去了。慈心向着他的背影作个鬼脸,隔着书袋摸摸里头厚厚的两本书,又高兴地笑了。

    寻到宋娘子和慈轩,慈心突然想到,还没和宋娘子说过静月主仆已然归来之事。年关将近,到镇上采购物品的人渐多,万一哪天宋娘子在镇上碰到霞姑,恐得吓一跳。

    慈心心下计较半天,还是和宋娘子明说了。宋娘子听闻,果然一惊,不过离上次寻人事件已过去快三年,宋娘子还是很感念静月的恩德,故宋娘子一惊后便是一喜:也许,可让静月也给慈轩泡泡那汤,让慈轩也百病不侵!

    宋娘子先嗔怪慈心不及时告知她这一消息,接下来便忙着采买各色礼品,言之要上山看望恩人。等都办妥归家,已是申时末,慈轩早在慈心背上睡得呼呼的。

    当晚,慈心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对宋氏夫妇说,假期先生也布置了许多课业,白天慈轩太闹,静不下心看书,因而自己许是要挑灯夜战,问爹娘是否舍得费灯油钱。

    自打慈轩出世,宋懋睿便把西侧原本当杂物房的小间收拾出来,置了张小床,一套桌椅,慈心这便有了自己的闺房。所以晚上她要用功,影响不了堂屋东侧其他三人。

    宋娘子听见慈心这番话,不禁又心疼又愧疚:心疼慈心这么小年纪便知道发奋,晚上还要用功读书;愧疚则因要女儿操心家里的开支用度,甚至连多点灯油都要计较。

    宋娘子轻轻把慈心拉到怀里,道:“心儿用功发奋,我们哪有不支持的,只是你也要注意身子,别太晚了。灯要挑亮些,小心坏了眼睛。”

    自那晚起,慈心开始工程浩大的翻译工作。摩尔码直接翻译出来的都是英文,慈心本打算倒成汉语再记到纸上,后又怕被人发现,一点保密性都无,所以干脆直接用英文写到纸上。

    整整两个月,除了晚上工作,白天慈心也几乎足不出户,整天窝在自己小屋写写画画。

    宋娘子既要带慈轩,还要做饭、收拾家务、做绣活,基本无暇他顾。宋懋睿也是好奇心不强的人,看自家闺女刻苦用功,除了嘱咐她要注意身子外,也从未过问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期间宋娘子与慈心曾上山拜访过妙翠观,敲了许久门,都无人来应,慈心说静月或许又出去云游了,宋娘子也不疑有他,母子三人高高兴兴下山了。只是在他们走后,那扇久扣不开的木门才“吱呀”打开一条细缝,一双眼睛仔细巡视一遍,确定门外人都走后,才幽幽叹息一声,重新把门合上。

    方诏回来之前一天,慈心终于把高祖秘辛给译完了!

    通篇看完,慈心觉得这本书与其说是秘辛,不如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伤心史》才对。

    男人?高祖不是女帝么?说到这个,慈心是非常同情这位穿越老乡:本是热血男儿身,偏穿成了一娇娇女红妆!本是风流倜傥的情场老手,穿了后不得不面对是做百合还是玻璃的两难抉择。

    他原名陆远,遭遇车祸后穿到六岁的赵丹身上,其前世职业是某著名外企的电磁工程师,穿成“她”后,本来立志终身不嫁,全身心投入到争霸事业上,未曾想碰上周睿平。当时两方联姻便能避免起干戈,和平统一南北,赵丹就算再不想嫁,权衡利弊,亦只能“舍生取义”。

    书中详细描述了“她”的初夜感受,看得慈心又害羞又好笑:“……想当年,我也是一生猛男人,未曾想有一朝会从攻方变受方,还是从一个陌生器官传来的感受,痛,真TMD痛!……我发誓,若我下辈子还当男人,一定会好好怜惜遇上我的女子!”

    不过赵丹也说周睿平待“她”是真的好,“……作为男人,能选择美人不要江山,可见是真的爱上了吧。……”

    更狗血荒唐的是,周睿平身旁第一谋臣黄赣宇也是个性别颠倒的穿越者!

    “……她以为她隐瞒得很好,但大婚那天,我无意瞅见她盯着周睿平的眼神,我便明了,那绝对是女人看自己心爱男人成婚时的眼神。我曾怀疑他是玻璃,但我派过几个美貌少年去勾引他,他却不为所动。

    直到有一天,我拉着周睿平请她喝酒,把她灌醉后,她说了句‘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我才断定她和我一样!……我见男人不行,又赏了她几个美娇娘,其中一个回禀说,无论怎样挑逗,她都不举。唉,如果我能和她互换岂不两全?……周睿平成婚后,她沉湎政务公事,终是积劳成疾,临终前,我去看她,我告知其真相,她是笑着走的。老乡,如果你正在看这本书,且身上没少了(或多了)某些东西,便一边偷着乐去吧。”

    慈心读到这,摸摸自己水嫩的脸庞,对最后一句话大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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