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part[194]释怀
坐进车里，黎就猛咳不止，理阁大惊，让月凌席全速开回住地。
黎呕出几口鲜血才渐渐止住咳，勉强说了句“理阁，我不需要可怜，更不需要你可怜。”便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任理阁如何柔声询问一概不答。
理阁不解，让黎见了冥司韵，不但没激起他的求生意念，反而更显虚弱，心中着急也不知如何是好。
几次想问黎为什么不求救、不逃，却开不了口。最后还是月凌席沉不住气，怒声喝道：“牧黎！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逃？！”
黎半晌无话，理阁这才发现这小人儿已然昏厥，身体冰凉，连忙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回到隐秘住地，理阁忧心忡忡的对奥列讲了带黎出门的意图和黎的表现。
奥列听完连连摇头叹息，说黎的心思没人拿得准，因为他的想法从来不对别人讲，根本无法开导。
理阁想，这次也许是弄巧成拙了……冲冥司韵的态度，怕是再次伤了黎。
入夜，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理阁紧紧搂着，忍住咳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还活着呢？为什么让韵又爱又恨的牧黎，现在还活着呢？
韵……因为你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
你看，我的确是个贱人，现在正躺在别人的怀里……
原来，你爱我，我爱你，并不能叫相爱……
真的回不去了，我们完全信任的那几年……在彼此身边如同空气，自然而然又必不可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爱你，那时候我还任性妄为……那时候你已是缄默的陪在我身边，无欲无求死心塌地……
爱晚了，不如不爱。
让你白白浪费那么多年，最后一身伤离开，是我逼你的。让你变得无法信任，让你变得不敢爱，让你痛苦纠结还不能放手。会有今天，是我咎由自取。珍惜总是迟来，真正懂了却无用武之地。让你痛，所以我更痛是活该。
如果不爱，我也不会那么多奢望和计较，那么多试探和盘算，也许坦坦荡荡做兄弟，还能相伴好几年。可惜了，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后果和结果，我还没勇气面对没力量承担。你爱我在先，是我后知后觉，耽误你许多年，仍不能守你到最后，贴你耳畔道一句永远。
其实我就是自私就是卑鄙，说一切为了你，却又抓着你不放，让你也放不开，走不了，我却要先逃。
爱和恨，终究是不同的。
韵，你看，我明明有得是办法，让你恨我恨得彻头彻尾，让你不必痛苦不必犹豫不必心里有负担。但终究，我还是试图挽回对你解释一切，还奢望你理解，让你爱不了，又恨不透。幸好，悬崖勒马，终于做对了一件事，不必死不瞑目……
冥司弦，我以为韵回到我身边便是胜，破了你的阴险计谋，可终究还是被你摆了一道。偶尔想起你，我还沾沾自喜的认为，他到底是深爱我的，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这边的。是我太得意忘形了吧？以为杀了冥司九音就是为韵好，他会理解我的，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他凭什么要理解我？他心疼的弟弟敬重的父亲，都死在我手里，我怎么还好意思让他理解？
真的很可笑……
韵，你因为那些照片盛怒发狂，我还自我安慰的想你是爱我太深，所以我还有机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非要等不可挽回了方才醒悟，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你已无法再相信我，纵然用尽浑身解数。
一旦失去信任，只会越来越难相信。
我呢？一错再错，竟然软禁你，原想是自己无计可施，当自己是爱得发狂。
借口！全是借口！
其实是我没站在你的角度，还自以为全然为你，现在想来太过残忍了。
原来，不是避免以往的错误就代表现在的正确，况且感情本来就不该用对错权衡，是非不一怎么可能度量相较，明晰如何做才是好。我偏偏是如何做都不好，终是无法像你照顾我那样体贴入心，无法炮制你当初在我身边的那种缄默，没有回应依然守在我身边，心甘情愿。是我贪婪是我要求的太多，现在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也不想面对相互伤害的你我，谈挽回，真的太累。
不如，我还你自由，你放我解脱，断了这羁绊，卸了这枷锁。
当我已无法控制自己，只能被动接受情绪且不可调节转换，我选择放弃一切，逃离这轮回般一度又一度的折磨。反正，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早该厌倦了黑道的杀戮算计，尔虞我诈血雨腥风，能有什么意思？
原谅我的懦弱，虽然这显得奢侈，虽然不原谅亦可，我总是奢求太多，因为你太惯我。不过现在，一切都与你无关了，全是自己的问题，就再好解决不过了。
韵，你还记得吗？跟瑞昂对上那次，你曾奋不顾身心甘情愿的，为护我不惜丢了性命……那个全心爱着我的韵，早在那个时候，就已死在悬崖之下了吧……
黎轻轻勾起嘴角：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跟着跳下去呢？跳下去，便是在结束在最深沉的幸福里，我却非要自讨没趣自找痛苦。
闭着眼，一夜无眠，全身疼痛折磨，但黎尽数忍下，像是接受某种惩罚。
直到天空微亮，才出汗到虚脱，昏昏沉沉的睡去。
再次醒来已临近中午，黎浑身无力，刺痛感遍布全身，但并不强烈。他努力爬起来，把药瓶里剩的4粒药放入口中生生吞咽，可多黏在胸口偏上的位置。无奈只得起身接了杯水，把药顺利服下，回床上躺了会儿。
等体力恢复，若无其事的起身，正好理阁推门，于是随他下去吃饭。
饭后，黎帮小纯刷了碗，问她自由是不是还被限制，小纯答说没有，才算放下心来。
黎回房趴在床上摆弄着空药瓶，半天也想不出好说辞，见理阁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犹豫再三开口道：“理阁，你随便想个理由解释药为什么没了，去找奥列再拿些。除了说被我吃了……”
没想到理阁勃然大怒，抓过药瓶拉起黎直奔苍谷的房间找奥列告状。
奥列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药瓶，猛的抬头瞪圆了眼睛大声质问：“牧黎！！！我跟你怎么说的？！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
看黎垂目一脸淡漠，奥列的话全卡在嗓子里，又气又急，把药瓶一摔竟哭了起来。苍谷忙过来楼住，任奥列在自己手臂上一通乱掐，疼的呲牙咧嘴还不忘柔声安慰。
理阁看到黎浅浅勾着嘴角，眼神里满是羡慕，后悲戚一闪，又恢复一脸淡漠。
黎走到奥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奥列，药我不吃了，都听你的。”
奥列拉过苍谷的衣服擦干眼泪，轻轻敲了下黎的脑袋说：“你非气死我就满意了吧？”
黎耸耸肩，“那苍谷肯定饶不了我。”说完拉着理阁出了门。
理阁问黎想不想出去走走，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然后被理阁拖出去塞进车里拉走。
初春而已，附近又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可看。兜风又怕黎冷，连窗户都没开，绕了一圈又悻悻的回来了。
理阁盘算着要不定机票去国外转转，征求黎的意见可没有答复。回来后便想在网上逛逛，思忖着是去马尔代夫，还是夏威夷，或者阿拉斯加更好些？
刚一开机，理阁如丢了魂儿般，脸色铁青身体僵硬，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黎竟然擅自把电脑的桌面改成贞子爬电视！果不其然，理阁回头发现黎琉璃红的眸子正专心的盯着自己看，又搞恶作剧！
理阁大怒，丢下鼠标去找小纯算账，肯定是那丫头跟黎兜了自己的底！
这天，黎依旧是浇花、逗夜夜、看动画、发呆，按时吃饭，配合奥列苍谷的治疗。
大体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看似积极，实则眼中常含哀色。
理阁不知道那天黎和闵焕说了什么，但闵家对上官的打压停止了。
第二天闵焕就打来电话，询问黎的情况，邀请一起吃饭出游。
理阁回说已联系不上黎。
理阁觉得，黎也太容易原谅别人和放下戒心了，真像自暴自弃一样。
即便是面对曾经伤害她、软禁他、威胁他、企图玩弄他的自己，他也可以率性自如的面对，那么坦然，让自己自惭形秽。仿佛自己已经不能伤害到他了，对他好也会被委婉避过。因为他觉得自己时间不多、怎样都无所谓了，总是缺少那么一份生气。
可即便是这样的黎，也总能给理阁带来惊喜。可能只是一个皱眉撇嘴的不屑表情，或者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的动作，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那么可爱那么纯粹。
理阁很喜欢‘纯粹’这个词，而黎总让他想用这个词去形容。
可自己的珍惜却来得那样迟钝，迟钝的让自己后悔。理阁不明白为什么黎喜欢的那个人，却轻易的放手了，他不能理解，但他庆幸。不然，他也见不到现在的自己，懂得珍惜的丰盈的自己。却也是不幸，他越来越舍不得他了，那个能让自己惊喜的黎，正被死神争抢着，自己抢不过。
他忽然想带黎做更多的事情，看更多的东西，除了放开他这条，其它都想尽可能的满足他。因为那次黎说：我和上官还有事要谈。
自己已给过他机会，但他没有求救没有逃。
黎说他累了，说现在这样挺好的，白吃白喝还有地方住。他说他还能珍惜的人都很好，所以剩下的时光，在哪里都一样。
理阁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的身边，哪里对黎来说，都一样。但黎回不去，也不能回去，他不会让那个人看到他这般狼狈，他怕那个人对他还有那么点儿的怜惜。理阁不知道，也许原先，黎是怕韵深爱自己，会难过会后悔，但现在，他一心只想了却那些爱恨纠葛。
理阁说，他是爱你的。看黎淡淡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有羞涩的腼腆、有喜悦、有幸福，这些都是柔软的，还有些坚硬的，是疲惫、凄凉和悲伤，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无论如何，理阁是不会放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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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阁说，他是爱你的。看黎淡淡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间，有羞涩的腼腆、有喜悦、有幸福，这些都是柔软的，还有些坚硬的，是疲惫、凄凉和悲伤，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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