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剑豪浮岛 第四章：恨不相逢
寿辰当日，太子卿换上明黄色的宫袍，褪下了红装。
“爷穿黄袍，也是极为富贵的呢。爷以后也不必那么执着于红袍了，奴婢愚见，爷还是穿与皇上一致的衣饰为好。”服侍太子卿的晚莨轻轻接过红袍，又取来一件齐肩披风，系在太子肩上。太子轻声道：“不必什么披风了，简单的袍服就是。”
晚莨却不依：“爷可要当心身子，近日偶有冷风呢。”太子卿又道：“我看不惯那么复杂的衣饰。”晚莨这才褪下，又问：“爷今日想戴什么冠？玄云珠冠还是亟金冠？”
太子卿道：“玄云珠。”晚莨试了试，摇头道：“奴婢看玄云珠倒适合穿素服佩戴。不如试试亟金？或是黛山河冠？”太子卿本想说就用黛山河，只是晚莨只怕又要唠叨，索性道：“那就亟金吧。”
晚莨满脸带笑，为太子卿扶正了亟金冠，赞道：“爷英俊绝伦，戴什么都好看！这亟金冠最是华贵不过！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呢。”
晚莨又取来了丝带系在太子卿手腕上：“奴婢听说太子寿辰，可要系一条龙纹带，寓意将来位主天下。”
好不容易梳洗完毕，已是正午。太子卿出了所居的瑀安殿，殿外一长排太监宫女已然等候，齐声贺道：“见过太子爷，愿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三十寿辰大喜！”
此次寿宴定在麓清宫，距瑀安殿倒也不远。太子卿到时已有一干臣子妃嫔等候，太子卿一一行礼，坐到了席上。不一会儿皇上与皇后纷纷来到，也算聚齐。
太子卿环视一周，并未见泠妃，兴致打消了不少。皇上询问宾客齐整时，麓清宫主管道：“回皇上，泠妃娘娘未到。”
皇上微微颌首，道：“你快些将她去请来。”太子卿这才放下心来。
又等了片刻，泠妃姗姗来迟，淡淡笑道：“臣妾来迟，还望大家莫要怪罪。”皇上见到泠妃也是开怀：“你自知愧对，可有助兴节目弥补？”
泠妃道：“今日太子爷三十寿辰，臣妾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也不至迟到。”皇上笑道：“好，那你便先来祝寿。”
太子卿道：“泠妃娘娘适才急步而来，想必也有些气喘，儿臣看不如先让娘娘歇息，不然为了儿臣寿宴累坏了妃嫔，倒是儿臣的不是了。”皇上应允，泠妃朝太子卿一笑，这才入座。
歌舞表演皇家见得多了，太子卿闲得无聊，与年幼的六皇子谈心。如今越明皇朝共有七位皇子，六皇子刚满十四岁，七皇子竟也才一岁半。六皇子机灵可爱，颇有成人思想，太子卿也甚是喜爱这位弟弟。
待得表演了许久，皇上道：“泠妃也歇息好了，不如让她助兴罢。”泠妃起身答允，又道：“臣妾斗胆，想请一位擅长抚琴的高手一同。”
皇上微微吃惊，随即答道：“这有何难。越明皇朝大有琴瑟好手，太子琴瑟之功无人能敌，他若愿意，你邀请即是。”泠妃微笑着望向太子卿，太子卿心头一荡，起身道：“卿才疏学浅，不过是好弄琴瑟，并未如父皇所说那般神力，今日是卿的寿宴，应当酬谢大家助兴才是。泠妃娘娘既然有心，卿便献丑了。”
泠妃嫣然一笑，抿唇不语。难怪皇上对她极尽宠爱，貌若天仙用来形容她并不为过。太子卿曾见过雪见愁，雪见愁的美太过惊世，已不似人间凡尘。泠妃也许并不赛过她，但她的美温婉动人，顾盼生辉，清灵静和，与雪见愁相比又是另一种极致。
普天之下，太子卿的容颜在男子里算是绝顶，英俊绝伦，淡然悠远，如风如雨，温润如玉，不知俘虏了多少少女的情思。
奴才们赶紧搬来古琴，太子卿微试琴音，朗朗一笑。泠妃也取过绸带，朝太子轻轻一笑。
指尖轻动，弦音微奏，琴声悠远清澈，有如天外之音，难分虚实，只觉有如清风拂面，娇啼入耳，实是舒畅。太子指尖流连，唇畔带笑，一气呵成，众人听来，丝毫不觉正午燥热，只觉心中透彻清亮，很是受用。
轻舞云袖，绸带飘散，舞姿步步生莲，有如谪仙之姿，难分神人，只觉有如暗香浮动，薄雾缭绕，实是心动。泠妃足尖微点，纤手轻环，如梦如幻，众人观来，丝毫不觉单调乏味，只觉心中翩然微怔，暗自钦羡。
这一琴一舞，好不倾城，众人皆是拍手叫绝。皇上笑着起身鼓掌，太子卿淡淡一笑，转身回席。皇上走到泠妃身前，缓缓挽起绸带，放在鼻前轻嗅，调笑道：“朕的泠儿，果然倾国倾城。”
泠妃笑了笑，道：“承蒙皇上厚爱了，臣妾不过献丑罢了。若非太子琴音袅袅，又何得称赞呢。”皇上牵过她的手，满面春风地回到座位上，又称赞了太子一番。
刁月会，青龙堂。
关志轻轻搂住雪见愁，悄声道：“还在写喜帖么？”雪见愁面带微笑：“嗯，还有很多都没有写。你也不帮忙写写？净坐在一边痴看。”
“那是自然，”关志取过纸笔：“我这个新郎官若是不仔细，不好好看着我的新娘子，新娘子国色天香，还不得被人抢了去？就是一刻不离地看着，我也心慌呀！”雪见愁斜睨他一眼：“也不害臊？”
关志刮了刮雪见愁的鼻子：“我害臊什么？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雪见愁嗤地一笑：“好了好了，快写喜帖罢。”关志又逗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雪见愁一怔：“迫不及待什么。”关志用手指了指喜帖，得意而邪魅地一笑：“成为未来的帮主夫人。”雪见愁的脸上浮起一朵红晕：“不和你说了。”关志这才满足地一笑，动笔写喜帖。
静静地望着他，雪见愁心里一阵温暖。眼前的男子，视她如生命，她怎能不动容？如今要作他的妻子了，心里自然是有些紧张而兴奋的，但一切早已经注定，这些年来关志早就视她如妻子，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放不下的，不过是尹语画罢了。
想到尹语画，雪见愁心里既有酸涩又有甜蜜。若说阻碍她嫁给关志的是尹语画，她也会承认的。尹语画这熟悉的名字，似是远方的呼唤，让她无法自拔。
关志看雪见愁在出神：“怎么了？”雪见愁复又动笔：“没什么。”关志笑道：“近来你总爱出神，可是不习惯被身份拘束？愁儿，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延期，我可以等。但我想让你高高兴兴地嫁给我，没有任何的惧怕与不愿。”
雪见愁淡淡一笑，放下笔：“我哪有不愿，你连伤怀也不许我有么？”关志道：“你要什么我都允许，伤怀又算什么？何况你心于你身，我也管不得。愁儿，你喜欢怎么称呼我？”
“婚后，自然是要称夫君。”雪见愁望着他。关志皱眉：“唤作夫君未免太生分，你便唤我志郎或是志儿罢。”雪见愁不禁一笑：“那都是唤孩儿的名称了，你倒用的自在。”关志道：“你想的真远，连日后的孩儿也想到了。”
两人打闹一番，这才作罢。
最后一叠喜帖写完，夜已深了。雪见愁很是疲劳，关志笑着打横将她抱起回到房间，雪见愁又惊又羞，但关志哪里管她，径直步入闺房。
“志……志儿，”雪见愁满面红霞：“别这样。”关志不肯松手：“早晚你不都是我的么？”雪见愁扭开脸：“不行。”
关志没趣：“真是坏兴致。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愁儿，你早些睡罢。”说完，带门离去。雪见愁松了一口气。
此刻雪见愁并不知道，尹语画得知了她的婚礼后，半夜快马赶到刁月会一探究竟。不想正看到关志将雪见愁抱进房内，正自黯然伤神，却见关志独自出房，心头一阵大喜。
踌躇一会儿，尹语画刚要离开，却见雪见愁房内灯火未泯，想是并未入睡。他依恋地看了半晌，目光迷离。不料看得痴了，一不小心踩空，径直落在地上。
窗户砰地打开，房内烛火的光亮照亮了黑夜。尹语画心知逃不过，淡淡抬眸，迎面的是雪见愁漆黑而清亮的眼眸。心里蓦地一紧，种种苦涩愈发强烈，尹语画就这么静静地蹲着，望向眼前皎洁如水的月光，那是他魂牵梦萦的人！
雪见愁也呆了，摇曳的烛光照亮了黑暗里尹语画英挺的轮廓，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自己，眼里是无尽的痛楚。甚至都听得清他心碎的声音。
本想合上窗子转身离去，尹语画忽地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握着，仿佛要掐出血来，指关节都泛白了。雪见愁却不疼，只是痛苦。
半晌，他放松了力道：“为什么。”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雪见愁挣脱开来：“你问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尹语画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是爱恨纠缠。雪见愁垂下眼睑，又欲合上窗，不想尹语画翻身进了屋，反手合上窗子，猛然将她搂在怀里。
她的脸上有他的泪。
雪见愁不愿挣扎，他身上如清风般的淡香让她沉醉。只是他滴落的泪珠，却有如钢针一般狠狠扎进她心里。
是的，一切都太晚了。
尹语画搂紧她：“为什么。”
“一切都太晚了，”她轻轻说着，“我们不该见面的。”尹语画闭上眼：“跟我走，好不好？”
雪见愁冷笑：“我还走得了么。离开了刁月会，我还能活么。”尹语画一阵心痛：“你不是这种人，你可以金盆洗手，我可以保护你！”雪见愁含泪笑着：“就算你愿意保护我，那仅凭你一己之力，能打的过刁月会吗？别傻了，你走吧。”
“我不能眼看你嫁给关志！”尹语画握紧她的肩膀：“嫁给他，你也不过是他美色的工具罢了，他对你是真心吗？”雪见愁轻笑：“我是他美色的工具，又何尝不是你的。”
尹语画竟说不出话来，直觉告诉他，是的，雪见愁吸引他的，也许正是她如天仙般的容貌，他送开手。
雪见愁静静地望着他，当初比自己还要矮一个头的孩子，如今过去了七年，也长大了，比自己都要高了。只是，还回的去吗？回不去当年在树下相见的浪漫了。
“雪姑娘，”尹语画有些低沉的嗓音让雪见愁一阵心痛：“那我告辞了。”雪见愁怔怔地看着，眼泪不禁滑落。
“画……尹少侠，”雪见愁拢了拢披风：“不送。夜里路滑，小心。”尹语画回过头冲她一笑：“难得你还记挂着我。”那一刹那，雪见愁心如刀割。
还是苦笑：“恨不相逢未嫁时。”尹语画道：“如今你并未嫁。”雪见愁微微一笑：“我早就与他订婚了，只不过没走这套路罢了。”尹语画点头，凄凉地一笑，“我会来的。”
雪见愁一怔：“来什么。”
尹语画推开门：“来你与关志的婚礼。”雪见愁心里忽地有一丝绝望中的满足：“恭候。”
踏步出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当夜，雪见愁的枕巾，被泪水湿透。
次日，关洛云让手下送出了喜帖。
乾坤门无疑对此不以为然。当杨靖明宣布消息时，尹语画僵硬得犹如一具死尸。
他就那么两眼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发直，嘴唇苍白。
一夜之间，未老头先白。
白城枫自然是清楚的。清早他看到尹语画时险些认不出来，尹语画虽依旧如平日里的打扮，但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具尸体般干瘪而苍白，骨灰色的白布满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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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穿黄袍，也是极为富贵的呢。爷以后也不必那么执着于红袍了，奴婢愚见，爷还是穿与皇上一致的衣饰为好。”服侍太子卿的晚莨轻轻接过红袍，又取来一件齐肩披风，系在太子肩上。太子轻声道：“不必什么披风了，简单的袍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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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寿宴定在麓清宫，距瑀安殿倒也不远。太子卿到时已有一干臣子妃嫔等候，太子卿一一行礼，坐到了席上。不一会儿皇上与皇后纷纷来到，也算聚齐。
太子卿环视一周，并未见泠妃，兴致打消了不少。皇上询问宾客齐整时，麓清宫主管道：“回皇上，泠妃娘娘未到。”
皇上微微颌首，道：“你快些将她去请来。”太子卿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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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妃道：“今日太子爷三十寿辰，臣妾自然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也不至迟到。”皇上笑道：“好，那你便先来祝寿。”
太子卿道：“泠妃娘娘适才急步而来，想必也有些气喘，儿臣看不如先让娘娘歇息，不然为了儿臣寿宴累坏了妃嫔，倒是儿臣的不是了。”皇上应允，泠妃朝太子卿一笑，这才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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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表演了许久，皇上道：“泠妃也歇息好了，不如让她助兴罢。”泠妃起身答允，又道：“臣妾斗胆，想请一位擅长抚琴的高手一同。”
皇上微微吃惊，随即答道：“这有何难。越明皇朝大有琴瑟好手，太子琴瑟之功无人能敌，他若愿意，你邀请即是。”泠妃微笑着望向太子卿，太子卿心头一荡，起身道：“卿才疏学浅，不过是好弄琴瑟，并未如父皇所说那般神力，今日是卿的寿宴，应当酬谢大家助兴才是。泠妃娘娘既然有心，卿便献丑了。”
泠妃嫣然一笑，抿唇不语。难怪皇上对她极尽宠爱，貌若天仙用来形容她并不为过。太子卿曾见过雪见愁，雪见愁的美太过惊世，已不似人间凡尘。泠妃也许并不赛过她，但她的美温婉动人，顾盼生辉，清灵静和，与雪见愁相比又是另一种极致。
普天之下，太子卿的容颜在男子里算是绝顶，英俊绝伦，淡然悠远，如风如雨，温润如玉，不知俘虏了多少少女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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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妃笑了笑，道：“承蒙皇上厚爱了，臣妾不过献丑罢了。若非太子琴音袅袅，又何得称赞呢。”皇上牵过她的手，满面春风地回到座位上，又称赞了太子一番。
刁月会，青龙堂。
关志轻轻搂住雪见愁，悄声道：“还在写喜帖么？”雪见愁面带微笑：“嗯，还有很多都没有写。你也不帮忙写写？净坐在一边痴看。”
“那是自然，”关志取过纸笔：“我这个新郎官若是不仔细，不好好看着我的新娘子，新娘子国色天香，还不得被人抢了去？就是一刻不离地看着，我也心慌呀！”雪见愁斜睨他一眼：“也不害臊？”
关志刮了刮雪见愁的鼻子：“我害臊什么？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雪见愁嗤地一笑：“好了好了，快写喜帖罢。”关志又逗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雪见愁一怔：“迫不及待什么。”关志用手指了指喜帖，得意而邪魅地一笑：“成为未来的帮主夫人。”雪见愁的脸上浮起一朵红晕：“不和你说了。”关志这才满足地一笑，动笔写喜帖。
静静地望着他，雪见愁心里一阵温暖。眼前的男子，视她如生命，她怎能不动容？如今要作他的妻子了，心里自然是有些紧张而兴奋的，但一切早已经注定，这些年来关志早就视她如妻子，她又何必庸人自扰呢。
放不下的，不过是尹语画罢了。
想到尹语画，雪见愁心里既有酸涩又有甜蜜。若说阻碍她嫁给关志的是尹语画，她也会承认的。尹语画这熟悉的名字，似是远方的呼唤，让她无法自拔。
关志看雪见愁在出神：“怎么了？”雪见愁复又动笔：“没什么。”关志笑道：“近来你总爱出神，可是不习惯被身份拘束？愁儿，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延期，我可以等。但我想让你高高兴兴地嫁给我，没有任何的惧怕与不愿。”
雪见愁淡淡一笑，放下笔：“我哪有不愿，你连伤怀也不许我有么？”关志道：“你要什么我都允许，伤怀又算什么？何况你心于你身，我也管不得。愁儿，你喜欢怎么称呼我？”
“婚后，自然是要称夫君。”雪见愁望着他。关志皱眉：“唤作夫君未免太生分，你便唤我志郎或是志儿罢。”雪见愁不禁一笑：“那都是唤孩儿的名称了，你倒用的自在。”关志道：“你想的真远，连日后的孩儿也想到了。”
两人打闹一番，这才作罢。
最后一叠喜帖写完，夜已深了。雪见愁很是疲劳，关志笑着打横将她抱起回到房间，雪见愁又惊又羞，但关志哪里管她，径直步入闺房。
“志……志儿，”雪见愁满面红霞：“别这样。”关志不肯松手：“早晚你不都是我的么？”雪见愁扭开脸：“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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踌躇一会儿，尹语画刚要离开，却见雪见愁房内灯火未泯，想是并未入睡。他依恋地看了半晌，目光迷离。不料看得痴了，一不小心踩空，径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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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见愁也呆了，摇曳的烛光照亮了黑暗里尹语画英挺的轮廓，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自己，眼里是无尽的痛楚。甚至都听得清他心碎的声音。
本想合上窗子转身离去，尹语画忽地起身握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握着，仿佛要掐出血来，指关节都泛白了。雪见愁却不疼，只是痛苦。
半晌，他放松了力道：“为什么。”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雪见愁挣脱开来：“你问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尹语画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是爱恨纠缠。雪见愁垂下眼睑，又欲合上窗，不想尹语画翻身进了屋，反手合上窗子，猛然将她搂在怀里。
她的脸上有他的泪。
雪见愁不愿挣扎，他身上如清风般的淡香让她沉醉。只是他滴落的泪珠，却有如钢针一般狠狠扎进她心里。
是的，一切都太晚了。
尹语画搂紧她：“为什么。”
“一切都太晚了，”她轻轻说着，“我们不该见面的。”尹语画闭上眼：“跟我走，好不好？”
雪见愁冷笑：“我还走得了么。离开了刁月会，我还能活么。”尹语画一阵心痛：“你不是这种人，你可以金盆洗手，我可以保护你！”雪见愁含泪笑着：“就算你愿意保护我，那仅凭你一己之力，能打的过刁月会吗？别傻了，你走吧。”
“我不能眼看你嫁给关志！”尹语画握紧她的肩膀：“嫁给他，你也不过是他美色的工具罢了，他对你是真心吗？”雪见愁轻笑：“我是他美色的工具，又何尝不是你的。”
尹语画竟说不出话来，直觉告诉他，是的，雪见愁吸引他的，也许正是她如天仙般的容貌，他送开手。
雪见愁静静地望着他，当初比自己还要矮一个头的孩子，如今过去了七年，也长大了，比自己都要高了。只是，还回的去吗？回不去当年在树下相见的浪漫了。
“雪姑娘，”尹语画有些低沉的嗓音让雪见愁一阵心痛：“那我告辞了。”雪见愁怔怔地看着，眼泪不禁滑落。
“画……尹少侠，”雪见愁拢了拢披风：“不送。夜里路滑，小心。”尹语画回过头冲她一笑：“难得你还记挂着我。”那一刹那，雪见愁心如刀割。
还是苦笑：“恨不相逢未嫁时。”尹语画道：“如今你并未嫁。”雪见愁微微一笑：“我早就与他订婚了，只不过没走这套路罢了。”尹语画点头，凄凉地一笑，“我会来的。”
雪见愁一怔：“来什么。”
尹语画推开门：“来你与关志的婚礼。”雪见愁心里忽地有一丝绝望中的满足：“恭候。”
踏步出房，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当夜，雪见愁的枕巾，被泪水湿透。
次日，关洛云让手下送出了喜帖。
乾坤门无疑对此不以为然。当杨靖明宣布消息时，尹语画僵硬得犹如一具死尸。
他就那么两眼目光呆滞，身体僵硬发直，嘴唇苍白。
一夜之间，未老头先白。
白城枫自然是清楚的。清早他看到尹语画时险些认不出来，尹语画虽依旧如平日里的打扮，但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具尸体般干瘪而苍白，骨灰色的白布满了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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