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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红楼之林家废柴

    梁太医毕竟不是神仙。

    在这个时代,年轻妇人因难产身亡尚有许多,何况贾敏还占了高龄、病根两项。

    梁太医伸手扶起林隽,一脸慈悲之色,隔着窗户又指点稳婆用了许多方法,皆不中用,最后只能摇头,对林如海道:“林大人,老朽无能,恐怕有负所托。”

    林如海心中凄然,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林隽忍不住痛哭失声。

    第一次,他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去。

    林黛玉呆若木鸡,半晌,才哭道:“妈妈好好的,我要妈妈好好儿的!”

    王锐家的从产房里出来,含泪道:“太太醒了,只是越来越弱了,要见姑娘和大爷。”却并没有提林如海,只是对林如海道:“太太说,有几句话嘱咐姑娘和大爷,请老爷稍等。”

    林如海正要迈进去的脚步顿了顿,收了回来,脸色茫然。

    一进产房,满屋的血腥味儿。

    黛玉吓得不行,林隽几乎抬不起腿来,还是奶娘抱着他进去。

    产褥均被鲜血浸透,四五个稳婆围绕床前惊慌失措,贾敏气息微弱,却叫王锐家的带人换去被褥,又命稳婆道:“把孩子抱给我瞧瞧。另外,叫人把屋子收拾收拾,给我换件干净衣裳,别叫我狼狈地走,我也不想在老爷眼里留下丑陋的印象。”

    听了这话,黛玉捂着嘴,泪如雨下。

    林隽咬破了嘴唇,鲜血不自觉地滴下来。

    贾敏此时虽然狼狈不堪,但略经收拾,依然是秀美端庄,一如林隽穿越后初醒时所面对的那张美丽脸庞。

    贾敏看着襁褓里新生的儿子,笑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隽哥儿有个膀臂,是好事。只是我走了,三个孩子都没了娘,又或者有了后娘苛待他们,在九泉之下,我如何放心?”

    黛玉哭道:“妈,你好好儿的,不要走!”

    贾敏先叫人取了笔墨,挥洒满纸,然后招手叫两人到跟前,近乎贪婪地看着两人娇嫩的脸,强忍着不舍道:“我只是到极远的地方去了,并没有舍弃你们,即便不在了,人也在身边看着你们呢!好孩子,莫哭了,你们哭得我心都疼了。”

    林隽满脸是泪,腹内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贾敏脸色忽然一阵泛红,竟而精神大振,林隽一看,便知道她现在是回光返照。

    贾敏遣散稳婆,只留王锐家的和几个心腹嬷嬷照料小儿子,方看向黛玉,柔声道:“玉儿,我一去,没有母亲教导,你将来的婚事就难说了,我所担心者唯有此事,不过我素来和刘太太交好,这封信叫王锐家的亲自送过去,我在信中托她收你为干女儿,有她照应着,再者你父亲位高权重,也能找到一门好亲事。”

    黛玉泣不成声,道:“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不要干娘!”

    “好孩子。”贾敏也不舍,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只能忍痛嘱咐,“有些事本该你出嫁前我教你的,偏生我熬不过了,只得给你留几句话。你现今年纪小,有什么不懂的只管记着,长大后自然就明白了。情深不寿,强极必辱,你本性灵慧重情,我却恐你慧极必伤。我年轻时意气风发,也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哪知这不过是个笑话,天下间哪个男人不是三房五妾,什么一心一意,都是哄人罢了。玉儿,把心藏好了,也就不难过了。”

    林隽听到此处,大吃一惊。

    黛玉不明白其中之意,他如何不明白?

    她必定对林如海的纳妾之举心生幽怨罢?不管她面上如何风光,进退如何得宜,别人如何羡慕,可看着在跟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姬妾通房,心里定然不痛快!

    在黛玉似懂非懂间,贾敏转而看向林隽,满目慈爱,似乎便要滴下来,“几年前,你大病一场后就跟变了个人儿似的,偏我说不上来,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你比玉儿小,却比玉儿懂事,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只是个寻常小儿。日后我走了,你跟姐姐弟弟要相互扶持,不要心生隔阂,你们都是妈妈的心肝儿宝贝儿,你们好了我才放心。”

    林隽止不住哭声,好容易才道:“妈妈尽管放心,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姐姐,好好照顾弟弟,给姐姐寻个好人家,带弟弟长大成人。”

    贾敏见他一脸坚定,不觉欣慰道:“到底是我儿,终究长大了。”

    气息越来越弱,对王锐家的道:“去请老爷来,若是老爷嫌弃产房忌讳,就罢了。”毕竟男人是不进产房的,嫌晦气,贾敏也不强求。

    王锐家的出去,终究请了林如海进来。

    为林家生儿育女难产而亡,林如海无论如何都不会不感激她。

    林如海进来后,贾敏立即对他一笑,面容惨淡,笑容凄绝而美丽,断断续续地道:“我不想老爷见我最后一面是腌臜丑陋的,是以收拾了一下,老爷不怪我没先请老爷进来罢?”

    林如海也是一日一夜没有歇息,双目红肿,道:“我怎会怪你?你是为了咱们林家。”

    说到此处,一时哽咽难言。

    “我只是疼我的孩子罢了。”贾敏淡淡一笑,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手却紧紧地抓着床前的林隽和黛玉,“我走后,老爷若续了弦,好歹记着我给林家生了三个孩子,多疼孩子一些儿,别让他们落得宝姐儿那样下场。”

    林如海立即道:“你放心,我无意续弦,必然不会委屈了咱们的孩子。”

    “老爷快别这么说。老爷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位高权重,不知道多少女子想进门呢!我也不愿老爷因为我放心不下孩子就立下这样的诺言,却为之半生寂寞。”听到林如海的承诺,虽有些担忧幼儿无人照料,但贾敏却略略放心了,自古以来,有了后妈才有后爹,她不想自己三个儿子无人教养被人刻薄,可是她也不相信男人的诺言。

    不管新婚时有多少柔情蜜意,有多少山盟海誓,可是能遵守一生的男人,世上寥寥无几。她已经放弃了,也就不抱着这份近乎万中无一的希望了。

    她更怕林如海现今承诺了,事后却怨恨自己让他立下诺言。

    她知道她的儿女聪明伶俐,黛玉八岁,林隽七岁,却胜过寻常少年,她在信中托付了刘太太,也托付了其他的几位密友,即使人走茶凉,可林如海还在,总有那么几个心存仁厚的慈善人,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女吃苦受罪。

    “老爷切记保养身体,我不在了,三个孩子可都指望老爷呢!还有宝珠和盛哥儿,我本来说要给宝珠寻一户人家,就请老爷转托琏儿媳妇罢。玉儿,隽儿,还有、还有二哥儿好好地好好……”贾敏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悄无声息。

    呜呼!香魂归兮!

    窗外月影西斜,花枝婆娑,光色却端的惨淡。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哭了起来。

    看着黛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如海也泪流满面,林隽强忍着伤心,小心地看着旁边床上的弟弟,看着比贾荀要瘦弱些,小小的一团十分可怜。

    今天是四月二十六,饯花节。

    花落人亡。

    他出生的日子,贾敏去世。

    眼瞅着众人请林如海和黛玉出去,手忙脚乱地为贾敏装殓,王锐家的过来抱婴儿,抹泪道:“大爷,太太才咽了气,大爷跟我出去罢。”

    林隽回头看了合目安详的贾敏,丝毫看不出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王锐家的见了,眼泪哗哗落将下来,强忍住道:“大爷,别留下给其他人添乱了。”

    林隽这才随她出了产房,现今忙着贾敏的身后事,诸般摆设都得撤下,换上缟素,然后情人择日,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文,林隽知林如海无暇□,便道:“把弟弟抱到我屋里,我自己看着才放心。奶娘呢?把早就选好的奶娘一并叫过来,好生伺候弟弟,不许疏漏!”

    王锐家的听他有条不紊,忙点头道:“就依大爷的。”

    这个孩子便与林隽同屋。

    不想黛玉一日一夜没歇息,水米未进,又逢丧母之悲,天明时竟一头栽倒,幸而梁太医和李大夫都在,忙忙地诊脉开药。

    林隽虽是困倦异常,却强撑着换上孝服。

    贾敏的棺材寿衣都在嫁妆里齐备的,乃是最后一抬嫁妆,倒也不费事。

    凤姐得知后,如同五雷轰顶,忙换了素服,与告假的贾琏一并过来奔丧,到了贾敏灵前,不禁哭道:“好好儿的,姑妈怎么就去了?留下这几个孩子可如何是好?”

    林隽含泪道:“姐姐病了,宝姐儿身上也不好,家中没有女眷,还请嫂子帮衬几日,招待外头来奔丧的女眷,小弟在这里感激不尽。”

    “林兄弟,你还跟我客套不成?咱们是什么亲戚?”凤姐一面拭泪,一面说道,她本自精明能干,做事井井有条,“这些事只管交给我。”

    林隽忙从黛玉处取了对牌给她。

    因贾敏有孕时,一直都是黛玉和宝珠管家,故此对牌都在黛玉那里。

    凤姐料理事务之余,留心林隽姐弟的饮食,叫人做了细粥给黛玉送去,又十分安慰,还命奶娘仔细照料贾敏的新生子,林隽眼看着本自手忙脚乱的后院瞬间有条不紊起来,暗暗感激凤姐,幸亏凤姐得贾敏之益来了江南,不然贾敏的丧礼再风光,总有不全之处。

    黛玉病了几日,终是撑了过来,开始同凤姐一同料理贾敏的丧事。

    凤姐见她惨白的脸色,担忧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伤心,只是逝者已矣,你且节哀顺变罢!倘若你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反叫我们担心。”

    黛玉抿了抿嘴,脸色近乎透明,道:“现今哪有功夫哭?弟弟还小呢,我得照应着。”

    几日之间,她似乎长大了好几岁。

    凤姐听了,越发感到心酸。

    在贾敏停灵的四十九日内,请了一百零八众禅僧在正院正厅超度前亡后化诸魂,又设坛请了九十九个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园中,另请了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道士,逢七做好事。

    俗话说,人到中年有三好,升官发财死老婆。

    林如海正当壮年,又是盐课御史,下面焉有不奉承的?因此贾敏丧事场面之大,绝不下于原著上秦可卿的丧事,只是来奔丧的人中没有京城的王孙贵胄罢了。

    林家阖府上下忙碌不堪,贾敏讣文送至京城时,林家已经出殡了。

    幸而其中有贾琏权作贾家之人过来,倒也好看。

    贾母得知消息,伤心之下,顿时厥了过去。

    吓得邢王夫人忙命人扶她躺下,又是灌药,又是打扇,又叫人请大夫。

    好容易贾母才醒过来,想到十几年不见的爱女,虽然气她没有应承自己的提议,但毕竟血脉相连,此时突然难产而逝,不由得痛哭失声,道:“我的敏儿,怎么这么不孝?抛下我一个老婆子,自顾自地就走了?怎么就不想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如何伤心!”

    周围侍立之人闻得贾敏逝世,又见贾母如此伤心,无不涕泣。

    邢夫人含泪道:“老太太快别伤心了,倘或姑太太知道,也自责自己让老太太伤心呢!”

    贾母泪流满面,越发显得白发萧然,哽咽道:“我怎么能不伤心?你让我怎么不难过?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儿心肝儿肉似的养大,凤凰儿一样,要金子不给银子,要珠子不给宝石,哪里想得到一走就是十几年,虽然有书信来往,到底见不着人。我本还想着姑老爷现今简在帝心,说不定几年内就能回京来,我们娘儿俩也能团聚见面,谁承想,竟成了空了!”

    “只是姑太太留下三个孩子,小的现今才满月,倒是好生可怜。”邢夫人听后,也不禁感到一阵伤心。她虽未见过贾敏,但是素知贾敏为人,也感念她不似别人那般瞧不起自己,如今偏去世了,最可怜的却是三个孩子。

    听她提起黛玉姐弟三人,贾母不由得又是一阵伤感,哭道:“可不是!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八岁,小的才满月,远在江南,怎么不担心?也不知道姑老爷还续弦不续,倘或续弦,谁知道会不会刻薄三个孩子?都是敏儿娇生惯养出来的,哪里吃得了苦受得了那份罪?”

    就凭林如海现今的地位,必然不会不续弦的,而愿意嫁过来的女子也必定趋之若鹜。

    越想,贾母越是担心外孙外孙女的将来。

    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没想过双玉联姻,只想着三个孩子了,一叠声地道:“叫人来,马上写信,雇船南下,去接我的外孙子外孙女来,可不能让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金手指,古代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高龄产妇,大部分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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