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章 子夜（2）
四十、
盖聂和无影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了荆轲的面前。荆轲嘴角抽筋，“你们……”盖聂看了无影一眼，对荆轲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出门等着了。
荆轲的面色沉了下来，“说吧。”“回门主，师姐确在咸阳宫，已被嬴政册封为丽姬。”荆轲握着的拳紧了几分，无影自然看到了，顿了顿，“师姐让我转达，她和孩子都很好，门主务必不可去秦国！她也决不会离开。”“什么？！”荆轲拍案而起，眉头紧锁。挥挥手，“辛苦了，你下去吧。”
无影走后，盖聂推门而入。荆轲笑笑，“你怎么来了？不过来得正好。”盖聂的声音毫无波澜，“出事了么？”荆轲直视他，“两个多月前，嬴政抓走了我的师妹……你可知道丽姬？”盖聂皱眉点头，心道不会这么巧合吧？“她就是我师妹。”盖聂心中微微一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荆轲知道他不记得她了，但看他这个脸色也想得到，“她……不好？”
“她的武功废了……是我做的……”“什么！？”荆轲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都颤抖了，“你知不知道没有了武功她就毁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亲手毁掉的，会是什么？她的希望，她的感情，甚至她的心。盖聂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声音中莫名的多了一丝暗哑：“我不知道她是……”“没错！你不知道，”荆轲怒吼着打断他，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你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许久，盖聂沉声道，“两年前我们相识的时候，是不是，她也在？”荆轲思索片刻，“没有啊，怎么了？”“我总是觉得她很熟悉，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两年前的事情我的记忆有些残缺。而且大王说过，她曾潜入咸阳宫掉包秦绯，这事……”荆轲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我太激动了，对不住。但关于她的事，我只能说，我没有这个权利告诉你。”盖聂的眼神暗了暗，“也就是说，我的记忆真的与她有关。”“哎，我可没这么说。”荆轲痞笑道，心想，蓉儿莫怪我，是你孩子的爹太聪明。
“她到底为什么不肯离开咸阳宫？”荆轲正色。盖聂这时也才想起，“那孩子，是你的吗？”荆轲愣住了。是啊，他可以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承认自己是天明的父亲，可唯独在盖聂面前，他失去了这个勇气。含混的点了下头，“天明出事了？”“他中了阴阳咒印，只有在咸阳宫才能保证他的安全。”荆轲脸色大变，“阴阳家的封印禁咒？！嬴政真是卑鄙！我去找她。”“你不能去，大王扣住她就是为了让你自投罗网。”“那你让我明知道她在受苦假装不知道吗？！”盖聂眼神无比坚定，“我答应你，舍命保护她和天明。”荆轲苦笑，“你？只要不再伤害她就好了。”盖聂闻言，不禁有些疑惑，却没有问。荆轲话锋一转，“嬴政准备攻打燕国了你知道么？”盖聂点了点头，他就是为此事而来。
无影推门而入，“门主，巨子请您和盖先生过去一趟。”荆轲问，“小高呢？”“回门主，已经到了。”荆轲点点头，看了一眼盖聂，“走吧。”
走在路上，盖聂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荆轲笑，“此事只差最后一环，我们一直在等你来。”
【别问我为啥他俩打不起来，这种时代背景下，这样的两个男人，责任高于一切。我还是觉得荆轲很伟大，哈哈。】
四十一、
回程路上，盖聂的心情沉重万分。他依然记得巨子——燕丹视死如归的语气。也记得高渐离在两人独处时，对他冷声道：“既然巨子和大哥都相信你，我也无话可说。但你记得，燕国和天下苍生的命，都在你手中。”面对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冰冷的剑客，盖聂还是没有说话。
盖聂又想起天明的阴阳咒印，这对父子的命运真是坎坷，不知为什么，一想到“父子”，胸口便闷闷的，以为是惋惜，不禁微微叹息。
阴阳家与道家同出一脉，不知道家是否能解开禁咒？前些年他曾遇到过一个云游道士，鹤发童颜，精神矍铄。那道士看了他很久，他转身问他何事，那道士没多说话伸手便摸起他的骨来。那人动作极快，在他出手之前已经收回了手，笑着摇了摇头。
盖聂虽早已人剑合一，背负起“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所有的少年时光都在鲜血中浸过，打磨出冷静凛冽的淡漠心性，表情永远如剑锋一般透出寒意，但那时毕竟年少，看其出手便心知这道士的修为定是极高，于是好奇道，“先生为何摇头？”“你这个人，满手血腥、混身杀戮，却大仁大义、一诺千金，实乃乱世之奇才。”盖聂微微皱眉，“敢问道长道号？”那道士莫测一笑，“我只是个会摸骨和相剑的道士，四海为家，时机到了，自会再见。”一转眼，便不见了。盖聂心惊，这人修为，着实高深莫测。
盖聂直觉觉得，那人或许知晓阴阳咒印如何化解，但天大地大，如何才能找到他？
咸阳宫。
后来嬴政常到夕月殿，很少与慕蓉交谈，却用心的哄着天明。很多时候，慕蓉看得出来嬴政的表情和眼神都不是装的，她相信他会对天明好，只是……嬴政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丽姬想说什么？”“可否……将天明的咒印解开？”嬴政的笑僵在脸上，半晌，“丽姬，别怨我自私，我怕一旦解开天明的咒印，你就不会再留下了。”
慕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说……怕？这桀骜不驯的君王，会因为她，怕？嬴政看着她惊愕的表情，无奈的笑笑，“我承认一开始是想利用你才将你抓回来的，后来才慢慢明白，原来这份执着，并不是因为其他。”他顿了顿，“你的倔强顽强，让我异常的想去了解和征服，没想到，最后输的，却是我……”慕蓉惊呆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回响——
为什么，不是他。不是他。那个他，此生，再也不会记得她。
心，猛然抽痛。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吓到你了？”慕蓉惊醒，发现嬴政正笑望着自己。“我……”“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说罢，放下怀中的天明，笑着捏了捏他粉嫩的圆圆的脸蛋，“父王走喽。”天明立刻道，“父王慢走！”嬴政立刻心情大好，刚刚那份因她而起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慕蓉跌坐在床边。才忽然发觉，他在她面前，从不自称寡人，也不强迫她行礼。天明蹒跚着走过来，“娘亲，你怎么啦？”慕蓉看着他，做了一个决定。“天明，如果今后娘亲不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好好做人，知道吗？”天明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那父王呢？”慕蓉无奈的笑笑，傻孩子，当真不记得了么？
四十二、
无影用黯霜独门秘传传信给慕蓉，告知荆轲身负重任决计不能出现在秦国，也绝不能让嬴政对盖聂有任何怀疑。现嬴政继续进军燕国，慕蓉明白一定是有大计划，但什么样的计划，同时牵涉到荆轲和盖聂？！难道……
慕容决定把天明送出宫。不是不担心他的咒印，但她更担心，若是在咸阳宫，会就此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她曾经是刺客，自然明白荆轲此次的任务绝对是非同小可，否则绝对不会冒险托付盖聂！她又不能让盖聂帮她这个忙，如何是好？
初春的咸阳，草长莺飞。嬴政出宫围猎。携新纳的玉夫人与丽姬随行，所有武官护卫伴驾。
宫人为慕蓉送来一身玄色劲装，慕蓉伸手接过，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身着劲装，是什么时候？还是——第一次与盖聂交手的时候吧。看着它，无奈的笑了笑。
她听宫人的闲言碎语谈到，盖聂已出宫云游一月有余，嬴政担心围猎时有事发生，于是急召盖聂回宫，时间拖后的这些日子，实则都是在等盖聂回宫。看来，盖聂还是很受信任的，这次他出宫，定是与荆轲见过面了，而以嬴政的谨慎小心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自顾自的笑出声。
当玉夫人与丽姬均身着劲装骑马出现时，嬴政竟也微微挑眉。这二人，一个淡雅清幽，犹如一朵空谷幽兰；一个刚韧至极，如那傲雪的红梅。是幸运？能得到这两个女子？还是不幸？她们的心，都不在他身上？仰望苍穹，微微叹气，策马扬鞭，围猎开始。
嬴政的本意只是怕她们在宫中憋闷，于是带她们出来透透气，自是不需要打猎的。慕蓉感谢他的这份用心，但可惜，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爱上他。
刚刚，她看到了嬴政身边的盖聂。似乎是刚刚奔波回来，风尘仆仆，整个人却没有一丝倦容和懈怠，依然是那般亘古不变的凛冽冷然，如一尊雕像般，似乎永远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影响到他。
慕蓉垂眸一笑，打马上前，“玉儿，心情不错？”玉儿低下头，羞涩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慕蓉不禁也笑了，围猎之时，自然是两人相见的最好机会。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玉儿含笑下马，慕蓉也抬眼望去。
一身戎装的蒙毅，年纪大约比盖聂荆轲他们略小，眉宇之间的刚毅硬朗与帅气俊秀的脸并不冲突，相反的，相得益彰。一脸严肃的表情让慕蓉忍俊不禁，不知为何，盖聂的面无表情让她觉得是过去的淬炼和沉淀，看到总有一阵莫名的心疼。而蒙毅的这个表情，只能让人感觉是装的。因为蒙毅的脸和荆轲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竟意外的有几分相似。
慕蓉笑着下马，伸手接过玉儿手中的缰绳，轻声说，“去吧。放心。”佳人赧然一笑，走向她心底的良人。因为珍惜，因为难得，两人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庄严。慕蓉看着他们，一股惋惜之情渐起，牵着两匹马走到两人百步之外。
围猎时，虽所有武官都在，但毕竟是分散的，侍卫也少了很多，加之树林和悬崖的有利地形，反秦人士一向消息最为灵通，这次围猎，必不平静。她并不指望那些所谓的反秦人士真的能趁机刺杀嬴政成功，只希望能借此机会达到一些自己的目的。
正沉思着，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窸窣，慕蓉猛地回头低声冷喝：“谁！”然而当看清来人时，僵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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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蓉跌坐在床边。才忽然发觉，他在她面前，从不自称寡人，也不强迫她行礼。天明蹒跚着走过来，“娘亲，你怎么啦？”慕蓉看着他，做了一个决定。“天明，如果今后娘亲不在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坚强，好好做人，知道吗？”天明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那父王呢？”慕蓉无奈的笑笑，傻孩子，当真不记得了么？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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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决定把天明送出宫。不是不担心他的咒印，但她更担心，若是在咸阳宫，会就此改变他一生的命运。她曾经是刺客，自然明白荆轲此次的任务绝对是非同小可，否则绝对不会冒险托付盖聂！她又不能让盖聂帮她这个忙，如何是好？
初春的咸阳，草长莺飞。嬴政出宫围猎。携新纳的玉夫人与丽姬随行，所有武官护卫伴驾。
宫人为慕蓉送来一身玄色劲装，慕蓉伸手接过，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身着劲装，是什么时候？还是——第一次与盖聂交手的时候吧。看着它，无奈的笑了笑。
她听宫人的闲言碎语谈到，盖聂已出宫云游一月有余，嬴政担心围猎时有事发生，于是急召盖聂回宫，时间拖后的这些日子，实则都是在等盖聂回宫。看来，盖聂还是很受信任的，这次他出宫，定是与荆轲见过面了，而以嬴政的谨慎小心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自顾自的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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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时，虽所有武官都在，但毕竟是分散的，侍卫也少了很多，加之树林和悬崖的有利地形，反秦人士一向消息最为灵通，这次围猎，必不平静。她并不指望那些所谓的反秦人士真的能趁机刺杀嬴政成功，只希望能借此机会达到一些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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