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章 子夜（3）
四十三、
盖聂。
一阵时间都凝固的沉默。盖聂沉声，“我见到荆轲了。”慕蓉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他都知道了？“他……还好吗？”盖聂沉默片刻，“还好，只是担心你。他有重任在身，不能来秦国。”慕蓉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又是沉默。“两年前……我们认识？”慕蓉压住惊愕，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盖聂看到她这个反应心中便有了底。
他们曾经，定是相识。只是不知缘何，他唯独将她忘记。那么，她一直装作不认识自己……是因为怕引起怀疑吗？真是个傻姑娘。其实，本就多此一问，知道她是荆轲的师妹的时候，他就确定他们一定是认识的。他沉默寡言，不愿解释，那么，她真的就这样不愿告知吗？心中涌起繁复的情感，生生握紧双拳压了下去。
突然。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抬剑便刺。剑锋擦着她的发丝险险而过，慕蓉倒吸一口冷气，身后一片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回头，射向她的箭被他的剑锋悉数挡去。慕蓉微微一笑，终于来了。好在她早有准备。推开他的手，一个回身将一粒丹药塞进盖聂口中，低声道：“快走！”盖聂毫不迟疑的咽下丹药，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望着他的背影，慕蓉长出一口气，转身向正被箭雨围攻的两人快步跑去，“玉儿！蒙将军！”三人避过攻势后，慕蓉拿出三颗丹药，“这是能解百毒的百草丹，”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蒙将军快走。”蒙毅拿着丹药略显迟疑，看着慕蓉吃下去才放入口中。蒙毅拉着玉儿，“我们一起走。”慕蓉无奈，“你想让嬴政知道你们的关系吗？”一句话让蒙毅无话可说，他握了握玉儿的手，看着慕蓉，认真的说，“请帮我照顾好玉儿。”慕蓉点头，“放心。”
蒙毅对她的丹药心存疑虑再正常不过，然而对于警惕性更高的盖聂来说，她根本没有告诉他那个丹药是做什么的，他竟毫不犹豫的服下了。下意识的抚摸着刚才他握过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无奈的笑了笑，想必是觉得自己是他的师妹，所以不会害他吧。然而，盖聂也不知为什么，其实他仅仅是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信任而已。
等蒙毅和她们有了一段距离后，慕蓉拉起玉儿，“走吧。”玉儿不安的问，“姐姐，我们……会有危险吗？”慕蓉回头一笑，“不用担心，那些人是冲着嬴政、将军、护卫那些人来的，一般不会对我们出手。刚刚被袭击只是因为你和蒙将军在一起而已。”“那为何要吃百草丹？”慕蓉笑笑，并未慢下脚步，“这些行刺的人的兵刃和暗器上，定是涂了毒的。还有……”话音未落，慕蓉左手将玉儿拉到自己身后，右手扬手向身后洒出一片毒粉，树上蓄势待发的几个人应声落地，回眸向玉儿安慰一笑，“免得误伤你们。”
玉儿面露疑惑，“姐姐，你……”慕蓉故作严肃，“想问我为何如此了解？因为曾经，我也是刺客。”看着被自己吓得小脸苍白的玉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挥手又是一片毒粉洒出，慕蓉不禁皱了皱眉，这样下去毒粉会用光的！拉起玉儿，“快跑！”不管怎样，她们这样单独行动，毕竟还是危险了些。
四周到处都是打斗的声音，只能往最近的方向跑去。终于离开了能给对方提供藏身之处的树林，视野豁然开朗，然而当慕蓉眯了眯眼看清情况后，却彻底无语了——悬崖！
四十四、
不得不说，死伤惨重！慕蓉后退半步，伸手挡在玉儿眼前。这些人杀红了眼，是不会对她们手下留情的，秦国的人全是侍卫，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看一下总体的情况，刺客的数量比围猎所有人加上侍卫，还要多！这群家伙还真的是……下了血本啊！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血红色的一片，心底猛然抽痛。原来，乱世之中，人命，真的没有太高的价值。或许，这就是她不想做刺客的原因吧。低声道，“玉儿，别睁眼。”感觉到玉儿点了点头，她放下了手，将玉儿护在身后躲着袭击。
慕蓉感到背后有暗器袭来，没多想一个转身把玉儿护在怀里，一排暗器便深深地没入了后背。闷哼一声，玉儿立刻睁开眼紧张地问，“怎么了？”慕蓉笑笑，“……没事。闭眼！”确认玉儿闭上眼后，慕蓉在心底狠狠咒骂，这些人太不讲江湖规矩了！她们可是无辜的！该死的嬴政居然废了她武功！哦不对，不是他废的……想到那个人，一个愣神，又一支箭深深地刺入了右肩。
一个趔斜，痛感剧烈的蔓延开来。不行！再这样下去支撑不住的！捂住肩膀，眼见着最后几个侍卫也不支倒地，四周的黑衣刺客渐渐向她们围过来，慕蓉心里终于没了底。
对玉儿轻声耳语：“我说跑时你就跑，不管发生什么都千万别停，找人来救我们，记住了么？”玉儿惨白着脸睁开眼，看到她受伤后两行清泪迅速流下，“姐姐……”慕蓉拍拍她的肩，“如果不想我们都死，就千万别停下。”玉儿咬着下唇，终于坚定的点了点头。
慕蓉荡起一个微笑，周围杀声渐弱，想必不久就会有人赶到这儿的。扬手一挥，趁着对方捂住脸的瞬间，推着玉儿快速的从空隙之中逃走。其实，她的毒粉已经用完，这一挥，只是唬人的沙。突然，慕蓉整个人被拖住，用尽全身力气将玉儿推走，玉儿回身，“姐姐！”慕蓉大喊，“快走！”玉儿含泪转身，没跑出几步就撞到了人。
基本所有人都在，虽然都多少受了些伤中了毒，但至少嬴政没事，看来又是一次失败的刺杀计划。慕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无意间瞟到了打量着玉儿的蒙毅。两人四目相对，随即蒙毅看向她，向她微微点了一下头。慕蓉衷心的笑了，她知道，这次的牺牲，终究还是值得的。
嬴政扶住玉儿，回手揽到怀里，看到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慕蓉，眸中杀意顿显。“嬴政！想不到你命还挺大，但是就算死，也要有人陪葬！”刺客的说话口音很奇怪，显然不是秦国人。嬴政淡定的开口，“放了她，寡人就留你一条生路。”那人冷笑，“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你，既然杀不掉你，还不如……”那人话还没说完，却极惊讶的移开了刀刃。
那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根银针。那人虽移开了刀刃却并没松开慕蓉，一把抓住还要继续下手的她，用力向悬崖边一推——
“不——”“姐姐！”“夫人！”
呼喊声、厮杀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天空，碧蓝如洗。
如果这就是命，那么，她认命了。与其活得这么累，倒不如就这样，放手吧。
四十五、
突然。一个温暖有力的臂膀稳稳的环住了她的腰。
逆着光，有些看不清面容。但这个轮廓，慕蓉永远都会记得。
盖聂。
泪水顿时涌到眼底，盖聂看了看她，“我答应过他，照顾好你。”说罢拔出寒渊剑，深深地插入峭壁上，看着剑锋摩擦碰撞出的火花，慕蓉淡淡的笑了。背后的剧痛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盖聂看着她背后的箭和暗器，玄色劲装的颜色被血染得深了一层，手臂不自觉的收紧，瞳孔一缩。
嬴政的脸色很难看。在丽姬掉下悬崖的同一瞬间，一条身影也迅速的毫不犹豫的飞身而下。速度极快，快到难以辨认那人是谁。但是，嬴政知道。因为当盖聂看到丽姬被挟持的一刻就快速地从他身边消失了。之前，李斯和赵高都或明示或暗示的提醒过他，盖聂与她和墨家的关系，但两人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包括让盖聂守卫夕月殿时。而今看来……“派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蒙毅被嬴政语气中的凛冽杀意惊得微微一愣，“诺。”玉儿担心的望了一眼蒙毅，蒙毅看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慕蓉醒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峭壁的一个凹洞里。外面，大雨倾盆，身边生着一推篝火，盖聂不在。原来悬崖下面是一条河，但她身上都没有湿，显然是盖聂的功劳。艰难的爬起来，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引发剧痛，慕蓉皱眉摸去——箭和暗器已经拔出去了，但是——怎么好像包扎过了？！这才发现身上盖的是盖聂的外袍，下摆有撕过的痕迹，很显然的，充当了包扎用品。身边，放着自己胸前的内袍中唯独剩下的金疮药。尴尬之余不禁苦笑，这个盖聂，是说他不拘小节好，还是心如磐石好？
慕蓉脑子乱成了一团，良久没回过神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的握紧了外袍。现在该怎么办？听见洞口有声响，下意识看看过去，盖聂浑身湿透，头发还在不断地滴着水，看到她一副僵直的样子发着呆，微微一愣，“你醒了。”慕蓉低下头，不语。
盖聂走到她身边半跪下，递过去几根草药和野果，面色无异，“……你的伤不处理很危险，冒犯了。”慕蓉看见他手中的东西，接过笑了笑，“一个医者还要你来帮我，真是惭愧。”她看了一下草药，都是祛毒散热的，于是又笑了，“不用担心，之前我吃了解百毒的百草丹……给了你的那个。”盖聂思索片刻，“那丹药是解毒的？”难怪，受伤的人都中了毒只有他和蒙毅没事。想到这个，“为什么那么拼命？”他看出她是为了玉夫人和蒙毅。
慕蓉笑了笑，“想听真话？”盖聂依然是没说话，没动作，没表情。不过慕蓉早就习惯了，也明白他的意思。“以后可能要麻烦蒙毅帮忙一件事，性命攸关，故以命相搏。”盖聂沉默了半晌才道，“怎么不告诉我？”慕蓉耸耸肩，“不想让你被怀疑……早知这样，还不如直接让你帮忙，白忙一场，唉。”慕蓉故意夸张的叹了口气。
盖聂道：“你会医术？”慕蓉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人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句话！他继续开口，“你的伤很重，我们快点离开吧。”慕蓉看了一眼外面，虽然还在下雨，但着实是快点离开的好。
一起身才发觉，背后的伤口真的是难以忍受的痛。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想到一个细微的神态都被盖聂尽收眼底。他走到慕蓉面前背身蹲下，慕蓉愣了愣，随即心底滑过一股暖流，笑着轻轻地伏上去。
【他俩也就这时候温情点了……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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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
一阵时间都凝固的沉默。盖聂沉声，“我见到荆轲了。”慕蓉一愣，不知该如何接话，他都知道了？“他……还好吗？”盖聂沉默片刻，“还好，只是担心你。他有重任在身，不能来秦国。”慕蓉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又是沉默。“两年前……我们认识？”慕蓉压住惊愕，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盖聂看到她这个反应心中便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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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胸口上，插着一根银针。那人虽移开了刀刃却并没松开慕蓉，一把抓住还要继续下手的她，用力向悬崖边一推——
“不——”“姐姐！”“夫人！”
呼喊声、厮杀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天空，碧蓝如洗。
如果这就是命，那么，她认命了。与其活得这么累，倒不如就这样，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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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
泪水顿时涌到眼底，盖聂看了看她，“我答应过他，照顾好你。”说罢拔出寒渊剑，深深地插入峭壁上，看着剑锋摩擦碰撞出的火花，慕蓉淡淡的笑了。背后的剧痛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盖聂看着她背后的箭和暗器，玄色劲装的颜色被血染得深了一层，手臂不自觉的收紧，瞳孔一缩。
嬴政的脸色很难看。在丽姬掉下悬崖的同一瞬间，一条身影也迅速的毫不犹豫的飞身而下。速度极快，快到难以辨认那人是谁。但是，嬴政知道。因为当盖聂看到丽姬被挟持的一刻就快速地从他身边消失了。之前，李斯和赵高都或明示或暗示的提醒过他，盖聂与她和墨家的关系，但两人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包括让盖聂守卫夕月殿时。而今看来……“派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蒙毅被嬴政语气中的凛冽杀意惊得微微一愣，“诺。”玉儿担心的望了一眼蒙毅，蒙毅看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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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蓉脑子乱成了一团，良久没回过神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的握紧了外袍。现在该怎么办？听见洞口有声响，下意识看看过去，盖聂浑身湿透，头发还在不断地滴着水，看到她一副僵直的样子发着呆，微微一愣，“你醒了。”慕蓉低下头，不语。
盖聂走到她身边半跪下，递过去几根草药和野果，面色无异，“……你的伤不处理很危险，冒犯了。”慕蓉看见他手中的东西，接过笑了笑，“一个医者还要你来帮我，真是惭愧。”她看了一下草药，都是祛毒散热的，于是又笑了，“不用担心，之前我吃了解百毒的百草丹……给了你的那个。”盖聂思索片刻，“那丹药是解毒的？”难怪，受伤的人都中了毒只有他和蒙毅没事。想到这个，“为什么那么拼命？”他看出她是为了玉夫人和蒙毅。
慕蓉笑了笑，“想听真话？”盖聂依然是没说话，没动作，没表情。不过慕蓉早就习惯了，也明白他的意思。“以后可能要麻烦蒙毅帮忙一件事，性命攸关，故以命相搏。”盖聂沉默了半晌才道，“怎么不告诉我？”慕蓉耸耸肩，“不想让你被怀疑……早知这样，还不如直接让你帮忙，白忙一场，唉。”慕蓉故意夸张的叹了口气。
盖聂道：“你会医术？”慕蓉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个人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句话！他继续开口，“你的伤很重，我们快点离开吧。”慕蓉看了一眼外面，虽然还在下雨，但着实是快点离开的好。
一起身才发觉，背后的伤口真的是难以忍受的痛。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想到一个细微的神态都被盖聂尽收眼底。他走到慕蓉面前背身蹲下，慕蓉愣了愣，随即心底滑过一股暖流，笑着轻轻地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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