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七十五章 了结母爱
到此为止，铁山都没有仔细想过与母亲的关系和感情，过去的冲突存放心底，不愿去触摸，只朦胧地相信在心底发酵，酝酿出应有的教训。只有一个意识很清晰，执着地走向独立。继父很少见面，见面照例没有话说。当初的热情已给怨恨耗尽，似乎失去当初对李经理承诺的责任。铁山没有想到过继父，觉得遗忘是最大的孝心，当初的仇怨已悄然淡去。
现在，当他要离家出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才感到有必要理一理与母亲的关系。母亲的意义从公司价值开始显现。在探索自我的发展方向中，母亲自然而然出现了。“为什么不可以用母亲的资源？”他质问良心，“不论欠她多少，我都有权利利用她的资源寻求发展捷径。是的，我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公司，但母亲是乐意帮我一把的，因为母亲对他的爱是牢不可破的，他拿得准。而且他的成功在于，让母亲始终认定欠他的，而不是他欠她的。”
“是你欠母亲的。”良心的声音硬邦邦的，“你给母亲多少痛苦啊！”
“我不接受，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她的痛苦全是自找到的，与我何干？”
“你与继父势不两立，一定要跟母亲斗到底，最后离家分住。这对母亲是怎样的创伤啊，你怎么就不接受呢？”
“是的，现在想来，当初确实有些过火，但我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父亲抛弃我，我凭什么还对这个角色抱有好感呢？”
“在继父与儿子之间，母亲的选择来得多么艰难！她经历了怎样可怕的痛苦啊！特别是你硬是要离开家庭，她就不能不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永远还不清欠你的感情债。你的行为给母亲制造了深重不幸，你怎么不忏悔罪过？”良心不依不饶，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没有继父的出现，我能制造不幸吗？他也负有责任。”
“这是逃避。母亲选择继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继父是母亲幸福的重要保障，他有什么责任？”
“金庸也有责任。是武侠唤醒我的仇恨。”
“又是借口。你不是口口声声替金庸辩护？怎么慌忙拿起金庸的借口诡辩？这可不是李铁山的为人。正视自己的罪过，你的生命才能更新。”
“我认错。我不该逃避。李铁山什么勇气没有？只要有利于生命发展。现在，我认识到母亲对我发展的意义，一定要更珍爱母亲。我会卸下她的重负，让她轻松。我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她过得幸福，让她为我而骄傲。”
“你一定要兑现承诺，不能再让母亲痛苦。你的叛逆个性仍是非常容易触伤母亲，用理性行事，不能再伤害她，她苍老得多快呀！”
“不过，我有自己特有的行事方式，决不是听话的乖孩子。事实上，叛逆的个性是母亲赐予我最厚重的礼物，她为此负出很重的代价。强悍的生命注定是叛逆的，但我会以我的方式报答她，努力使她幸福。我从家里出来是正确的，虽然当初曾狠狠地打击了她，现在她也承认这是正确的。”
他突然要求母亲替他买下租的公寓。
“我决定长期住在这里。如果你能让我有稳定的住所，并有家的感觉，就把房子买了，过户到我名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关系，横竖我不再回去。”
母亲习惯性地震动了，悲哀地说：“儿子，难道你不再准备有一天与继父和解，原谅我吗？”
“没有和解不和解的说法，你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就像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曾想干涉你们，是我错了；就像你曾想干涉我，是你错了。事实证明，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你也习惯我住在这里。你已经看到，我成熟得很快，而且越来越独立。我想房子过户后，自己伺候自己，煮饭，洗衣，不再需要你跑去跑来。”
铁山的语调很平静，听得出来，决没有与母亲闹情绪。他决定让母亲渐渐离得开他——他是早离得开母亲。母亲也不能不感到，他的要求其实是对自己的体贴。
“铁山，妈一直没有放弃你回家住的希望，以为你有一天会想明白，然后与我们团聚。现在看来，又是我错了。不过，妈妈看到你懂事了，说不出的高兴，也许你单独住确实是正确的。如果你真的想买下这普通的公寓，那是小事，房东也曾表示过这意愿。”
“那我很高兴。如果进门来，真的是回到自己的家，我会很愉快的。虽然本质上没有很大差别，但感觉就是不一样。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片空间完全属于自己，感觉真是好。”
铁山露出久违的微笑，脸开朗得很幸福。李经理被他不经意的微笑感动极了，这是多么陌生的表情啊！“要是你真想这样，儿子啊，这不成问题。过户后，我们再装修一下，买点你喜欢的家具，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不过，铁山以严肃的语调引到另一话题：“以后，你就可以少来了，有事手机联络一下。只有这样，我才感觉到真正独立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打电话问一声。既然你知道独立的要求是正确的，就没有必要事事担心。你看，那些离不开家的孩子都有什么出息？”
“铁山，我怎么能完全放心你呢？过去，你做过那么多事，怎么能让我放心？”母亲忧心地说，“要是你干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我会受不了的——我可只有你这个儿子啊！”
“是的，从校方的观点看，我是坏到家了。可是，我对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也没有什么事不可挽回。从我的观点看，就算是打架斗殴，也比成天拼难题有意义。何况，我现在成熟多了，理智多了。请你尽管放心，我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需要你担心。退一步说，你就是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是独立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管得了我呢？就像过去你管不了一样。我要是你，就索性什么都不管，因为李铁山是凭思想行事，决不会乱来。”
“你说的虽有道理，我可到底有些不放心。我是多么希望你过得快乐和幸福，也才那么怕你出事。铁山啦，你是逞强的人，不能不与人发生矛盾，如何让我放心得下？”
铁山发现母亲也是有心术的人，她分明是索要我的承诺什么的，作定心丸。
“可是你知道我有能力解决矛盾，过去的事不是都解决了么？你瞎担心什么呢？既然担心也没有用，何必担心？”
“铁山，遇事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妈也可以为你出出主意。就算没有主意，也不至于提心吊胆啦！”
“要是告诉你，我什么事也别想干了。”他想。不过，仍安慰：“你帮得上忙时，我一定会对你说，甚至要你参与，就像前天的事一样。可与你无关，我说什么呢？让你知道反而惹来烦恼。”
“铁山，不论干什么，都要思前想后，决不能伤害他人，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否则你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我。就算我担心，也于事无补。跟妈妈说，决不做坏事，一定要做个好人。”
可是他决不想给母亲什么承诺。一种习惯性的愤懑又窜起，他觉得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母亲的纠缠，不能不换一种语气说话，拿出使惯的武器。
“我独立了，除了暂时还需要你的钱，我的事全不要你干涉。”他冷冰冰地说下去，不看母亲，“如果我曾让你吃了苦头，那是你自找的。今后在事业上需要你支持，我会开口。现在，我想做点有意思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你既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又没有帮助我的能力，就用不着干涉我的自由。我想把房子买了，就是真正过独立的生活。你还是我的大人，可我已独立，不再需要你。在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时，你离我越远越好。你已看到，我有独立处事的能力，瞎担心什么呢？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事事依赖父母，大人都非常苦恼。既然我独立了，你就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老是跟我纠缠呢？如果你还真想为我铺点路，就把自己的事办好。公司必须改制，不再姓公，必须姓李。这才是你真正用得着操心的呢？”
听到儿子换了强硬的语气，她习惯性地畏惧，只得连忙说：“好，铁山，我不管你就是了——公司的事说到底是你的事。等改制后，你就可以参与公司管理了。我会努力打开其他关节，尽快使事情有突破性的进展。”
“以后，我会尝试着去做想做的事，肯定不是打架斗殴。你要充分理解，坚信我在做有价值的事，既不干涉我，又不担心我。学校已不能束缚我，我也不再需要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切忌受骗上当，不论学校怎样要胁你，你都要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告诉他们，李铁山成人了，他能为自己做的所有事负责，与母亲无关。其实，他们早已不把我当学生，我也根本不把他们当老师，不过我的学籍还勉强挂在学校而已，你不必理睬他们。”
“可是，不论干什么，你都不能损害班级和学校啊！你干什么都是自由的，但不能伤害同学。”
“我追求自己的理想，做想做的事，与他人何干？——不论遇到怎样的事，受到学校怎样的胁迫，你都用不着害怕和着急，相信李铁山在干应该干的事。”
可是李经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的，李铁山行事总是把乾坤会的弟兄带走，怎么会不让她担心呢？但李铁山的道理讲得很漂亮，他又那么烦她纠缠不休，也就只好作罢。
她也常常思索儿子做过的大事，确实不能简单地否定，像校方那样，而是有些怪意思在里面。也许在乾坤会里，儿子的综合能力的确得到锻炼。想起来，校方也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为什么总是用敌意的眼光看待李铁山？李铁山学无所成并不标志人生就没有希望啊！她不是没有读过大学？不练题大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有分数吗？
不过，从朦胧的意识深处，渐渐冒出一个念头，却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他怎么突然要买房子？又怎么突然对我说了些独立的大道理？莫非有什么阴谋？”
这念头兜在心底，没有事儿时，就回想起来，并苦苦思索，到底儿子要干什么想干的事。可是，每次思索都无功而返，又被现实的琐事分散注意力。她总是安慰自己：“儿子已经长大，他要干什么是有头脑的，决不会乱来。”
铁山觉得，这次谈话应该为母亲作好思想准备，他的出走不会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虽然一时可能有些受不了。“老实说，儿子走向独立，大人也必须付出感情的代价。”他对母亲将受的苦痛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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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欠母亲的。”良心的声音硬邦邦的，“你给母亲多少痛苦啊！”
“我不接受，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她的痛苦全是自找到的，与我何干？”
“你与继父势不两立，一定要跟母亲斗到底，最后离家分住。这对母亲是怎样的创伤啊，你怎么就不接受呢？”
“是的，现在想来，当初确实有些过火，但我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父亲抛弃我，我凭什么还对这个角色抱有好感呢？”
“在继父与儿子之间，母亲的选择来得多么艰难！她经历了怎样可怕的痛苦啊！特别是你硬是要离开家庭，她就不能不背上沉重的十字架，永远还不清欠你的感情债。你的行为给母亲制造了深重不幸，你怎么不忏悔罪过？”良心不依不饶，把他逼得没有退路。
“没有继父的出现，我能制造不幸吗？他也负有责任。”
“这是逃避。母亲选择继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继父是母亲幸福的重要保障，他有什么责任？”
“金庸也有责任。是武侠唤醒我的仇恨。”
“又是借口。你不是口口声声替金庸辩护？怎么慌忙拿起金庸的借口诡辩？这可不是李铁山的为人。正视自己的罪过，你的生命才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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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有自己特有的行事方式，决不是听话的乖孩子。事实上，叛逆的个性是母亲赐予我最厚重的礼物，她为此负出很重的代价。强悍的生命注定是叛逆的，但我会以我的方式报答她，努力使她幸福。我从家里出来是正确的，虽然当初曾狠狠地打击了她，现在她也承认这是正确的。”
他突然要求母亲替他买下租的公寓。
“我决定长期住在这里。如果你能让我有稳定的住所，并有家的感觉，就把房子买了，过户到我名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关系，横竖我不再回去。”
母亲习惯性地震动了，悲哀地说：“儿子，难道你不再准备有一天与继父和解，原谅我吗？”
“没有和解不和解的说法，你们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就像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曾想干涉你们，是我错了；就像你曾想干涉我，是你错了。事实证明，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你也习惯我住在这里。你已经看到，我成熟得很快，而且越来越独立。我想房子过户后，自己伺候自己，煮饭，洗衣，不再需要你跑去跑来。”
铁山的语调很平静，听得出来，决没有与母亲闹情绪。他决定让母亲渐渐离得开他——他是早离得开母亲。母亲也不能不感到，他的要求其实是对自己的体贴。
“铁山，妈一直没有放弃你回家住的希望，以为你有一天会想明白，然后与我们团聚。现在看来，又是我错了。不过，妈妈看到你懂事了，说不出的高兴，也许你单独住确实是正确的。如果你真的想买下这普通的公寓，那是小事，房东也曾表示过这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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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山发现母亲也是有心术的人，她分明是索要我的承诺什么的，作定心丸。
“可是你知道我有能力解决矛盾，过去的事不是都解决了么？你瞎担心什么呢？既然担心也没有用，何必担心？”
“铁山，遇事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妈也可以为你出出主意。就算没有主意，也不至于提心吊胆啦！”
“要是告诉你，我什么事也别想干了。”他想。不过，仍安慰：“你帮得上忙时，我一定会对你说，甚至要你参与，就像前天的事一样。可与你无关，我说什么呢？让你知道反而惹来烦恼。”
“铁山，不论干什么，都要思前想后，决不能伤害他人，做事要对得起良心，否则你就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我。就算我担心，也于事无补。跟妈妈说，决不做坏事，一定要做个好人。”
可是他决不想给母亲什么承诺。一种习惯性的愤懑又窜起，他觉得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母亲的纠缠，不能不换一种语气说话，拿出使惯的武器。
“我独立了，除了暂时还需要你的钱，我的事全不要你干涉。”他冷冰冰地说下去，不看母亲，“如果我曾让你吃了苦头，那是你自找的。今后在事业上需要你支持，我会开口。现在，我想做点有意思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你既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又没有帮助我的能力，就用不着干涉我的自由。我想把房子买了，就是真正过独立的生活。你还是我的大人，可我已独立，不再需要你。在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时，你离我越远越好。你已看到，我有独立处事的能力，瞎担心什么呢？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事事依赖父母，大人都非常苦恼。既然我独立了，你就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老是跟我纠缠呢？如果你还真想为我铺点路，就把自己的事办好。公司必须改制，不再姓公，必须姓李。这才是你真正用得着操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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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会尝试着去做想做的事，肯定不是打架斗殴。你要充分理解，坚信我在做有价值的事，既不干涉我，又不担心我。学校已不能束缚我，我也不再需要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切忌受骗上当，不论学校怎样要胁你，你都要做出没事人的样子，告诉他们，李铁山成人了，他能为自己做的所有事负责，与母亲无关。其实，他们早已不把我当学生，我也根本不把他们当老师，不过我的学籍还勉强挂在学校而已，你不必理睬他们。”
“可是，不论干什么，你都不能损害班级和学校啊！你干什么都是自由的，但不能伤害同学。”
“我追求自己的理想，做想做的事，与他人何干？——不论遇到怎样的事，受到学校怎样的胁迫，你都用不着害怕和着急，相信李铁山在干应该干的事。”
可是李经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的，李铁山行事总是把乾坤会的弟兄带走，怎么会不让她担心呢？但李铁山的道理讲得很漂亮，他又那么烦她纠缠不休，也就只好作罢。
她也常常思索儿子做过的大事，确实不能简单地否定，像校方那样，而是有些怪意思在里面。也许在乾坤会里，儿子的综合能力的确得到锻炼。想起来，校方也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为什么总是用敌意的眼光看待李铁山？李铁山学无所成并不标志人生就没有希望啊！她不是没有读过大学？不练题大概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没有分数吗？
不过，从朦胧的意识深处，渐渐冒出一个念头，却让她有些莫名的不安。“他怎么突然要买房子？又怎么突然对我说了些独立的大道理？莫非有什么阴谋？”
这念头兜在心底，没有事儿时，就回想起来，并苦苦思索，到底儿子要干什么想干的事。可是，每次思索都无功而返，又被现实的琐事分散注意力。她总是安慰自己：“儿子已经长大，他要干什么是有头脑的，决不会乱来。”
铁山觉得，这次谈话应该为母亲作好思想准备，他的出走不会给她带来很大的打击，虽然一时可能有些受不了。“老实说，儿子走向独立，大人也必须付出感情的代价。”他对母亲将受的苦痛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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