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五十三章 对差生的启蒙
李铁山先是在黑暗中跟张老师捉迷藏，挂着一张面具，全然不知道内心有怎样的秘密。可是这种游戏不好玩，于是从黑暗中走出来。张老师以为，只要见到李铁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殊不知，随着李铁山的形象日益清晰，他感觉到更不好对付。几个回合，他不仅无法施加影响，反而几乎为铁山控制。他使尽全力量进攻，以为击中要害，不料铁山却轻易地躲开，然后轻轻地反击，老师的阵脚却有些摇动不稳。
张老师总觉得使不上劲，在斗争中显得太过柔弱，就像做噩梦，使出浑身解数要打倒敌人，可是拳头伸出却软绵绵的，急得没办法。为寻找攻破铁山的策略，他苦苦思索，可无处着手。他曾说过，所有堕落的孩子在心灵深处总有虚弱之处，只要拿准虚弱处就一定征服孩子，可是，铁山似乎压根不是堕落的孩子，他虽然做过堕落孩子的事，可从没有堕落相，恰恰相反，扮演着英雄角色，强悍得很。
他一向都有种诚实的风度，随着不断强大，诚实得更是有恃无恐，他显然处于优势，有必要遮掩吗？更有意思的是，他并不好斗，不想与老师交锋，可是如果一定要交锋，他也用不着怯阵，似乎掌握着胜利的法宝。
不仅无法征服铁山，而且勾起他深深的苦恼。铁山仿佛一只明亮的眼睛，洞见他内心的矛盾。原本只是模糊的东西，经过铁山的慧眼，渐渐清晰起来，堵塞心间，使他非常痛苦了。铁山轻轻地撕掉原以为神圣的东西，露出里面苍白可怕的面目。每天起早贪黑，不知疲倦，带领着孩子在应试的跑道上顽强地奔跑，向着分数的终点冲刺，以为是神圣的事业。他自以为是清醒的应试教育者，决不为分数所迷惑，不料，他同样把分数视为神圣。
他是爱差生，决不放弃每个差生，就是强迫他们不能停下，哪怕走也走完全程。他分明看到，差生饱受折腾，在注定失败的道上蹒跚前行，难道这是他们不能不赎的罪吗？他竭尽全力鼓舞他们战斗，决心改变低分的命运，可他们怎么也扶不起来，学习真如一场噩梦啊！体育竞技可以学会坚强，可差到一定程度的差生学业竞争似乎只训练软弱和懒惰，因为他无论如何承受不起应试压力，随便老师怎样折腾他，他终究是零余人。
差生是殉道者，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殉道者。人生任何一种苦难大概都能升华生命，让人抱着苦尽甘来的希望，唯独只有应试的苦难没有希望。不仅如此，孩子的苦难会日益深重，越往后越是前途渺茫，把自信心、自尊心、坚强和反抗等优异的个性都蚕食尽，注定未来灰暗一片。当困难堆砌到一定高度，任何鼓舞都显得不切实际，这就不能不沦为多余人，多余人的出路在哪里，谁思索过？
不仅如此，随着难度加大，不少厌学的孩子还在悄悄加入零余人的队伍。为什么不开辟新的路子接纳差生，让差生健康成长，同样可以求索未来？
而优生也同样有许多未知的空间需要开拓呀，既然分数是不能不追求，就必须在追求分数的同时启蒙情感和思想，在思想的指引下培养道德和个性品质。
李铁山是差生的特例，走着全然不同的路，既是应试的零余者，更是学习的开拓者。看似虚妄，其实是脚踏实地的探索者。从应试的路子看，他委实没有出路，可谁能料到未来的发展呢？自信得狂妄，可决不是没有行动的叛逆者，他的路自然很曲折，可毕竟在探索，而且如此年轻。学业堕落到现在的地步，他算是坚强的创新者，不论怎样，决不是先前靠结伙打架来发泄过剩精力能相提并论的。不仅如此，跟其他零余者相比，他是幸福的，因为毕竟在阅读中探索。最令人欣慰的是，他精神勃勃，阅读并快乐着，决没有颓败的迹象。
现在，如果再说服他回到应试的轨道，是实在不明智，注定没有结果。既然如此，李铁山就是一种无法更改的结果，除了鼓励他好好走自己的路，还能怎么样呢？也许，他是差生走出不幸的一种大胆尝试，甚至是成功的尝试，因为他至少不再是不幸的零余者。未来？谁说得清楚呢？也许这世界就是专为李铁山准备的也未可知。我看他的神气，真像是王者呀。
苦苦思索的结论是，他唯一有意义的工作是尽量缩小李铁山的影响，不拉其他同学下水。李铁山在差生中的影响力远超过他，所以就是这一工作做起来也十分艰难，并且要很谨慎，否则他要乱来，足以把大部分同学拉下水，他的妖言是很能迷惑没有立场而成绩又不好的孩子，甚至中等生也很容易倒向他的怀抱。谁能知道，他在背后是怎样迷惑那帮有反抗精神的孩子？老实讲，就是相当部分的中等以上孩子，也都不同程度地厌学，很容易受他的蛊惑呀！
想到这里，他有些怕。纵然分数没有价值，他也不能让孩子荒废学业呀！就算是没有希望的差生，他也不能容许以李铁山一样的方式对抗学业。如果所有差生都带着课外书来上学，那会是怎样荒唐啊！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始终做殉道者，别无选择。就算他赞同李铁山，也无法让别的孩子跟李铁山学习。
为什么对李铁山另眼相看？张老师很清醒，那就是李铁山的个性实在强悍，他没有办法改变他，而别的孩子还在可控之中。
张老师语调沉痛地对全班训话：
“孩子们，我是为差生活着，差生是我工作的核心，是我生命的意义。每天奔忙的，苦苦思索的，大多是差生的事。改变一个差生远比培养一个优生艰难而有意义，不论在谁的手里，优生都是优生，可不是在随便哪个手里，差生就能改变。我一向偏爱差生，热爱差生，渴望拯救堕落的生命，从中获得最大的快乐和幸福。别人无法接受差生，因为差生不仅带来无穷的麻烦，而且总是好心得不到好报，而且还要拖全班的后腿，可是我偏要热爱差生，纵然你很不可爱，也决不能剥夺我爱的权利；纵然差生并不感激甚至反感我，也决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热爱你们？因为你们成绩差并非自己的原因，而是源于种种恶习，恶习却由家长娇惯，而学业失败的后果却由自己承担，家长负什么责呢？你们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孩子，受到种种不平等的待遇。我热爱你们，就是要为你们争到跟所有孩子一样的权利，学习的权利，升学的权利，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做人的权利，爱自我和他人的权利，等等。
“自从接手你们来，每个差生孩子凭良心说，我是不是一心扑在你们身上？我的工作目标是消灭差生，改变每个差生的学业命运，把未来希望的种子深深埋进你们心底。每个差生孩子都在我心灵世界占据重要的位置，每天，我都在思考你们的问题。如果我还有点教育的智慧，就是在跟你们的恶习进行顽强斗争中培养出来。有时，我严厉得不近情理，可是眼见你们进步了，我就由衷地喜悦；有时，在苦苦思索中有了点进展，我就兴奋异常，立即把思想付诸行动；有时，我为你的堕落而深深地痛苦，而痛苦感染你，唤醒你的尊严，我就格外幸福；有时，我们斗争得很激烈，可是我坚守原则，你终于不能不接受我的教育，我就倍感欣慰。
“然而，只有在你们班，我的爱严重受挫，有的孩子紧闭心扉，顽强地拒绝我的爱，拼命走向堕落，抛弃自我，不知悔改。我非常痛苦的是，班上的差生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堕落似乎成为一种时髦，在追逐堕落中偷得罪恶的快乐，可悲呀，可耻呀！”
教室沉浸于肃穆中，大家屏气凝神，老师的表情严重而悲壮，像是面临存亡危急时刻，不是在用嗓子发声，而是在用生命呼唤。瘦削的身子在颤抖，仿佛是秋风中残存的树叶，随时可能飘落。手势像是危急病人发出的，虽是用尽气力却颤巍巍的。
“眼看你们不顾一切堕落，我不能不心急如焚，你们却沉醉于玩乐中，拼命抓住快乐的稻草，却对即将面临的毁灭浑然不觉，真是视死如归呀！打架，游戏，恋爱，把年轻生命糟蹋成一片荒漠，还自以为快乐，这是自欺欺人啦！学习自然是苦，困难重重，哪有玩乐安逸？上课睡觉，醉生梦死，颓废如泥，哪里还有点人样？课后飞得起来，非要把过剩精力发泄得干干净净，才畅快；非要疯狂地娱乐，才能麻醉自己。你睁开眼睛看看，哪里还有点尊严？打开心扉瞧瞧，哪里还有点真正的快乐？你是在欺骗自我，践踏青春，把学业当儿戏，把生命当垃圾，哪里还点幸福？你哪里知道，你的生命是张空壳，你的青春是场噩梦，你的学业早给抛弃？你怎么就不能往前面瞧瞧，看那是怎样不堪设想？升学无望，你是彻底的失败者；就业无望，你注定被命运抛到金字塔的最底层，为生存劳碌而永无翻身之日啊……”
老师不是在演讲，而是在痛苦地叫喊，脸涨成红紫，臂狂乱地挥舞，声嘶力竭。突然，他喊叫不出，身子摇了摇，不得不双手撑住讲桌。过了会儿，抬起头，缓慢又急切地讲：
“孩子啊，你真该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生活是怎样黑暗？你的生命是怎样不幸？你的快乐是怎样罪恶？你对得起自己吗？你要清醒，任何快乐都无法麻醉如此年轻的生命，只有勤奋和拼搏才能创造真正的快乐，才能谱写青春之歌，才能耕耘出希望。手机方寸的屏幕有什么力量容纳青春，有什么权利糟蹋生命？我们为什么不想想，游戏只能挖空生命，麻木灵魂，荒废学业？结伙打架是群体的堕落，是在走向地狱，是一条不归路；恋爱是以痛苦为赌注，却注定是输局，是把人变成孔雀的残酷游戏。孩子们，我们的生命不仅属于自己，还属于亲人和社会，我们哪里有权利浪费生命？践踏生命？
“孩子们，我们的出路只在热爱自我，热爱自我就一定会追求生命价值，在追求中争到快乐和幸福。没有一种娱乐不是对心灵的腐蚀，没有一种恶习不是对尊严的挑战，只有追求理想不断超越自我的人生才是唯一幸福的人生。放弃学业就是抛弃自我，就是置前途和命运于不顾，就是对未来幸福的背叛呀！就现实而言，荒废学业就注定堕落，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作践自我是堕落的本能，用虚假的快乐麻醉自己，却无法掩盖痛苦的事实——没有一个生命不为自我的堕落而痛苦。
“世界处处有诱惑，可只引诱懒惰懦弱的生命，为什么网络游戏无法入侵追求者？因为追求者无懈可击。有的孩子正是因为把学业困难夸大，把自我力量缩小，也就陷入迷茫中。迷茫为诱惑打开大门，也就关闭奋进的大门，沦为诱惑的奴隶。孩子们！我们必须确立奋斗的人生观，追求的价值观，坚定不移地追求理想，不论困难有多大，也必须迎战困难，怎么能被困难吓倒而被诱惑俘虏呢？只有懒汉才投降诱惑，只有懦夫才拒绝困难。没有一个孩子没有困难，就是最优异的孩子也常常遇到理科难题。优生之所以优异，就因为喜欢与难题，在斗争中塑造勤奋和坚强，从而不断超越自我，登上优异的高峰；差生之所以平庸，就因为厌恶困难，拒绝与困难斗争，总是被困难打倒，也就不能不沦为差生。
“孩子啊！什么样的路都由自我选择，糊涂地选错路子，就等于荒废学业，一旦荒废就不可以重来，也就不能不被应试排挤出局，升不了学，未来没有好工作，挣扎于社会底层。所以请你慎重选择，切不要听信他人的糊言，否则悔之晚矣。有的孩子不听我反复劝告，别人的一句话却变成真理，现在堕落了，学业再难振作，眼看勤奋的孩子升学，却没有自己的份儿，你该尝到辛辣的滋味了吧？所以，我恳切地请求，其他孩子一定要引以为戒，再不可追逐堕落的时髦，那可要自食其果呀！清醒的孩子就算看到题海战术的消极性，也决不放弃升学的权利，坚守追求的信念，把题海当作磨砺坚强勤奋的舞台。孩子，抛弃学业就是葬送前程啦！”
老师虽然讲完了，可显出虚弱的安详，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是意犹未尽。大家看到，老师的背影有些颓丧，老师的眼神显得很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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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爱差生，决不放弃每个差生，就是强迫他们不能停下，哪怕走也走完全程。他分明看到，差生饱受折腾，在注定失败的道上蹒跚前行，难道这是他们不能不赎的罪吗？他竭尽全力鼓舞他们战斗，决心改变低分的命运，可他们怎么也扶不起来，学习真如一场噩梦啊！体育竞技可以学会坚强，可差到一定程度的差生学业竞争似乎只训练软弱和懒惰，因为他无论如何承受不起应试压力，随便老师怎样折腾他，他终究是零余人。
差生是殉道者，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殉道者。人生任何一种苦难大概都能升华生命，让人抱着苦尽甘来的希望，唯独只有应试的苦难没有希望。不仅如此，孩子的苦难会日益深重，越往后越是前途渺茫，把自信心、自尊心、坚强和反抗等优异的个性都蚕食尽，注定未来灰暗一片。当困难堆砌到一定高度，任何鼓舞都显得不切实际，这就不能不沦为多余人，多余人的出路在哪里，谁思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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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优生也同样有许多未知的空间需要开拓呀，既然分数是不能不追求，就必须在追求分数的同时启蒙情感和思想，在思想的指引下培养道德和个性品质。
李铁山是差生的特例，走着全然不同的路，既是应试的零余者，更是学习的开拓者。看似虚妄，其实是脚踏实地的探索者。从应试的路子看，他委实没有出路，可谁能料到未来的发展呢？自信得狂妄，可决不是没有行动的叛逆者，他的路自然很曲折，可毕竟在探索，而且如此年轻。学业堕落到现在的地步，他算是坚强的创新者，不论怎样，决不是先前靠结伙打架来发泄过剩精力能相提并论的。不仅如此，跟其他零余者相比，他是幸福的，因为毕竟在阅读中探索。最令人欣慰的是，他精神勃勃，阅读并快乐着，决没有颓败的迹象。
现在，如果再说服他回到应试的轨道，是实在不明智，注定没有结果。既然如此，李铁山就是一种无法更改的结果，除了鼓励他好好走自己的路，还能怎么样呢？也许，他是差生走出不幸的一种大胆尝试，甚至是成功的尝试，因为他至少不再是不幸的零余者。未来？谁说得清楚呢？也许这世界就是专为李铁山准备的也未可知。我看他的神气，真像是王者呀。
苦苦思索的结论是，他唯一有意义的工作是尽量缩小李铁山的影响，不拉其他同学下水。李铁山在差生中的影响力远超过他，所以就是这一工作做起来也十分艰难，并且要很谨慎，否则他要乱来，足以把大部分同学拉下水，他的妖言是很能迷惑没有立场而成绩又不好的孩子，甚至中等生也很容易倒向他的怀抱。谁能知道，他在背后是怎样迷惑那帮有反抗精神的孩子？老实讲，就是相当部分的中等以上孩子，也都不同程度地厌学，很容易受他的蛊惑呀！
想到这里，他有些怕。纵然分数没有价值，他也不能让孩子荒废学业呀！就算是没有希望的差生，他也不能容许以李铁山一样的方式对抗学业。如果所有差生都带着课外书来上学，那会是怎样荒唐啊！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始终做殉道者，别无选择。就算他赞同李铁山，也无法让别的孩子跟李铁山学习。
为什么对李铁山另眼相看？张老师很清醒，那就是李铁山的个性实在强悍，他没有办法改变他，而别的孩子还在可控之中。
张老师语调沉痛地对全班训话：
“孩子们，我是为差生活着，差生是我工作的核心，是我生命的意义。每天奔忙的，苦苦思索的，大多是差生的事。改变一个差生远比培养一个优生艰难而有意义，不论在谁的手里，优生都是优生，可不是在随便哪个手里，差生就能改变。我一向偏爱差生，热爱差生，渴望拯救堕落的生命，从中获得最大的快乐和幸福。别人无法接受差生，因为差生不仅带来无穷的麻烦，而且总是好心得不到好报，而且还要拖全班的后腿，可是我偏要热爱差生，纵然你很不可爱，也决不能剥夺我爱的权利；纵然差生并不感激甚至反感我，也决不后悔。
“我为什么要热爱你们？因为你们成绩差并非自己的原因，而是源于种种恶习，恶习却由家长娇惯，而学业失败的后果却由自己承担，家长负什么责呢？你们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孩子，受到种种不平等的待遇。我热爱你们，就是要为你们争到跟所有孩子一样的权利，学习的权利，升学的权利，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做人的权利，爱自我和他人的权利，等等。
“自从接手你们来，每个差生孩子凭良心说，我是不是一心扑在你们身上？我的工作目标是消灭差生，改变每个差生的学业命运，把未来希望的种子深深埋进你们心底。每个差生孩子都在我心灵世界占据重要的位置，每天，我都在思考你们的问题。如果我还有点教育的智慧，就是在跟你们的恶习进行顽强斗争中培养出来。有时，我严厉得不近情理，可是眼见你们进步了，我就由衷地喜悦；有时，在苦苦思索中有了点进展，我就兴奋异常，立即把思想付诸行动；有时，我为你的堕落而深深地痛苦，而痛苦感染你，唤醒你的尊严，我就格外幸福；有时，我们斗争得很激烈，可是我坚守原则，你终于不能不接受我的教育，我就倍感欣慰。
“然而，只有在你们班，我的爱严重受挫，有的孩子紧闭心扉，顽强地拒绝我的爱，拼命走向堕落，抛弃自我，不知悔改。我非常痛苦的是，班上的差生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堕落似乎成为一种时髦，在追逐堕落中偷得罪恶的快乐，可悲呀，可耻呀！”
教室沉浸于肃穆中，大家屏气凝神，老师的表情严重而悲壮，像是面临存亡危急时刻，不是在用嗓子发声，而是在用生命呼唤。瘦削的身子在颤抖，仿佛是秋风中残存的树叶，随时可能飘落。手势像是危急病人发出的，虽是用尽气力却颤巍巍的。
“眼看你们不顾一切堕落，我不能不心急如焚，你们却沉醉于玩乐中，拼命抓住快乐的稻草，却对即将面临的毁灭浑然不觉，真是视死如归呀！打架，游戏，恋爱，把年轻生命糟蹋成一片荒漠，还自以为快乐，这是自欺欺人啦！学习自然是苦，困难重重，哪有玩乐安逸？上课睡觉，醉生梦死，颓废如泥，哪里还有点人样？课后飞得起来，非要把过剩精力发泄得干干净净，才畅快；非要疯狂地娱乐，才能麻醉自己。你睁开眼睛看看，哪里还有点尊严？打开心扉瞧瞧，哪里还有点真正的快乐？你是在欺骗自我，践踏青春，把学业当儿戏，把生命当垃圾，哪里还点幸福？你哪里知道，你的生命是张空壳，你的青春是场噩梦，你的学业早给抛弃？你怎么就不能往前面瞧瞧，看那是怎样不堪设想？升学无望，你是彻底的失败者；就业无望，你注定被命运抛到金字塔的最底层，为生存劳碌而永无翻身之日啊……”
老师不是在演讲，而是在痛苦地叫喊，脸涨成红紫，臂狂乱地挥舞，声嘶力竭。突然，他喊叫不出，身子摇了摇，不得不双手撑住讲桌。过了会儿，抬起头，缓慢又急切地讲：
“孩子啊，你真该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生活是怎样黑暗？你的生命是怎样不幸？你的快乐是怎样罪恶？你对得起自己吗？你要清醒，任何快乐都无法麻醉如此年轻的生命，只有勤奋和拼搏才能创造真正的快乐，才能谱写青春之歌，才能耕耘出希望。手机方寸的屏幕有什么力量容纳青春，有什么权利糟蹋生命？我们为什么不想想，游戏只能挖空生命，麻木灵魂，荒废学业？结伙打架是群体的堕落，是在走向地狱，是一条不归路；恋爱是以痛苦为赌注，却注定是输局，是把人变成孔雀的残酷游戏。孩子们，我们的生命不仅属于自己，还属于亲人和社会，我们哪里有权利浪费生命？践踏生命？
“孩子们，我们的出路只在热爱自我，热爱自我就一定会追求生命价值，在追求中争到快乐和幸福。没有一种娱乐不是对心灵的腐蚀，没有一种恶习不是对尊严的挑战，只有追求理想不断超越自我的人生才是唯一幸福的人生。放弃学业就是抛弃自我，就是置前途和命运于不顾，就是对未来幸福的背叛呀！就现实而言，荒废学业就注定堕落，因为没有别的路可走，作践自我是堕落的本能，用虚假的快乐麻醉自己，却无法掩盖痛苦的事实——没有一个生命不为自我的堕落而痛苦。
“世界处处有诱惑，可只引诱懒惰懦弱的生命，为什么网络游戏无法入侵追求者？因为追求者无懈可击。有的孩子正是因为把学业困难夸大，把自我力量缩小，也就陷入迷茫中。迷茫为诱惑打开大门，也就关闭奋进的大门，沦为诱惑的奴隶。孩子们！我们必须确立奋斗的人生观，追求的价值观，坚定不移地追求理想，不论困难有多大，也必须迎战困难，怎么能被困难吓倒而被诱惑俘虏呢？只有懒汉才投降诱惑，只有懦夫才拒绝困难。没有一个孩子没有困难，就是最优异的孩子也常常遇到理科难题。优生之所以优异，就因为喜欢与难题，在斗争中塑造勤奋和坚强，从而不断超越自我，登上优异的高峰；差生之所以平庸，就因为厌恶困难，拒绝与困难斗争，总是被困难打倒，也就不能不沦为差生。
“孩子啊！什么样的路都由自我选择，糊涂地选错路子，就等于荒废学业，一旦荒废就不可以重来，也就不能不被应试排挤出局，升不了学，未来没有好工作，挣扎于社会底层。所以请你慎重选择，切不要听信他人的糊言，否则悔之晚矣。有的孩子不听我反复劝告，别人的一句话却变成真理，现在堕落了，学业再难振作，眼看勤奋的孩子升学，却没有自己的份儿，你该尝到辛辣的滋味了吧？所以，我恳切地请求，其他孩子一定要引以为戒，再不可追逐堕落的时髦，那可要自食其果呀！清醒的孩子就算看到题海战术的消极性，也决不放弃升学的权利，坚守追求的信念，把题海当作磨砺坚强勤奋的舞台。孩子，抛弃学业就是葬送前程啦！”
老师虽然讲完了，可显出虚弱的安详，眼神有些茫然，似乎是意犹未尽。大家看到，老师的背影有些颓丧，老师的眼神显得很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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