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简医生之魅香彻骨

第一卷 溢满-暗香阁

    进了‘骊香书院’的偏门,由高趋低,只三五个台阶后,便是平坦的小路,踩上去软绵而又韧性,四方围墙,黑瓦白墙上,隔着十来步点着一个忽明忽暗的油灯,罩着竹篾纸糊的罩子,影影绰绰。

    李管事手里的马灯在黑夜的小路上拉着长长的晕光,三人纵行,竟然听不到半点脚步声,依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紧跟在花拐子身后,只捎带着用眼角扫了扫,见方的庭院内奇花烂漫,久违的香气让她想起了花泽王府,心下不经有些黯然。突然耳边传来‘吧嗒’一声,像是谁的发簪落了地,她警觉地四处扫了一眼,前头走着的李管事和花拐子毫无反应,难道是自己幻听了?她急走两步紧贴着花拐子。

    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只见佳木茏葱,假山怪石之间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两侧飞楼插空,雕甍绣槛,中间一座大殿,恍如千年古刹。

    到此处,李管事突然停了脚步,似是等他们俩跟进,又似在凝神静听。依真也一愣,她又听到刚才的那个声音了,难道李管事也听到了?她狐疑地看着花拐子的后脑勺,恰巧花拐子突然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把她下了一跳,刚想用脚踹他,只见李管事招了一下手,转而左拐,马灯将他们引进了另一个偏门小道。

    再行几步,但见青溪泻玉,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沼,石桥三港,兽面衔吐。好一个清雅之处,远远的便闻到一股清荷的香气,迈过石桥穿过清荷池,灯光有些弱了下来,前头不远隐约显出一排不是很高的房檐。

    李管事回头说了声:“到了。”

    依真停了脚步,四周环顾了一下,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除此之外,整座大宅几乎没有别的声音,她跟花拐子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眼神里都读出些不安来。

    李管事回了身,将马灯交给花拐子拎着,他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进来吧,今晚你们俩先歇在这间,明天一早,我再吩咐你们差事,屋里备了些吃的,不早了,吃完歇着吧。”

    花拐子推了推依真,她没往前走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胆怯地看了看黑黑的屋子又回头看看李管事。

    “我怕黑。”

    李管事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马灯先留给你们,明儿一早会有人来叫你们的。”

    没等依真答话,花拐子直接把她拽了进去,只听身后‘吧嗒’一声,落锁了。

    依真回头望着黑黑的门愣了半天,听见李管事的脚步声渐远,才回过头,花拐子正挑着马灯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原来这里是个厨房,一溜大灶靠北,对面是几张宽实的案几,厨房用具则贴着墙挂成一排。

    花拐子直勾勾地冲着大灶台去了,挨个翻开,空空如也,正要泄气时,发现案几上倒扣了一个筛子模样,便扑了过去。揭开一看,竟是一盘馒头,足够大的个儿。他毫不客气,一手拿一个站在那里吃了起来,看依真还在那里发愣,一扬手丢了一个馒头给她,其余的被他一口气吃了个精光,看拐角有个水缸,拿着水舀子查下去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咕咚咕咚’声,一舀子水灌进了肚子里,狠狠地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自顾自地找了个干草处歪了下来。

    依真吃了一个馒头也喝了瓢凉水,稍微放松些,进了这所大院后,黑衣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可是这个大院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怪异。

    突然,花拐子说话了。“依真,哥给你掏句实话,这里绝不是个好去处,哥只能自顾自了,你要是不想逃,就好自为之吧,今天看李管事就一个人,误以为能借机逃了,早知如此还不如送早市去呢。”

    “你怎么就看出这里不是好去处呢?”依真虽然也有同感,可是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你瞧着没?偌大的一个宫殿,竟然没有一丝人气,你看那个李管事,一大把年纪连根胡子都不见长,八成是个太监,进了这个门我就发现,这一路走下来,地势越走越低,虽然黑里咕咚的看不清楚,可是在门外我还看到星星,进了这个宅子,就漆黑一片了,说不定我们现在就是在山的里面,这地儿邪乎,没准真的就是他们说的国师炼药的地方,挖我们的心做药引子呢。”

    依真听完花拐子的话,感觉后背的冷汗直接流到了脚后跟,她抖着双腿,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花拐子旁边坐下。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也逃不出去,对了,进大宅子时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异样的响动,你听到没有?”

    “我早就听到了,其实这一路我们后面都有人跟着,那个李管事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他装作不知道,开始我以为他们是一道的,我还纳闷呢,买个家奴居然还雇个保镖跟着?后来到了门口,身后的跟着的人就消失了。我就明白了,他们一定不是冲着我们俩来的,这个李管事定然不简单。天也不早了,睡吧睡吧,等明天早上起来看看再说吧,单是做个家奴也没什么可怕的,即便是国师剜心,也不会今夜就动手的。”

    这里果然不简单!依真倒不像刚进来时那么忐忑不安了,她说“其实我想留下。”

    花拐子闻言,眼睛瞪的溜圆。

    “你是一夜长了贼胆了?不怕真的被剜心?听说他们每隔那么10来天都要带一批孩子进来,要死要活我横竖是不管你了,自己看着办吧。”

    “我就是冲这个留下的,跟你说实话吧,我两年前跟弟弟走散了,他至今下落不明,我怕他-----。”

    “他会被抓到这里来吗?你想浑水摸鱼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别救不了他还把自己给打进去了。”

    依真叹了口气说:“浑水摸鱼,那也要水浑才行啊。”

    花拐子看了看她一眼,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帮你留意就是,睡吧睡吧。”说完,他真的歪一边睡去了。

    依真翻来覆去琢磨着花拐子的话,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肚子像是抽了筋,疼的她在干草上打滚,这几年流浪,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胃了。

    她用手揉了半天,还是不行,索性坐了起来,想起那日在南宫王府后门给她手帕的人说的话,便掐起了左虎口,果真,胃疼感觉好了许多,睡意却全无了。

    歪在旁边的花拐子睡的像头死猪。

    依真摸索着,想找个窗户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星星,她看到墙角那里有个出气孔,便扒着边框惦着脚尖往外看,屋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免有些失望,难道这里真如花拐子说的是山里面?

    “鬼啊,鬼啊-------”身后花拐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依真被吓得跳了起来,只见花拐子像是被火燎了屁股一样,张牙舞爪地跳着脚,在偌大的厨房里跑来跳起,狂呼乱喊:“鬼啊,很多小鬼啊,不要追我,不要追我。”

    依真以为花拐子是做了噩梦,她想上前拦住花拐子,拍醒他。偏偏此时房梁上吊着的篮子突然掉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她脑袋上了,里面竟然跳出几只小耗子,吱吱叫着乱跑。依真顿时魂飞魄散,她怪叫一声,抓住出气口的那两根木棍,脚悬空登着墙想往外爬,哪知力气过大,竟然把那棍给拽折了,跌了一个仰面朝天,惊得那几只还没跑远的小老鼠跳到了她的脸上。她又扑又打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一看,花拐子正没命地顺着出气孔往外爬,依真情急,也跟着连滚带爬跳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筋疲力尽,她停了下来。

    晨雾突起,方向不清,该死的花拐子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隐约的雾气里似有点点亮光渗出,她想都没想,直接冲着那亮光处跑去。

    这里应是李管事的住处吧?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李管事不开门,在他门外蹲着,也好过在那个闹鬼的厨房呆一夜好。

    她壮着胆用力一推门。‘吱扭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室内水雾缭绕,似烟波浩渺,若大房子里只见一池温泉,黑色大理石池边,蓝幽幽的泉水冒着袅袅的雾气,飘着几叶花瓣的池中半躺着一位裸、体沐浴的男子。他的双眼是闭着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注了细微的阴影。他的手是半伸着,搭在黑色的大理石池子边上,白皙的掌心里放着一本读了一半的书。

    依真看清楚了,他,不是李管事!

    一个从未蒙面却又似曾相识,至少不是那么陌生的男人,此人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依真退了一步,傻傻地看着他,心底的那股恐慌却渐渐沉淀下去,清泉的水汽仿佛在瞬间让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簌簌落地,渐渐远去。

    “神-仙-哥-哥?”

    这声轻呼,惊了那池中的男子,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眼神湛蓝清澈,难言孤傲与贵气之色。

    依真被那眼神迫住,本能地后退,脚却动不了,他们就这般赤。裸、裸地对视了,男子那双修长的睫毛落下又再次抬起。

    “有事吗?”

    不惊不怒不急不躁的一句,声音缓缓的,音质清澈而沉稳。

    她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一个被泉水映的蓝盈盈的赤luo男子。

    大约是为了掩饰失态,声音易于平时的洪亮。

    “没有。”

    “那你过会儿再来玩吧。”

    仿佛怕这一池温泉久了会凉了似的,手上的书无声拾起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然后彻底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依真没头没脑地回问了他一句。

    没想到她会回问这么一句话,倒让他的眉峰动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完完全全地睁开了,瞬间雾气淡了下来。

    他看着依真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洗澡。”

    “哦,看到了,那-我回头再来。”说着,依真猛地关上了门,背贴在门上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瞧了。那个男子嘴角微微一扬,刚想起身,门,忽地又被推开了。他面色一怔,看着门口伸着脑袋的依真,不知她又想干什么。

    “你来一下,我想问你一句话。”依真神秘地对那男子勾了勾小手指头。

    他忍了一下,未动,却也未恼,问道:“什么话,就在这问吧。”

    依真一听,有些扭捏了,“那个,有点不太好意思。”

    那个男子本欲垂下的眼神明显有些变化,依真断定自己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

    “小娃娃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要是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

    依真更忸怩了,她扒在门上说:“那我用口型说给你听,好吧?”

    那男子不知道这个孩子为么要把一个问题搞的那么复杂而又神秘,倒也让他有些好奇了,随即点头默许。

    依真的嘴里像是被谁塞了一滚烫的山芋一般,歪来扭去,挤眉弄眼一番后,最后指着自己的嘴比划:懂了吗?

    那男子完全一副莫名之相,却又很得体地掩饰了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

    依真了然他没看懂,便将身子往前蹭了一步,基本上已经进了门里,她说。“那我能贴着你耳朵边说吗?”

    那男子此刻大约看透了这个孩子的心思,面色一冷,说了句:“出去,关好门。”

    依真为自己的口型失败显得很懊恼,干搓了两下手,只好讪讪退下,很不情愿地把门关好,却不死心,便趴在门缝上。室内那神仙般的男子注视着那扇门,好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了,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扶着额上,似在假寐,半天,‘噗‘地一声笑了,一池清泉也随之荡漾起来。

    男子再次拿起那本书看了两页,却收不住神,他不经意地移开了书对着门口看了一眼,门外,依真紧张地将两只小眼珠子及时地收了回来。再回头时,室内仿佛有水声,依真赶紧把眼珠子又凑了上去。结果什么也看不见,原来门上不知何时被那男子甩上了一条擦身的浴巾。

    依真撅着嘴,气馁。

    那男子躺在池内,闭上眼睛,调整了下呼吸,慢慢撩着水擦着身子,看似很惬意,刚想伸手去拿台上的浴巾,突然,外面发出一声巨响,惊得他停住了手。

    声音是从窗户外面传来的,那男子裹了浴巾走了过来,打开窗户伸头往外看,窗户下面四五块摞起的石头倒在了墙根下。依真抱着脚龇着牙站在旁边吸冷气,不用问定是她在砖头上往屋里窥视,不小心把一摞石头踩蹋了,纸质的窗户因水汽的原因微微有些透明,透过窗户纸室内的一切便可一览无遗。

    依真满脸羞愧之色,她低着头很难为情地想看他又不敢。

    那男子大约对一个10来岁的孩子这行为感到奇怪,却又无心喝叱,想想只好作罢,重新将窗户关上,似乎这么做便可以将这个小孩隔离在外了。

    被捉了个现行,依真无计可施,想着那个冰冷可怕的厨房,今晚她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可是蹲在外面,夜深露重,一样可怕的很,此时,她恨不得扒窗户爬进去屋找那个神仙哥哥,又觉得很没脸,只好抱着门前的柱子扭来扭去很不甘心,满脑子都是那池如烟如雾的泉水,那双如露如电的双眼,还有转瞬即逝的宽容,她想靠近这份温暖,只是------不得其法。

    渐渐地,她终是扛不住困意,歪在柱子旁边睡着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