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一章 静夜思
深夜，沐晓坐在花床边上梳理头发。看着镜子中那个虚幻一般的影子，她不由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仍然在这里！那个叫芷心的女孩子似乎是在和她捉迷藏一般，自从她提出要找芷心，她便再没出现过了。南烈只说她跑出结界去了，沐晓就只能一边感谢这位少主的慷慨留宿一边很不情愿地又滞留一晚了。
突然身后又传来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花床上的花瓣摆了几摆。沐晓猛地扭过身去正看到南烈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花床上了。
“睡觉吧！”南烈大爷一样地闭上眼睛，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了这话，沐晓吓得赶忙从花床上滑到了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四仰八叉地倒在她的床上的男孩子结结巴巴地质问着：“你、你怎么来了！”
南烈听到这话用手支起头，睁开眼睛慵懒地看了看她，似乎她问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在这该在哪呢？”
她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红着脸摇了摇头：“那个……要不我再找个地方……”
话还没说完，突然她的身体被一股不可抗力吸附过去了，沐晓的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南烈身边了。
南烈支着身子看着满脸通红的沐晓，讥诮地一笑：“我要和你一起起床——你可要乖乖听话哦。”
南烈的身上带着一阵淡淡的清香，那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月光倾泻在了他银白色微微卷着的短发上，朦朦胧胧的，更加抢眼的就只剩下那张精致的脸了。
他那双宝红色的眸子似乎永远都是透着些神秘与桀骜似的，仿佛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红色宝石。只是，在那一丝的不驯背后，沐晓仿佛还隐约看到了一抹淡淡的不安。
南烈见沐晓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由嘲讽地笑了：“怎么，害怕了？”
“啊？”沐晓听到这话才缓缓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
南烈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来。他突然将她压在了自己身子底下，看了她片刻，又轻轻将头俯到她的耳边，耳语一般地说了一句：“你真漂亮。”
不知是被南烈压得还是怎么，沐晓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她那颗心脏不停地冲撞着她的胸膛，仿佛要冲出来一般。这么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她的头都晕了。
心脏跳得这么大声……他一定听到了！
沐晓屏住呼吸看着南烈紧紧贴着她的脸庞，刚想将他推开，却又马上被他重新按了下去。
“你……你要干什么……”沐晓感觉自己的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了。
“怕了？”南烈的脸上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沐晓微微蹙了蹙眉头，红着脸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三五秒或者一个世纪，她只感觉有人突然将她搂到了怀里。
“别动！”她刚想挣脱开南烈，便听到了南烈命令式的霸道口吻，“乱动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沐晓听了这话，顿时僵住了，她甚至连头都不敢动了，她稍稍斜眼看了看躺在她身边的南烈，隐约能感受到南烈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地吹弄着她的脖子，他闭着眼睛，面容看起来安详极了。
“睡觉，笨蛋。”南烈没有睁眼，但却似乎知道沐晓在偷看他似的。
沐晓神经紧绷地躺在他身边，但不知不觉的，被南烈匀促的呼吸牵带着，她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深夜里，微风轻轻吹打着树梢，风的鸣奏似乎只有建木上的黑色树叶才懂得欣赏，轻轻地鼓着掌为这场寒风在深夜中的演唱会喝彩。树叶的“哗哗”声慢慢由远而近，唤醒了沐晓，她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刚刚竟真的那样睡着了。
她扭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旁的南烈，不由贪婪地闻起了他身上这种好闻的淡淡的味道，紧接着又脸红了。她轻轻坐起身，将南烈压在她身上的手臂小心翼翼得移开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是苏麻的，睡在这个男孩子身边，让她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她用最轻的动作小心地挪到了花床边上，顺着花瓣滑了下来，又回头看了看南烈，他似乎并没有被她吵醒，那张恬淡的熟睡着的脸上少了平日里那副揶揄的神情，在淡淡月光的笼罩下，南烈白皙的肤色仿佛也在发着微弱的光，看起来犹如不慎坠落至人间的天使，安详，无害。沐晓确认自己没有吵醒他，才舒了口气，悄悄地离开了那间温暖的花房。
皎洁的月光泼洒在白雪之上，天地之间恍若白昼。
班博语静静地坐在净悬湖畔，冰湖之上蒙着一层干净的雪屑，不多不少，将将把明镜一样的湖面蒙盖上了一层淡淡的薄沙。
他摆弄着手中的迷榖香囊，凝视着眼前破败而又冷清的清幽山谷，神情中透出一丝忧伤。
这清幽谷再也不会如往常那般美丽了，头顶上的残月，耳边的寒风，以及枯败的残冬景象……
或许以前也并不美丽，只是……也只有她才懂得欣赏这些吧……
“从来都是她喋喋不休地夸赞这里漂亮……”
他渐渐意识到，清幽谷和登葆山的任何一处全然没有区别，一直都是因为她对这里的喜爱才让他产生了这些虚幻的错觉。而如今，没有了沐晓的清幽谷也仿佛是失了灵魂一般，已经是死气沉沉的了……
从此以后，这里将不再有沐晓，不再有什么恩人，“清幽谷”的名字也将渐渐被遗忘在时间的缝隙之中……
“恩人……”想到那个在他九岁时编造出的谎言，不禁让他觉得那么幼稚可笑，然而，她却信了，而且坚定不疑地相信了七年……
那种谎话……只有她才会相信……
从七岁那年认识她到现在，竟也已经过去九年的光景了……
九年了，他除了不断地伤害她，除了编造了这个不靠谱的谎言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做过了……
她……沐晓……
不是他最在意的女孩子吗……
不是他许诺要好好守护的女孩子吗……
然而九年过去，他都对她做过些什么呢！
他慢慢闭上双眼，任凭沐晓的模样闯进他的脑海之中……
傻傻地站在学校门口寻着小奇的她，独自蹲在地上对着一株折损的小草说话的她，在回家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不敢靠近的她，还有……用仇视的目光瞪着他的她……
九年，九年里她越来越恨他，九年里他却对她越陷越深，直至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他还记得，记得在他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境，他和她带着舒浣在巫咸国的大街小巷互相追逐着玩闹的时光……他知道，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那个身着粉红色的狐狸裘棉袄的女孩，还有被他父亲带来时那副怯生生的可怜的模样，一举一动都那么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你叫什么？”记得七岁那年，他看着刚刚被领到他家的小女孩凑过去问她。
“沐晓！”她有些胆怯地对他笑了笑，但看到他那副稍带审视的眼神又马上将视线移开了。
“虽说你们同龄，但按照月份来算晓晓比博语小，所以以后晓晓就是和舒浣一样的妹妹了，博语要好好保护妹妹们啊~”那时，他的妈妈笑盈盈地将沐晓的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他侧头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突然笑了，拍了拍胸脯：“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他仍记得那时他牵着她的手拍着胸脯向父亲保证会好好保护她，好好照顾她……后来……他也记得在以后的一年中他的体质是如何莫名其妙地渐渐变差，甚至差一点就这样丢了性命。他记得在他得知沐晓与他体质相克时他油然而生的愤怒与厌恶，他也记得在她跌落到清幽谷时他又是怎样焦急地找寻着她的下落……他无法忘记当他在清幽谷找到昏迷不醒的她时的那种又恨又喜的心情，他也同样记得他是怎样一边想着丢下她不管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伤口，替她治疗的样子。他记得，当时他是那样讨厌她，讨厌她的气息，更讨厌她竟这样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那时，他本可以丢下她不管的，他本可以就这样让她从此消失掉，那样，这个世上或许就没有人让他那么忌惮，然而，当他见到她满身伤痕的样子时，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心中发作的痛，他无法移开自己的脚步，无法对她置之不理，因为，那时他就知道，她从未在他心中消失过，可能以后也无法抹除了……
沐晓……仿佛一个魔咒一般，就这样根深蒂固地扎在他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拔不掉了……
这一次和那次是那么的相似……
“你现在……还好吗……”想到她此刻的身体状况，博语不由又捂住了胸口。然而那和她相连的不适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如果他的感应没有出差错，如果沐晓安然无恙，那么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来这里，来这清幽谷中……
这时，一阵狂风从上空卷起，一只大孔雀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在博语身旁落下了。
“主人，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在23号民舍附近安置了天眼，主人现在可以随时观察那户人家的动态了。”
“辛苦你了大风。”
博语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羽。大风漂亮的尾羽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七彩光晕，在这铺天盖地的雪白色之中尤其鲜明。
“难怪她每次见你都怪怪的……原来……你是他们国家的宝贝。……她一定也很喜欢你吧……”
大风自然清楚沐晓的身份，但它却从没对博语提起过，因为这是机密，因为它就是作为让沐晓入驻巫咸国的赠礼而被青丘国主带过来的。如今，一切事情似乎都明朗起来了，它不必再向博语隐瞒，却又不知该怎样开口，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向自己忠心事奉的主人解释这一切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我能体谅你的难处，她是你国家的公主，你自然要替她保守秘密……”
“主人，大风既然已经成了你的守护神兽就绝无二心。”
博语拍了拍大风的头，对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带着些苦涩。
大风看了看博语，没有再说话了。它知道，现在它能做的就只是陪在它的主人身边。
“大风，我……是不是做错了？”过了许久，博语才慢慢开口，“每次我都告诉自己，对她好一点，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时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这次也是……本来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处理这事，如果当时不是刻意激怒她……她也不会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不是你的错……是魄石……”说到这里，大风又不由沉默了。它很清楚，博语每次接近沐晓时那股莫名的怒火就是他与她魄石之间冲突的后果，博语身体中的朱雀石很清楚沐晓那块加持魄石对他的威胁，因此才会本能地出于自我防卫而使宿主产生要解决掉这个可怕的麻烦的想法。
拥有这样体制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够彼此靠近呢？博语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命运却偏偏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这次公主殿下回来……主人是否要向她说明真相？”大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
“什么真相？”
“关于那穷奇……”
“不行。”博语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大风的话，“我也只是想尝试一下，其实我没有多少把握能成功。……所以与其给她希望……还是让她抱着最坏的打算吧。”
“……可是，如果这样公主殿下又怎么会明白您的心意呢？”
博语听到这话先是一怔，他看了一眼大风，随后淡淡地笑了笑：“我从没想过让她知道什么，我们之间就像水火一样，永远不可能……更何况我现在期冀的就只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只要能在她身边默默注视着她，知道她安好……如果能再多守护她一点……这样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博语不由看了大风一眼，对着它浅浅笑了一下。
月影倒映在银白色的雪地中，已经辨不出天与地，黑与白了……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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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烈听到这话用手支起头，睁开眼睛慵懒地看了看她，似乎她问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在这该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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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想到那个在他九岁时编造出的谎言，不禁让他觉得那么幼稚可笑，然而，她却信了，而且坚定不疑地相信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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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了，他除了不断地伤害她，除了编造了这个不靠谱的谎言之外似乎什么也没做过了……
她……沐晓……
不是他最在意的女孩子吗……
不是他许诺要好好守护的女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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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九年里她越来越恨他，九年里他却对她越陷越深，直至有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他还记得，记得在他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境，他和她带着舒浣在巫咸国的大街小巷互相追逐着玩闹的时光……他知道，当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已经喜欢上她了，那个身着粉红色的狐狸裘棉袄的女孩，还有被他父亲带来时那副怯生生的可怜的模样，一举一动都那么小心翼翼，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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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记得那时他牵着她的手拍着胸脯向父亲保证会好好保护她，好好照顾她……后来……他也记得在以后的一年中他的体质是如何莫名其妙地渐渐变差，甚至差一点就这样丢了性命。他记得在他得知沐晓与他体质相克时他油然而生的愤怒与厌恶，他也记得在她跌落到清幽谷时他又是怎样焦急地找寻着她的下落……他无法忘记当他在清幽谷找到昏迷不醒的她时的那种又恨又喜的心情，他也同样记得他是怎样一边想着丢下她不管一边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伤口，替她治疗的样子。他记得，当时他是那样讨厌她，讨厌她的气息，更讨厌她竟这样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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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大风既然已经成了你的守护神兽就绝无二心。”
博语拍了拍大风的头，对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带着些苦涩。
大风看了看博语，没有再说话了。它知道，现在它能做的就只是陪在它的主人身边。
“大风，我……是不是做错了？”过了许久，博语才慢慢开口，“每次我都告诉自己，对她好一点，可是为什么……每次见到她时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火气？……这次也是……本来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处理这事，如果当时不是刻意激怒她……她也不会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不是你的错……是魄石……”说到这里，大风又不由沉默了。它很清楚，博语每次接近沐晓时那股莫名的怒火就是他与她魄石之间冲突的后果，博语身体中的朱雀石很清楚沐晓那块加持魄石对他的威胁，因此才会本能地出于自我防卫而使宿主产生要解决掉这个可怕的麻烦的想法。
拥有这样体制的两个人，又怎么能够彼此靠近呢？博语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命运却偏偏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这次公主殿下回来……主人是否要向她说明真相？”大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
“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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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博语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大风的话，“我也只是想尝试一下，其实我没有多少把握能成功。……所以与其给她希望……还是让她抱着最坏的打算吧。”
“……可是，如果这样公主殿下又怎么会明白您的心意呢？”
博语听到这话先是一怔，他看了一眼大风，随后淡淡地笑了笑：“我从没想过让她知道什么，我们之间就像水火一样，永远不可能……更何况我现在期冀的就只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只要能在她身边默默注视着她，知道她安好……如果能再多守护她一点……这样就足够了……”
说到这里，博语不由看了大风一眼，对着它浅浅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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