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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 第八十章 梦见渭河

    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一点了。

    打开房门,门厅的夜灯亮着。

    陈文勇正坐在沙发里打瞌睡。听见门锁响,他猛然抬起头,睁开眼,看见卓尔,笑了笑,轻轻问:“回来了?”见到陈文勇,卓尔有点诧异,心里居然升起一丝感动来。

    她提着伞,往阳台走,嘴里说了一句:“这么晚了,去睡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分明感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缓缓撑开伞,轻轻放在阳台上,然后走回客厅。

    这会儿,陈文勇已经站起身,懒懒伸了伸胳臂,看着卓尔走过来,浅浅一笑:“夜有点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蹬,蹬”慢慢踏着楼梯,一步一步上楼。

    看见陈文勇略微有些沉重的步伐,她眼里涌出两行眼泪:“时间好快,他也人到中年了。”她急忙转身,偷偷抹去泪水。

    她走进洗浴间,痛痛快快洗了一个热水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寂静无声。

    她懒懒地,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腿弯上来,蜷起身,头放在膝盖上,静静坐着。

    时钟滴滴答答,缓缓走着。

    她的心,乱乱的,一直飘,一直飘,无处放。

    她突然想哭。

    于是,她真的哭了。

    眼泪默默流,漫过膝盖,淌过大腿,流过小腿,滑进沙发,消失了。

    哭了好长时间,她有点累。

    她心里一直乱哄哄的,一会儿影子,一会儿丹丹,一会儿陈文勇,一会儿邰文静,但总是没有她自己。她突然觉得生活没什么意思,脑海里空荡荡的,一会儿便空白一片,一会儿又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还蜷在沙发里。手脚好麻,麻得好难受。试着伸了伸腿,更麻了,麻得心空荡荡飘来飘去。她伸伸手,手也麻得没处放。咬着牙,坚持了好一会儿,手脚的麻木感,才慢慢有些缓解。

    穿上拖鞋,她轻轻站起来,腿一下麻得厉害,像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难受极了。她赶紧又坐了下来,麻的感觉减轻了许多。她试着伸腿,按摩肌肉,过了十几分钟,麻的感觉彻底消失了。她重新站起来,用力踩了踩地,舒服多了。

    抬眼看墙上的石英钟,夜光指针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头有点痛。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慢慢向卧室走去。

    躺在床上,伸了伸四肢,闭了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眼前晃动着影子的身影,月光下,他正冒着瑟瑟的秋风,漫步在沙滩之上,偶尔弯弯腰,从沙子里掏出一块石子。“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她心里这么想。

    想到影子,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忧伤,一股淡淡的忧伤,飘飘渺渺,游来游去。这辈子恐怕真见不到他了,她很悲观。悲观之余,感伤袭来,过去的点点滴滴,便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突然之间,想见到他的想法,一下子占据了她的整个胸间。

    她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

    一股凉凉的秋意袭来,夹杂着秋雨的烦恼,夹杂着秋雨的悲凉。

    秋雨还在滴答,从空中飘下,在路灯的朦胧里,变成一条条细细的丝线,随着夜风飘逸。

    伸出手,接住雨点,一股微微的凉,从手掌传导过来,一直传进心脏。

    她轻轻一哆嗦,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有点冷,她双手交叉,紧紧抱住上身,眼睛盯着路灯下飞舞的雨丝,只是发愣。

    就这样,默默站了很久,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睡吧,生活还要继续。”她对自己说。

    轻轻关了窗,想把那股凄凉的秋意关在窗外。

    再次躺在床上,脑海里依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窗外的凄凉,还是从透过窗户闯了进来,闯进她的心里。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隐隐约约,简直是一首让人感伤的老歌,轻轻吟唱。

    黑暗里,她干脆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想把心里的难过通过目光,放射到黑夜里。可是,黑夜却依然把她的悲凉还给了她。于是,她心里更乱了,一阵悸动之后,一行莫名的眼泪,轻轻滑落。

    哭了一会儿,一丝笑意在黑暗里爬上嘴角,爬过面颊,爬上眉梢。她想起了青春年少,想起了青春年少那股羞涩,那份感动,还有那些温馨得断肠的往事。

    脑海里胡思乱想,忽东忽西,温馨一会儿,心动一会儿,感伤一会儿,笑会儿,哭会儿,时间缓缓走着,好漫长。

    窗外依稀透进一丝光,刚开始很微弱,渐渐放大,变亮了。

    她懒懒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起来。太阳穴发胀,紧绷绷的,有点痛。

    “怕是着凉了。”她心里想。

    不一会儿,听见楼梯蹬蹬响,是陈文勇下楼,她知道。

    她竖起耳朵,听见陈文勇在厨房里摆弄锅碗的声音。恍惚中,她有点感动。

    “要是没有邰文静,日子该多好!”她心里叹息着,可是一切都过去了,生活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了,即使她不愿接受,但还是这样发生了。

    她分明听见陈文勇走过来的步伐,卧室门“嘟、嘟”轻轻响了两声,复又归于平静。她依然赖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过了好一阵子,大门口传来“砰”一声轻响,陈文勇上班去了。

    她还躺在床上,眼睛有点发涩,睡意悄悄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梦中醒来,两行热热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她不想走出刚才那个温馨的梦境,那个和影子一起清晨漫步的梦。

    想起刚才的梦,她的嘴角浮起笑意。

    她清楚地记得,梦里那个清晨,晨光旖旎,晨风习习。旭日之下,清清的渭河,缓缓流过古老的河滩,流过雎鸠关关长鸣的河洲,流过那对踏浪前行的男女,然后继续缓缓往前流淌。

    他们背对冉冉而起的秋日,光着脚丫,手牵手,漫步在千年前的那片沙滩上,任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长拉长,耳畔响起啁啾的鸟鸣。

    他们沉默不语,只是缓步走在凉凉的沙滩之上。偶尔,他轻轻放开她的手,弯腰拾起一块鹅卵石,摆弄一会儿,轻轻抛进河水里。河水噗通一声,荡起一个个圆圈,轻轻荡漾开去,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无尽的水面上。

    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润,还是那么轻柔。她偷偷看一眼他,清俊的面庞,没有一丝皱纹。

    “人家都说你满脸胡须,怎么不见了?”她轻声问,脸上飘过一片红霞,掩映在清晨的霞光里。

    “嗯,有那么一段时间,还真是这样的。”他淡淡一笑,目光远远地投向渭河尽头,投向天边那片淡雅的朝霞里。

    “这些年,你咋过的?”她轻声问。

    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有股湿湿的感觉,她知道,他手上已经开始流汗。

    “走南闯北。累了,就回山中茅屋歇一歇。”他镇定地说。

    “你怪我吗?”她怯怯问,问完,心里升起几分不安。

    她有点后悔,不该问这么一个蠢蠢的问题。

    他没说话,只管牵着她,慢慢往前走。

    河滩之上,两个人影重合、分开、再重合、再分开。

    “我明白了,你一直怪我,怪我那个秋天不辞而别。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说着,两行眼泪悄然而出。

    他叹口气,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嘴里喃喃:“命运如此,怪与不怪,有什么区别呢?”他语气淡淡的,很平和。

    “你知道吗?那个秋天,看见你在校园里失魂落魄,转来转去,我一直在流泪,心痛得好厉害。”她继续说,眼泪不停地流。

    他抬着头,眼睛看着远方,叹口气:“咱们能不说这些吗?都过去好多年了。”

    “那年秋天一直到冬天,我想你了,就一个人哭,从半夜哭到天亮。我一下子瘦了十斤。”她低声呢喃,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他依旧不冷不热,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前慢慢走。

    霞光之下,他们的身影很长,很长,漫过了整个沙滩,掩盖了整个渭河。

    “影子,听说你现在还一个人?”她问,心隐隐痛。

    他看着远方,淡淡说:“曾经沧海的人,没得救,不过我已习惯了。”

    她静静听,眼泪默默流,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害你成这样的,是我害的。”

    说完,她挣脱他的手,捧起脸,放声大哭。他依然很安静,脸始终对着遥远的天边。

    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拍她的肩,淡淡说:“这是命,跟你没关系。上辈子欠的,总要还的。”

    听他这样说,她哭得更厉害了,只觉得惆怅婉转,肝肠寸断。

    他重新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影子,你该找个伴儿。这样,我心里好受些。”她轻轻低语。

    他终于呵呵笑了:“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飘来飘去的日子,身边多个人,会不习惯的。”

    她的心又痛起来,泪水再次冲泄而来。

    “这辈子我欠你,下辈子还你。”她哭泣着,喃喃耳语。

    “这辈子都把握不了,下辈子更没把握。”他突然有些伤感。

    他们手牵手,缓缓漫步。

    她沉默着,任眼泪肆虐。

    “我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烟消云散了。你千万别牵挂,也别自责。”他淡淡道。

    她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连声“呸呸”。

    他淡淡笑笑,眼睛一直看着远方。

    “《诗经》有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是真做不到了,我们约定下辈子吧。”她像孩子似的,还在坚持这个约定。

    他没吱声,目光依然远远的。一阵风拂来,吹皱了渭河水面,吹起他长长乱乱的头发。她看了他一眼,抬手帮他捋捋那头乌黑蓬乱的头发:“你看你,还不会照顾自己。”

    他任由她拨弄头发。

    晨风越来越大,吹起他们的衣衫。

    突然,他的身体随风而起,一直往天边吹过去。她跟在后面,拼命跑,拼命追。可是,他还是被晨风吹的无影无踪。

    沙滩上,只剩她一个人。她沿着沙滩奔跑,大哭,始终没再见到他。她无助地蹲下来,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她就醒了。

    卓尔不愿意离开这个梦,她想再次入梦,再次见到周同厚。可是,清醒的她,再也无法入睡。她清楚地记得,在梦里,他从来不曾看自己一眼。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痛:“这辈子,他肯定不会原谅我。”

    看看时间,还差两分钟就上班了。她赶紧从床头柜上摸着抓过手机,给史亚楠发了一条短信,说有些头痛,晚些到。史亚楠很快回信:坚持不住先歇着,别急着来上班。

    她懒洋洋站起来,头真痛得厉害。

    她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打开房门走出去。来到餐厅,她看见一张纸条:“我知道你昨晚没休息好,没敢过多打扰。早餐在锅里热着,用完记着把灶上的火关了。”

    看着陈文勇的笔迹,她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走进厨房,灶上的火开在最小一档,火上放有一个大蒸锅。打开蒸锅,一股热气袭来,里面是一个包子、一个馒头、一个鸡蛋和一大碗稀粥、一碗青菜。她关了火,陆陆续续把早饭端到餐厅里,然后坐下来,慢慢吃。

    “要是没有邰文静,日子该多好。”她心里又浮现出这个想法,“可是,一切都发生了,都发生了。”她喝着粥,吃着馒头,夹起青菜。眼泪,不知不觉再次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吃完早饭,她慢吞吞洗了碗。然后懒洋洋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

    想起这顿早餐,她还真有几分感动,对陈文勇的厌恶减了几分。

    坐了好大一会儿,她站起来,走进书房,写了张纸条“谢谢早餐!”

    拿起纸条,在手里摆弄一会儿,一丝淡淡的笑不知不觉爬上嘴角。

    她从书房走出来,轻轻上楼,走到陈文勇卧室门前。

    她弯下腰,准备把纸条塞进陈文勇的卧室。脑海里又出现了邰文静,出现了陈文勇,最后二人再次合二为一。

    她走不出心里这个坎,她真有点绝望。

    在门口徘徊了好长时间,她还是下了决心,猛然把纸条塞进门缝,然后像做贼似的,蹬蹬蹬跑下楼梯。

    她喘着气,一屁股坐进沙发,胸脯起起伏伏。

    “这不算向他投降吧?”她问了自己好几遍。

    最后,她禁不住笑了:“不过就是一个善意的感谢,像感谢所有帮助过自己的人一样。”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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