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五十章 送 别
这场咋暖还寒的春雨之后，天空一转晴，突然暖和了许多。凭以往的经验，这场倒春寒一过，春天就正式来了。
星期三一大早，太阳暖融融地起个大早。
人的心情随着阳光也闪闪发光起来。
办公室里，赵千惠叽叽喳喳告诉大家，山里的桃花全开了，并且开得很灿烂。王敬亭便怂恿大伙儿星期六去赏花，张晓晓笑眯眯表示同意。赵千惠兴奋异常，说好多年没有安安心心去看满山粉红的桃花了，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问卓尔是不是以非官方的方式组织一次郊游，大伙儿也好散散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桃花，卓尔心里猛然一紧。
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居然对桃花有点莫名的紧张和畏惧，也许这只是一种情绪，说不明白的情绪。因此，被赵千惠一问，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自己要带丹丹学琴、没时间。
赵千惠有些扫兴，但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像是对自己说一样：“那我们几个先去踩踩点，下周再去也来得及。”
卓尔笑笑说，这样也好。
上完厕所的庞大海，打着哈欠，松松垮垮走进了办公室。赵千惠像得了救星，庞大海刚一坐下，便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大海，星期六去山里看桃花，你去不去？”
庞大海被拍得一激灵，打了个哈欠，说：“桃花不好看，粉红粉红的，阳光照着晃眼。再说，我上周刚去山顶公园看了樱花。”
卓尔听了，忙回头问：“我也去了，怎么没遇见你？”
庞大海慢慢伸了个懒腰：“你啥时候去的？我是星期六去的。”
卓尔笑了起来：“我是星期天去的，难怪没有碰见你，我星期六去了——”说到这里，卓尔猛然意识到跟自己对话的是庞大海，便把去看冷如菊的事情留在了心中，没继续往下说。
庞大海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话没有说完，忙接过话：“卓尔姐，樱花不错吧？”
卓尔点了点头：“很好的樱花，洁白如云，随风舞动。”
庞大海接话说：“嗯，是这样的。在我眼里，这些樱花像忧郁的王子，翘首等待公主的归来。”
他的话刚一出口，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赵千惠在他身后挤眉弄眼，头左摇右晃，然后眼睛便在庞大海的背上下打量。过了一会儿，她才夸张地嚷了起来：“大海，还真没看出来，你好有诗意哟！”
说完，嘻嘻哈哈笑了起来。王敬亭忙轻轻拍了拍摇晃着的她。
庞大海的脸微微一红，争辩道：“赏花就得凭想象，有啥好笑的，要不然花有什么好看的。不信，你们看看我拍的照片，是不是这个样子？”
对庞大海的话，卓尔倒很认可：“大海说的也对，赏花主要是赏心。有句话怎么说的呢？”她想不起那句话了，忙在电脑上搜索起来。等搜索出来，她给大家念了起来：“你未见此花时，此花与你同归于寂；你来看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也明白起来，便知花不在你的心外。”
庞大海一听，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忙问：“哪个说的？太霸道了。”
卓尔笑了笑，说：“明代一个叫王阳明的人说的。”
庞大海便大声说：“从现在开始，我的偶像就是王阳明。”
赵千惠抿着嘴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大海，还是崇拜公主比较好。”
庞大海没有理会她，正忙着点击存照片的文件夹：“你们来看，多好看的樱花！”
几个人离开座位围了过去。
庞大海有几分得意，慢慢点击照片，一张一张地翻动。每张照片上都没有人，只有白色和蓝色两种颜色，白色是洁白的樱花和飘过的白云，蓝色是蔚蓝的天空。樱花迎风起舞，千姿百态，其中最主要的姿态是：淡蓝色的天底孤单地飘着几片樱花花瓣，没有树的枝条，这些花显得无依无靠，孑然独立。
赵千惠边看边感叹：“很唯美，拍摄角度不错嘛。但总觉得颜色太素了些，花太白了些。”庞大海只顾点击照片，没有抬头，嘴里说：“这样才好看，有人影，显得闹麻麻的。你们不觉得看了这些照片，让人很安静吗？”
大家都说确实让人心无旁骛，安安静静的。
看完照片，卓尔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心里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照理说，庞大海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应该喜欢这么素的东西，而应该喜爱那些姹紫嫣红的东西才对。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庞大海，他还在专心欣赏自己的作品。
卓尔大脑里一阵胡思乱想，她想起了大学一个外系的女同学。大学期间，这个同学性格很开朗，好动，爱跳舞唱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素色的花儿，这种让人情绪低落和忧郁的白花。后来，听人说这个女同学患上了抑郁症，白天烦躁不安，夜间失眠不断，而且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选择了那条不归路，提前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咯嘣了一下。
耳边传来庞大海的哈欠声，她的担心便加重了，可是却没敢把这种怀疑说出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够走出冷如菊的阴影。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应该响应赵千惠的提议，组织一次非正式的赏桃花活动，以便分散一下庞大海的注意力。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卓尔回头看着赵千惠，她正伸长脖子看庞大海的屏幕。
“千惠，山上的桃花真的全开了？”卓尔问。
赵千惠抬起了头，笑呵呵地说：“应该是吧，昨天我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的，她住在山脚下，这个周末应该开得正艳。”
“要不，我们都去看看？丹丹的钢琴课暂停一次，我带她一起去。”卓尔说，“张姐，敬亭，大海，你们都去。”
“遵命！”王敬亭笑着答应。
“我嘛，反正没事，也看看去吧。”张晓晓说。
“既然大家都去，我也算一个。”庞大海从电脑屏幕里抬起了头。
“就这样定了，星期六上午十点，山下岔路口聚齐，风雨无阻。我再请一下徐经理，看她有没得时间一起去。”卓尔说。
众人表示同意，于是星期六去山上看桃花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生活总是这样，你希望晚点发生的事情总来得很早，你希望早点到来的事情却来得晚。
星期四上午，公司正式宣布了免去贝海若副总经理职务的决定。虽然卓尔心里早已知晓贝海若要走的消息，可是得到正式宣布，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先前她以为这件事情会拖一段时间，根本没想到这个星期就决定了。
在这件事上，公司的效率出奇的高，当晚就给贝海若送行，要求贝海若分管部门副经理以上人员参加欢送宴会。
宴会在一个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包间里举行。
当晚六点刚过，公司董事长、几位副总来得很齐，财务部、工会以及稽查部的副经理以上人员都齐了，只有宴会的主角贝海若还迟迟没到。董事长和几位副总在主桌上交头接耳，谈笑风生。部门经理和副经理则坐在另一桌上，说些闲闲的笑话。卓尔挨着史亚楠，低声谈些日常琐事。徐思雨坐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乏味，便跑到主桌旁，和董事长他们说话去了。
“贝总来了不到一年怎么又走了，咋让人看不明白呢？”史亚楠身旁的工会副主席问。
“哪个搞得懂？说不定贝总来我们公司就为了增加一项履历，镀镀金，为今后重用铺垫铺垫呢。”另一个人回答。
“也许是吧，可我怎么听说还有别的原因。”工会副主席接着说，眼睛快速地看了卓尔一眼。
卓尔已经注意到了工会副主席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有点尴尬。
幸好史亚楠接过了话：“你们别瞎猜，贝总是个人才，多走几个岗位，多磨练磨练，将来发展空间更大些。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这是长本事的方法，我觉得很正常呀。”
话题转移到贝海若的才干上，大家又纷纷议论起来，夸赞起贝海若的为人和处事能力来了。
大家正说到兴头上，主桌上的人稀里哗啦纷纷站了起来。只听见董事长大声招呼着：“海若，怎么才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哟！”
贝海若穿着笔挺的西服，哈哈笑着大踏步向主桌走去：“不好意思，那边刚宣布完任命，让各位领导久等了，抱歉的很，抱歉的很！”走到主桌跟前，他跟董事长和几个副总一一握手，大家纷纷落了座。
徐思雨站在桌旁，伸手握住了贝海若的手：“大家都舍不得贝总走耶！”说完，转身想往这边桌上来。贝海若连忙拉住了她，笑呵呵地说：“徐姐，你是老大姐了，就破一次例嘛，就坐这桌。”说完，他又回头问董事长：“董事长，你说是不是？”
董事长依然和颜悦色：“思雨，就听海若一次吧，今晚坐这边，以后想和海若一起坐坐，都困难喽！”董事长哈哈笑了起来。
徐思雨笑了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在下手位置坐了下来。
贝海若又站了起来，冲另一桌的人挥手打了个招呼，才又坐了下来。
宴会按照惯例进行，首先是董事长站起来对贝海若在公司的贡献做高度的评价，接着举杯向贝海若祝贺。接下来，贝海若端起酒杯站起来，对公司领导的培养和同事们的支持和帮助表示感谢，而后提议举杯同祝。
宴会正式开始，杯盘碗筷声伴着欢声笑语，气氛乐融融，喜洋洋。
晚宴进行了半个小时，贝海若一直没看一眼卓尔，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她也没敢看他一眼，仿佛他的离开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她有些心不在焉，史亚楠默默吃着菜，偶尔还给她夹夹菜。
工会副主席和其他几个人端起酒杯，自个喝了起来，偶尔还和同桌的人碰碰杯，找各种借口喝着酒。
卓尔根据声音判断，主桌那边正在觥筹交错，一圈一圈地敬酒回敬。这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主桌，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偶尔敷衍史亚楠几句：“对，这个菜味道不错，很不错。”
贝海若已经端着酒杯向这边走了过来，卓尔没回头也能感觉得到。
果然，贝海若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诸位同仁，海若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大力支持。”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贝海若红光满面，招呼着：“大伙儿请坐，我一个一个地敬。”
大家只好坐了下来。
贝海若从工会副主席开始敬酒，逆时针方向转，敬一位便寒暄几句。等走到卓尔跟前，他大声说：“吴经理，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敬你一杯。”
卓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站了起来，说了句：“祝贺荣升，谢谢帮助！”二人碰了杯，都喝了一口。他最后一个敬的是史亚楠，史亚楠笑眯眯地说了一堆祝贺的话，贝海若口若悬河地表扬了她一番，然后离席而去，没有再看卓尔一眼。
等贝海若离去，工会副主席瞟了一眼卓尔。卓尔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史亚楠能够感觉出，卓尔握住筷子的右手在微微颤动。
主桌敬酒的声音渐渐消停了，宴会已经进入了第二个境界，微醉的人们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卓尔觉得，今晚贝海若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此刻他正在和董事长说话。
卓尔坚决没回头看主桌，依然埋头喝着饮料。
过了一会儿，这一桌的人纷纷乱乱站了起来，自由组合，去主桌敬酒。
史亚楠低声问卓尔是不是也去敬劲酒，卓尔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喝不了酒，史亚楠没再坚持，嘴里说：“反正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乱哄哄的，敬没敬，他们哪里记得住？”
卓尔呵呵笑了起来，竖起了大拇指。
徐思雨显然喝了不少酒，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坐在卓尔身边，打着酒嗝，舌头有些卷：“卓尔，你，你敬没敬，贝总的酒？”
卓尔笑了笑：“已经敬过了，刚才你没看见？”
徐思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今晚喝得有点多，记不清了。嗯，对了，想起来了，刚才你敬过贝海若了。”
说完，她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声说着话，走回了主桌。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大家已然酒足饭饱。
董事长已经站了起来，大家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董事长口齿清晰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让我们最后举杯，感谢海若为公司作出的卓越贡献，祝海若在新的岗位上乘风破浪，再造辉煌。为了健康，为了友谊，干杯！”
大家纷纷举起杯。
大家纷纷向宴会厅外走去。部门经理们基本都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嘴里唧唧哇哇说着话。董事长和几个副总依然如泰山般稳步前行。
大家把贝海若送到了大门外，董事长坚持让贝海若先走。贝海若拉着董事长的手，笑着说：“董事长，您是老哥，你不走谁敢走？”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董事长整整衣服，握紧了贝海若的手：“海若，那我先走了，有空常聚聚！”
贝海若替董事长打开了车门，把他让了进去。
董事长走后，贝海若又让其他副总走，副总们坚持让贝海若先走。贝海若没办法，只得和大家一一握手。等走到卓尔跟前，他依然面带微笑，握了握卓尔的手，说了声谢谢，便去握住了史亚楠的手。
贝海若的车慢慢开走了，副总们也纷纷离去，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各自散了。
史亚楠拍了拍卓尔的肩膀：“走吧，别傻愣着呀。”
卓尔紧了紧风衣，笑了笑，挥手招了一辆出租，和史亚楠坐了进去。
一路上，卓尔没有说话，史亚楠也没有说话。因为史亚楠的家近，所以出租车先送她。送完史亚楠，卓尔心里空荡荡的，一言不发地坐在出租车上。
下了出租车，她三步并作两步，慌慌张张地逃进了家里。
贝海若走了，她的心里长了草，乱乱的。
一个人的夜，漫长而无助。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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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笑笑说，这样也好。
上完厕所的庞大海，打着哈欠，松松垮垮走进了办公室。赵千惠像得了救星，庞大海刚一坐下，便一把拍在他的肩上：“大海，星期六去山里看桃花，你去不去？”
庞大海被拍得一激灵，打了个哈欠，说：“桃花不好看，粉红粉红的，阳光照着晃眼。再说，我上周刚去山顶公园看了樱花。”
卓尔听了，忙回头问：“我也去了，怎么没遇见你？”
庞大海慢慢伸了个懒腰：“你啥时候去的？我是星期六去的。”
卓尔笑了起来：“我是星期天去的，难怪没有碰见你，我星期六去了——”说到这里，卓尔猛然意识到跟自己对话的是庞大海，便把去看冷如菊的事情留在了心中，没继续往下说。
庞大海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话没有说完，忙接过话：“卓尔姐，樱花不错吧？”
卓尔点了点头：“很好的樱花，洁白如云，随风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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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海一听，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忙问：“哪个说的？太霸道了。”
卓尔笑了笑，说：“明代一个叫王阳明的人说的。”
庞大海便大声说：“从现在开始，我的偶像就是王阳明。”
赵千惠抿着嘴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大海，还是崇拜公主比较好。”
庞大海没有理会她，正忙着点击存照片的文件夹：“你们来看，多好看的樱花！”
几个人离开座位围了过去。
庞大海有几分得意，慢慢点击照片，一张一张地翻动。每张照片上都没有人，只有白色和蓝色两种颜色，白色是洁白的樱花和飘过的白云，蓝色是蔚蓝的天空。樱花迎风起舞，千姿百态，其中最主要的姿态是：淡蓝色的天底孤单地飘着几片樱花花瓣，没有树的枝条，这些花显得无依无靠，孑然独立。
赵千惠边看边感叹：“很唯美，拍摄角度不错嘛。但总觉得颜色太素了些，花太白了些。”庞大海只顾点击照片，没有抬头，嘴里说：“这样才好看，有人影，显得闹麻麻的。你们不觉得看了这些照片，让人很安静吗？”
大家都说确实让人心无旁骛，安安静静的。
看完照片，卓尔一声不响地回到了座位上。
她心里升起一股隐隐的不安。照理说，庞大海这个年纪的男孩不应该喜欢这么素的东西，而应该喜爱那些姹紫嫣红的东西才对。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庞大海，他还在专心欣赏自己的作品。
卓尔大脑里一阵胡思乱想，她想起了大学一个外系的女同学。大学期间，这个同学性格很开朗，好动，爱跳舞唱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这种素色的花儿，这种让人情绪低落和忧郁的白花。后来，听人说这个女同学患上了抑郁症，白天烦躁不安，夜间失眠不断，而且情绪越来越低落，最后选择了那条不归路，提前离开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咯嘣了一下。
耳边传来庞大海的哈欠声，她的担心便加重了，可是却没敢把这种怀疑说出来。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够走出冷如菊的阴影。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应该响应赵千惠的提议，组织一次非正式的赏桃花活动，以便分散一下庞大海的注意力。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卓尔回头看着赵千惠，她正伸长脖子看庞大海的屏幕。
“千惠，山上的桃花真的全开了？”卓尔问。
赵千惠抬起了头，笑呵呵地说：“应该是吧，昨天我一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的，她住在山脚下，这个周末应该开得正艳。”
“要不，我们都去看看？丹丹的钢琴课暂停一次，我带她一起去。”卓尔说，“张姐，敬亭，大海，你们都去。”
“遵命！”王敬亭笑着答应。
“我嘛，反正没事，也看看去吧。”张晓晓说。
“既然大家都去，我也算一个。”庞大海从电脑屏幕里抬起了头。
“就这样定了，星期六上午十点，山下岔路口聚齐，风雨无阻。我再请一下徐经理，看她有没得时间一起去。”卓尔说。
众人表示同意，于是星期六去山上看桃花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生活总是这样，你希望晚点发生的事情总来得很早，你希望早点到来的事情却来得晚。
星期四上午，公司正式宣布了免去贝海若副总经理职务的决定。虽然卓尔心里早已知晓贝海若要走的消息，可是得到正式宣布，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先前她以为这件事情会拖一段时间，根本没想到这个星期就决定了。
在这件事上，公司的效率出奇的高，当晚就给贝海若送行，要求贝海若分管部门副经理以上人员参加欢送宴会。
宴会在一个五星级宾馆的豪华包间里举行。
当晚六点刚过，公司董事长、几位副总来得很齐，财务部、工会以及稽查部的副经理以上人员都齐了，只有宴会的主角贝海若还迟迟没到。董事长和几位副总在主桌上交头接耳，谈笑风生。部门经理和副经理则坐在另一桌上，说些闲闲的笑话。卓尔挨着史亚楠，低声谈些日常琐事。徐思雨坐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乏味，便跑到主桌旁，和董事长他们说话去了。
“贝总来了不到一年怎么又走了，咋让人看不明白呢？”史亚楠身旁的工会副主席问。
“哪个搞得懂？说不定贝总来我们公司就为了增加一项履历，镀镀金，为今后重用铺垫铺垫呢。”另一个人回答。
“也许是吧，可我怎么听说还有别的原因。”工会副主席接着说，眼睛快速地看了卓尔一眼。
卓尔已经注意到了工会副主席这个细微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脸上有点尴尬。
幸好史亚楠接过了话：“你们别瞎猜，贝总是个人才，多走几个岗位，多磨练磨练，将来发展空间更大些。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这是长本事的方法，我觉得很正常呀。”
话题转移到贝海若的才干上，大家又纷纷议论起来，夸赞起贝海若的为人和处事能力来了。
大家正说到兴头上，主桌上的人稀里哗啦纷纷站了起来。只听见董事长大声招呼着：“海若，怎么才来？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哟！”
贝海若穿着笔挺的西服，哈哈笑着大踏步向主桌走去：“不好意思，那边刚宣布完任命，让各位领导久等了，抱歉的很，抱歉的很！”走到主桌跟前，他跟董事长和几个副总一一握手，大家纷纷落了座。
徐思雨站在桌旁，伸手握住了贝海若的手：“大家都舍不得贝总走耶！”说完，转身想往这边桌上来。贝海若连忙拉住了她，笑呵呵地说：“徐姐，你是老大姐了，就破一次例嘛，就坐这桌。”说完，他又回头问董事长：“董事长，你说是不是？”
董事长依然和颜悦色：“思雨，就听海若一次吧，今晚坐这边，以后想和海若一起坐坐，都困难喽！”董事长哈哈笑了起来。
徐思雨笑了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在下手位置坐了下来。
贝海若又站了起来，冲另一桌的人挥手打了个招呼，才又坐了下来。
宴会按照惯例进行，首先是董事长站起来对贝海若在公司的贡献做高度的评价，接着举杯向贝海若祝贺。接下来，贝海若端起酒杯站起来，对公司领导的培养和同事们的支持和帮助表示感谢，而后提议举杯同祝。
宴会正式开始，杯盘碗筷声伴着欢声笑语，气氛乐融融，喜洋洋。
晚宴进行了半个小时，贝海若一直没看一眼卓尔，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她也没敢看他一眼，仿佛他的离开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她有些心不在焉，史亚楠默默吃着菜，偶尔还给她夹夹菜。
工会副主席和其他几个人端起酒杯，自个喝了起来，偶尔还和同桌的人碰碰杯，找各种借口喝着酒。
卓尔根据声音判断，主桌那边正在觥筹交错，一圈一圈地敬酒回敬。这个过程中，她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主桌，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偶尔敷衍史亚楠几句：“对，这个菜味道不错，很不错。”
贝海若已经端着酒杯向这边走了过来，卓尔没回头也能感觉得到。
果然，贝海若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诸位同仁，海若感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大力支持。”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贝海若红光满面，招呼着：“大伙儿请坐，我一个一个地敬。”
大家只好坐了下来。
贝海若从工会副主席开始敬酒，逆时针方向转，敬一位便寒暄几句。等走到卓尔跟前，他大声说：“吴经理，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敬你一杯。”
卓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站了起来，说了句：“祝贺荣升，谢谢帮助！”二人碰了杯，都喝了一口。他最后一个敬的是史亚楠，史亚楠笑眯眯地说了一堆祝贺的话，贝海若口若悬河地表扬了她一番，然后离席而去，没有再看卓尔一眼。
等贝海若离去，工会副主席瞟了一眼卓尔。卓尔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史亚楠能够感觉出，卓尔握住筷子的右手在微微颤动。
主桌敬酒的声音渐渐消停了，宴会已经进入了第二个境界，微醉的人们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卓尔觉得，今晚贝海若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此刻他正在和董事长说话。
卓尔坚决没回头看主桌，依然埋头喝着饮料。
过了一会儿，这一桌的人纷纷乱乱站了起来，自由组合，去主桌敬酒。
史亚楠低声问卓尔是不是也去敬劲酒，卓尔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喝不了酒，史亚楠没再坚持，嘴里说：“反正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乱哄哄的，敬没敬，他们哪里记得住？”
卓尔呵呵笑了起来，竖起了大拇指。
徐思雨显然喝了不少酒，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坐在卓尔身边，打着酒嗝，舌头有些卷：“卓尔，你，你敬没敬，贝总的酒？”
卓尔笑了笑：“已经敬过了，刚才你没看见？”
徐思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笑：“今晚喝得有点多，记不清了。嗯，对了，想起来了，刚才你敬过贝海若了。”
说完，她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大声说着话，走回了主桌。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大家已然酒足饭饱。
董事长已经站了起来，大家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董事长口齿清晰地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让我们最后举杯，感谢海若为公司作出的卓越贡献，祝海若在新的岗位上乘风破浪，再造辉煌。为了健康，为了友谊，干杯！”
大家纷纷举起杯。
大家纷纷向宴会厅外走去。部门经理们基本都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嘴里唧唧哇哇说着话。董事长和几个副总依然如泰山般稳步前行。
大家把贝海若送到了大门外，董事长坚持让贝海若先走。贝海若拉着董事长的手，笑着说：“董事长，您是老哥，你不走谁敢走？”
说完，大家都笑了起来。董事长整整衣服，握紧了贝海若的手：“海若，那我先走了，有空常聚聚！”
贝海若替董事长打开了车门，把他让了进去。
董事长走后，贝海若又让其他副总走，副总们坚持让贝海若先走。贝海若没办法，只得和大家一一握手。等走到卓尔跟前，他依然面带微笑，握了握卓尔的手，说了声谢谢，便去握住了史亚楠的手。
贝海若的车慢慢开走了，副总们也纷纷离去，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各自散了。
史亚楠拍了拍卓尔的肩膀：“走吧，别傻愣着呀。”
卓尔紧了紧风衣，笑了笑，挥手招了一辆出租，和史亚楠坐了进去。
一路上，卓尔没有说话，史亚楠也没有说话。因为史亚楠的家近，所以出租车先送她。送完史亚楠，卓尔心里空荡荡的，一言不发地坐在出租车上。
下了出租车，她三步并作两步，慌慌张张地逃进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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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夜，漫长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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