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四十一章 如菊的忧伤
盆地南部丘陵地带的冬天，气温常在冰点以上。这场罕见的雪，如黔之驴貌似强大，却禁不住太阳糖衣炮弹般的温暖，渐渐败下阵来，到这天傍晚，大地重新露出了浅黄色的老面孔。陈文勇如期起飞，去上海转机去了欧洲。
高永傲走后，冷如菊叽叽喳喳兴奋了几天，而后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庞大海依然啪啪啪敲着键盘，工作之余玩起了游戏，嘴里还一个劲嘟哝“打打打，杀杀杀”。刚开始那段时间，卓尔还天真地以为冷如菊的情绪低落是因为高永傲的晋升，确切地说是因为高永傲不声不响抢了她的位置。所以便时间能够慢慢抚平一切创伤。
然而春节临近的时候，冷如菊的情绪却更加不安起来。有时候，一个细微的响动便会让她微微一激灵。
卓尔决定找她谈谈。
一个晴朗微风的中午，等办公室的人纷纷去吃午饭的时候，卓尔让如菊留了下来。
冷如菊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忙笑着问：“卓尔姐，有事呀？”
卓尔笑了笑说：“没事就不可以把你留下来么？”
冷如菊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卓尔轻轻拍了拍如菊的肩膀，说：“晚上有空吗？陪我吃个饭，咱们聊聊天，反正我一个人也闷得慌。”
如菊长长出了一口气，笑呵呵道：“好啊，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免费蹭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卓尔微微一笑：“一顿饭，姐还请得起，就这么说定了，下班后坐我的车走。”
下班之后，卓尔拉着冷如菊去了一家日本料理。餐厅装饰得很温馨，灯光是橘红色的，墙也是橘红色的，椅子和凳子是亮光的黑色。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刚坐下，一个衣着整洁的服务生便陪着笑走了过来，大大方方问二人需要点什么。卓尔随随便便点了两份日式鳗鱼饭，要了两杯珍珠奶茶，又叫了几个日式小菜。
冷如菊甩了甩长发，呵呵笑了起来：“卓尔姐咋知道我喜欢日本料理呢？”
卓尔抬头看着如菊笑了笑：“年轻人好像都喜欢吧，丹丹也喜欢，我带丹丹来这儿吃过几次，口味清淡，感觉还不错的。”
如菊便一脸灿烂起来。
饮料和小菜很快上了桌，卓尔笑了笑，招呼菊：“咱们吃吧。”
二人端起饮料，轻轻碰了杯。
冷如菊喝了一口奶茶，漫不经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嘴里。
卓尔低着头，不紧不慢用勺子搅拌着奶茶，轻描淡写道：“如菊，有些事情得想开些。”
冷如菊愣了一下，面上有些慌乱，随即又嘿嘿笑了笑：“卓尔姐，我有什么事想不开吗？我怎么没觉得？”
卓尔抬起头，微笑着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反问：“没有吗？”
如菊也笑了：“真的没有，我哪敢哄你呢！”
卓尔舀了勺菜，放进了如菊的盘子里：“如菊，有事就说，别憋坏了自己。我也知道，小高这次调动对你多少有些打击。还是那句老话，是金子在哪儿都会闪光，机会有的是，毕竟你还很年轻嘛。”
如菊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渐渐绽放成了一朵花，于是大大方方地说：“这事啦，我根本没往心里去，真的，骗你是小狗！”
见如菊如释重负的样子，卓尔也笑了：“前一阵子，公司里传你要去投资者关系部，我倒是觉得很好。你年轻，又大方，也见过很多世面，那个位置很适合你。没去成，多少是有些遗憾。”
如菊眯缝着眼睛瞅着卓尔：“说句实话，那会儿都传说是要我去，我是真的很高兴，升职这件事，落到傻子头上，傻子也会高兴的。你想啊，地位提高不算，收入还会大大提高呢，多好的没事。当然啰，传说归传说。刚开始那阵，我怀着激动的心等啊等啊，结果始终没人找我谈话，所以我知道那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卓尔正想接话，服务生把鳗鱼烧饭端了上来。
她便抓起了筷子，冲如菊说：“真有点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如菊扒了两口饭，吃了一块鳗鱼，便停下来喝奶茶。
卓尔摆手让她趁热吃。
如菊笑了笑：“卓尔姐，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该你的就是你的，争不来的。”
卓尔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饮料，说：“生活就是这样。不过你的机会还很多，也许公司高层曾经有过动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下次就一定会有希望。”
如菊淡淡一笑：“下次？但愿吧！不过永傲同志去，还是令人欣慰的，怎么说也是我们部门输送的嘛，今后和关系部打交道，毕竟还有了个熟人。”
卓尔盯着如菊看了一眼，女孩一脸坦诚，敢肯定的是她说的一定是真心话。
“如菊，这么想就对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卓尔剔出一根鱼刺，笑眯眯地说。
“话又说回来，这对我也是一次考验，有些东西在没有变成现实之前，谁的话也不能信。有句俗话说得很对，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如菊嘻嘻地笑了笑。
卓尔从她瞬间的笑容中捕捉到了一股听天由命的悲哀。
卓尔沉默了一阵，突然想起了徐思雨说春节后就有结论的那席话，禁不住又静静地看着冷如菊出神。
此刻，如菊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剔着鱼刺。
这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弯弯的眉，没有一根凌乱；长长的睫毛，低头颔首之间，生动传神；高高的鼻子，圆润的弧线从眼角自然延伸，渐次起伏；饱满的双靥，配以细腻洁白无皱褶的皮肤；微微翘起的上嘴唇，调皮中透露出青春的气息。
多俊俏的面庞！卓尔心里感叹，如果眉宇间没有那股淡淡的哀怨，便完美无缺了。
如菊已经感觉到了卓尔的目光，脸上渐渐泛起了一缕红晕。她静静夹起一块鱼肉，优雅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等把鱼肉咽下去之后，她含着笑问：“卓尔姐，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卓尔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忙笑着回答：“原因很简单，你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还真让人嫉妒，年轻多好！”
如菊嘻嘻笑出声来：“卓尔姐，你真逗。寒碜我是不是？在公司你是出了名的美女，满面春风，神采奕奕，漂亮又有气质！”
卓尔呵呵笑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一张嘴多会说话呀。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已经是昨日黄花。而你不同，花期正浓，正是香飘四溢、灿烂盛开的时候。所以，姐劝你一句，凡事想开些，一切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如菊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笑了笑，眉间掠过一丝无奈：“卓尔姐，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呗。是呀，愁也一天，乐也一天，何不多高兴高兴呢？”
卓尔大大出了一口气：“这才是我们的如菊呀。你看你，要容貌有容貌，要年轻有年轻，要能力有能力，要性格有性格，还愁没有一个好前程？”
如菊咯咯笑了起来：“卓尔姐，你说话怎么老一套一套的，尽弄些排比句。”
卓尔也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哟。无论相貌、年纪、才能，还是为人处世，你都没得挑。用一句再俗不过的话来说，前途无量。”
如菊惨淡地一笑，叹了口气：“有时候，年轻和美丽并不是一件好事，否则怎么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呢？”
听她这么一说，卓尔微微一愣：“如菊，这可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该说的话。”
如菊嘿嘿笑了两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有时候还得信命。”
听罢，卓尔更奇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如菊一遍：“命？二十出头的姑娘，咋说出这种老气横秋的话来？姐劝你半天，还走不出这个坎？”
如菊又长长叹了口气：“哎，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
卓尔隐隐感到面前这个女孩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
“如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信得过我，你说说看，我帮你出出主意。”
“姐，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自己种下的苦果，还得自己去处理，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说完，她的眉头又轻轻皱了皱。
卓尔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勉强笑了笑：“那，好吧，如果需要姐出出主意什么的，尽管说啊。”
如菊脸上的肌肉放松了许多，笑容再次爬上眉梢。
“如菊， 不会是遇到感情问题了吧？”卓尔试探着又问。
“说是也行，不是也行。”如菊淡淡一笑。
“你这丫头，说话像打哑谜，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咋还整出是又不是呢。”卓尔呵呵笑了。
“姐，”如菊又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你要是我亲姐，该多好。”
“你就把我当亲姐不行么？”卓尔笑眯眯地看着她。
“行是行，可是。”如菊欲言又止。
见如菊很勉强，卓尔便笑了笑：“没关系的，感情方面的事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还是那句老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菊跟着笑了笑：“姐，虽然我很舍不得这个部门，但心里老想尽快离开公司总部。”
听她郑重其事这么一说，卓尔还真吃了一惊，忙问：“干得好好的，怎么想走？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如菊看着卓尔吃惊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老干一行，有点审美疲劳。”
“这个理由很牵强。”卓尔问。
“唉，我一工作就在这个部门，没在基层干过，不像你，在基层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如菊脸上依然挂着笑。
“基层倒是很锻炼人。可是—”卓尔的话还没说完，如菊嘻嘻笑了起来：“这点我想了很久，我是知道的，总部要是没人捞我，肯定就永远留在基层了。”
卓尔叹了口气：“知道就好，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免得后悔。”
“我已经权衡再三了，我现在真的很愿意在基层默默无闻、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如菊依然笑眯眯低看着卓尔。
“你想去哪儿？”卓尔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早已打定了主意。
“摩崖市怎么样？”如菊眨着眼睛问。
“小城市过日子没得挑，节奏慢，舒适安逸，只是——”卓尔盯着如菊，没往下说。
“只是怕我不习惯。也是，长期在快节奏的城市里生活，看惯了灯红酒绿，过惯了热热闹闹，一下子去了小城市，肯定会不适应的。不过，我会学着慢慢适应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如菊显得信心百倍。
“真想好了？”卓尔追问。
“想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天天在父母身边，也有许多高中同学，一定不会寂寞的。”如菊居然有些兴奋。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你老家是摩崖市的。”卓尔笑了笑，“这样也好，可以在父母身边同享天伦之乐，当然也是一件好事喽，多少人想这样还没法实现呢！”
“刚工作的时候，我是有机会直接回摩崖市的。”
回忆起往事，如菊笑得很灿烂，“可是，年轻人总渴望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接受挑战，很少有人愿意直接回熟悉而不能再熟悉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当初你也是这样的吧？”
“当初，我留在这儿主要是因为陈文勇。”卓尔笑着说，“当然也有你说的因素。那时候啊，总觉得城市越大机会越多，另外虚荣心也在作怪。你想啊，好不容易从小地方出来了，如果再回去，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啊。”
如菊嘻嘻笑出声来：“看来，姐夫的魅力不小耶。”
卓尔笑了笑：“说不上魅力不魅力，主要还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如菊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人和人不一样啊。这座城市留给你的是幸福，是欢笑，是爱情。可是留给我的，又是什么呢？”她仿佛是在问自己。
卓尔还是摸不透这个女孩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又经历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不幸。
“我不相信这座城市没有给你留下欢乐，哪怕是一丁点？”卓尔摇了摇头，笑了笑。
“曾经有过欢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伤心，也可以说是伤害。”如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在岔路口犹豫，不被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迷惑，也许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美丽的。”
“如菊，你究竟怎么啦？”卓尔把吃惊写在了脸上，“就算感情遇到了挫折，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你们这个年纪的丫头，哪有不谈几次恋爱的？”
如菊嘿嘿冷笑了几声：“想来也是，玩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怪别人，是自己自作自受。当初一时冲动，飞蛾扑火，最终还是要自己来承担。”
卓尔渐渐体会到，眼前这个女孩感情上受的伤害一定很深，离开这座城市，也许对她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嘴里便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摩崖市？”
“快了，我想，春节以后就可以办调出手续了。”如菊淡淡地说，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而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春节！卓尔一愣，心道：“怎么又是春节？难道徐思雨说的事和如菊调离有关？”
见卓尔默不作声，如菊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忙问：“姐，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卓尔赶紧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一时还适应不了。你想啊，永傲刚走，你又要走，办公室里一下子会冷清不少的。”
“你可是很喜欢清静的，我们这些爱瞎闹的人走了，你该高兴啦！”
“哪个说我喜欢清静？你们都被假象迷惑了，我骨子里还是很喜欢热闹的，特别是喜欢身边有你们这种爱说笑的人。”
这回轮到如菊吃惊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研究了卓尔一遍，笑着说：“还真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挺烦我们叽叽喳喳的。”
“你们真这么认为？”卓尔反问。
“我们私下还议论说，你微笑着一声不吭地看我们，有时还皱皱眉，所以大家老认为你不满意呢！”
卓尔哈哈笑了起来：“冤枉，真冤枉，没想到我在大家心目是这个样子。”
“当然，你这个人心眼挺好的，所以平时大家才这么肆无忌惮，该笑就笑，该闹就闹。”
这个晚上，两个女人聊了很久，聊得很愉快。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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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菊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忙笑着问：“卓尔姐，有事呀？”
卓尔笑了笑说：“没事就不可以把你留下来么？”
冷如菊只是笑了笑，没有吭声。
卓尔轻轻拍了拍如菊的肩膀，说：“晚上有空吗？陪我吃个饭，咱们聊聊天，反正我一个人也闷得慌。”
如菊长长出了一口气，笑呵呵道：“好啊，正好我也是一个人，免费蹭顿饭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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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如菊甩了甩长发，呵呵笑了起来：“卓尔姐咋知道我喜欢日本料理呢？”
卓尔抬头看着如菊笑了笑：“年轻人好像都喜欢吧，丹丹也喜欢，我带丹丹来这儿吃过几次，口味清淡，感觉还不错的。”
如菊便一脸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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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端起饮料，轻轻碰了杯。
冷如菊喝了一口奶茶，漫不经心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嘴里。
卓尔低着头，不紧不慢用勺子搅拌着奶茶，轻描淡写道：“如菊，有些事情得想开些。”
冷如菊愣了一下，面上有些慌乱，随即又嘿嘿笑了笑：“卓尔姐，我有什么事想不开吗？我怎么没觉得？”
卓尔抬起头，微笑着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反问：“没有吗？”
如菊也笑了：“真的没有，我哪敢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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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菊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渐渐绽放成了一朵花，于是大大方方地说：“这事啦，我根本没往心里去，真的，骗你是小狗！”
见如菊如释重负的样子，卓尔也笑了：“前一阵子，公司里传你要去投资者关系部，我倒是觉得很好。你年轻，又大方，也见过很多世面，那个位置很适合你。没去成，多少是有些遗憾。”
如菊眯缝着眼睛瞅着卓尔：“说句实话，那会儿都传说是要我去，我是真的很高兴，升职这件事，落到傻子头上，傻子也会高兴的。你想啊，地位提高不算，收入还会大大提高呢，多好的没事。当然啰，传说归传说。刚开始那阵，我怀着激动的心等啊等啊，结果始终没人找我谈话，所以我知道那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卓尔正想接话，服务生把鳗鱼烧饭端了上来。
她便抓起了筷子，冲如菊说：“真有点饿了，咱们边吃边聊。”
如菊扒了两口饭，吃了一块鳗鱼，便停下来喝奶茶。
卓尔摆手让她趁热吃。
如菊笑了笑：“卓尔姐，我始终相信有些东西该你的就是你的，争不来的。”
卓尔停了下来，喝了一口饮料，说：“生活就是这样。不过你的机会还很多，也许公司高层曾经有过动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下次就一定会有希望。”
如菊淡淡一笑：“下次？但愿吧！不过永傲同志去，还是令人欣慰的，怎么说也是我们部门输送的嘛，今后和关系部打交道，毕竟还有了个熟人。”
卓尔盯着如菊看了一眼，女孩一脸坦诚，敢肯定的是她说的一定是真心话。
“如菊，这么想就对了，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卓尔剔出一根鱼刺，笑眯眯地说。
“话又说回来，这对我也是一次考验，有些东西在没有变成现实之前，谁的话也不能信。有句俗话说得很对，煮熟的鸭子也会飞。”如菊嘻嘻地笑了笑。
卓尔从她瞬间的笑容中捕捉到了一股听天由命的悲哀。
卓尔沉默了一阵，突然想起了徐思雨说春节后就有结论的那席话，禁不住又静静地看着冷如菊出神。
此刻，如菊正埋着头，专心致志地剔着鱼刺。
这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弯弯的眉，没有一根凌乱；长长的睫毛，低头颔首之间，生动传神；高高的鼻子，圆润的弧线从眼角自然延伸，渐次起伏；饱满的双靥，配以细腻洁白无皱褶的皮肤；微微翘起的上嘴唇，调皮中透露出青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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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菊已经感觉到了卓尔的目光，脸上渐渐泛起了一缕红晕。她静静夹起一块鱼肉，优雅地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了起来。等把鱼肉咽下去之后，她含着笑问：“卓尔姐，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卓尔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忙笑着回答：“原因很简单，你这张年轻漂亮的脸，还真让人嫉妒，年轻多好！”
如菊嘻嘻笑出声来：“卓尔姐，你真逗。寒碜我是不是？在公司你是出了名的美女，满面春风，神采奕奕，漂亮又有气质！”
卓尔呵呵笑了：“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一张嘴多会说话呀。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已经是昨日黄花。而你不同，花期正浓，正是香飘四溢、灿烂盛开的时候。所以，姐劝你一句，凡事想开些，一切向前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如菊轻轻哼了一声，淡淡笑了笑，眉间掠过一丝无奈：“卓尔姐，有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呗。是呀，愁也一天，乐也一天，何不多高兴高兴呢？”
卓尔大大出了一口气：“这才是我们的如菊呀。你看你，要容貌有容貌，要年轻有年轻，要能力有能力，要性格有性格，还愁没有一个好前程？”
如菊咯咯笑了起来：“卓尔姐，你说话怎么老一套一套的，尽弄些排比句。”
卓尔也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哟。无论相貌、年纪、才能，还是为人处世，你都没得挑。用一句再俗不过的话来说，前途无量。”
如菊惨淡地一笑，叹了口气：“有时候，年轻和美丽并不是一件好事，否则怎么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呢？”
听她这么一说，卓尔微微一愣：“如菊，这可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该说的话。”
如菊嘿嘿笑了两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有时候还得信命。”
听罢，卓尔更奇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如菊一遍：“命？二十出头的姑娘，咋说出这种老气横秋的话来？姐劝你半天，还走不出这个坎？”
如菊又长长叹了口气：“哎，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的。”
卓尔隐隐感到面前这个女孩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
“如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如果信得过我，你说说看，我帮你出出主意。”
“姐，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自己种下的苦果，还得自己去处理，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说完，她的眉头又轻轻皱了皱。
卓尔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勉强笑了笑：“那，好吧，如果需要姐出出主意什么的，尽管说啊。”
如菊脸上的肌肉放松了许多，笑容再次爬上眉梢。
“如菊， 不会是遇到感情问题了吧？”卓尔试探着又问。
“说是也行，不是也行。”如菊淡淡一笑。
“你这丫头，说话像打哑谜，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咋还整出是又不是呢。”卓尔呵呵笑了。
“姐，”如菊又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你要是我亲姐，该多好。”
“你就把我当亲姐不行么？”卓尔笑眯眯地看着她。
“行是行，可是。”如菊欲言又止。
见如菊很勉强，卓尔便笑了笑：“没关系的，感情方面的事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还是那句老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菊跟着笑了笑：“姐，虽然我很舍不得这个部门，但心里老想尽快离开公司总部。”
听她郑重其事这么一说，卓尔还真吃了一惊，忙问：“干得好好的，怎么想走？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如菊看着卓尔吃惊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老干一行，有点审美疲劳。”
“这个理由很牵强。”卓尔问。
“唉，我一工作就在这个部门，没在基层干过，不像你，在基层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如菊脸上依然挂着笑。
“基层倒是很锻炼人。可是—”卓尔的话还没说完，如菊嘻嘻笑了起来：“这点我想了很久，我是知道的，总部要是没人捞我，肯定就永远留在基层了。”
卓尔叹了口气：“知道就好，做决定之前，一定要想清楚，想明白，免得后悔。”
“我已经权衡再三了，我现在真的很愿意在基层默默无闻、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如菊依然笑眯眯低看着卓尔。
“你想去哪儿？”卓尔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早已打定了主意。
“摩崖市怎么样？”如菊眨着眼睛问。
“小城市过日子没得挑，节奏慢，舒适安逸，只是——”卓尔盯着如菊，没往下说。
“只是怕我不习惯。也是，长期在快节奏的城市里生活，看惯了灯红酒绿，过惯了热热闹闹，一下子去了小城市，肯定会不适应的。不过，我会学着慢慢适应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如菊显得信心百倍。
“真想好了？”卓尔追问。
“想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天天在父母身边，也有许多高中同学，一定不会寂寞的。”如菊居然有些兴奋。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你老家是摩崖市的。”卓尔笑了笑，“这样也好，可以在父母身边同享天伦之乐，当然也是一件好事喽，多少人想这样还没法实现呢！”
“刚工作的时候，我是有机会直接回摩崖市的。”
回忆起往事，如菊笑得很灿烂，“可是，年轻人总渴望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接受挑战，很少有人愿意直接回熟悉而不能再熟悉的环境中工作和生活。当初你也是这样的吧？”
“当初，我留在这儿主要是因为陈文勇。”卓尔笑着说，“当然也有你说的因素。那时候啊，总觉得城市越大机会越多，另外虚荣心也在作怪。你想啊，好不容易从小地方出来了，如果再回去，面子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啊。”
如菊嘻嘻笑出声来：“看来，姐夫的魅力不小耶。”
卓尔笑了笑：“说不上魅力不魅力，主要还是我自己想留下来。”
如菊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人和人不一样啊。这座城市留给你的是幸福，是欢笑，是爱情。可是留给我的，又是什么呢？”她仿佛是在问自己。
卓尔还是摸不透这个女孩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明白她又经历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不幸。
“我不相信这座城市没有给你留下欢乐，哪怕是一丁点？”卓尔摇了摇头，笑了笑。
“曾经有过欢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更多的却是伤心，也可以说是伤害。”如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不在岔路口犹豫，不被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迷惑，也许会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美丽的。”
“如菊，你究竟怎么啦？”卓尔把吃惊写在了脸上，“就算感情遇到了挫折，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你们这个年纪的丫头，哪有不谈几次恋爱的？”
如菊嘿嘿冷笑了几声：“想来也是，玩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不怪别人，是自己自作自受。当初一时冲动，飞蛾扑火，最终还是要自己来承担。”
卓尔渐渐体会到，眼前这个女孩感情上受的伤害一定很深，离开这座城市，也许对她是最好的选择。想到这里，嘴里便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摩崖市？”
“快了，我想，春节以后就可以办调出手续了。”如菊淡淡地说，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系，而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春节！卓尔一愣，心道：“怎么又是春节？难道徐思雨说的事和如菊调离有关？”
见卓尔默不作声，如菊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忙问：“姐，你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卓尔赶紧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一时还适应不了。你想啊，永傲刚走，你又要走，办公室里一下子会冷清不少的。”
“你可是很喜欢清静的，我们这些爱瞎闹的人走了，你该高兴啦！”
“哪个说我喜欢清静？你们都被假象迷惑了，我骨子里还是很喜欢热闹的，特别是喜欢身边有你们这种爱说笑的人。”
这回轮到如菊吃惊了。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研究了卓尔一遍，笑着说：“还真没看出来，我一直以为你挺烦我们叽叽喳喳的。”
“你们真这么认为？”卓尔反问。
“我们私下还议论说，你微笑着一声不吭地看我们，有时还皱皱眉，所以大家老认为你不满意呢！”
卓尔哈哈笑了起来：“冤枉，真冤枉，没想到我在大家心目是这个样子。”
“当然，你这个人心眼挺好的，所以平时大家才这么肆无忌惮，该笑就笑，该闹就闹。”
这个晚上，两个女人聊了很久，聊得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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