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三十四章 琼瑶陪伴的岁月
飞机是中午一点飞往上海的，然后再从上海转机去台北桃园机场。
飞机准时从跑道上急速拉起，因为失重，她感到一阵眩晕，于是便紧闭了双眼。
等飞机平稳后，她睁开了双眼。飞机已经飞离了云雾区，下面是晴空万里，偶尔有几片淡淡的云彩飘过。从窗口往下俯瞰，山脉、河流历历在目，山脉间飘动着几条黄黄的带子，那是山间公路。一条灰色的宽带子，蜿蜒曲折，泛着白光，卓尔知道那应该是长江。
两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一行人走下飞机，办理完转机手续，便在机场内找了一家咖啡厅，坐着等飞往台北的飞机。
登上长荣航空公司的波音777飞机，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很巧，卓尔和贝海若依然坐在一起。长荣航空公司的乘务员长得很清秀，穿一身军绿色的制服，让人想起了解放前国民党中统的女职员。乘务员说话声音很嗲，拉着长长的儿化音。
一名乘务员见卓尔的手提包放在餐桌板上，便微笑着款款走来，嗲着甜甜的声音说：“小姐，请把你的包包儿放到脚踏板旁边。”其中“包包儿”一词，更是嗲气十足。卓尔微笑着，照着女乘务员的话去做。
等女乘务员走开，她笑出声来，嘴里还“包包……”地学了几声。贝海若微笑着看她，等她学完，便说：“你尽管学吧，等完成了这趟旅行，你该不会说话了。”
说完，他笑出了声。
飞机很快划破长空，从上海上空升起，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窗外，夜色正浓，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机翼上的信号灯一闪一闪调皮地眨着眼睛。
贝海若有些累了，收起书，闭目养神。她也想休息一会，毕竟昨晚睡得不好。
很快，她便朦朦胧胧入睡，身体随着飞机颠簸，起起伏伏。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正枕在贝海若的肩上。
她赶紧端正了头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静了静神，她说：“真不好意思，贝总。”
他笑了笑：“没关系，能够让人当枕头，也是一种幸福。不过，肩膀真有点麻木了。”
说完，他站起来，甩了甩肩膀。飞机终于开始下降，广播里传来了乘务员柔柔的、嗲嗲的声音，说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将降落再台北桃园中正机场。卓尔和贝海茹相视而笑，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笑呵呵说都起鸡皮疙瘩了。
她笑了笑说：“你们男人啦，多少有点虚伪。心里指不定多喜欢听她们嗲声嗲气呢，嘴里还说不。”
他也笑了笑说：“也许吧，这种声音倒能够软化坚硬的心。”
二人相视片刻，便会心一笑了。
十一月初的台北，已经进入秋天，气候宜人，昼夜温差小。
他们在台北匆匆忙忙参观了台北故宫和国父纪念馆，游览了士林官邸。
累了一天，一行八人终于团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因为台湾金门高粱酒很出名，大伙儿便要了两瓶金门高粱。等服务生把酒拿过来的时候，大伙儿都微微吃了一惊，卓尔第一个嚷了起来：“这么大的酒瓶！”
贝海若接过酒瓶一看，58度，750毫升，便大声说：“一斤半一瓶，酒精度58。”
几人都说恐怕喝不了这么多。
贝海若说先喝着看，能喝多少喝多少。
台北的菜品比较清谈，接近潮汕一带的口味，大家都能接受。大伙儿很兴奋，边喝边吃边说，谈着对台北的初步观感，都认为对台北的印象主要有四点：第一，建筑不宏伟，但很干净；第二，摩托车多而快；第三，没见治安警察和交通警察；第四，处处是繁体汉字。
吃饱喝足之后，大家都想出去走走。
夜色下，台北的街头并不繁华，霓虹灯甚至不如大陆某些城市。
金门高粱产生了效应，大家很兴奋，嘻嘻哈哈地说笑，在大街上漫步着。
刚开始，大家还走在一起，仅一会儿工夫，便分成前后几组。
卓尔和贝海若并肩走在后面。
夜风拂来，有点凉意，她紧了紧米白色风衣。
他扣上西服纽扣，抬头看街头两旁的店牌。
街头，有点冷清。
街头，偶尔几对情侣依偎而过。
卓尔的思绪有些遥远。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琼瑶。
她无意识地又紧了紧风衣。
他们并排默默走着，缓缓摆动的手，偶尔碰到了一起。
夜风凉凉，路灯下，静静的街道向远方延伸。
琼瑶的身影在她脑海里继续翩跹。
该说点什么才好，她意识到。
于是，她笑了笑，说：“台北的夜晚真安静。”
他回答：“和想象中有些差距。”
她问：“想象中？”
他说：“是呀，想象中的台北应该是霓虹闪烁，人来人往的。”
她笑了，停了停，说：“大概这儿不是闹市区吧？”
他也笑了，说：“可能是这个原因。”
话说到这里，空白再一次出现，他们又继续默默前进。
“以前看琼瑶的小说，总觉得台北充满了浪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小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贝总也喜欢琼瑶的小说？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呢。”她轻声笑了起来。
“记得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流行的小说就那么几个人的，武侠小说是梁羽生和金庸，言情小说当属琼瑶了。男孩子看金庸，也看琼瑶。当然，我不知道其他男孩是不是看琼瑶，反正我是看了不少。”他傻傻地笑。
“看来，那时候的男孩女孩都看金庸、梁羽生和琼瑶。”她也笑。
“琼瑶的小说，还是挺吸引人的。爱情轰轰烈烈，故事浪漫婉转，意境很唯美。”他的语调显出一点轻快来。
她笑了笑，说：“我特别喜欢小说里的诗词。正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了宋词。还专门买了一本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宋词选》。”
他笑了笑，说：“这么说，看小说还有助于学习喽？”
她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从来没觉得看小说会影响学习成绩呢，如果把握得好的话。”
他微笑着，因为酒的缘故，路灯下，他的脸有些红。
“这个分寸不好把握，记得有一次，我在下面偷偷看琼瑶，老师走到了跟前，我都没有发现，结果。”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抢了一句：“结果是，老师把你的小说没收了。”
说完，她呵呵笑了。
“还不止这样。”他也哈哈笑了。
她好奇，又问：“怎样了？批评你了？罚你了？”
他呵呵乐了几声，抬头看看路灯下的天空，还没开口，又嘻嘻笑了起来。
她更加好奇了，睁大了眼睛看他，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女老师一面摇头晃脑读着课文，一面弯腰把我的小说轻轻拿走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的讲课。过了几天，我放学后去老师宿舍要书，你猜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书肯定没有要回来。”
他说：“错。”
她问：“你们老师还挺好的，居然把书还给你了？”
他自个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书是还给我了，当时那个场面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老师宿舍的窗户正冲西边，记得那会儿正是秋天的黄昏，满天绚烂的晚霞把整个宿舍映得很美。我敲门进去的时候，老师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当时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老师见我来了，面上有些尴尬，一会儿又严肃起来，问我有什么事。我支支吾吾说是来要书的。老师说上课看小说，应该批评的，怎么还敢来要书。我很为难，说是借的，要不然得赔人家。老师面露难色，说不知道放哪儿了，要找找。我的目光偷偷在宿舍里寻找，结果，我惊喜地发现，书正摆在老师的书桌上，书还打开着。我没敢直接说出来，于是就让老师找找。老师故意在书架上胡乱翻着，我乘老师不注意，一下跳到书桌前，大声说书不在这儿吗？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这句话是当时我头脑里给老师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的描述。老师干干笑了两句，说自己想检查一下这本书对学生有没有害。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也不知道要给老师留情面。于是就问老师小说是不是很感人，老师说算不上。我有点不相信，说不感人老师怎么会感动得哭了。老师的脸更红了，半天没说话。我知道闯祸了，忙问老师喜欢乔书培还是殷彩琴。老师笑了，笑得很灿烂，说故事倒很浪漫，景色描写也很美。卓尔，你猜后来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听贝海若说，她一直静静地微笑着，大脑里呈现出那时老师没收学生小说自己看的事情来。
他一问，她便笑着说：“你们肯定在讨论小说的故事和人物喽。”
他说：“聪明！我们开始讨论小说。”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很烂漫的那种。
她知道，他一定把自己带回了年少的那个年代，脑海里一定出现了中学老师美丽的身影。
他还在接着说：“我们谈论琼瑶的《彩霞满天》，谈论美丽无暇的爱情，谈坐在海边看五彩晚霞的乔书培和殷彩琴，谈那首多愁的‘明月几时有’。那时候，语文老师刚从中等师范毕业没几年，很年轻，很漂亮，好像还没谈恋爱。因为那一刻，我们看着窗外满天的彩霞，老师说要是有一天有个人陪自己到海边坐一坐，吹海风，看晚霞，看落日，那该多好呀。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师的眼睛里一直在闪闪发光。”
卓尔笑了起来，歪着头看着贝海若，路灯下贝海若的表情就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她又笑着问：“那会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美女老师吧？”
他笑了笑，眼睛里泛起一丝怀念，眼珠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可以肯定，我很喜欢自己的老师。现在想来，学生或多或少都会喜欢上自己的老师，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年轻老师。还有的学生甚至迷恋上了老师。”此时的贝海若，是一脸的幸福和陶醉。
她笑了笑，说：“那你是喜欢还是迷恋？”语调有些调皮，像一个淘气的学生。
他似乎还没有从美好的回忆中走出来，继续说：“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总之，从那次以后，我就很喜欢学习语文，喜欢听老师讲课，很盼望上语文课，甚至希望每节课都是语文。”
他的眼中再次波光闪闪。
“看来真是不可救药了。”卓尔笑着说。
“还好，还没有达到痴迷的程度。后来中考，我语文成绩全班最好。等上了大学，我终于走出了老师的影子。后来，老师从我们学校调走了，我就没有再和她联系过。”话语里透出一丝细微的失落和遗憾，为自己的那段时光。
她呵呵笑出声来：“肯定是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女孩走进了你的心里，并且那个女孩和你老师有点像。”
贝海若也笑了，笑罢说：“是有几分像，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总和这类型的女孩无缘。”
卓尔觉得有些奇了，问：“又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喃喃地道：“我和她一个年级。等我们毕业的时候，她没有在我们市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回了华山脚下的家乡。从此，我们便分开了，一直没有联系。”
这会儿，他有些伤感。
她也有些伤感，因为她也想起了影子。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几丝安慰，看来像自己经历的人还不少，也许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青春的梦，一个充满遗憾的梦。
她默然了，随着贝海若的步伐，缓缓沿着台北街头前行。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笑了笑说：“说琼瑶，怎么就说起我来了？”
她笑了笑，说：“走在台北街头，冷清清的，时间缓慢，还微带凉意，很适合回忆那些遥远凄美的往事。”
“‘遥远凄美’，这个词很准确。看来，酒是好东西啊！”他感叹，“喝点酒，人的情感会自自然然地流露出来。这会儿，我还真有点想年老师，当然也想念华山脚下。这些年，我一直想去华山看看她，但又怕，怕见到面目全非的她。要是这样，一切美好的回忆都会随风而逝，无踪无影。所以呀，我一直不去华山。人一辈子，总要给心里留点美好的回忆。”
听完，她笑了，笑得眼角湿漉漉的，是呀，那个影子就像一个永远做不完的梦，牵着自己的情绪忽左忽右。
贝海若的话像打破了的酒壶，止不住，一直往外流：“想起大学期间，老觉得很浪漫，很唯美。那段时光，有时好像遥远似天边，有时好像近在咫尺，伸手可触。”他似乎这才注意到一旁默默走着的卓尔，忙又说：“卓尔，你喜欢琼瑶的哪部作品？”
听贝海若一问，她愣了愣说：“喜欢乔书培和殷彩霞。”
刚说完，她才觉得回答得不对题，忙补充：“就是《彩霞满天》。”
贝海若笑了，叹了口气，说：“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这部作品。读完了，都想到海边看彩霞。她也是，那时候我们约定，等毕业了，一定要到海边看日出、看日落、看朝霞、看晚霞，听渔舟唱晚，可惜这个愿望，这辈子是没法实现了。”
他的嗓子有些涩涩的。
卓尔的眼睛再次湿漉漉的：是呀，过去的永远过去了，留下的遗憾永远是遗憾，只有回忆才是永恒的美。
他们再次沉默，缓缓前行，轻轻摇摆的手臂，偶尔碰在一起，立即又分开了。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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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女乘务员走开，她笑出声来，嘴里还“包包……”地学了几声。贝海若微笑着看她，等她学完，便说：“你尽管学吧，等完成了这趟旅行，你该不会说话了。”
说完，他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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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紧端正了头部，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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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台北，已经进入秋天，气候宜人，昼夜温差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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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海若接过酒瓶一看，58度，750毫升，便大声说：“一斤半一瓶，酒精度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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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海若说先喝着看，能喝多少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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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之后，大家都想出去走走。
夜色下，台北的街头并不繁华，霓虹灯甚至不如大陆某些城市。
金门高粱产生了效应，大家很兴奋，嘻嘻哈哈地说笑，在大街上漫步着。
刚开始，大家还走在一起，仅一会儿工夫，便分成前后几组。
卓尔和贝海若并肩走在后面。
夜风拂来，有点凉意，她紧了紧米白色风衣。
他扣上西服纽扣，抬头看街头两旁的店牌。
街头，有点冷清。
街头，偶尔几对情侣依偎而过。
卓尔的思绪有些遥远。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琼瑶。
她无意识地又紧了紧风衣。
他们并排默默走着，缓缓摆动的手，偶尔碰到了一起。
夜风凉凉，路灯下，静静的街道向远方延伸。
琼瑶的身影在她脑海里继续翩跹。
该说点什么才好，她意识到。
于是，她笑了笑，说：“台北的夜晚真安静。”
他回答：“和想象中有些差距。”
她问：“想象中？”
他说：“是呀，想象中的台北应该是霓虹闪烁，人来人往的。”
她笑了，停了停，说：“大概这儿不是闹市区吧？”
他也笑了，说：“可能是这个原因。”
话说到这里，空白再一次出现，他们又继续默默前进。
“以前看琼瑶的小说，总觉得台北充满了浪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他小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贝总也喜欢琼瑶的小说？我一直以为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呢。”她轻声笑了起来。
“记得那时候我还在读初中，流行的小说就那么几个人的，武侠小说是梁羽生和金庸，言情小说当属琼瑶了。男孩子看金庸，也看琼瑶。当然，我不知道其他男孩是不是看琼瑶，反正我是看了不少。”他傻傻地笑。
“看来，那时候的男孩女孩都看金庸、梁羽生和琼瑶。”她也笑。
“琼瑶的小说，还是挺吸引人的。爱情轰轰烈烈，故事浪漫婉转，意境很唯美。”他的语调显出一点轻快来。
她笑了笑，说：“我特别喜欢小说里的诗词。正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上了宋词。还专门买了一本上海古籍出版社的《宋词选》。”
他笑了笑，说：“这么说，看小说还有助于学习喽？”
她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从来没觉得看小说会影响学习成绩呢，如果把握得好的话。”
他微笑着，因为酒的缘故，路灯下，他的脸有些红。
“这个分寸不好把握，记得有一次，我在下面偷偷看琼瑶，老师走到了跟前，我都没有发现，结果。”
还没等他说完，她就抢了一句：“结果是，老师把你的小说没收了。”
说完，她呵呵笑了。
“还不止这样。”他也哈哈笑了。
她好奇，又问：“怎样了？批评你了？罚你了？”
他呵呵乐了几声，抬头看看路灯下的天空，还没开口，又嘻嘻笑了起来。
她更加好奇了，睁大了眼睛看他，目光中充满了疑问。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女老师一面摇头晃脑读着课文，一面弯腰把我的小说轻轻拿走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的讲课。过了几天，我放学后去老师宿舍要书，你猜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书肯定没有要回来。”
他说：“错。”
她问：“你们老师还挺好的，居然把书还给你了？”
他自个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书是还给我了，当时那个场面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老师宿舍的窗户正冲西边，记得那会儿正是秋天的黄昏，满天绚烂的晚霞把整个宿舍映得很美。我敲门进去的时候，老师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我当时感到莫名其妙，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老师见我来了，面上有些尴尬，一会儿又严肃起来，问我有什么事。我支支吾吾说是来要书的。老师说上课看小说，应该批评的，怎么还敢来要书。我很为难，说是借的，要不然得赔人家。老师面露难色，说不知道放哪儿了，要找找。我的目光偷偷在宿舍里寻找，结果，我惊喜地发现，书正摆在老师的书桌上，书还打开着。我没敢直接说出来，于是就让老师找找。老师故意在书架上胡乱翻着，我乘老师不注意，一下跳到书桌前，大声说书不在这儿吗？老师的脸一下子红了，红得就像天边的晚霞，这句话是当时我头脑里给老师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的描述。老师干干笑了两句，说自己想检查一下这本书对学生有没有害。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人际关系，也不知道要给老师留情面。于是就问老师小说是不是很感人，老师说算不上。我有点不相信，说不感人老师怎么会感动得哭了。老师的脸更红了，半天没说话。我知道闯祸了，忙问老师喜欢乔书培还是殷彩琴。老师笑了，笑得很灿烂，说故事倒很浪漫，景色描写也很美。卓尔，你猜后来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听贝海若说，她一直静静地微笑着，大脑里呈现出那时老师没收学生小说自己看的事情来。
他一问，她便笑着说：“你们肯定在讨论小说的故事和人物喽。”
他说：“聪明！我们开始讨论小说。”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很烂漫的那种。
她知道，他一定把自己带回了年少的那个年代，脑海里一定出现了中学老师美丽的身影。
他还在接着说：“我们谈论琼瑶的《彩霞满天》，谈论美丽无暇的爱情，谈坐在海边看五彩晚霞的乔书培和殷彩琴，谈那首多愁的‘明月几时有’。那时候，语文老师刚从中等师范毕业没几年，很年轻，很漂亮，好像还没谈恋爱。因为那一刻，我们看着窗外满天的彩霞，老师说要是有一天有个人陪自己到海边坐一坐，吹海风，看晚霞，看落日，那该多好呀。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师的眼睛里一直在闪闪发光。”
卓尔笑了起来，歪着头看着贝海若，路灯下贝海若的表情就像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她又笑着问：“那会儿，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美女老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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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肯定，我很喜欢自己的老师。现在想来，学生或多或少都会喜欢上自己的老师，特别是漂亮温柔的年轻老师。还有的学生甚至迷恋上了老师。”此时的贝海若，是一脸的幸福和陶醉。
她笑了笑，说：“那你是喜欢还是迷恋？”语调有些调皮，像一个淘气的学生。
他似乎还没有从美好的回忆中走出来，继续说：“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总之，从那次以后，我就很喜欢学习语文，喜欢听老师讲课，很盼望上语文课，甚至希望每节课都是语文。”
他的眼中再次波光闪闪。
“看来真是不可救药了。”卓尔笑着说。
“还好，还没有达到痴迷的程度。后来中考，我语文成绩全班最好。等上了大学，我终于走出了老师的影子。后来，老师从我们学校调走了，我就没有再和她联系过。”话语里透出一丝细微的失落和遗憾，为自己的那段时光。
她呵呵笑出声来：“肯定是读大学的时候，一个女孩走进了你的心里，并且那个女孩和你老师有点像。”
贝海若也笑了，笑罢说：“是有几分像，也许是命中注定吧，总和这类型的女孩无缘。”
卓尔觉得有些奇了，问：“又怎么了？”
他若有所思，喃喃地道：“我和她一个年级。等我们毕业的时候，她没有在我们市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回了华山脚下的家乡。从此，我们便分开了，一直没有联系。”
这会儿，他有些伤感。
她也有些伤感，因为她也想起了影子。
同时，她心里也有了几丝安慰，看来像自己经历的人还不少，也许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青春的梦，一个充满遗憾的梦。
她默然了，随着贝海若的步伐，缓缓沿着台北街头前行。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笑了笑说：“说琼瑶，怎么就说起我来了？”
她笑了笑，说：“走在台北街头，冷清清的，时间缓慢，还微带凉意，很适合回忆那些遥远凄美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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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她笑了，笑得眼角湿漉漉的，是呀，那个影子就像一个永远做不完的梦，牵着自己的情绪忽左忽右。
贝海若的话像打破了的酒壶，止不住，一直往外流：“想起大学期间，老觉得很浪漫，很唯美。那段时光，有时好像遥远似天边，有时好像近在咫尺，伸手可触。”他似乎这才注意到一旁默默走着的卓尔，忙又说：“卓尔，你喜欢琼瑶的哪部作品？”
听贝海若一问，她愣了愣说：“喜欢乔书培和殷彩霞。”
刚说完，她才觉得回答得不对题，忙补充：“就是《彩霞满天》。”
贝海若笑了，叹了口气，说：“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这部作品。读完了，都想到海边看彩霞。她也是，那时候我们约定，等毕业了，一定要到海边看日出、看日落、看朝霞、看晚霞，听渔舟唱晚，可惜这个愿望，这辈子是没法实现了。”
他的嗓子有些涩涩的。
卓尔的眼睛再次湿漉漉的：是呀，过去的永远过去了，留下的遗憾永远是遗憾，只有回忆才是永恒的美。
他们再次沉默，缓缓前行，轻轻摇摆的手臂，偶尔碰在一起，立即又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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