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 第二十章 公司里的谣言
传统的力量是无穷的，传统的魅力也是无穷的。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小道消息作为一种文化存在，早已成为国人的一种传统，代代相传，经久不衰，甚至历久弥新。在信息传播不发达的古代社会，小道消息一度占领了信息传递的主阵地。纵观文明发展历史，小道消息的命运不外乎两种：如果被事实证明是真的，便成了先知先觉；如果被事实证明为假的，便被斥为谣言。即使大多数情况被证明是谣言，但国人依然对此津津乐道、口口相传，似乎接收或传播小道消息，会给人带来无穷无尽的享受和快感。即使信息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小道消息的魅力依然不减，甚至还有扩张之势。之所以人们对小道消息的兴致不减，原因大约在于国人坚定地认为“凡事无风不起浪”。
细雨纷纷、行人断魂的清明节刚过，卓尔公司里便流传起一条消息：主管她们部门的崔副总将要调走，新的副总即将上任。刚开始，消息仅在部门内部传递，只是冷如菊和赵千惠在窃窃私语。紧接着，财务部门的人居然跑上门来问卓尔消息是不是真的。卓尔只是淡淡地回答：“没有得到官方正式消息。”来人便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来，仿佛在说“至于么，不就是问问么，有啥必要守口如瓶”，她真有些哭笑不得。后来，问的人多了，她干脆不置可否，听之任之。
再后来，这则小道消息之内容逐渐丰满起来，有鼻子有眼，跟真消息别无二致。消息说，崔总将要高就，到一家机关当头儿；新来的副总姓贝，宝贝的贝，四十出头，之前是市级机关的处长。赵千惠还对这位未经证实的贝总进行了素描：浓浓的剑眉，会笑的眼睛，身材不胖不瘦，走路不紧不慢，儒雅而不失阳刚，豪放而不失婉转。对于办公室众人的议论，卓尔微笑着静静旁听；对于大家的询问，她一直坚持笑而不答。
当然，她并不是孤军作战，与她一样态度不冷不热的，还有高永傲。对这则消息，小高泰然处之，其表现出的成熟和冷静，似乎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
一次，冷如菊站在小高跟前，笑兮兮敲得办公桌“笃笃”响，一个劲地问：“永傲同志，新副总要来了，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小高抬起头，眼镜后面的眼睛眨了几下，笑兮兮地回答：“不是还没有来么？”对于这个预料中的回答，如菊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她显然有些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座位上。
庞大海有些幸灾乐祸，“啪啪”敲着键盘嘟哝着：“管他谁来当副总，反正和我没关系！”冷如菊看了庞大海一眼：“看你这副德性，有病！”庞大海呵呵乐了起来。赵千惠往前伸手在庞大海背上拍了拍：“这德性，挺壮实，哪有病！”众人一听，哈哈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大家在电梯里依然能够看见崔副总胖乎乎的身影，根本没有看到贝总儒雅的身形。于是，办公室里闲暇的话题又回到了化妆品和新上市的春装上来。
卓尔满以为关于公司高层人事变动的小道消息，终于被装进了谣言这个筐子。然而，“五一”节前的一个星期，沉寂了两周的小道消息再次鹊起，并且来势汹汹，就连一向沉稳的高永傲也说五一后将迎来新的主管领导。卓尔知道，凭借高永傲的家庭背景，他的话多少有几分可靠，看来新副总确确实实要来了。
星期二，太阳很听话，居然听从了天气预报的召唤，早早挂在了天上。
太阳一出来，天气便有些燥热起来。
午饭之后，冷如菊拉着卓尔出去晒太阳，说是阳光有助于钙的吸收。
大街上，晒太阳的英雄很多，因为英雄所见略同嘛。
冷如菊开着玩笑：“再不晒晒太阳呀，浑身怕是都要长霉了。”
卓尔笑眯眯地接了话：“你才不会呢，你是热情似火，早超过了太阳的威力。”
二人优哉游哉，慢慢散步。话题从服装和护肤品说起，继而转到美食，后来渐渐由远及近，重又回到公司的人事变动之上。
一转到这个话题，冷如菊便兴致盎然，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卓尔只有听的份，没有插话的余地。随着冷如菊有条不紊、抽丝剥茧的述说，即将到任的贝总，在卓尔的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形象。
据如菊介绍，这位贝总有一个极具诗意的大名：贝海若。一听这个名字，卓尔很自然地想起了《庄子》秋水篇虚构的人物“北海若”与“河伯”的那段对话。如菊说，贝海若之前是市直机关的一名处长，金融工程科班出生，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为人敦厚，亲和力非凡，工作业绩斐然。
“贝海若之所以放弃前程似锦的仕途，被流放到前途暗淡的企业，其祸根全在他成熟而柔和的魅力。”冷如菊说起这件事情，形象且生动，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受。
按照冷如菊的叙述，这位贝海若先生是为桃花劫所捕获。去年，贝处长从大学里招聘来一位女研究生，专业素质过硬，形象气质俱佳。女研究生一来，贝处长一如往常，本着对事业负责的态度，对新人尽力指导和培养，以便新来者能够很快进入工作角色。本来，温文尔雅的贝处长没有丝毫偏袒之心，压根儿没有留意到女研究生的细微变化。女研究生喜欢找他汇报工作，有时仅仅询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再后来女研究生到他办公室只是问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贝海若以为她是遇到了办公室里常见的人际关系问题，便开导说适应新环境需要一个过程、千万别着急。
有一天，女研究生突然对他说：“贝处，烟对人有害，少抽点吧。昨天您居然抽了十五根。”咋一听，贝海若没有当回事。后来连续几天，女研究生都提到了关于他抽烟的根数问题。即使反应迟钝的贝海若，也看出问题确实有些严重，因为他好几天偷偷数了数烟的根数，居然和女研究生说的丝毫不差。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看来女研究生对自己多少有些其他想法。于是，他开始有意疏远这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女人往往很快便能捕捉到空气中一些异样的气氛，特别是对自己留意的人更是如此。女研究生有些郁郁寡欢，进取的工作势头锐减，还常常出些小差错。处里的老人便觉得，她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结果可想而知，她开始受到大伙儿的冷落，因为大家嗅出她不再受宠于处长的那股味道。
看见新下属萎靡不振，贝海若觉得自己没有尽到领导的责任。他想找她谈谈，他必须找她谈谈，结果他真找她谈了。谈话在一种休闲放松的氛围中进行，贝海若打开音箱，放了一首古筝伴奏的歌曲《烟花三月》。女研究生怯怯地进来，听见舒缓优美的古筝曲，露出一丝诧异。他问她对机关工作是不是不太习惯，女孩说这首歌真好听，轻而易举地岔开了他提出的话题。
贝海若再次捡起刚才的话题。女孩告诉他，对按部就班的机关生活还真有些不适应，与想象中几乎完全不同。在她的心里，这儿应该是大展才华的天地。但事实是，机关工作琐琐碎碎，一点也不波澜壮阔；而且，机关条条框框太多，总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越挣扎反而越紧，自己则像网上的一只飞蛾，眼睁睁看见蜘蛛爬过来，一点一点吞噬自己。
她慢慢讲，他静静听。他微笑着频频点头，那一刻他还真觉得自己成了那只被粘在网上的飞蛾。
那天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她停顿的间隙，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刚进机关也这样，渐渐就适应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女研究生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相信，因为他始终意气风发，始终保持着不断进取的锐气。他们聊着谈着，贝海若突然发现，不是自己在给她做思想工作，反而是她在给自己洗脑，便嘎然中止了对话。女研究生离开的时候，冒出一句让贝海若十分吃惊的话“我之所以愿意呆在这个机关，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对话进行到这里，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春天的太阳这么刺眼，卓尔还是第一次这么觉得。她用手挡住了太阳光，看了看表，快上班了，冷如菊依然绘声绘色地说着贝海若的故事，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冷如菊终于有些口干舌燥，不自主地吞了两口唾沫。卓尔乘势说该往回走了，冷如菊看了看表说是该回去了。
二人快速往回返。卓尔斜着眼，看了一眼额头冒汗的冷如菊，笑了笑问：“如菊，别人的事你咋这么清楚，像是亲身经历似的。”
冷如菊呵呵一乐：“道听途说加想象，故事自然具有娱乐性。”
卓尔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冷如菊问：“卓尔姐，你觉得那个老男人当真有这么大魅力？”
卓尔耸了耸肩，笑了笑，说：“看书上说的，四十岁左右的成熟男人，对像你这么大的女孩特别有杀伤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冷如菊的脸微微发红，说不清楚是热的还是臊的。
二人怕上班迟到了，脚步越来愈快，身上已经流了许多汗。
“这通锻炼，过瘾！”二人踏入电梯，冷如菊边抹汗边说。
卓尔问：“你的故事还没讲完，结局是什么？”
冷如菊嘻嘻笑着：“结局嘛，当然是来我们公司任职了，有空再给你讲下面的精彩故事。”
卓尔戳了一下冷如菊的额头，轻轻骂了一句：“你这个鬼丫头！”
冷如菊嘻嘻乐着。
下午三点左右，卓尔去给徐思雨送一份材料。闲话之间，卓尔问起高层人事变动的事情。徐思雨平静地告诉卓尔，过了“五一”节，崔总就要调任国资委，工作由银监会的贝处长接替。卓尔怔了半天，没有言语。
徐思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咋了？”
卓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大家流传的消息是假的。”
徐思雨轻轻笑出声来：“卓尔，都工作十几年了还不知道？坊间传闻绝不空穴来风。我们这个社会呀，越是保密的事情越不保密，人事安排更是如此。”
卓尔只好咂了咂舌。
徐思雨笑靥如初：“你别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本来早该告诉你，但任命一直没有下来。别人说啥，我管不着。我要说的话，肯定是正式消息喽。所以任命书没到，我只好守口如瓶了，这是组织纪律。”卓尔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
徐思雨一边说，一边泡了两杯咖啡，卓尔接过一杯。
“知道你喜欢喝咖啡，这不，我一直备着。”徐思雨示意卓尔坐下来说。
阳光虽然已经往西边沉下去，但办公室里的余温还挺暖和。
徐思雨走过去打开了一扇窗户，清新的空气轻柔地漂了进来。
二人倚靠在沙发上，很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都听了些什么？”徐思雨漫不经心地问。
“嗨，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是说贝总年轻有为、才华卓越呗。”卓尔笑着回答。
“小贝这人是有些小才华，不过也没那么玄乎，还听说了些啥？”徐思雨喝了一口咖啡，接着问。
“他们说贝总是因为遇到了感情问题，才被派到这儿来的。”卓尔终于还是说了自己想说的问题。
“这帮碎嘴，尽胡说八道。正常的人事变动，经他们一说便成了传说，越传越玄乎，越传越没谱。贝海若是年轻的后备干部，到我们公司来主要是增加履历，通俗地讲就是‘镀金’，是为下一步重用做准备的。”徐思雨大大方方道。
“这倒是的。”卓尔附和着。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卓尔准备告辞，徐思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说：“卓尔，正好有件事情，要不你安排一下？”
卓尔静静地听着。
“你看啊，崔总要走，贝总要来，我们部门得安排一次迎来送往吧？”
卓尔点头说是。至于去什么地方，卓尔建议去“揽江台”，徐思雨点了点头。至于安排方式和时间，卓尔建议“五一”节后找机会一起安排，既迎新又送旧。
听完卓尔的这个建议，徐思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顾埋头吹着浮在咖啡上面的泡泡。卓尔有些拿不准徐思雨的心思，便又试着问要不要分别进行。
徐思雨微微一笑：“你还真有悟性。”
她顿了顿又说，“迎来送往一起搞，效果往往不理想。你想啊，要是这样办，我们就很难处理之间的微妙关系。对崔总热情了，便显出对贝总的冷淡和不欢迎，以后怎么在人家手底下混？要是对贝总热情了，崔总该怪我们过于势利、过于功利了，甚至认为用不着人家就过河拆桥。这样的话，还不如不搞这个聚会。所以嘛，分开搞，怎么热情都不过分！”
卓尔心底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她太精于人情世故了，考虑问题总是滴水不漏。
二人继续说些美容话题，下班时间眼看到了，卓尔起身告辞，徐思雨告诫卓尔千万不要参与关于贝总感情问题的传言。
下班之后，卓尔给陈文敢打了一个电话，说五一节后给自己预留两天晚上的包间。文敢问具体时间，卓尔便说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讲述的不仅是一个故事，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和氛围。喝点红酒，放上老歌，坐在床上，慢慢来读。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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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这则小道消息之内容逐渐丰满起来，有鼻子有眼，跟真消息别无二致。消息说，崔总将要高就，到一家机关当头儿；新来的副总姓贝，宝贝的贝，四十出头，之前是市级机关的处长。赵千惠还对这位未经证实的贝总进行了素描：浓浓的剑眉，会笑的眼睛，身材不胖不瘦，走路不紧不慢，儒雅而不失阳刚，豪放而不失婉转。对于办公室众人的议论，卓尔微笑着静静旁听；对于大家的询问，她一直坚持笑而不答。
当然，她并不是孤军作战，与她一样态度不冷不热的，还有高永傲。对这则消息，小高泰然处之，其表现出的成熟和冷静，似乎与他的年纪很不相称。
一次，冷如菊站在小高跟前，笑兮兮敲得办公桌“笃笃”响，一个劲地问：“永傲同志，新副总要来了，你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小高抬起头，眼镜后面的眼睛眨了几下，笑兮兮地回答：“不是还没有来么？”对于这个预料中的回答，如菊还是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失望。她显然有些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地回到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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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晒太阳的英雄很多，因为英雄所见略同嘛。
冷如菊开着玩笑：“再不晒晒太阳呀，浑身怕是都要长霉了。”
卓尔笑眯眯地接了话：“你才不会呢，你是热情似火，早超过了太阳的威力。”
二人优哉游哉，慢慢散步。话题从服装和护肤品说起，继而转到美食，后来渐渐由远及近，重又回到公司的人事变动之上。
一转到这个话题，冷如菊便兴致盎然，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卓尔只有听的份，没有插话的余地。随着冷如菊有条不紊、抽丝剥茧的述说，即将到任的贝总，在卓尔的心中已经形成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形象。
据如菊介绍，这位贝总有一个极具诗意的大名：贝海若。一听这个名字，卓尔很自然地想起了《庄子》秋水篇虚构的人物“北海若”与“河伯”的那段对话。如菊说，贝海若之前是市直机关的一名处长，金融工程科班出生，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为人敦厚，亲和力非凡，工作业绩斐然。
“贝海若之所以放弃前程似锦的仕途，被流放到前途暗淡的企业，其祸根全在他成熟而柔和的魅力。”冷如菊说起这件事情，形象且生动，仿佛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所受。
按照冷如菊的叙述，这位贝海若先生是为桃花劫所捕获。去年，贝处长从大学里招聘来一位女研究生，专业素质过硬，形象气质俱佳。女研究生一来，贝处长一如往常，本着对事业负责的态度，对新人尽力指导和培养，以便新来者能够很快进入工作角色。本来，温文尔雅的贝处长没有丝毫偏袒之心，压根儿没有留意到女研究生的细微变化。女研究生喜欢找他汇报工作，有时仅仅询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再后来女研究生到他办公室只是问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贝海若以为她是遇到了办公室里常见的人际关系问题，便开导说适应新环境需要一个过程、千万别着急。
有一天，女研究生突然对他说：“贝处，烟对人有害，少抽点吧。昨天您居然抽了十五根。”咋一听，贝海若没有当回事。后来连续几天，女研究生都提到了关于他抽烟的根数问题。即使反应迟钝的贝海若，也看出问题确实有些严重，因为他好几天偷偷数了数烟的根数，居然和女研究生说的丝毫不差。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看来女研究生对自己多少有些其他想法。于是，他开始有意疏远这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女人往往很快便能捕捉到空气中一些异样的气氛，特别是对自己留意的人更是如此。女研究生有些郁郁寡欢，进取的工作势头锐减，还常常出些小差错。处里的老人便觉得，她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结果可想而知，她开始受到大伙儿的冷落，因为大家嗅出她不再受宠于处长的那股味道。
看见新下属萎靡不振，贝海若觉得自己没有尽到领导的责任。他想找她谈谈，他必须找她谈谈，结果他真找她谈了。谈话在一种休闲放松的氛围中进行，贝海若打开音箱，放了一首古筝伴奏的歌曲《烟花三月》。女研究生怯怯地进来，听见舒缓优美的古筝曲，露出一丝诧异。他问她对机关工作是不是不太习惯，女孩说这首歌真好听，轻而易举地岔开了他提出的话题。
贝海若再次捡起刚才的话题。女孩告诉他，对按部就班的机关生活还真有些不适应，与想象中几乎完全不同。在她的心里，这儿应该是大展才华的天地。但事实是，机关工作琐琐碎碎，一点也不波澜壮阔；而且，机关条条框框太多，总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越挣扎反而越紧，自己则像网上的一只飞蛾，眼睁睁看见蜘蛛爬过来，一点一点吞噬自己。
她慢慢讲，他静静听。他微笑着频频点头，那一刻他还真觉得自己成了那只被粘在网上的飞蛾。
那天的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她停顿的间隙，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刚进机关也这样，渐渐就适应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女研究生轻轻摇了摇头说不相信，因为他始终意气风发，始终保持着不断进取的锐气。他们聊着谈着，贝海若突然发现，不是自己在给她做思想工作，反而是她在给自己洗脑，便嘎然中止了对话。女研究生离开的时候，冒出一句让贝海若十分吃惊的话“我之所以愿意呆在这个机关，是因为有你的存在！”对话进行到这里，自然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春天的太阳这么刺眼，卓尔还是第一次这么觉得。她用手挡住了太阳光，看了看表，快上班了，冷如菊依然绘声绘色地说着贝海若的故事，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冷如菊终于有些口干舌燥，不自主地吞了两口唾沫。卓尔乘势说该往回走了，冷如菊看了看表说是该回去了。
二人快速往回返。卓尔斜着眼，看了一眼额头冒汗的冷如菊，笑了笑问：“如菊，别人的事你咋这么清楚，像是亲身经历似的。”
冷如菊呵呵一乐：“道听途说加想象，故事自然具有娱乐性。”
卓尔只是笑笑，没有答话。
冷如菊问：“卓尔姐，你觉得那个老男人当真有这么大魅力？”
卓尔耸了耸肩，笑了笑，说：“看书上说的，四十岁左右的成熟男人，对像你这么大的女孩特别有杀伤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冷如菊的脸微微发红，说不清楚是热的还是臊的。
二人怕上班迟到了，脚步越来愈快，身上已经流了许多汗。
“这通锻炼，过瘾！”二人踏入电梯，冷如菊边抹汗边说。
卓尔问：“你的故事还没讲完，结局是什么？”
冷如菊嘻嘻笑着：“结局嘛，当然是来我们公司任职了，有空再给你讲下面的精彩故事。”
卓尔戳了一下冷如菊的额头，轻轻骂了一句：“你这个鬼丫头！”
冷如菊嘻嘻乐着。
下午三点左右，卓尔去给徐思雨送一份材料。闲话之间，卓尔问起高层人事变动的事情。徐思雨平静地告诉卓尔，过了“五一”节，崔总就要调任国资委，工作由银监会的贝处长接替。卓尔怔了半天，没有言语。
徐思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咋了？”
卓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大家流传的消息是假的。”
徐思雨轻轻笑出声来：“卓尔，都工作十几年了还不知道？坊间传闻绝不空穴来风。我们这个社会呀，越是保密的事情越不保密，人事安排更是如此。”
卓尔只好咂了咂舌。
徐思雨笑靥如初：“你别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本来早该告诉你，但任命一直没有下来。别人说啥，我管不着。我要说的话，肯定是正式消息喽。所以任命书没到，我只好守口如瓶了，这是组织纪律。”卓尔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
徐思雨一边说，一边泡了两杯咖啡，卓尔接过一杯。
“知道你喜欢喝咖啡，这不，我一直备着。”徐思雨示意卓尔坐下来说。
阳光虽然已经往西边沉下去，但办公室里的余温还挺暖和。
徐思雨走过去打开了一扇窗户，清新的空气轻柔地漂了进来。
二人倚靠在沙发上，很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都听了些什么？”徐思雨漫不经心地问。
“嗨，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是说贝总年轻有为、才华卓越呗。”卓尔笑着回答。
“小贝这人是有些小才华，不过也没那么玄乎，还听说了些啥？”徐思雨喝了一口咖啡，接着问。
“他们说贝总是因为遇到了感情问题，才被派到这儿来的。”卓尔终于还是说了自己想说的问题。
“这帮碎嘴，尽胡说八道。正常的人事变动，经他们一说便成了传说，越传越玄乎，越传越没谱。贝海若是年轻的后备干部，到我们公司来主要是增加履历，通俗地讲就是‘镀金’，是为下一步重用做准备的。”徐思雨大大方方道。
“这倒是的。”卓尔附和着。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卓尔准备告辞，徐思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说：“卓尔，正好有件事情，要不你安排一下？”
卓尔静静地听着。
“你看啊，崔总要走，贝总要来，我们部门得安排一次迎来送往吧？”
卓尔点头说是。至于去什么地方，卓尔建议去“揽江台”，徐思雨点了点头。至于安排方式和时间，卓尔建议“五一”节后找机会一起安排，既迎新又送旧。
听完卓尔的这个建议，徐思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顾埋头吹着浮在咖啡上面的泡泡。卓尔有些拿不准徐思雨的心思，便又试着问要不要分别进行。
徐思雨微微一笑：“你还真有悟性。”
她顿了顿又说，“迎来送往一起搞，效果往往不理想。你想啊，要是这样办，我们就很难处理之间的微妙关系。对崔总热情了，便显出对贝总的冷淡和不欢迎，以后怎么在人家手底下混？要是对贝总热情了，崔总该怪我们过于势利、过于功利了，甚至认为用不着人家就过河拆桥。这样的话，还不如不搞这个聚会。所以嘛，分开搞，怎么热情都不过分！”
卓尔心底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她太精于人情世故了，考虑问题总是滴水不漏。
二人继续说些美容话题，下班时间眼看到了，卓尔起身告辞，徐思雨告诫卓尔千万不要参与关于贝总感情问题的传言。
下班之后，卓尔给陈文敢打了一个电话，说五一节后给自己预留两天晚上的包间。文敢问具体时间，卓尔便说暂时还没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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