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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50节

    五十、阴阳五行,讲的是肉眼所见的道理,因此是俗理;科学是不能只用眼睛看的,还需要借助器械的测量考证还有数据的运算和推理,所以是真理。然而,我却认为,许多时候,肉眼是最可信任的东西。许多时候,肉眼所能领略的东西,科学未必能够领略。比如说道德与感情,这两样东西,用了科学的工具是不能够解释清楚的。如同五行,道德与情感的变化问题也可以用相生相克的关系来解释它们。这些变化,肉眼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经常看到一些心理学家煞有介事地从科学的角度来给这种变化添加上文本式的、必然性的、普遍性的因素,实在显得迂腐而又幼稚。

    凭空得了金生的二百万元,元学武的资金变得稍微充裕了一些,煤矿的运转从容了许多。其实,局外人只知道煤矿挣钱容易的事实,却不知道开煤矿的艰难。元学武接手这个煤矿,光是贿赂有关干部就花掉了几百万元,再加上地方上的一些关节需要打通,他就将近千万元钱花掉了。而这些钱,大部分是向银行里边借的。煤矿开张两年了,刚刚把借钱的窟窿补起来。可以说这两年来他就没有轻松过,哗哗到手的钱又哗哗地流出去。到了现在,煤矿开展两年之后,银行的债务完全还清了,有关方面的关节,也打通了,他就可以说是无债一身轻了,而金生的这两百万块,又如同给他注入了新的血液,使他的精神格外地兴奋起来。他在矿上巡视的时候,就觉得阳光都变得十分地明媚。这个时候,煤从井下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煤场中的运输车一辆接着一辆,将乌色的煤炭一车一车地拉出去。这就是钱,这时候的钱,可以大部分装入自己的腰包了。他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想想着,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大把大把地将钱装入自己的腰包,像水流顺着沟渠流入渊薮。现在就到了这个时候了,他有些喜不自禁。

    这一天的上午,他正在坑口旁边站着,从煤场那边走过几个人来,到了跟前,其中一个面目狰狞的矮胖子问他道:“你就是矿主元学武吗?”

    他说:“是的。”

    来人又问:“你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元学武有些诧异:“什么规矩?”

    来人并不含蓄,直接说道:“什么规矩,给我们的保护费呀。”

    元学武摸不着头脑:“什么保护费?我从来没有要谁保护过,你们也从来没有跟我打过照面,你们保护了我什么?”

    来人说:“没有我们保护,你这个煤矿就没有一天安然。你不要装蒜了,掏点钱吧。掏钱免灾。”

    元学武还要坚持:“我不能是谁来要钱都给吧。你们保护我,要有个保护的说法。哪里能够说要钱就要钱呢?”

    来人当中的另一个高个子不耐烦了,瞪着眼睛问道:“你这个狗日的,没见过世面吧?说个痛快话,给,还是不给?”

    元学武也是平常蛮横惯了的人,说道:“不给你们,会怎样?”

    那个矮子上来一把抓住元学武的衣领,从身上掏出一把刀来在他的脸前挥舞道:“不给,老子就挑你一刀。”

    元学武猛得一下推开了他,转身朝坑口上跑,因为那里有自己的工人。那几个歹徒嘴里叫骂着,毫不畏惧地追过来。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挥舞着一把铁锹冲过来,“咣当”一下,打落了一个歹徒手里的刀。歹徒一惊,愣怔地站在那里,而那人手里的铁锹早已朝着他的面门毫不手软地挥舞过来。歹徒发一声喊,一闪身,跳在了一边。另外两个歹徒朝着那人围拢来,那人毫不示弱,手里的铁锹挥舞得转轮一般,在阳光下闪成一团水雾似的白光。歹徒见状,不敢靠近,被那人追赶得四下里逃窜,最后逃离了煤场。

    刚才场面混乱的时候,有一些工人围拢来了,但是大家只是看热闹,并没有人出手援助元学武,这使元学武有些恼火。

    现在场面平定了,元学武才看清楚了,那个舍身保护他的人是他和金香生出的儿子管管。原来歹徒向元学武勒索钱财的时候,管管正在旁边的煤堆下装车,所有的情景他都看在眼里,到了元学武被挟持的时候,他就挺身而出,赶走了几个歹徒。

    元学武还没有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管管走到他面前问道:“叔。你没事吧?”

    看着身材和自己一样高大,却比自己更粗壮的管管拄着铁锹站在自己面前,神像一般,元学武内心感到高兴。他说:“孩子,没事。我不怕他们。不过,没有你,他们就可能对我下手。”

    管管说:“叔不要怕,有我在,他们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我跟他们拼命。”

    元学武说:“好,好。没事了,你去干你的活儿吧。”

    管管答应着,扛着铁锹下去了,继续去装他的车。

    元学武对周围的工人们说:“你们也可以散了,出了看热闹,你们还能干什么?”

    工人们说:“我们不认识他们,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知道该帮谁。”

    元学指着管管说:“这回知道了吧?应该帮他。”

    工人们说声“知道了”,然后就散了。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元学武对管管更加亲热了,他觉得,到底是父子情义,到了关键的时候,管管能够站出来以命相保。这让他颇感欣慰。后来,他让管管将车承包给了别人,然后整天留在矿上,管理矿上的秩序。管管十分高兴,因为他在元学武这里挣到了两份钱,车的承包钱和管理员的工资。其实,自管管到矿上之后,元学武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拉一车煤别人的运费是三百块,他的是四百块;别人不能天天有活干,他是一天也不误;别人的工资有时会拖欠,他的不会。有了元学武的支持,管管简直要成了朱家庄的又一个富人了。留在了元学武的身边做了管理人员,管管的行头也要换了。原来开车时穿的那身破烂的迷彩衣裤拖掉了,换了一身价钱不菲的西装。金香其实是一个精巧细致的女人,给儿子买的衣服一点也不显寒酸。依着管管,穿一身一二百块钱的西装也就行了,金香不同意,换了四千多块给儿子买了名牌金利来西装,皮鞋是八百块钱一双的,还有四百块钱的领带。管管死活不系领带,只把西装和皮鞋穿起来了。到了矿上,元学武一见,就哈哈地笑了起来。把个管管笑得满脸通红,问他道:“怎么了,叔,很不想话吗?”

    元学武说:“怎么不像话?很像回事。是你妈打扮的你吧?”

    管管点头,说道:“是。要我,就舍不得买这么贵的衣服。”

    元学武说:“这样打扮就好,你妈是个聪明人,干什么都行。”

    管管说:“我妈说,你要各方面都注意一点,不要给你叔丢脸,你叔是各方面都要强的人。我妈让我跟着你学。”

    元学武说:“那你就好好地学吧。”

    元学武得了管管的辅卫,身边有了一个愿意为自己出力卖命的人,心里十分高兴。元学文得了鄢小青的侍奉,身边有了一个衬托自己的小女子,心里十分痛快。有事没事的时候,就让鄢小青把他推到街上来。春分一过,天气日胜一日地暖和起来。今年的风雨似乎也格外地调顺人心,节令刚入雨水的时候,就有两场的雨夹雪下来,地气湿润了许多。惊蛰的时候,风就适时地停了,杨柳迅速地吐出嫩芽,一转眼睛,就变成满眼的绿意。雨又下了两场,朱家庄的里里外外,全是温润新鲜的气息。每天早晨吃完了饭,元学文就坐着轮椅来到十字街口,他是在这里落脚的第一个人。过上一会儿,才有老人们走出来,在他的周围或坐或站下来。他与这些老人一一打招呼,虔诚得像是村里的一个耆儒。他的原本收藏在裤裆里的钱,并没有人要占有。他知道了这一点,就不再放在裤裆里,而是把它们放进箱子,箱子的钥匙,他就交在鄢小青的手里。鄢小青不接受,他就朝她瞪眼睛。鄢小青只好接受下来,然后给了婆婆赵爱荣。不过,隔上一二天,他就要打开箱子看,需要鄢小青把钥匙递给他,于是发现钥匙到了赵爱荣的手里,他就急得拍大腿。后来,鄢小青就只好把钥匙挂在自己的裤腰上。元学文要穿新衣服,拿出钱来让鄢小青给他去买。鄢小青告诉了婶婶晋梅,晋梅就给他买回来。元学文换了行头,黑呢子夹克,黑条绒裤子,黑色的软底休闲鞋。穿戴得精干了,头脸也要收拾出个样子,每天出来的时候,要用水抹湿了头发,一直向后面梳过去,俨然一个干部的头型。看了元学文的这副模样,一向不苟言笑的赵爱荣,也会忍俊不禁。老元义看见了,就骂道:“老子当年做着大支书,领着三村五里百八十号人干活的时候,也没有摆过这样的派头。”

    元学文听了,嘴里不敢发声,心里却骂道:“你算个什么?最多算根球毛。”

    有时候,王敏会从十字街口走过,还是把元学文病倒在她家炕上的事情当做一种耻辱,所以不敢抬起头来看人,匆匆地走过去。元学文看见她的时候,却要摆出一副说不出意味的笑脸,一直目送她走过去。王敏知道元学文在盯着她的身影看,有时候就不免绯红了脸,在心里骂着“不要脸”,把步伐迈得更大些。村人们是识趣的,没有人朝着两人说起这方面的话题。

    钱就是个了不起的东西,它能够建设起来一切。元学武的新发迹,使得人们对于元家又有了新的看法,威望也又一点一点的树立起来。唉,事实也正如此,道德那个东西值几个钱呢?这个有德,那个没德,自古道“有钱便是草头王”。元学武有钱了,元学文好像也有了钱,元家人好像就又体面了。更何况元家进那样一个疯狂的人还能娶回来那么漂亮识礼的女人,而且疯狂的病症还能在骤然之间就好了起来。上帝好像又一次地青睐元家了,就像几十年前格外地青睐元义一样。

    老子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看起来圣人们的话也不可信以为真。不过,你要细细地想的时候,元家门里也不一定全是坏人,比如说元学文的老婆赵爱荣,元家进的媳妇鄢小青,就是十足的善人;元家进和他的祖母张秋凤也不能算作是不善的人。只有元义和他的儿子们有些不善,作了一些龌龊的事情。世事原本就如此,一个门里,有人行善,有人作恶;行善的积德,作恶的损德。所以就连上天也不知道应该把这家人怎么样了。

    当然,鄢小青在跟前的时候,元学文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王敏,因为他觉得儿媳妇身上的意味不允许他有邪恶的思想。不过,一般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三个人打照面的时候。即便碰上了,鄢小青也未必会去注意王敏,她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情。

    元家进说:

    “火克金,金克木,

    一物降一物;

    云生龙,风生虎,

    耗子生老鼠。”

    元学文最感惬意的事情是,他的轮椅在十字街口摆放着的时候,他的弟弟元学武的小汽车从这里走过去。他远远地看见了,就招起手来,示意元学武把车停在他的面前。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元学武按下车窗来,弟兄俩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有时候,元学武会从车子里拿出几包名贵的香烟,递到他的手里,然后才开着车子走。这个时候,跟前的人们就能跟着沾一点光,抽上元学文散发给大家的好烟。这些小事情上的施舍也能在表面上博得众人的好感,从而使他过去恶俗的名声有一些改观。不过,大多数的时候,是鄢小青在旁边站着的时候,元学武的汽车才往下停;鄢小青不在跟前的时候,就只是按下车窗打一个招呼。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元学武是给侄儿媳妇鄢小青以面子,他的大哥元学文的脸面应在其次。

    随着天气的转暖,十字街口更加热闹起来。编织专业户朱瑄也经常站出来了。这个时候,他的怀里又抱着一个小女孩,比原来的他领养的女儿芳芳更小一些,这是他的真正的女儿钱钱。随着他的产业的壮大,他手下的工人多了起来,他自己就从而摆脱了体力劳动,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组织者。去年秋天,他在村西的新地基上盖起了一个新宅院,收拾得窗明几净,然后和他的妻子芳芳从容地住了进去。他的女儿钱钱,就出生在他的新宅里。春天的阳光是新鲜的,朱瑄的女儿也是新鲜的。由白色的绒衣绒裤包裹着,戴着粉红色的小绒帽,小绒帽下面是白净细嫩的小圆脸,摇晃着脑袋,用黑黑的小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新鲜的世界。朱瑄不时地将自己的嘴放在那个细嫩的脸上,把慈祥爱抚的情感像江水一般地倾泻到婴孩的身上。不过,到底还是老了,花白的两鬓和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显得与婴孩的差距太大,显得有些不大协调。

    元学文看见了,就对他说道:“朱瑄,那是你的什么?是儿子还是女儿?”

    朱瑄知道前些年向公安局报告他**的人就是元学文,所以心里一直记恨着他。不过,朱瑄是那种能够忍辱的人,知道元学文又在折辱他,却也不想回击。他说:“是女儿,女儿钱钱。”

    元学文又问:“叫你什么?还是‘爸爸’吗?”他把‘爸爸’两个字说的很响,引出了周围人们的笑声。因为朱家庄人们对于父亲的称呼依然是‘爹’。

    朱瑄说:“这是废话,是女儿自然要叫爸爸啦。”

    元学文说:“我记得前面的一个就是叫‘爸爸’的,现在的这个还是叫‘爸爸’?应该换一种叫法,比如说换成咱村里人的叫法,叫做‘爹’。”

    朱瑄说:“叫什么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个好像用不着外人来管吧?”

    元学文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转眼想到自己是坐在轮椅上,而且坐轮椅的原因也不怎么光彩,就不敢再顺着原意说下去。他给自己圆一个场道:“是这样,是这样。没人能管的了你,而且叫‘爸爸’时髦一些,比‘爹’要好听的多。”

    他的话把周围的人说得又笑起来。有人附和道:“以后的孩子恐怕都得改口了,‘爹’不是普通话,‘爸爸’才是普通话。在这件事情上,朱瑄是咱村里人的榜样。”

    元学文说:“是榜样,是榜样。”

    有时候,朱瑄的妻子芳芳也会走到朱瑄的身边来。自从生过了孩子之后,芳芳的身体似乎比以往坚定了许多,不说话的时候,脑袋就不需要摇摆,整个的人能够缩着双腿,稳稳地站在朱瑄的身边。她的衣服很讲究,红色的呢子半大褂,蓝色的紧身牛仔裤,粉色的休闲皮鞋,装扮得像一个城市里的时髦女子。俗话说,穿衣吃饭亮家当。看芳芳的这身装扮,就知道朱瑄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异常地殷实了。朱瑄怀里的孩子,已经能够伸出鸡蛋一般的小手,去抓她的母亲的头发。母亲就会把头尽量地凑上去,满足女儿的意愿,同时抽搐着鼻子与嘴,高兴地说出含有无限爱抚之意的话:“宝贝,宝贝?要,妈妈?”

    看着芳芳说话时那种皱眉蹙额的吃力的样子,周围的人们会感到滑稽,但滑稽当中,又会觉出一种伟大。在芳芳那样扭曲变形的身体里,也能孕育出鲜活的新生命。简直就是一个奇迹。朱瑄在在这件事情上虽然说是心思曲直,用心诡异,但毕竟有了正果,也就成了足以安慰人心的事情。

    这个时候,连一向做事不近人情的元学文也用了温和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一家人,不再说出尖刻难听的话来。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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