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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9节

    二十九、古人把“命运”叫成“运数”或者是“赋数”,是欲说明:运者,数也。既然是“数”,那就可以运算或者是计算。事实上,中国人早就发明了“算命”的方法。在远古,算卦其实是大众化的事情,叫做“占卜”。不过,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自欺欺人的把戏。或许竟也有算准了的时候,那就该喜出过望;算不准的时候是百分之九十九,也会有自圆其说的方法。总之,得安慰了当事的人。我推想,“运数”的事情,一定是有的,也应该可以算出来。即如“彩票”的数字变化,也一定有规律可寻。只不过这种规律绝不是有形体的人类可以触及的。其实,个人的运数,也可以有个算法,那就是不要去触碰那些有违“善”的数字。

    前面说过,元家居住的“疙瘩子”的后面,就是朱家庄的北门楼,那里面原先是一个僧侣庙,各方云游的和尚到了朱家庄,就住在上边,有两间盘了炕的房屋,让他们在里面歇息。因为战乱频发,人们的正常生活尚且难以维持,接待和尚的事情就渐渐地被放松了,庙里的设施就逐渐地没有。再加上动乱的年代,和尚的往来也少了,庙就变成了空洞的东西。

    这一天的晚上有很好的月色。

    晚饭过后不长时间,有一个人悄悄地向庙里走来。他路过元家居住的院子的时候,稍微在坡下边停留了一下,然后走到北门外边,顺着台阶爬了上去。庙的周围一派死寂,台阶上也长满了野草,往上走的时候还需人仔细地挑选下脚的地方,以免被绿草青苔滑倒了。庙门是虚掩着的,尽管推开的力量很小,但还是发出了“吱扭”的响声。在庙脊上居住的夜猫子就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院子里的茅草竟然能盖了脚面,有什么爬虫之类的东西在地上逶迤。来人面对这样的情景,就迟疑了一下。女人回来这个地方和他约会吗?原来安置僧侣的房屋的门紧闭着,炕上虽然没有了被褥,但席子和毡子还在上面铺着。周围有老鼠洞张开着,于是毡子上面就落满了土。来人从身上拿出一把小笤帚把炕上的土打扫一下,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单布来,铺在毡子上。来这个地方幽会,其实不是女人的主意,是他的主意。那天两个人约定地方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么个地方。因为以前和村里的其他放荡女人在这里幽会过,知道来这里不会有人来干扰。他原以为这个女人是不会答应来这里的,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丝毫没有犹豫。真他娘也是一个懂得受用的主儿。倘若能和她长久地来往下去,那应该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他想象这她的美好的身姿,想象这她的撩人的动态,想象这她嘴里说着的让人抖擞精神的话语……美呀,那种滋味真美。他的身体禁不住烧灼起来,他爬上了炕去,在那块布子上仰面躺了下来。月光是从窄窄的窗户棂子里照进来的,一道一道的,很暗,伸手出来晃一晃,薄光就在手指尖移动着。这是正好的光线,在他的眼里,她是绝美的,而他却有些猥琐。这样的模糊不清的月光,正好可以把他的长相的特点掩饰住了。以往跟她在一起的两次,光线太亮了一些,他看到她挣了眼看他的时候,那眼睛里有不屑的光,于是她又即刻闭上了眼。他知道,那是因为看见他回扫她的兴的缘故。到了后来,果然她就不答应他有实际的动作了,也经常将他伸出去的尖尖的嘴子用力推开了。这一次的约会,是他苦苦地哀求了半个时辰才得到答应的,并且他指天发誓地答应了夏收之后送给她一口袋麦子。麦子的事情当然还只在镜子里,到了时候如果拿不出来就再想别的办法,今天晚上先好好都受用她一回。外头的猫头鹰的叫声还没有停止,一定是发现了地上走动的老鼠。静下来的时候,还能听到“狼谷子”里传过来的狼的叫声。他是什么也不怕的,狼的叫声和狗的叫声差不了多少,只是比狗的要拉得长一些。一会儿她来了的时候,也提醒她听听狼的叫声,那样她就会钻到他的怀里,把他抱得更紧一些。想到这些,他诡秘地笑了。其实,这座庙里也曾经住过尼姑。有时候也有和尚和尼姑同时住进来的时候。中间的门楼将尼姑庵与和尚庙分成两部。这是这人眼目的事情,说不定到了夜深的时候,和尚和尼姑就滚到一铺炕上。有谁去过问呢?活人就是这么一回事情:白天把汗水洒在土坷垃上边,晚上把涎水洒在女人的肚子上边;前一件事情是为了吃,后一件事情是为了快活;吃了喝了快活了,就是活人的意义。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他正躺在那里想好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突突”的敲门声,他兴奋得头发都立起来了,一个鲤鱼打挺跳下炕来,提着脚走到庙门口去,拉开了庙门朝外看,却是什么也没有。走出来四处瞧瞧,也没有看见人影。怪了,难道是听错了?他又踅了回去,将庙门轻轻闭上,走回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响声又起,跟先前听到的一模一样。他于是又走了出来,拉开院门往外看,还是没有看到人影。庙门的左侧有一截短墙,短墙根上,有一截伸出来的台子。他觉得来人是躲在了台子上了,于是他绕了出来,往台子上走。刚拐过弯,黑暗的墙角里突然举出一根木棒,“扑”的一下打在他的头上,他的耳朵里一声爆鸣,两眼一黑,就从台子上跌落到下面去。然后就没了声息。有一个人影从墙角了闪出来,走下台阶,向村子里走回去了。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狼谷子”里的狼群就把掉在僧侣庙下边的那个人啃得只剩下了骨头架子。

    最初,下地的人们在庙门的下边看到了一片血迹,然后就看见了两只鞋。顺着血迹看过去,就看到了人的衣服。衣服被撕扯得没有了样子,上面有沾满了血迹,根本看不出那是谁家的衣服。再往前走,快到沟里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头颅,头颅上边的肉已被啃得精光,只是这里那里还长着几块头皮,上边附着头发,自然也看不清楚那是谁的头颅。到了中午时分,人们聚集的多了,大家就顺着血迹找到沟里去,才看到了那一副骨架。骨架跟前,还围着几只狼,看到来得人多,就夹着尾巴逃走了。人们把骨架收拾起来,用一个口袋装回来。这个时候,人们才寻问: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马三宝。

    这个结论是过了好多天才得出来的,因为马三宝的老婆是一个不足秤的女人,丈夫经常夜不归宿,所以马三宝失踪了两三日她也不做声张,任凭村里人把“究竟是谁让狼吃掉了的事情吵到昏天黑地。后来她相随了人们去看那个人留下来的衣物的时候,才说道:“那衣裤好像是我们三宝的。”经她这么一提醒。人们才恍然大悟,那个人就是马三宝。后来人们又在僧侣庙里发现了那张布单,拿给马三宝的老婆看到时候,她又点头称是。这才确定了那人是马三宝无疑。马三宝死了,他的不足秤的老婆连眼泪也不懂得流,只是呆呆地看着装着她的丈夫的遗骸的那个口袋发愣。口袋就放在马三宝的那间小茅屋里,没有灵堂,没有哭声,他的老婆披头散发地坐在那里守着。只有清风白月抚着那些老旧颓靡的门窗,蛛网缠着飞絮,蝇虫扑着孤灯,景象是在凄然。

    马三宝黑天抹夜的跑到僧侣庙干什么去了?又是和某个女人野合去了,那张布单就是明证。贫穷拮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还是放不下那件事情,最终有因为那件事情丢了性命。

    “竟然被啃食得那么干净。”那天晚上,在院子里坐着的朱彦进慨叹道,“狼这东西确实太可怕了。”

    元汗北在旁边节省道:“是啊,那么多狼,认识谁也对付不了。”

    大奶奶拉环问道:“还不赶快埋了,看着想着不瘆人吗?”

    元汗北说:“房屋一间,地无一垄,钱物一分,怎么埋他?”

    朱彦进说:“真是可怜到家了。汗北,明天找两个人,就在咱们北垙的西北角,给他挖一个墓穴,埋葬了吧。咱们不管,没有人管他。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只会天天怂恿着他鬼混,到他遭难的时候,就都躲得远远了。

    元汗北应允。

    第二天,朱彦进拿出一些钱来,给了元汗北。元汗北找人挖了墓穴,又用纸糊了马三宝的骨骸,然后拿白绫裹了,盛在一口薄棺里。教那个弱智的女人哭号着,将马三宝安葬了。

    有了布单,人们就猜测马三宝是去僧侣庙和人幽会的,但那个幽会的女人是谁呢?人们无从得知。有人看见马三宝最近往“疙瘩子”上跑了好几次,就联想到那个女人是不是元仁的老婆“钵子”,可是又觉得“钵子”平常的表现那么矫揉造作,打扮得又是那样干净利落,不可能跟着马三宝到那个地方野合。

    从此之后,马三宝的事情在朱家庄就成了一个谜。

    马三宝死了,就没有人再来纠缠章秋月了。过了芒种,老天下了一点小雨,土地缓了一口气,庄稼缓了一口气,人也跟着缓了一口气。朱家的麦田的灌溉的事情也可以暂时缓和下来。朱家的短工们也暂时解散,自然也就解放了元义。元汗北的心里,觉得马三宝的死跟他元家有关,是不是他的儿媳妇把马三宝引诱到了僧侣庙前?当然,他不会想到是他的儿子元义打晕了马三宝,马三宝才被狼吃掉的。他只是认为马三宝是呗女人给耍忽了,在庙里等得太晚才遭到了狼的袭击的。这些日子,他看到章秋月的表现有些异样,她从不说起马三宝的事情,在大家都走出去看马三宝的遗骸的时候,章秋月没有走出去,她只说是太吓人,所以不敢去看。

    在人们发现了马三宝的布单之后,元义曾经满怀愤慨地说道:“活该,让他再勾引人家的媳妇!”

    元汗北就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勾引人家媳妇了?他勾引谁家媳妇了?”

    元义连忙改口说:“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全都是提欧诺个别人说。”

    元汗北看定了他的这个调皮散漫的有点过分的儿子说:“到了街上不要乱说,人命关天,不是小事情。”

    元义说:“爹你放心,我肯定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什么?”

    元义的话简直把事情显示得一清二楚。马三宝一定是元家人引诱出去的。于是他又告诫了老大元仁,让他也不要多说,元仁自然是完全接受他的意见的。在帮忙埋葬马三宝的事情上,元汗北当然就格外地卖力。

    在办完了马三宝的丧事后,元汗北的意思,是想让元义跟着他下地去劳动,他怕元义留在家里和章秋月之间在闹出什么不好的事体来。但元义不愿意。恰好这个时候小院里的菜畦长得满是绿意了,元义要求留在院里浇灌这些菜蔬,元汗北没有办法,就批准了他,不过一再叮嘱他要好好地守规矩。

    规矩肯定是不会守的,正所谓色胆大如天。元家叔嫂两个在把校园的菜畦果树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把自己的事情也搞得意趣盎然。其实,章秋月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元义棒打了马三宝的事实。她的想法和元汗北一样,认为马三宝是等久了才遭遇了狼群的。她庆幸自己没有到哪里去和马三宝幽会,不然的话,也可能碰到了狼。想一想被狼撕咬的事情,她感到毛骨悚然。不过,通过这件事,她也感到了她的这个小叔子的可怕,马三宝得罪了他,他就能置马三宝与死地。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她不能小看这个小叔子。

    从刚打春的时候起,大奶奶拉环就忙乎上了,丈夫朱彦进隔三岔五就要跑到县城里去住,小奶奶李淑珍是一次也不想回来看看。这个家里里外外几乎是都要她来张罗,多亏了那个奋不顾身的长工元汗北,要不然的话,朱家的家就支撑不住了。下了雨后,短工们暂时打发走了。元汗北知道他很累了,说他和李运成也可以回自己家去吃两天饭,让大奶奶好好休息上几天,到了麦收的时候,那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忙碌。

    拉环很感激元汗北。然而,休息了两天之后,她倒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首先是腰酸腿困得厉害,然后就感到头也晕起来了。那天出去跟着人们看了一下马三宝的骨骸,回来就恶心得吐了几口。又过了几天,突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那天还是元汗北过来喂牲口的时候,到内院里来向她要一个口袋,左喊右喊没人答应,于是掀起门帘走进门来。才发现她躺在被窝里不能动弹了。好在眼睛还能够辨认出人来,嘴里却是说不成话了。元汗北赶紧喊来了李运成,让他套起了车到邻村梁家庄去请大夫,然后叫来了元仁元义跑到县城的中学里去叫东家朱彦进。大奶奶像对元汗北说点什么,可惜说不出话来,眼睛急得骨碌碌转,下巴也不住地掀动着,元汗北弄不懂她的意思,着急得满头大汗。

    到了中午时分,医生来了,这时候病人也折腾得没有了力量,闭上眼睛不再睁开,只有呼吸还在进行。

    医生把了一阵脉。走到外间里对着元汗北摇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元汗北说:“医生,你不要这样说,好好给我们大奶奶看看,她是一个很壮实的人哪。怎么就让准备后事呢?”

    医生说:“她这病叫做‘中风不语’,没有办法治。恐怕连今天晚上都过不去。如果能过了今天晚上,就还能拖几天。不过,拖几天也没有什么用,那么还是准备后事吧。”

    医生连药也不给开了,元汗北只好让李运成再把医生送回去。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朱彦进和李淑珍还有小女儿朱禹一块回来了。看见人成了那个样子,大家禁不住哭了起来。小女儿朱禹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主张送到汾阳县的医院里看一看,于是元汗北又套了一辆车子,急急地往汾阳县送人了。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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