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3节
二十三、孔夫子云：“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其实光是“女子”一项，就有人类的一半，再加上“小人”那就是人类的一大半了。一小半好人，养育着一大半不好的人，怪不得人类的生活一直不能好起来。那么，又为什么一定要养着他们呢？这是因为，“女子”是宠物，而“小人”又靠了他们的狡诈往往成为得志或得势的人站在了别人的头上，所以你就非养他们不可。如果有谁看清了这个实质，就可以不去养育他们。可惜我至今没有看到能够看穿这个实质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让“小人”去养“女子”，好人们就可以省心一点了。又可惜好多好人又要从“小人”手里夺“女子”，这就使得好人的日子更不好过。
章秋月实际上比元仁大十一岁，她一过年就到了三十六岁了，而元仁过了年才二十五岁。嫁到元家之后，一时间吃穿的事情不用她发愁，虽然饭食粗疏一些，但能管饱；虽然衣裤素淡一些，但能保暖。当然，做过军官太太的她，和村里的女人们比，毕竟会装扮自己。活儿干得少，脸洗得勤，衣服穿得整洁，就显得比一般的乡下妇女要年青一些。先前朱彦进说她是三十岁出头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是腊月初九日嫁过来的，一直到过年，又到正月十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元家没有把粗粮端到她的面前来，一直是馒头面条，天天要见炒菜。这让章秋月感到欣慰。然而，元家毕竟是长工家底，过了十五，饭食就变成了两样，章秋月继续吃白面，元家父子三人就开始吃粗粮了。早晨是玉米面的窝窝头衬托着两个白净馒头，一大碟子咸菜旁边是一小碟子炒土豆丝。到了中午，章秋月端着白面，别人端着红面。章秋月心里想，管它呢，如果能天天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好事情。这说明元家人把自己当成了宝贝。然而，尽了正月，元家饭桌上的饭菜就几乎是一个样子了，她也得跟着大家吃粗粮咽咸菜了。
“你们家是不是天天就这样的饭了？”章秋月问元仁，“刚过完了年，就吃开了窝头咸菜，这以后该吃什么了？”
元仁听了章秋月的话，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她，他家历来就是这样，一年四季，这早饭就只有窝头咸菜，他从来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他记得他小的时候，每年的春天，有时连窝头都未必能吃饱，吃不饱的时候就用糠饼来补充，那糠饼又干又硬，吃进去就拉不下来，得用手指头去一块一块地往下抠。现在能吃上金黄松软的窝窝头，就应该感到满足了。元仁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没有敢说出来。
见元仁不说话，章秋月又说：“我可不能天天都吃这种东西，天天粗茶淡饭，这不是要吃死人吗？几天就把人脸吃黑，吃粗，吃皱了。她说着，自己就联想到了那样的脸子，于是就更生起气来，“不行不行，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我跟着你们天天窝头咸菜！”
“这个……”元仁支吾着。在他的感觉中，还没有感到这饭有什么不好，村子里有许多人家连这样的饭也吃不上。他问道，“你在你家天天吃什么？”
章秋月想说是猪肉大米，但立刻想起那是在做旅长太太的时候，后来跟了营长就吃成了和士兵一样的普通饭食，回到乡下的情况就更糟糕。出嫁以前的两年里，有时候会连窝窝头也吃不上，饿肚子的事也经常有的。可是现在，她不能在老实巴交的元仁面前丢这份丑。她说：“吃什么也不至于天天吃窝头咸菜吧？吃不上猪肉大米，也应该能够间天吃点白面炒菜。哪能这样天天粗茶淡饭？”
元仁想了半天，觉得她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因为他家在平常时候，就是粗茶淡饭，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点白面炒菜。后来他眉头一皱，对章秋月说：“这个……要不你吃鸡蛋吧，一天一个，我跟我爸去说。不过，你得天天喂鸡，不能啥事情也不做。”
“鸡蛋还得问你爸要？你爹怎么连鸡蛋也要自己管？那你管点什么呀？”
元仁说：“我只管下地干活，不管别的事。不过你放心，管保让你吃上鸡蛋就行了。我妈活着的时候，她养鸡，她管蛋，我爹和老三吃得多一些，我也隔三差五能吃一两个。现在我妈死了，家里只养着你一个女人，不给你吃给谁吃呢？白面的事，我也可以喝我爹商量一下，把我们全家人的白面都给你吃。”
见元仁说得可爱，章秋月的气就生得小了，她依旧撅着嘴嗔道：“你都是娶过媳妇的人了，还是什么都听你爹的。——赶快跟你爹商量去，一天一个鸡蛋，五天一顿白面。不然我不答应。”
元仁没有办法，就哭丧着脸到父亲那里去诉说。元汗北听了儿子的话，皱着眉头说道：“这有点难。两天一个鸡蛋，十天一顿白面行不行？”
元仁把父亲的意见转告到章秋月那里，章秋月说：“你们元家人真是抠门。十天一顿白面，那不是一个月才三次吗？一年不过才三十次嘛。太小气了。”
元仁说：“你再把过年过节加上，一年里吃白面的次数就多起来了。”
元汗北很想答应章秋月的要求，但他家这时候的条件达不到。他珍爱他家这个长工窟里的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家，没有女人就不像个家，有了女人，好像就有了温暖，有了安稳的感觉。他所希望的是，章秋月能给生个孙子出来，让他尽快看到元家接续香火的人，他的日子就有了奔头。
王草花在着的时候，“疙瘩子”上生机盎然。那个女人虽然有点毛手毛脚，但那种勤快利落的劲头是一般的女人比不上的。朱家场院里的粮食是一粒也浪费不了的。她在场院的周围用禾秸和荆棘围起一个墙，打场的时候有个收挽，不会有鸡豚走进来侵害；打完了场，她一个人能把场院收拾得利利索索，然后，她把自家的鸡赶进场院里来，鸡把犄角旮旯甚至是深嵌在土里的粮食都能啄食得一干二净。元家的鸡群一天天地壮大起来；养鸡之外，还要养猪，东家那里吃饭的人多，东家虽然安排得节俭，但剩汤剩菜也还是比一般人家的多，王草花在帮忙打杂之余，就把这些剩余的东西拎回来，一年里要养大两到三头猪，卖几个钱，给孩子们置办几件衣服，到了腊月里，宰一口猪，送多半个给东家，自己的一家人也可以解解馋。
而如今，王草花过早地辞世了，元家院子里变得冷冷清清。老汗北指望元仁娶进章秋月来，或许又会给元家带来一点生机，即使章秋月没有像王草花那样的力量，也还是可以给她父子三人做做饭，洗洗衣物。可是他错了，长腿的章秋月决不像短腿的王草花那样勤劳而朴实，王草花是一天到晚地找事做，时时刻刻想着把这个家搞得兴旺起来，而章秋月想得却是吃喝与打扮。过门这么多天了，章秋月还没有干过什么活，倒是他这个老头子洗锅造饭，操持着元家的家务。每天早晨，不到日头爬上窗户，章秋月就不起床。好东西让章秋月吃了，章秋月却绝不给元家做家务。吃着鸡蛋，却不去照看一下鸡。元汗北心里有些恼火，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假如王草花在，或许能对章秋月数说几句，他这个当公公的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这个女人原本是说给自己做老婆的。元义的年龄小一些，从小由他的母亲惯着，不怎么下地劳动，现在十七八岁了，也还是疲懒着不想下地去。元汗北念在他失去母亲宠爱的份上也不很愿意勉强他，于是就安排他留在家里喂猪养鸡。元义好像很乐意干这些活儿。鸡与猪养得都不错，猪长肥了，鸡也下蛋下得勤快了。而且，有元义留在院子里，好像使得章秋月也逐渐地高兴起来了，也能够从屋子里走出来在院子里找点事情做了。
只是元仁被拖带得懒散疲惫起来，整天蔫蔫儿的，像一个火烤了的茄子。眼下，春天的劳作就要开始，朱家上百亩的秋庄稼地要耕作，老汗北先前还告诉东家说，今年开春就不要顾短工了，他父子两个人两套犁杖就能做下来。李运成可以打打杂工。然而，那天到田里锄了一下杂草，没有干了几下，元仁就坐在了地头上，一头的虚汗，脸色也有点像土那么灰白了。老汉北知道，年轻人刚娶过媳妇，晚上睡不了觉，精力也付出得太多了一些。但穷苦人不兴这样地做。老汗北自己也娶过媳妇，却没有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因为他知道穷苦人比不得富人，富人晚上做得累了白天就可以养精蓄锐，穷苦人不行。下田劳作是穷苦人的本职，不管你晚上做得多累，白天也还是要像驴一样地干活。所以，穷苦人在一些事情上要懂得节制，而劳作却是不可节制的事情。他对元仁说：“孩子，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咱是受苦人，白天要像牛马一样的干活，晚上要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要做到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就做伤了自己。”
元仁抬起头来看看父亲，蔫蔫地说道：“爹，我知道了，您让我稍微休息一下。”
看着儿子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子，老汗北心里十分心疼。他从近处收拾了一些柴禾茅草铺在地上，对元仁说：“那你就干脆躺下睡睡吧，睡一会儿再起来干吧。”然后把自己身上的破棉袄脱下来扔给儿子。
看见爹在前面福利劳作的样子，愚憨的元仁的心里也有些酸楚。老爹虽然身体强壮，但是毕竟老了，背有些驼，腿也有点罗圈，顺着犁沟一摇一摆地往前走。不时举起鞭子，赶一赶前面拉犁的牲口。元仁觉得爹也像一头牲口，为了生活，在土地上辛苦耕作了一辈子。到了现在，本应该轻松一点了，却又死掉了女人，反倒要他又当老子又当娘，未免有点太辛苦了。想到这里，他从草堆上占了起来，走向自己的犁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耕作，他却躺在地头起休息。
“疙瘩子”上是一个简陋的所在，虽经元家人的一再修补，也不过增添了一些篱墙草壁，树木菜畦而已。王草花活着的时候，时时还做一些浇灌修剪的事情。王草花一死，元家的光棍们折损了生活的心劲，再加上东家的事业也有些衰落，感染了元家人的心，于是就更加心灰意懒，原本就简陋的小院很快披上了衰败的颜色。元仁娶媳妇的时候，也只是将那一间房屋粉刷了一下，别的什么东西，就一概没有动它。最近，却有了一点新的动静。留在家里喂猪喂鸡的元义有了闲暇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收拾起来，坍塌了的篱笆墙扶一扶，菜畦修整一下，果树旁边也培一培土。他在院子里晃动着，竟把他的嫂子章秋月也逗引出来了。章秋月起初是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后来就走过来帮忙了，撒撒鸡食，舀舀猪食，又是甚至会拿起锄头削削菜畦里的草。叔嫂二人一来二去的，就在干活当中变得熟悉和亲热起来。元家的小院落竟被他们两人收拾出一番新气象来。元汗北和元仁看着小院的变化，心里也十分高兴。而且，一贯挑剔饭食，怨天怨地的章秋月渐渐变得随和快乐起来，许多时候，竟能跟着元家父子享用粗茶淡饭了。特别是对于元义，亲热得像对待自己的同胞兄弟，嘴里时刻“三儿”“三儿”地叫着，有时候还把自己的饭分给元义一部分，说三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点好饭菜。这情景使得元汗北感到了十分的安慰。老婆死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没人疼爱，从而受了委屈。现在有了嫂子的照顾，他就可以放心。
元家仿佛一时间又焕发了生机。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
章秋月实际上比元仁大十一岁，她一过年就到了三十六岁了，而元仁过了年才二十五岁。嫁到元家之后，一时间吃穿的事情不用她发愁，虽然饭食粗疏一些，但能管饱；虽然衣裤素淡一些，但能保暖。当然，做过军官太太的她，和村里的女人们比，毕竟会装扮自己。活儿干得少，脸洗得勤，衣服穿得整洁，就显得比一般的乡下妇女要年青一些。先前朱彦进说她是三十岁出头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是腊月初九日嫁过来的，一直到过年，又到正月十五，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元家没有把粗粮端到她的面前来，一直是馒头面条，天天要见炒菜。这让章秋月感到欣慰。然而，元家毕竟是长工家底，过了十五，饭食就变成了两样，章秋月继续吃白面，元家父子三人就开始吃粗粮了。早晨是玉米面的窝窝头衬托着两个白净馒头，一大碟子咸菜旁边是一小碟子炒土豆丝。到了中午，章秋月端着白面，别人端着红面。章秋月心里想，管它呢，如果能天天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好事情。这说明元家人把自己当成了宝贝。然而，尽了正月，元家饭桌上的饭菜就几乎是一个样子了，她也得跟着大家吃粗粮咽咸菜了。
“你们家是不是天天就这样的饭了？”章秋月问元仁，“刚过完了年，就吃开了窝头咸菜，这以后该吃什么了？”
元仁听了章秋月的话，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她，他家历来就是这样，一年四季，这早饭就只有窝头咸菜，他从来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的事情。他记得他小的时候，每年的春天，有时连窝头都未必能吃饱，吃不饱的时候就用糠饼来补充，那糠饼又干又硬，吃进去就拉不下来，得用手指头去一块一块地往下抠。现在能吃上金黄松软的窝窝头，就应该感到满足了。元仁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却没有敢说出来。
见元仁不说话，章秋月又说：“我可不能天天都吃这种东西，天天粗茶淡饭，这不是要吃死人吗？几天就把人脸吃黑，吃粗，吃皱了。她说着，自己就联想到了那样的脸子，于是就更生起气来，“不行不行，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我跟着你们天天窝头咸菜！”
“这个……”元仁支吾着。在他的感觉中，还没有感到这饭有什么不好，村子里有许多人家连这样的饭也吃不上。他问道，“你在你家天天吃什么？”
章秋月想说是猪肉大米，但立刻想起那是在做旅长太太的时候，后来跟了营长就吃成了和士兵一样的普通饭食，回到乡下的情况就更糟糕。出嫁以前的两年里，有时候会连窝窝头也吃不上，饿肚子的事也经常有的。可是现在，她不能在老实巴交的元仁面前丢这份丑。她说：“吃什么也不至于天天吃窝头咸菜吧？吃不上猪肉大米，也应该能够间天吃点白面炒菜。哪能这样天天粗茶淡饭？”
元仁想了半天，觉得她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因为他家在平常时候，就是粗茶淡饭，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点白面炒菜。后来他眉头一皱，对章秋月说：“这个……要不你吃鸡蛋吧，一天一个，我跟我爸去说。不过，你得天天喂鸡，不能啥事情也不做。”
“鸡蛋还得问你爸要？你爹怎么连鸡蛋也要自己管？那你管点什么呀？”
元仁说：“我只管下地干活，不管别的事。不过你放心，管保让你吃上鸡蛋就行了。我妈活着的时候，她养鸡，她管蛋，我爹和老三吃得多一些，我也隔三差五能吃一两个。现在我妈死了，家里只养着你一个女人，不给你吃给谁吃呢？白面的事，我也可以喝我爹商量一下，把我们全家人的白面都给你吃。”
见元仁说得可爱，章秋月的气就生得小了，她依旧撅着嘴嗔道：“你都是娶过媳妇的人了，还是什么都听你爹的。——赶快跟你爹商量去，一天一个鸡蛋，五天一顿白面。不然我不答应。”
元仁没有办法，就哭丧着脸到父亲那里去诉说。元汗北听了儿子的话，皱着眉头说道：“这有点难。两天一个鸡蛋，十天一顿白面行不行？”
元仁把父亲的意见转告到章秋月那里，章秋月说：“你们元家人真是抠门。十天一顿白面，那不是一个月才三次吗？一年不过才三十次嘛。太小气了。”
元仁说：“你再把过年过节加上，一年里吃白面的次数就多起来了。”
元汗北很想答应章秋月的要求，但他家这时候的条件达不到。他珍爱他家这个长工窟里的女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家，没有女人就不像个家，有了女人，好像就有了温暖，有了安稳的感觉。他所希望的是，章秋月能给生个孙子出来，让他尽快看到元家接续香火的人，他的日子就有了奔头。
王草花在着的时候，“疙瘩子”上生机盎然。那个女人虽然有点毛手毛脚，但那种勤快利落的劲头是一般的女人比不上的。朱家场院里的粮食是一粒也浪费不了的。她在场院的周围用禾秸和荆棘围起一个墙，打场的时候有个收挽，不会有鸡豚走进来侵害；打完了场，她一个人能把场院收拾得利利索索，然后，她把自家的鸡赶进场院里来，鸡把犄角旮旯甚至是深嵌在土里的粮食都能啄食得一干二净。元家的鸡群一天天地壮大起来；养鸡之外，还要养猪，东家那里吃饭的人多，东家虽然安排得节俭，但剩汤剩菜也还是比一般人家的多，王草花在帮忙打杂之余，就把这些剩余的东西拎回来，一年里要养大两到三头猪，卖几个钱，给孩子们置办几件衣服，到了腊月里，宰一口猪，送多半个给东家，自己的一家人也可以解解馋。
而如今，王草花过早地辞世了，元家院子里变得冷冷清清。老汗北指望元仁娶进章秋月来，或许又会给元家带来一点生机，即使章秋月没有像王草花那样的力量，也还是可以给她父子三人做做饭，洗洗衣物。可是他错了，长腿的章秋月决不像短腿的王草花那样勤劳而朴实，王草花是一天到晚地找事做，时时刻刻想着把这个家搞得兴旺起来，而章秋月想得却是吃喝与打扮。过门这么多天了，章秋月还没有干过什么活，倒是他这个老头子洗锅造饭，操持着元家的家务。每天早晨，不到日头爬上窗户，章秋月就不起床。好东西让章秋月吃了，章秋月却绝不给元家做家务。吃着鸡蛋，却不去照看一下鸡。元汗北心里有些恼火，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假如王草花在，或许能对章秋月数说几句，他这个当公公的不能说什么，更何况这个女人原本是说给自己做老婆的。元义的年龄小一些，从小由他的母亲惯着，不怎么下地劳动，现在十七八岁了，也还是疲懒着不想下地去。元汗北念在他失去母亲宠爱的份上也不很愿意勉强他，于是就安排他留在家里喂猪养鸡。元义好像很乐意干这些活儿。鸡与猪养得都不错，猪长肥了，鸡也下蛋下得勤快了。而且，有元义留在院子里，好像使得章秋月也逐渐地高兴起来了，也能够从屋子里走出来在院子里找点事情做了。
只是元仁被拖带得懒散疲惫起来，整天蔫蔫儿的，像一个火烤了的茄子。眼下，春天的劳作就要开始，朱家上百亩的秋庄稼地要耕作，老汗北先前还告诉东家说，今年开春就不要顾短工了，他父子两个人两套犁杖就能做下来。李运成可以打打杂工。然而，那天到田里锄了一下杂草，没有干了几下，元仁就坐在了地头上，一头的虚汗，脸色也有点像土那么灰白了。老汉北知道，年轻人刚娶过媳妇，晚上睡不了觉，精力也付出得太多了一些。但穷苦人不兴这样地做。老汗北自己也娶过媳妇，却没有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因为他知道穷苦人比不得富人，富人晚上做得累了白天就可以养精蓄锐，穷苦人不行。下田劳作是穷苦人的本职，不管你晚上做得多累，白天也还是要像驴一样地干活。所以，穷苦人在一些事情上要懂得节制，而劳作却是不可节制的事情。他对元仁说：“孩子，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咱是受苦人，白天要像牛马一样的干活，晚上要好好休息。什么事情都要做到细水长流，不能一下子就做伤了自己。”
元仁抬起头来看看父亲，蔫蔫地说道：“爹，我知道了，您让我稍微休息一下。”
看着儿子那种没精打采的样子，老汗北心里十分心疼。他从近处收拾了一些柴禾茅草铺在地上，对元仁说：“那你就干脆躺下睡睡吧，睡一会儿再起来干吧。”然后把自己身上的破棉袄脱下来扔给儿子。
看见爹在前面福利劳作的样子，愚憨的元仁的心里也有些酸楚。老爹虽然身体强壮，但是毕竟老了，背有些驼，腿也有点罗圈，顺着犁沟一摇一摆地往前走。不时举起鞭子，赶一赶前面拉犁的牲口。元仁觉得爹也像一头牲口，为了生活，在土地上辛苦耕作了一辈子。到了现在，本应该轻松一点了，却又死掉了女人，反倒要他又当老子又当娘，未免有点太辛苦了。想到这里，他从草堆上占了起来，走向自己的犁具，他不能让老爹一个人耕作，他却躺在地头起休息。
“疙瘩子”上是一个简陋的所在，虽经元家人的一再修补，也不过增添了一些篱墙草壁，树木菜畦而已。王草花活着的时候，时时还做一些浇灌修剪的事情。王草花一死，元家的光棍们折损了生活的心劲，再加上东家的事业也有些衰落，感染了元家人的心，于是就更加心灰意懒，原本就简陋的小院很快披上了衰败的颜色。元仁娶媳妇的时候，也只是将那一间房屋粉刷了一下，别的什么东西，就一概没有动它。最近，却有了一点新的动静。留在家里喂猪喂鸡的元义有了闲暇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收拾起来，坍塌了的篱笆墙扶一扶，菜畦修整一下，果树旁边也培一培土。他在院子里晃动着，竟把他的嫂子章秋月也逗引出来了。章秋月起初是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后来就走过来帮忙了，撒撒鸡食，舀舀猪食，又是甚至会拿起锄头削削菜畦里的草。叔嫂二人一来二去的，就在干活当中变得熟悉和亲热起来。元家的小院落竟被他们两人收拾出一番新气象来。元汗北和元仁看着小院的变化，心里也十分高兴。而且，一贯挑剔饭食，怨天怨地的章秋月渐渐变得随和快乐起来，许多时候，竟能跟着元家父子享用粗茶淡饭了。特别是对于元义，亲热得像对待自己的同胞兄弟，嘴里时刻“三儿”“三儿”地叫着，有时候还把自己的饭分给元义一部分，说三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吃点好饭菜。这情景使得元汗北感到了十分的安慰。老婆死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小儿子没人疼爱，从而受了委屈。现在有了嫂子的照顾，他就可以放心。
元家仿佛一时间又焕发了生机。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