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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4节

    十四、钱是与“文明”一块出现的东西,钱的出现,使得人们的欲望更加集中与具体。而“文明”的实质,就是人们用钱这种东西来间接地换取生存所要的物质。说得具象一点,人们以物易物的时候,是人类的野蛮时代,人们以钱易物的时候,社会就进入了所谓的文明时代。到了现在,钱几乎成为人们的信仰、观念、理想、目标、行为举止、乃至神态表情的载体。没有谁不爱这个东西,如果说有人恨它,那是因为他没有拥有或者是拥有得不够多。

    一车一车的黒煤拉进来,又一车一车的焦炭拉出去。就在这样的拉出拉进的过程中,焦化厂主人金生的腰包就一天天地鼓起来。来往的车辆将周围的地面碾轧得黄尘滚滚,原本碧绿的庄稼也变得灰眉土眼。厂区内有两个高高的烟囱,向上吐出浓浓的黑烟,那黑烟散发开去,将朱家庄上头的天空搞得灰黑一片。这是发家致富的标志。谁想发家,就要先把自己占据的地方搞得乌烟瘴气。元家进的爷爷元义看不惯这样的事情:一个人发家,把整个村子搞得一团糟糕。他说没有见过这样的发家的情景,过去村里有人发家致富,是因为村里的风水好、地气清爽,远远看过去,天蓝地绿,秀木参天,哪能是眼前这个样子?

    他的老伴张秋凤永远是他的老对头,对于他的话没有一句不反驳的。她说:“管它什么情景?发了财就行了。你年轻的时候想发财,靠的是坑蒙拐骗发国难财。发财的人有一个心眼好的人吗?心眼好的人永远发不了财。”

    老元义不理会老伴,这样的话他听惯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每句话老伴都要反驳。他自顾自地说:“咱村的人窝囊,应该有人去上告他,他污染了村子,让他给每家每户都赔钱。”

    老伴说:“你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活得好,人家活得好了你就浑身不舒服。你那会儿三妻六妾活得如意的时候,有谁嫉恨过你吗?全村人不是服服帖帖地听你摆布?人家金生是正大光明地挣钱发家,不像你一样的胡作非为。你还是不要嫉妒人家的好。”

    老元义在自己的老伴面前领不到好,于是“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跟老板没有了说的,不等于心里就没有了不平。对于眼前的现实,老元义是十分看不惯的。他最初闹“革命”的时候,大家嘴里喊着“共产主义”的口号,每次喊出这个口号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有一个像公狮一样的头像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外国人的头像,叫做马克思。他不知道那个姓马的人是怎么想象出有那么一个社会等在人们的面前。社会的发展真要有那么一天,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虽然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他相信“共同富裕”是件好事情。倘若真的大家能够一样的有吃有喝,一样的想干啥就干啥,那不就成了神仙过的日子了吗?可是那样的口号喊了几十年,却没有见谁富裕起来,生活也没有比过去好了多少。到了现在,突然又回到了所谓的旧社会,不仅土地又分回到个人手里,而且竟然还允许个人办起了工厂。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打倒了地主几十年,现在又让地主出现了;刚刚打倒了资本家,现在又让资本家出现了,而且现在的政策还在扶持地主和资本家,让他们尽快富裕起来。老元义简直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兴许是他老了,看不懂社会了。这几年,金生的富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短短几年功夫,据说已经有了上百万元的家产。这样一个数字,朱家庄过去的所有有钱人的家产加在一起,也是达不到的。“真他娘的没有了王法!”他经常在心里骂出来,“要赶上‘土改’的时候,老子会把他绑在柱子上活剥了他!”可惜现在世道变了,他老元义什么也不是了,只能在背地里咬咬牙而已。

    他们的孙子元家进被逼进焦化厂干活,实际上十给金生做了短工。老元义的不平就更加强烈了:“一个人给人家当孙子还不够,还要把自家的儿子也弄进去给人家当孙子,一家人都成了人家的孙子了。”

    老伴说:“什么叫当孙子?那叫挣钱。当孙子就能挣钱,不当孙子到哪里去挣钱?你要不想当孙子,自己也开一个厂子看看。你有那样的本事吗?除了找女人睡觉,你还能干了什么?”

    “你这叫放屁!”老元义愤慨地说,“我就只有那样的本事吗?朱家庄这个村子,我管了它二十年!管得人们服服帖帖,别人能行?现在我老了,要是年轻,碰上这样的世道,我能开十个厂子!”

    “开十个窑子还差不多。”老伴咧着嘴说,“正经道上哪能有你?”

    听了这样的话,老元义气的吹胡子瞪眼睛,要在年轻的时候,他可能又要对老婆动起手来,现在老了,在力量上边不敌老婆了,于是就不敢造次,嘴上说道:“你真是嫖客上炕,——心眼里只有那一道子了。你是不是也中了邪了,跟你孙子一样,想那一道子想疯了?”

    老伴说:“你才是老想着那一道子呢?”

    老两口的话题我们先放下,先说疯子元家进在焦化厂里干活的情况。元家进干活并不偷懒,疯子的大脑是单纯的,只怕自己在力量和强壮上输给别人。

    拖拉机或者汽车拉着整车箱的原煤爬上去,打开马槽,原煤就像流水一样地流下来,剩下的就需要人拿着铁锹铲下来。跟元家进一起干活的小伙子叫做二马,把铁锹就着车底板用力一推,半箱原煤就哗哗地被推下来,看上去很过瘾。元家进不甘落后,也学着人家的样子来,倒是也能推得动,但到底因为消瘦羸弱又缺少锻炼所以显得声嘶力竭力不从心。干了一会儿,累得像刚斗败的公鸡,躺在煤堆上大口喘气。

    二马是个厚道人,说道:“宝子,不能这样的傻干,先悠着点,等慢慢习惯了再用力,不然你明天就爬不起来了。”

    第二天元家进果然浑身疼痛,两手痉挛得快连铁锹都拿不住了。

    二马说:“你先歇歇缓缓的干着,过上两天就好了。”

    疯子有一股不服气的劲。

    不过,这样的情景只维持了几天,几天之后,元家进就不想好好干活了。在卸完了一车煤之后,在一起干活的二马走下来去休息。刚卸了煤的拖拉机停放在那里,司机到财务室结账去了。元家进就爬到司机楼里去鼓捣机器,结果是拖拉机被发动了,顺着坡道往下走,元家进手把方向盘瞎操作。斜坡是顺利下来了,但他不知道刹车在哪里,拖拉机直行下来,一头撞到焦化厂的大照壁上,大照壁轰隆一声倒塌了,拖拉机也熄了火。元家进从车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人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司机从财务室走出来,看见自己的拖拉机的头子被撞的凹陷进去,里边的冷却水留了一地,气得捏着拳头在那里跺脚叹气。元家进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胳膊肘和膝盖都碰破了,有鲜血流出来。人们围拢来看,有人发表者议论:

    “疯子怎么能到厂里来干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想挣钱想得发疯了,什么人也能是挣钱的工具?”

    “这回的祸乱闯得大了,看他怎么收场?”

    在人们的议论之下,拖拉机的主人知道元家进时元学文的儿子,就径直到门房里把元学文叫道现场来。元学文看到这个情景,二话不说,扬起胳膊一个大耳光,把元家进扇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拖拉机的主人说:“你不要打人,打了人没用,现在先得说我的机器怎么办?”

    “怎么办?赔你还不行吗?”元学文等着两只血红的眼睛说。

    司机看了看,冷却水是从上边的口上流出来的,是因为他没有把盖子盖上,发动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把前面的“脸子”撞得凹陷下去了。尽管如此,恐怕也得几百块钱花。他说:“要赔我就得赶快动手了,下午我还像拉煤去。”

    元学文说:“修车是你自己的事,花下多少钱你来找我要。”

    司机说:“你说得倒好,我修了车你们要是不认账了怎么办?”

    元学文说:“你这叫说话吗?你这叫放屁!你还没有去修,怎么就知道我不给你钱?”

    元学文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但话是牙根底下迸出来的,冷冷的眼神盯着人,让人觉得可怕。司机立刻该换了语气道:“我知道大哥是说话算数的人,可是修车总得有你们在跟前,要不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元学文说:“你要着急就自己去,不着急就在这里放着,等我慢慢给你修。”

    司机还想说什么,看见元学文恨恨的样子,就不敢开口了。停了一下,他转身向着办公室走去,显然是要把这件事情向主人金生汇报。

    这个时候,元家进爬起来了,但他没有站起来,满身灰土地在那里坐着,一只胳膊上有血流下来,肘部好像碰出了伤口。

    元学文看着儿子的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又有了火气,骂道:“你个没有用的东西,除了吃饭你就什么也不能做,还不如死了呢!”一边骂着,一边又上去提住儿子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这时候,只听见元家进杀猪似的叫喊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元学文放开了手,却见儿子的胳膊耷拉下去。

    元家进叫道:“断了,断了,我的胳膊断了。”然后就“嗷嗷”地哭叫起来。

    这个时候,厂长金生走过来了,对元学文说道:“你打他干什么?他原本就不是来这里干活的人,现在出了事情你打他,有用处吗?”然后回头对拖拉机的司机说:“我看见了,你的车只是把壳子撞坏了,花不了几个钱,你去修吧,回头来找我拿钱。”

    司机跳进驾驶楼子发动机器,果然问题不大,倒出车来,开着去找修理厂了。

    金生弯下腰扶起元家进来,问他说:“你的胳膊断了?”一边伸手去摸。他的手还没有碰到人,元家进就有杀猪似的喊叫起来。

    在这之前,嘴快的人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元家进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风急火燎地赶过来了。看见爷爷奶奶过来,元家进一声喊叫,又重新坐在了地上,抱着那只断了的胳膊大声嚎哭起来。看到孙子的惨象,老元义指着儿子元学文的鼻子说:“疯子也能给你挣钱吗?你真是一点人味也没有了!”

    奶奶张秋凤更是气愤之极,哭号着朝儿子一头撞过去,把元学文撞得后退了好几步:“你倒是能下得了狠手,他撞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伸手打他。他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吗?来,来,你把老娘打死吧!不打死老娘,老娘今天就跟你过不去。”

    金生连忙把老人拉住了,说:“姨姨,姨夫,你们不要生气。事情已经出下了。先看看宝子的胳膊,是不是断了,咱们先得给他治病。”

    老元义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什么,他的胳膊断了?”

    奶奶张秋凤听了这样的话,立刻上去抱住自己的孙子问:“宝子,你的胳膊断了吗?”

    孙子凄然地点头。

    张秋凤有站起来冲向自己的儿子:“不活了,今天我就不活了,非跟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拼命不可。”

    众人拉住了她。

    金生说:“看病要紧,用我的车把宝子拉到医院去吧。”

    金生的司机把小轿车开过来了,元家进上了车,他的爷爷奶奶也跟着上了车。他的爷爷从车窗探出头来说:“这件事一下两下完不了。”

    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网络文学还有很深的偏见,认为它们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实不然。应该这样说,书本文学中也有下里巴人,网络文学中也不乏阳春白雪。我很向往出版文字书的业绩。但更希望能得到网络同仁们的喜爱。如果是批评,那就更好,因为那才是我抬升自己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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