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马蹄声声响着,我随着这马蹄声颠簸着，一路向来路行去。
□是百里星，身前仍是柳青函牵着缰绳走着。一切似乎与来时没有分别。然而只有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岐王婚宴结束,粮饷也已要到，我再没理由呆在那里。我也不想再呆在那里。
我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不再抬头看前面那个背影。
我只是不能相信，为什么，经过昨晚的事，他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早知他心思深沉,从不为外物所扰。他意志极为坚定，从来都用自己应有的态度,绝不因旁人的改变而改变。他心智远胜于我，早将我看了个通透，却不言不语，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我忍不住双拳紧握，攥紧马鞍。
他到底是太强大？还是太无情？
伸手抚着腰间挂着的香囊。这本是从前那个辛太安的东西，然而这几个月来，我早已习惯他的身份，习惯他的处境，习惯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包括这个香囊。这香囊整日挂在腰间，本就旧了，现在更是黯淡。然而我却早已习惯，仿佛它本就该是在我腰上挂着一般，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就像柳青函。我从未想他为何会来到我身旁，为何会陪着我，为何会处处帮我、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身边，觉得他就该与我在一起。就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一般。
然而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柳青函。”我突然开口道。
前面那个身影微微一怔，随即回过头来：“殿下有何吩咐？”
我看着他，却不知要怎么说下去。
他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俊美而淡然。果然会这样患得患失、痛苦不已的只有我而已。
“你是在哪里读的书？”
他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然而也只是一下，他马上会过意来，微笑着答道：“我哪里曾读过什么书。我本是孤儿，从小流离失所，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功夫读书。”他微微侧过头去，脸颊上的笑却消失，“后来被岐王殿下救了，做了他的亲随，也常陪伴他读书、习武。是那个时候在旁边跟着、看着，才学起来的。”
提到岐王，他神色仍是有些落寞。我冷冷看着他的侧脸，第一次觉得他的心思这么清晰可见，原来他也是会伤心的，只是从前的我从未曾看透。
“武功呢？也是那时候学的？”我继续问道。
“是。”他答道。
“不止这些。”我看着他，突然惊讶于我竟能这样平静地与他说话。昨日还我曾在他怀里呻吟，在他手中释放，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再没半分尊严。今天我竟也能这样冷静的跟他聊着这些。
“从前我便觉得，你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你。”
正因为这样，我才对你如此痴迷。觉得什么都可以依靠你，觉得你会为我做所有的事。一步一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殿下过奖。”他微微一笑，答道。
“并没有过奖。”我不禁想起从前，从前的他之于我，如山一般坚实，如海一般博大。“你能文能武，能写会算。甚至厨艺也好。后来进了濯郡大营，才发现，你更是布局谋划的能人，亦精通政务、军务，兵法韬略。”
正是这山、这海的错觉，好像包绕着我，吸引着我。谁能够抵抗得了这诱惑，不投身其间呢？
“有时候我在想，你做一个仆从，真是太屈才了。”
闻言，他似是有些震动，却并没答话，只是静静听着。
“像你这样的人，放在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我直直盯着他的侧脸，这如同烙印进我心中一般的面容，此刻仍是没有半分情绪泄露，只是淡淡的，低眉顺目，却从不过分卑微。
“若将你放在朝中，你定是能臣。若将你放在军中，你亦是名将。即便放你在民间，你亦会做出一番作为，绝不会庸庸碌碌。”
我说着，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是对我所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你却甘心做一名侍从，一做便是十年，被一纸卖身契束住终身，不得自由。就算离了岐王府，现在在我身边，也仍是甘做仆从，从未要求过别的。”
这其中的原因，我想我从前不懂，然而就在昨晚，我懂了。
我想我有些恨他吧。或许，是很恨他。从前有多爱慕他，现在就有多怨恨他。然而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淡淡的，什么神情都没有，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隐晦的心意几乎把我逼到绝境。于是开始想着，若是离了他，再看不见他，我这无法纾解的痛苦才能解放出来吧？
“柳青函，”我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手不自主地抚着腰间香囊，“假如……假如放你自由，让你脱了贱籍，做一个普通百姓。假如让你离了我，你会去做什么？你又有什么心愿？入仕？经商？甚至娶妻生子？你会要达成什么目标？有什么愿望？”
我这番话，终于让他定住身形。
他低垂着头，面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然而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内心激荡，正是思索着什么，考虑着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回过头来，面上却还是那样淡淡的浅笑。
“我从没考虑过。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殿下。”
他笑笑，目光温和，静静看着我，没有一丝闪躲：“或许殿下不能理解。但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金银钱财。其实人并不是一定要有什么目标，要达成什么心愿，能文会武，便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时候，我只是想做好一个仆从，陪在殿□边，为殿下分忧艰难，为殿下抵挡刀剑，看着殿下一步一步，走向至高顶点，看殿下完成自己的心愿。只是想这样而已。”
他说的这样简单，却让我迷茫起来。我不懂，不懂这样的他。
见我露出迷惑神色，他又笑了起来，深深地看着我：“若说我有什么心愿，便是永远陪在殿□边。”
他眼神温柔，似有点点星光粼粼闪闪，更似有无数说不出的柔情。他脸上的笑是那么熟悉，每次他这样笑，我便没了丝毫抵抗之力。他所说的，这么美好，那么让人心醉，像是最珍重的誓言，让人觉得这世间最幸福也莫过于此。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悸动、到狂烈的鼓噪、终于又一点点平静下来。
我简直就要相信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肉麻死了！！！！~~o(>_<)o ~~
□是百里星，身前仍是柳青函牵着缰绳走着。一切似乎与来时没有分别。然而只有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岐王婚宴结束,粮饷也已要到，我再没理由呆在那里。我也不想再呆在那里。
我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不再抬头看前面那个背影。
我只是不能相信，为什么，经过昨晚的事，他还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我早知他心思深沉,从不为外物所扰。他意志极为坚定，从来都用自己应有的态度,绝不因旁人的改变而改变。他心智远胜于我，早将我看了个通透，却不言不语，只当一切都不存在。
我忍不住双拳紧握，攥紧马鞍。
他到底是太强大？还是太无情？
伸手抚着腰间挂着的香囊。这本是从前那个辛太安的东西，然而这几个月来，我早已习惯他的身份，习惯他的处境，习惯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包括这个香囊。这香囊整日挂在腰间，本就旧了，现在更是黯淡。然而我却早已习惯，仿佛它本就该是在我腰上挂着一般，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就像柳青函。我从未想他为何会来到我身旁，为何会陪着我，为何会处处帮我、对我这么好。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身边，觉得他就该与我在一起。就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一般。
然而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柳青函。”我突然开口道。
前面那个身影微微一怔，随即回过头来：“殿下有何吩咐？”
我看着他，却不知要怎么说下去。
他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俊美而淡然。果然会这样患得患失、痛苦不已的只有我而已。
“你是在哪里读的书？”
他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然而也只是一下，他马上会过意来，微笑着答道：“我哪里曾读过什么书。我本是孤儿，从小流离失所，肚子都填不饱，哪里有功夫读书。”他微微侧过头去，脸颊上的笑却消失，“后来被岐王殿下救了，做了他的亲随，也常陪伴他读书、习武。是那个时候在旁边跟着、看着，才学起来的。”
提到岐王，他神色仍是有些落寞。我冷冷看着他的侧脸，第一次觉得他的心思这么清晰可见，原来他也是会伤心的，只是从前的我从未曾看透。
“武功呢？也是那时候学的？”我继续问道。
“是。”他答道。
“不止这些。”我看着他，突然惊讶于我竟能这样平静地与他说话。昨日还我曾在他怀里呻吟，在他手中释放，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再没半分尊严。今天我竟也能这样冷静的跟他聊着这些。
“从前我便觉得，你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你。”
正因为这样，我才对你如此痴迷。觉得什么都可以依靠你，觉得你会为我做所有的事。一步一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殿下过奖。”他微微一笑，答道。
“并没有过奖。”我不禁想起从前，从前的他之于我，如山一般坚实，如海一般博大。“你能文能武，能写会算。甚至厨艺也好。后来进了濯郡大营，才发现，你更是布局谋划的能人，亦精通政务、军务，兵法韬略。”
正是这山、这海的错觉，好像包绕着我，吸引着我。谁能够抵抗得了这诱惑，不投身其间呢？
“有时候我在想，你做一个仆从，真是太屈才了。”
闻言，他似是有些震动，却并没答话，只是静静听着。
“像你这样的人，放在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我直直盯着他的侧脸，这如同烙印进我心中一般的面容，此刻仍是没有半分情绪泄露，只是淡淡的，低眉顺目，却从不过分卑微。
“若将你放在朝中，你定是能臣。若将你放在军中，你亦是名将。即便放你在民间，你亦会做出一番作为，绝不会庸庸碌碌。”
我说着，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是对我所言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你却甘心做一名侍从，一做便是十年，被一纸卖身契束住终身，不得自由。就算离了岐王府，现在在我身边，也仍是甘做仆从，从未要求过别的。”
这其中的原因，我想我从前不懂，然而就在昨晚，我懂了。
我想我有些恨他吧。或许，是很恨他。从前有多爱慕他，现在就有多怨恨他。然而看着他的脸，看着他淡淡的，什么神情都没有，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隐晦的心意几乎把我逼到绝境。于是开始想着，若是离了他，再看不见他，我这无法纾解的痛苦才能解放出来吧？
“柳青函，”我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手不自主地抚着腰间香囊，“假如……假如放你自由，让你脱了贱籍，做一个普通百姓。假如让你离了我，你会去做什么？你又有什么心愿？入仕？经商？甚至娶妻生子？你会要达成什么目标？有什么愿望？”
我这番话，终于让他定住身形。
他低垂着头，面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然而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是内心激荡，正是思索着什么，考虑着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回过头来，面上却还是那样淡淡的浅笑。
“我从没考虑过。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殿下。”
他笑笑，目光温和，静静看着我，没有一丝闪躲：“或许殿下不能理解。但是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功名利禄，不是金银钱财。其实人并不是一定要有什么目标，要达成什么心愿，能文会武，便一定要出人头地。有时候，我只是想做好一个仆从，陪在殿□边，为殿下分忧艰难，为殿下抵挡刀剑，看着殿下一步一步，走向至高顶点，看殿下完成自己的心愿。只是想这样而已。”
他说的这样简单，却让我迷茫起来。我不懂，不懂这样的他。
见我露出迷惑神色，他又笑了起来，深深地看着我：“若说我有什么心愿，便是永远陪在殿□边。”
他眼神温柔，似有点点星光粼粼闪闪，更似有无数说不出的柔情。他脸上的笑是那么熟悉，每次他这样笑，我便没了丝毫抵抗之力。他所说的，这么美好，那么让人心醉，像是最珍重的誓言，让人觉得这世间最幸福也莫过于此。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悸动、到狂烈的鼓噪、终于又一点点平静下来。
我简直就要相信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肉麻死了！！！！~~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