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柳青函说了一会儿，指点我怎么控制缰绳，驾驭马匹，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声，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一行人出了大营向西行去，我与柳青函微微落后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柳青函突然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像是到了地方了。”
我闻言抬头，果然见前面一行人速度慢了下来，陈亦鸣指指点点在说些什么，还掏出张地图比划着，另有一名将领与他并骑而行，似是在讨论什么。
“殿下。”柳青函继续说道，“殿下请多留心些。他们几人均是军中统帅，亲自来查探地形，足见此地重要。此行均未带随从，可见此事机密。殿下还请用心记住此处地形，日后必有大用。”
我点点头。我没学过什么军事、战法，在我看来这里也不过是一片平原，地形颇为开阔，南面有两个小山坳，倒并不显眼，我也看不出此地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有随着陈亦鸣手指处一一看去，哪里他多看两眼，多说两句，我便格外注意，记在心里。
在此处转了两圈，众人又重新扬鞭策马，折向北面，行了大约十里，地势渐高，丛林掩映，到了一处山坳。
山坳中一块空地，方圆数里，还算平整，三面环山。陈亦鸣等人先是在山坳中看了几眼，接着便纷纷下马，顺着山道向四周山上爬去。
山上山道陡峭，马儿不便行走，看来只得步行。
柳青函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接着伸手扶我下来，也跟着他们往山上行去。
昨夜一场春雨虽不大，但地面已经泥泞，尤其这山道又颇崎岖，我好几次险些滑倒，都亏柳青函在身后即时扶住我，才没有跌进泥泞里。看看前路还远，柳青函担忧地提出要背我上山，我脚下又是一滑，便听到前面陈亦鸣身边有几人嗤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鄙夷和不耐，我便神经紧绷，更加不敢让柳青函背我。
来这濯郡大营已三日，陈亦鸣待我倒还算友善，只是他手下将领却完全将我看做外来者一样排斥，更何况这外来者又没什么真本事、只有身世显赫而已。
本就不被他们看在眼中，我若再露出软弱之相，只会更被他们看不起。
跟在他们后面越爬越高，将三面山坡都转了一遍，我暗自留下，发现他们多在植被茂盛、又有大石阻隔的隐蔽之处停留，又看了几处，也均是地形隐蔽且视野开阔之处，能将下面山坳收于眼底，又利于俯冲。
暗暗将他们特别停留的地方记在心里，猜测着他们的意图，也终究只是隐隐约约有点头绪，也想不分明。
接着一行人下了山坡，已是日上中天。众将中有人去山上抓了几只兔子山鸡，众人在山坳中找了块空地生起火来。
我与柳青函也找处地方坐下，闻着烤兔子的香味，这才觉得真是饿了。
这一路行来，以及昨日在营中所见，我早知道这营中将领多是陈亦鸣心腹，因此对我多是不假辞色，反倒是陈亦鸣还待我和善些，待食物熟了，便拿了只烤兔子过来递给我与柳青函，自己也就近坐下吃东西，也与我攀谈起来，讲些此地的风土人情，只不过我听的多，说的却少。
有了昨日的经验，我这次也不敢怠慢，接过柳青函撕下的一只兔腿，也顾不上烫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若是再如往常一般细嚼慢咽，三吹两抹的，最后让一帮子人来等着我吃完，还不知他们又要如何腹诽我。
一行人吃完，略收拾了下，便重新骑上马，出了山坳继续北行。又看了几处，都是些平原林地，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得尽量记在心里。
这样兜兜转转，四处看看，等陈亦鸣终于说要回去的时候，日已偏西。
这一天几乎都在马上度过，虽不用怎么走动，脚不再受罪，但在马上整整端坐一天，我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两条大腿都僵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二人一马仍是不远不近缀在陈亦鸣等人后面。我觉得自己屁股都麻了，后背僵得要死，忽听后面柳青函传来一声轻笑。
“殿下，可是累了？”
我有些脸厚，却又被他那声笑勾得脖子后面汗毛都竖起来了，硬着头皮答道：“不不不不累！”
听到自己又忍不住结巴起来的声音，我恨得简直想把自己舌头要下来。
他又是一声低沉的笑，接着伸手搂住我靠在他怀中：“殿下第一次骑马，便是这一整天的路程，自然疲累。此处偏僻，无人看见，殿下若是累了便靠着我吧，离军营还有段路程。”
我被他一口一个殿下叫得心里烦闷不已，心知他也不过是做自己分内之事，劝自己不要多想。
然而一天的马骑下来，我早累得死狗一样，之前又一直与陈亦鸣他们同行，生怕被他们看出自己的疲态又被他们瞧不起，便一直挺直着背不敢放松。如今终于返程，往前面看看他们，距我们颇远想必不会注意到这里，便让自己放松下来，靠着身后那具胸膛。
更何况，身后那宽厚的怀抱里传来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
我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一直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多想，人家不过是拿你当主子，自然体贴周到，要是再自作多情你就可以拿头去撞豆腐去了。
尽管如此，心还是不争气地骚动起来。
“殿下。”这时，身后的人有再次开口。
“嗯。”我装作毫不在意地答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对陈亦鸣有何看法？”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些。想了想，答道：“我本以为，他会很排斥我，毕竟这濯郡大营本是他一手打理，如今我算是凭空出现来分他的权——而且职务上更要压他一头。”顿了顿，想到这里，我也不免有些奇怪，继续说道，“不过照这两日看来，陈亦鸣待我倒还和善。只是他那些心腹手下对我却没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沮丧。柳青函似是察觉到，搂着我的手紧了紧，说道：“以我看来，却不奇怪。”
我闻言，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正微微低下头来望着我，那双眼睛里漾着浅浅笑意，紧紧盯着我的双眼。
然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他马上便转开视线，不再与我对视。
他又紧了缰绳，继续说道：“那陈亦鸣如今虽是濯郡大营都统，从三品的怀远将军，手下统领着濯郡大营六万兵马，还有濯郡各州县驻兵。看似风光，然而那陈亦鸣出身行伍，没甚背景，在朝中也无靠山，完全是积功升至如今地位。然而朝中无人，又不怎么被皇上赏识，做外将只怕如今也是到头了。”
我抬头向前面一行人望去，陈亦鸣也不过三十出头，若朝中无人帮衬，有今日成就也算本事了。不过之前瑞王爷不是说他是瑞王爷旧部么？为何柳青函会说他无靠山？
柳青函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两年皇上身子不大好……最近也乱了起来。陈亦鸣更是要想方设法找棵大树好乘凉了。”他低头看着我，道，“正好这时殿下来了……只怕他其实也动了心思。”
我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些话有些难以消化。
“不过就目前看来，陈亦鸣仍在观望。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他总要看看殿下心智与实力。而且他手下将领也要安抚。”
听了这话，我又不禁沮丧起来。陈亦鸣自是那良禽，可人家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株朽木？
柳青函笑笑，又道：“殿下怎又皱起眉来？殿下也看出来，那陈亦鸣目前仍只是观望，并未做决定。而就现在看，那陈亦鸣对殿下也是颇有兴趣。”
我仍是愁眉不展。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有兴趣了？
“不过殿下若要真想将这陈亦鸣收为己用，让他真心归顺，也要下一番功夫的。”他沉吟道，“若说濯郡大营中，陈亦鸣势力极深，各营将领对他死心塌地，殿下只怕插不进手去。然各州县驻兵离陈亦鸣大营较远，说不定有空子可钻。”
“你是说？”我听出点门道，问道。
“殿下，”柳青函笑道，“不如今日回营后，殿下便告知陈亦鸣，说殿下要去各地微服视察，看看各处军营和匪情，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等回到大营中，已是日薄西山，各营兵士都从一一校场返回军营。
我将路上柳青函的意思与陈亦鸣说了。他听我说要去视察，似乎颇感意外，定睛看了我许久，看得我不由心虚，毕竟是打了主意要去找人家把柄钻人家空子的。然而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我要去多久，带多少护卫。
我松了口气，忙说道：“不必不必，说是微服，还是人越少越好，不引人注意。我只带青函去，他武功很好，足够保护我。至于去多久……”我回头看看柳青函，答道，“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定会回来。”
陈亦鸣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我看没什么话说，便与柳青函一起从他帐中退出来，回自己住处。
柳青函说此去时日不短，要准备准备才好，便在帐中收拾东西。我这才想起一去半个月，总要知会阿克一声，便走出大帐，向亲卫营走去。
到了亲卫营门前，只见外面除了几个放哨的没有什么人，只有帐中传来人声，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吃晚饭吧。那哨兵显是认出了我，向我行礼，我向那哨兵点了点头，想了想，也不去麻烦人家，直接站在营外喊了两声：“阿克？”
不一会儿，只见史克从一间帐中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盆大的碗，脸上还沾着写米粒，嘴巴里鼓鼓囊囊，正在嚼着什么。出来后四处看看，一看到我，马上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怎么来了？”他狼吞虎咽地将嘴里的饭囫囵咽了进去，然而说话还是含糊不清。然而眼睛里的喜悦却是不作假的。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咽下去再说。”
他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又问了一遍：“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我答道，“明天我跟青函要出去一趟。”
他闻言，两条浓眉皱了起来：“去哪里？要多久？”
“也不去哪里，就是在濯郡各州县转转，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就回来了。”
“我也要去！”他忙接到。
我顿了一下，道：“你去做什么？我们此去本就是微服，人越少越好。”看他仍皱着眉头，煞有介事的关切模样，我不禁又笑了起来，“有青函在，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军营里呆着。你不是想当大将军，上阵杀敌么？现在学好本事才是要事。”
他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我便转开话题，看看他的碗，笑道：“怎么用这么大个碗？”
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柳大哥说了，我正长身体，多吃些长得壮。”
太阳已经下山，夕阳洒下金红色余晖，也照上他晒得黝黑的小脸，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这小子变了，不再是初见时一脸戒备，对谁都不信任的样子，笑起来竟有几分少年的质朴可爱。而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子腮边还有颗浅浅的酒窝，一笑起来就更是喜人。
“殿下，等我长大了，也能保护你了，你也会带我一起去吧？”
我微微愣了一下，还是笑了出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傻小子。”
一行人出了大营向西行去，我与柳青函微微落后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柳青函突然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殿下，像是到了地方了。”
我闻言抬头，果然见前面一行人速度慢了下来，陈亦鸣指指点点在说些什么，还掏出张地图比划着，另有一名将领与他并骑而行，似是在讨论什么。
“殿下。”柳青函继续说道，“殿下请多留心些。他们几人均是军中统帅，亲自来查探地形，足见此地重要。此行均未带随从，可见此事机密。殿下还请用心记住此处地形，日后必有大用。”
我点点头。我没学过什么军事、战法，在我看来这里也不过是一片平原，地形颇为开阔，南面有两个小山坳，倒并不显眼，我也看不出此地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有随着陈亦鸣手指处一一看去，哪里他多看两眼，多说两句，我便格外注意，记在心里。
在此处转了两圈，众人又重新扬鞭策马，折向北面，行了大约十里，地势渐高，丛林掩映，到了一处山坳。
山坳中一块空地，方圆数里，还算平整，三面环山。陈亦鸣等人先是在山坳中看了几眼，接着便纷纷下马，顺着山道向四周山上爬去。
山上山道陡峭，马儿不便行走，看来只得步行。
柳青函也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接着伸手扶我下来，也跟着他们往山上行去。
昨夜一场春雨虽不大，但地面已经泥泞，尤其这山道又颇崎岖，我好几次险些滑倒，都亏柳青函在身后即时扶住我，才没有跌进泥泞里。看看前路还远，柳青函担忧地提出要背我上山，我脚下又是一滑，便听到前面陈亦鸣身边有几人嗤笑出声，声音里带着鄙夷和不耐，我便神经紧绷，更加不敢让柳青函背我。
来这濯郡大营已三日，陈亦鸣待我倒还算友善，只是他手下将领却完全将我看做外来者一样排斥，更何况这外来者又没什么真本事、只有身世显赫而已。
本就不被他们看在眼中，我若再露出软弱之相，只会更被他们看不起。
跟在他们后面越爬越高，将三面山坡都转了一遍，我暗自留下，发现他们多在植被茂盛、又有大石阻隔的隐蔽之处停留，又看了几处，也均是地形隐蔽且视野开阔之处，能将下面山坳收于眼底，又利于俯冲。
暗暗将他们特别停留的地方记在心里，猜测着他们的意图，也终究只是隐隐约约有点头绪，也想不分明。
接着一行人下了山坡，已是日上中天。众将中有人去山上抓了几只兔子山鸡，众人在山坳中找了块空地生起火来。
我与柳青函也找处地方坐下，闻着烤兔子的香味，这才觉得真是饿了。
这一路行来，以及昨日在营中所见，我早知道这营中将领多是陈亦鸣心腹，因此对我多是不假辞色，反倒是陈亦鸣还待我和善些，待食物熟了，便拿了只烤兔子过来递给我与柳青函，自己也就近坐下吃东西，也与我攀谈起来，讲些此地的风土人情，只不过我听的多，说的却少。
有了昨日的经验，我这次也不敢怠慢，接过柳青函撕下的一只兔腿，也顾不上烫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若是再如往常一般细嚼慢咽，三吹两抹的，最后让一帮子人来等着我吃完，还不知他们又要如何腹诽我。
一行人吃完，略收拾了下，便重新骑上马，出了山坳继续北行。又看了几处，都是些平原林地，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得尽量记在心里。
这样兜兜转转，四处看看，等陈亦鸣终于说要回去的时候，日已偏西。
这一天几乎都在马上度过，虽不用怎么走动，脚不再受罪，但在马上整整端坐一天，我早已累得腰酸背痛，两条大腿都僵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二人一马仍是不远不近缀在陈亦鸣等人后面。我觉得自己屁股都麻了，后背僵得要死，忽听后面柳青函传来一声轻笑。
“殿下，可是累了？”
我有些脸厚，却又被他那声笑勾得脖子后面汗毛都竖起来了，硬着头皮答道：“不不不不累！”
听到自己又忍不住结巴起来的声音，我恨得简直想把自己舌头要下来。
他又是一声低沉的笑，接着伸手搂住我靠在他怀中：“殿下第一次骑马，便是这一整天的路程，自然疲累。此处偏僻，无人看见，殿下若是累了便靠着我吧，离军营还有段路程。”
我被他一口一个殿下叫得心里烦闷不已，心知他也不过是做自己分内之事，劝自己不要多想。
然而一天的马骑下来，我早累得死狗一样，之前又一直与陈亦鸣他们同行，生怕被他们看出自己的疲态又被他们瞧不起，便一直挺直着背不敢放松。如今终于返程，往前面看看他们，距我们颇远想必不会注意到这里，便让自己放松下来，靠着身后那具胸膛。
更何况，身后那宽厚的怀抱里传来一股熟悉的温暖气息……
我放松自己，靠在他怀里，一直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多想，人家不过是拿你当主子，自然体贴周到，要是再自作多情你就可以拿头去撞豆腐去了。
尽管如此，心还是不争气地骚动起来。
“殿下。”这时，身后的人有再次开口。
“嗯。”我装作毫不在意地答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对陈亦鸣有何看法？”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些。想了想，答道：“我本以为，他会很排斥我，毕竟这濯郡大营本是他一手打理，如今我算是凭空出现来分他的权——而且职务上更要压他一头。”顿了顿，想到这里，我也不免有些奇怪，继续说道，“不过照这两日看来，陈亦鸣待我倒还和善。只是他那些心腹手下对我却没什么好脸色。”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沮丧。柳青函似是察觉到，搂着我的手紧了紧，说道：“以我看来，却不奇怪。”
我闻言，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正微微低下头来望着我，那双眼睛里漾着浅浅笑意，紧紧盯着我的双眼。
然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他马上便转开视线，不再与我对视。
他又紧了缰绳，继续说道：“那陈亦鸣如今虽是濯郡大营都统，从三品的怀远将军，手下统领着濯郡大营六万兵马，还有濯郡各州县驻兵。看似风光，然而那陈亦鸣出身行伍，没甚背景，在朝中也无靠山，完全是积功升至如今地位。然而朝中无人，又不怎么被皇上赏识，做外将只怕如今也是到头了。”
我抬头向前面一行人望去，陈亦鸣也不过三十出头，若朝中无人帮衬，有今日成就也算本事了。不过之前瑞王爷不是说他是瑞王爷旧部么？为何柳青函会说他无靠山？
柳青函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两年皇上身子不大好……最近也乱了起来。陈亦鸣更是要想方设法找棵大树好乘凉了。”他低头看着我，道，“正好这时殿下来了……只怕他其实也动了心思。”
我皱着眉头，总觉得这些话有些难以消化。
“不过就目前看来，陈亦鸣仍在观望。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他总要看看殿下心智与实力。而且他手下将领也要安抚。”
听了这话，我又不禁沮丧起来。陈亦鸣自是那良禽，可人家又怎么会看上我这株朽木？
柳青函笑笑，又道：“殿下怎又皱起眉来？殿下也看出来，那陈亦鸣目前仍只是观望，并未做决定。而就现在看，那陈亦鸣对殿下也是颇有兴趣。”
我仍是愁眉不展。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对我有兴趣了？
“不过殿下若要真想将这陈亦鸣收为己用，让他真心归顺，也要下一番功夫的。”他沉吟道，“若说濯郡大营中，陈亦鸣势力极深，各营将领对他死心塌地，殿下只怕插不进手去。然各州县驻兵离陈亦鸣大营较远，说不定有空子可钻。”
“你是说？”我听出点门道，问道。
“殿下，”柳青函笑道，“不如今日回营后，殿下便告知陈亦鸣，说殿下要去各地微服视察，看看各处军营和匪情，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等回到大营中，已是日薄西山，各营兵士都从一一校场返回军营。
我将路上柳青函的意思与陈亦鸣说了。他听我说要去视察，似乎颇感意外，定睛看了我许久，看得我不由心虚，毕竟是打了主意要去找人家把柄钻人家空子的。然而最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我要去多久，带多少护卫。
我松了口气，忙说道：“不必不必，说是微服，还是人越少越好，不引人注意。我只带青函去，他武功很好，足够保护我。至于去多久……”我回头看看柳青函，答道，“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定会回来。”
陈亦鸣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我看没什么话说，便与柳青函一起从他帐中退出来，回自己住处。
柳青函说此去时日不短，要准备准备才好，便在帐中收拾东西。我这才想起一去半个月，总要知会阿克一声，便走出大帐，向亲卫营走去。
到了亲卫营门前，只见外面除了几个放哨的没有什么人，只有帐中传来人声，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吃晚饭吧。那哨兵显是认出了我，向我行礼，我向那哨兵点了点头，想了想，也不去麻烦人家，直接站在营外喊了两声：“阿克？”
不一会儿，只见史克从一间帐中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个盆大的碗，脸上还沾着写米粒，嘴巴里鼓鼓囊囊，正在嚼着什么。出来后四处看看，一看到我，马上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殿下！殿下怎么来了？”他狼吞虎咽地将嘴里的饭囫囵咽了进去，然而说话还是含糊不清。然而眼睛里的喜悦却是不作假的。
见他这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咽下去再说。”
他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又问了一遍：“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我答道，“明天我跟青函要出去一趟。”
他闻言，两条浓眉皱了起来：“去哪里？要多久？”
“也不去哪里，就是在濯郡各州县转转，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就回来了。”
“我也要去！”他忙接到。
我顿了一下，道：“你去做什么？我们此去本就是微服，人越少越好。”看他仍皱着眉头，煞有介事的关切模样，我不禁又笑了起来，“有青函在，你不用担心。安心在军营里呆着。你不是想当大将军，上阵杀敌么？现在学好本事才是要事。”
他似乎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我便转开话题，看看他的碗，笑道：“怎么用这么大个碗？”
他抬起头来，咧嘴一笑：“柳大哥说了，我正长身体，多吃些长得壮。”
太阳已经下山，夕阳洒下金红色余晖，也照上他晒得黝黑的小脸，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这小子变了，不再是初见时一脸戒备，对谁都不信任的样子，笑起来竟有几分少年的质朴可爱。而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小子腮边还有颗浅浅的酒窝，一笑起来就更是喜人。
“殿下，等我长大了，也能保护你了，你也会带我一起去吧？”
我微微愣了一下，还是笑了出来，伸手摸摸他的头发。
“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