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三十回:华灯粲·少年游(上)
入夜的薄都,比白日繁华更盛。丝竹悠扬,满楼红袖,灯火璀璨。
鸣月楼,京城第一寻欢之处,上灯后三两个时辰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但闻脂粉拂面,美人娇笑连连,真真旖旎无限。
雅阁珠帘低垂,时不时有悦耳歌声传出来。普通间的客人逗弄着怀中的美人,“里头定是鸾女罢。这首曲儿倒是好听得很,又是哪个才子作的?”
“还不是那前一阵子冒出头的凉公子,他可是鸾女专用,寻常姑娘要想讨一首曲儿,还得向妈妈好说歹说。”
“凉公子,之前怎么没见过?”
“哎哟!”女子用丝帕掩着嘴笑,“等闲人可见不着他,鸾女护他护得紧,我至今也未曾见过。倒是据见过的妹妹们说是个美人胚子。”
“美人胚子,有你美么?”
女子咯咯笑起来,渐渐地,房中的谈话声低了下去,换成暧昧的呻吟。
歌声、调笑声、杂七杂八的声响隔着被子传进来,画意翻来覆去,终于决定不论如何都需出门一趟。决意已定,她一掀被子坐起身,穿好外衫,套上靴子,正准备翻墙而出,房门却由外推开。
女子娉娉婷婷地步入房中,媚声问:“小姐可是被外头的声音扰到了?”
画意始终不太能接受女子如今的这番模样,想当初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正是眼前的人——慕画意的丫鬟烛影照料她。而如今烛影已成为鸣月楼的卖身姑娘,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尘气息。画意自然不是瞧不起这些被命运所迫的可怜女子,只是她前世今生都与这些人未曾有过交集,如今要她融入进去,着实有些排斥。
画意虽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烛影也始终言笑晏晏闭口不谈,但画意略一思索便能猜到她当初在准太子妃失踪的情况下如何不容于相府。萱颜长公主向来不要没用的下人,那么烛影因何得到如今这个结果也就不言而喻。画意心中自责,因而尽管对青楼这个大环境不适,却始终待烛影十分和善。
“外面客人鱼龙混杂,小姐你虽身着男装,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暂且忍耐一晚,白日里就安宁了。”烛影柔声道,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将洗漱水端来,伺候画意洗脸,“如今虽然入秋,公子窝在被子里,怕是又出了一层薄汗罢。”
画意擦了脸,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回床上睡觉。
隔日一早起床,便有人在外敲门,画意套上靴子去开门,门外站着梳洗好的鸾女。
“今晚楼中有妹妹开苞,妈妈特地请了贵人们来撑场面。鱼龙混杂的,你不便露面,我送你去蜻蜓那处。”或许是唱得太多,鸾女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一开口经常简练一语中的。今日这般连说好几句话,倒是难得。
蜻蜓即是楚燕舞馆的头牌舞姬陌蜻蜓,鸾女与她相熟,那日仗义救了画意,多半也是因当年她与画意的交情。
“蜻蜓今日得闲?”画意意外。
“嗯。”鸾女又恢复了平日寡言少语的模样,领着画意穿过院子,由后门上了两顶华轿,一路向楚燕舞馆而去。
陌蜻蜓果然无事,舞馆大门紧闭,一众舞姬们柳腰轻旋,在台上练舞,而她取下平日覆面的白纱,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正口中念念有词数着拍子。
画意纳罕,“今日又不是修业的日子,怎的关门拒客?”
陌蜻蜓从台上翻身而下,好似一只轻盈白蝶,拍手立在画意面前,盈盈笑道:“我是台柱,我想关门还不行么?”
画意见她有心避而不答,也不强求。
二人将鸾女送走,陌蜻蜓携着画意的手上台,含笑道:“你的舞跳得不错,料想这些日子也荒废了,要不要练一练?”
画意自然求之不得,当即换上舞服,跟在众人后面学舞姿。将整支舞练完一遍后,画意有些奇怪:“怎么不像是寻常登台的舞蹈,倒像是特地练来贺喜祝福的?”
“本来就是为了贺喜。”陌蜻蜓眼神古怪地望着她,像是终于决定坦白,一字一顿:“贺当今大皇子满月的喜。”
“大皇子?满月?”
“紫宸殿全妃所出,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子嗣。过几日我们便要入宫献舞贺喜。”
这么快……她以为她离开这么久,只不过是错过了些时光,原来早已在时光之外。
鸣月楼内丝竹悠扬,歌声袅袅,达官贵族世族公子们搂着娇艳的美人儿醉生梦死,只愿沉醉不复醒。茫茫红尘,无数爱恨纠葛情仇痴怨,而她只是这繁华三千中一颗纤尘,既脱不了这繁华,亦覆不灭它。
画意踩着楼梯上二楼厢房时,恰巧被鸾女的贴身婢女浅色撞上:“公子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
“头有些晕,就先回来了。”画意答道。
“看公子脸色,倒真像病了的形容。”浅色有些担忧,“小婢即刻去请了郎中来给公子看看。”
画意赶紧拦住:“不忙不忙,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在床上窝一窝便好了。你家小姐房中有客?你还是先去伺候她罢。”
浅色想想也的确抽不开身,于是道:“那公子快些回房躺着。热闹刚完,楼里现今好多客人正在寻姑娘陪侍,多数都醉得不成体统,公子记得锁上门,免得被那些人给冲撞了。”
画意谢过她上楼,在回廊拐角处,似乎看到对面走过一个熟悉的影子,她顿了顿,还是提步追上前去。
“卫惊鸿!”
前面那人闻言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笑脸:“果然岁月不饶人,多日未见,你又沧桑许多。”随即大方张开双臂,“来,让我抱上一抱,看看丰腴了没有。”
画意好气又好笑,拍掉他的手,绷着脸问:“你怎么在这里?”
卫惊鸿心下一转,笑嘻嘻道:“来找你啊。”
画意怀疑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在这?”
“俗话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前我不信这句话,现在真是深有体会,原来说的就是我和你啊!”卫惊鸿煞有介事,“昨夜你入我梦中,嘱咐我今夜一定要来这鸣月楼,不然就见不到你。你说,我怎舍得不来?啊,痛!”
画意松开掐他脸颊的手,冷笑:“痛吧?看来我果然是人不是鬼,听你这么说,我还真以为我已经死了给你托梦呢。”
“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日日思念你……”卫惊鸿理亏,自然想说些好听的糊弄过去,谁想身后传来一个矫揉造作腻死不偿命的声音:“哎呀呀,卫小公子!”
画意朝来人颔首:“妈妈。”
老鸨瞟了画意一眼,扭着腰走过来,攀着卫惊鸿的肩,摇着扇子谄媚道:“小公子怎么在这儿?知道你最爱我们楼里的梅花酿,妈妈特地着人给你送了三坛,你带过来的那两位官人已经喝了半坛,您要是不快些过去,怕是三坛要见底了。”
卫惊鸿嘴角抽搐:“我今晚不喝酒。”
“哎呀,难得良辰美景,怎能不喝酒助兴?”老鸨扇子摇得十分勤快,“锦屏、春深、画堂都已经进雅间了,这回啊,锦屏还弹那首您最爱的西江月,你爱灌她多少酒就灌她多少酒,难得小公子您给我带新客来,怎能拘束你说是不是?”
卫惊鸿一张脸上神情千变万化,画意操着手冷眼旁观。
卫惊鸿咬着牙,“今晚我不喝酒也不听琴。”
老鸨一面向画意使眼色一面打算说什么,画意知晓老鸨这是误以为卫惊鸿刚刚在刁难她,这才来解围的,只不过现在她不想回房睡觉,倒想看些热闹了。
“妈妈,”画意做羞涩状,“今日就由我来陪陪卫小公子罢。”
卫惊鸿面色一变,“你不会……已经……挂牌……”
画意十分纯洁十分羞涩地点头,“嗯。”
“嗯什么嗯?”卫惊鸿拖着她的手腕便要走,“这里可是青楼,不是你闹着玩儿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是青楼啊。”画意继续一副单纯模样,“可你不能因为这里是一座青楼就鄙视它,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一座楼子,真要说什么特点的话,只不过住的女人较多,来往的男人也较多而已。”
“可你……可你……”卫惊鸿见老鸨在场,哑着嗓子道:“可你是男人!”至少她目前这身装束是男人。
老鸨咯咯笑起来,“卫小公子糊涂了,这世上有男人有女人,自然有扮男装的女人。”她已看出画意与卫惊鸿相识,也乐得在一旁配合。
“有些客人的爱好较为特殊,我嘛,当然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殊爱好。”画意一本正经道:“当然,你也不能歧视这些特殊爱好者,他们可都是我的金主!”
卫惊鸿见她一副不惜出卖色相只为金元宝的贪财样,气过头反倒冷静下来,扬眉道:“那好,今晚就领教姑娘高招了。”
PS:为了温习,今天特地挑了些章节看,没想到选的都是些悲催段落。发现慕相真无辜、薄沐真纠结啊。刚刚竟然将这一章更到另一篇文下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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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那前一阵子冒出头的凉公子,他可是鸾女专用,寻常姑娘要想讨一首曲儿,还得向妈妈好说歹说。”
“凉公子,之前怎么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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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始终不太能接受女子如今的这番模样,想当初她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时,正是眼前的人——慕画意的丫鬟烛影照料她。而如今烛影已成为鸣月楼的卖身姑娘,举手投足间满是风尘气息。画意自然不是瞧不起这些被命运所迫的可怜女子,只是她前世今生都与这些人未曾有过交集,如今要她融入进去,着实有些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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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蜻蜓今日得闲?”画意意外。
“嗯。”鸾女又恢复了平日寡言少语的模样,领着画意穿过院子,由后门上了两顶华轿,一路向楚燕舞馆而去。
陌蜻蜓果然无事,舞馆大门紧闭,一众舞姬们柳腰轻旋,在台上练舞,而她取下平日覆面的白纱,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正口中念念有词数着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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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蜻蜓从台上翻身而下,好似一只轻盈白蝶,拍手立在画意面前,盈盈笑道:“我是台柱,我想关门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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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满月?”
“紫宸殿全妃所出,当今陛下的第一个子嗣。过几日我们便要入宫献舞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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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惊鸿!”
前面那人闻言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笑脸:“果然岁月不饶人,多日未见,你又沧桑许多。”随即大方张开双臂,“来,让我抱上一抱,看看丰腴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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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日日思念你……”卫惊鸿理亏,自然想说些好听的糊弄过去,谁想身后传来一个矫揉造作腻死不偿命的声音:“哎呀呀,卫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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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难得良辰美景,怎能不喝酒助兴?”老鸨扇子摇得十分勤快,“锦屏、春深、画堂都已经进雅间了,这回啊,锦屏还弹那首您最爱的西江月,你爱灌她多少酒就灌她多少酒,难得小公子您给我带新客来,怎能拘束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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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画意做羞涩状,“今日就由我来陪陪卫小公子罢。”
卫惊鸿面色一变,“你不会……已经……挂牌……”
画意十分纯洁十分羞涩地点头,“嗯。”
“嗯什么嗯?”卫惊鸿拖着她的手腕便要走,“这里可是青楼,不是你闹着玩儿的地方!”
“我知道这里是青楼啊。”画意继续一副单纯模样,“可你不能因为这里是一座青楼就鄙视它,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一座楼子,真要说什么特点的话,只不过住的女人较多,来往的男人也较多而已。”
“可你……可你……”卫惊鸿见老鸨在场,哑着嗓子道:“可你是男人!”至少她目前这身装束是男人。
老鸨咯咯笑起来,“卫小公子糊涂了,这世上有男人有女人,自然有扮男装的女人。”她已看出画意与卫惊鸿相识,也乐得在一旁配合。
“有些客人的爱好较为特殊,我嘛,当然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特殊爱好。”画意一本正经道:“当然,你也不能歧视这些特殊爱好者,他们可都是我的金主!”
卫惊鸿见她一副不惜出卖色相只为金元宝的贪财样,气过头反倒冷静下来,扬眉道:“那好,今晚就领教姑娘高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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