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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十三回:衣似雪·恨幽长(下)

    用午膳时画意向卫惊鸿提起阁楼上的白衣男子和那个叫晏漾的少年。

    “阮灵璧向来占着二楼的地盘,你只要不靠太近,他不会怎么样的。”夹了筷香菇放进她碗中,卫惊鸿道:“虽然他害起人来不眨眼,但旁人若是不犯他,他绝不犯人。”

    “可是……”画意咬着筷子,“他知道我不是男人。”

    卫惊鸿像是这才想起般,“啊,那家伙的医术诡异得连陈夫子都自叹弗如,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身份。”皱了皱眉,道:“据说他厌恶女人,以后你注意离他三丈之外便可。”

    画意狐疑地盯着他,“我怎么听出了些幸灾乐祸?”

    卫惊鸿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扬起的嘴角,“你知道这世上为何要出现断袖吗?”言罢,他煞有介事自问自答:“正是为了世上其他男子的和谐生活而自我牺牲啊!”

    画意眼睛骤亮,“若是我没听错,你似乎是在自卑?”

    “我有什么好自卑的?”卫惊鸿淡定地瞟她一眼,“阮灵璧那张脸尽管比女子还要明艳清秀,但若要论气质之英挺、头脑之聪慧,他毕竟拍马都赶不上我。话说,比起自卑感,你不觉得我更应该有危机感么?”

    画意愣了愣,口中的香菇顿时味道尽失。

    “那晏漾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你亲戚?”一声声的“惊鸿哥哥”倒是叫得挺亲切。

    “他是郁王爷的妻弟,从小失怙,是郁王妃的心头肉。去年的书院狩猎大赛,他误闯了猎场,在深山中迷了路,恰逢我入山寻猴,撞上他被猛虎叼住,一箭将他从虎口救下。后来他便拜入飞虹读书,估计因为救命之恩,那孩子很黏我,加之那回打了头虎让我赢了头筹,他欠我个人情,所以在他面前你不必担心泄露身份,他心思单纯……”

    “停!”画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什么叫让你赢了头筹,欠你个人情?”这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卫惊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搞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理所当然道:“我从未想过要拿名次,若非他在夫子面前嚷嚷着老虎是我射中的,我又怎会顶替了苏肴的第一?结果苏肴坚决不收那送上门的一千两,费了我好大一番心思。”

    画意一脸困惑,“什么意思?”

    “我没和你说过么?”卫惊鸿似乎很意外。

    画意很确定地摇头。

    “好吧,那就再说一次。”

    喂,什么叫“再”?

    “苏肴出身寒门,这你总该知道罢?其实,他的家境并非简单的拮据所能形容。他的父亲本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头,后来因受人诬陷而命丧囹圄。当时苏肴年仅十一岁,下有一个三岁的妹妹,母亲常年缠绵病榻,他一面要养活一家人、为母亲筹措就医费用,一面想尽法子为亡父申冤。奈何他向来内向口拙,且官场黑暗,前后五年母亲数次因无医诊治而病危,他也数次被人轰出衙门,甚至受伤不轻。”

    “拦住隐王车驾时,数九寒天苏肴身上仅有一件薄衫可御寒,彼时他的母亲已然病逝。隐王本在去往七闱山就医的途中,当即便停下车马,为他主持公道。那一场审案,江州地方数名官员落马受重惩。隐王虽然体弱常居王府,但手段凌厉无情。苏家近六年的冤案一日之内沉冤昭雪。”

    见他侃侃而谈,画意忍不住举手提问:“请问,你说这么多,重点是什么?”

    卫惊鸿递给她一个“耐心”的眼神,“后来苏肴进了飞虹书院读书,家中还有个小妹需要照顾,他哪来的银子?书院的狩猎大赛,若是博得头筹,可获得隐王府赠予的千两白银。他日夜练习箭术为比赛做准备,结果竟被晏漾那小子坏了事。害得我晚上穿夜行衣偷偷将银子留在苏家,第二天被人当着面送还。本以为今年该万无一失,谁想刘诜那混蛋滚出来凑热闹。”

    画意见他虽面色平静,然眸光愤愤,若有所思道:“你心肠真好,费尽心思帮助同窗。”

    卫惊鸿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道:“我哪里心肠好了?我本就不喜欢书院的这种比赛,而且,若不是苏肴的经历与我类似……”声音渐渐低下去,画意敏锐地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身体微微一颤。

    “什么经历类似?”

    卫惊鸿倏地抬头,一脸意外,“我没和你说过么?”

    画意很肯定地摇头。

    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卫惊鸿道:“那就下次再说。”

    仿佛画意那难得的一次敏锐只是错觉。

    画意记得自己似乎还有个疑问。是什么来着?仔细想想,却是忘了。

    用完午膳回藏书楼,却发现楼上的阮灵璧还在。有了卫惊鸿的叮嘱,画意没上二楼去,而是继续上午未竟的工作——没完没了的整理书籍,权当楼上之人不存在。

    直到日薄西山,楼上的人方下来,不过,他走的不是楼梯,而是轻功。

    只听得一阵风过,竹楼外响起了稳稳落地的声音,画意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一袭白衣的阮灵璧已走远。

    真是潇洒。画意咋舌,过了片刻,抬起手闻了闻,自言自语道:“难道女人就这么臭,连三丈之内都无法忍受?”

    当晚就寝时,画意终于想起白日那个被忘记的疑问。

    “晏漾被救时,你上山寻什么来着?”画意在床上侧着身,问屏风那边的卫惊鸿。

    “猴啊,怎么了?”

    画意“哦”了声,又问:“你寻猴作什么?”

    “自然是养着玩。”

    画意沉默半晌,才慢吞吞问:“你真的是我六年前遇到的卫惊鸿?”

    此时已经吹灭了灯,卫惊鸿笑嘻嘻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如假包换,别无分号。”

    画意突然很好奇他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挂在脸上的,真的是笑容吗?

    山中夏夜要清凉许多,但因闭着窗,房中多少有些闷热,画意将被子夹在腋下,侧身睡着,迷迷糊糊间,却听见屏风那边传来响动。

    揉揉眼角坐起来,眼前黑影闪过,“卫——”到口的呼声被人止住。

    卫惊鸿捂住她的嘴巴,黑暗中冲她无声地摇了摇头,以眼光示意房顶。

    画意心中一动,听到房顶传来一丝轻响,若不侧耳倾听,差点被窗外夜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所掩盖。

    窗户兀然打开,画意只感觉到窗外一阵风吹进来,然而耳边已经传来刀剑声。

    黑暗中两个人影打得难分难解,剑气凛冽生寒。画意分辨不出哪个是卫惊鸿,但显然他此时的剑不再是和云夏长对招时的漫不经心,而是杀气四溢。

    打斗间不知是谁以指力弹亮了桌上的烛火,刹那间屋中被温暖的烛光缓缓照亮。

    卫惊鸿直直刺过去的剑停在半空,对着来人冷冷道:“阮灵璧,你来我房间作什么?”

    似乎全然未感受到他的敌意,阮灵璧漠然收了剑,“我来找慕画意。”

    卫惊鸿看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画意。

    阮灵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是画意,愣了愣,随即一直冰封的表情被打破,向前迈进一步,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在原处。

    对他眼中的厌恶和冰寒感到诧异,画意不禁收紧被子向后靠了靠,有些提防地看着他。

    摇曳的烛光下,阮灵璧的神色有些复杂莫辩,漆黑的眸子恨恨瞪着她,咬牙道:“原来是你。”

    画意莫名其妙。不是她,那他要找哪个慕画意?

    衣袖中的修长手指暗暗握紧剑柄,阮灵璧正待上前,却被拦住。

    “你还未说,你来这儿作什么?”卫惊鸿持剑挡在画意身前,冷冷问。

    阮灵璧却不答,像是魔怔了一般,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在夜风中站立半晌,突然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大敞的房门,夜风吹进来,屋中二人面面相觑。

    画意见卫惊鸿仅穿了一间白色中衣,赶紧道:“将门关上回床去,可别感冒了。”

    卫惊鸿走过去将门关严,又走回到画意床前,笑盈盈望着她,眼睛明亮如黑夜的星星,“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关心我罢?”

    明明门窗已被掩上,画意反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别过头去,“我……我哪有。”

    卫惊鸿也不心急,转移话题道:“阮灵璧怎会知道你的身份?”

    画意的眉头皱起,“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需要认识他。”卫惊鸿笑了笑,道:“莫非是你抢了他的心上人?”

    画意想说我和他的心上人会有什么关系?但想起阮灵璧喜欢男子的传言,不由犹豫了。

    见卫惊鸿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画意不禁恼怒道:“你怎么不说他的心上人是你,他嫉妒我和你住在一起?”偏偏喜欢把那些有的没的尽往她身上扯。

    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卫惊鸿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的话只对了一半。他的心上人不是我,我和你住在一起倒是真的,你抢了我也是真的。”

    画意无语地望着他。

    卫惊鸿见好就收,摸了摸她的脸,就走到屏风那头睡觉去了。

    “那家伙的轻功倒是越来越精进了,”桌上的灯被吹灭,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晚上夜袭穿白衣,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因为有心事,画意没有回应他的打趣,抱着被子仰面躺着,眼睛大睁着盯着黑夜中不知名的某一点,原本明亮透彻的双眸含着淡淡的疲惫。

    也不知过了多久,抵不过涌上来的睡意,她终于闭上眼,翻身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屏风的这一边,听到她的呼吸声渐趋平稳绵长,卫惊鸿放下心来,静静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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