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之薄沐。 第二十三回：昭仁殿·意叵测
出了大殿，画意甩开薄泽的手，脸色暗沉，“出什么事了？编那么烂的借口拉我出来。”
一扫先前的戏谑，薄泽一脸焦急，“你快些去昭仁殿，九哥陪你去舞馆的事被父皇知道了！父皇现在正气得不得了，罚九哥在庭中跪着呢！”
画意诧然，“怎么会被人知道？”
薄泽看了眼四周的宫女太监，压下嘴边的话，不由分说拉着画意往外走，“总之，现在只有你能劝得了父皇。本来去舞馆玩玩也没什么，但父皇一知道带了你去，药碗都差点摔在九哥脸上！皇后娘娘劝也劝不住。我赶紧溜出来找你，反正，我们要快些过去！”
画意像是瞬间明白了许多，却又立即停下，“等一下，我还有侍女跟着我进宫，我找她一起过去！”
听她这话，薄泽气极，“现在还管什么侍女不侍女的，你先和我去见父皇再说！”
画意不依，寻了个宫人上前，嘱咐道：“刚刚我带了个侍女来，要她随便走走去了，要是待会儿她回来了，你要她去昭仁殿找我！”
宫人恭敬点着头听从了。
薄泽一把拉着她往昭仁殿的方向跑。
两人赶到昭仁殿时，薄沐正在檐下跪着，身体挺得笔直。
皇后在一旁抹泪，“你怎能去那种地方，还带着意儿一起去！难道你不明白在皇上心中她有多种重要……”
薄沐默默地看着皇后垂泪，许久，淡淡道：“母亲，你先进去罢。”
皇后以绢拭泪，神情更是悲摧，“院中风这么冷，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受？况且，此刻皇上正在气头上，谁又进得去？”皇帝最近卧病在床，适才连药都摔了，好不容易安抚他将药喝进去，不过稍稍提了提正跪在外面的儿子，连她都一起被赶了出来，连殿中太监总管也只能在寝殿门口伺候。
听出母亲语中的哀怨，薄沐漠漠跪着，并不答话。
画意入殿的时候，昭仁殿内气氛诡异，宫人的步子放得轻得不能再轻，连说话声也不闻一丝。皇后正领着侍女陪在薄沐身边，薄沐却淡淡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画意到了，皇后脸上喜色和哀怨交杂，但很快转为焦急，“意儿，你快去劝劝陛下！”
画意看了看薄沐。怎么劝？她和皇帝不熟，连沟通都没有摸清楚门路，现在要去劝人？
薄沐默默看着她犹豫，始终没有开口。
太监总管亲自出来领她入内。画意定了定心神，终是跟在那总管身后进入皇帝寝宫。
寝宫内药味弥漫，皇帝半坐在龙床上，时不时轻咳。
画意问了安，还不及跪下已被皇帝止住了。
“意儿，到舅舅身边来。”皇帝向她招招手，又是一阵咳嗽。
画意稍一犹豫，还是坐了过去。
“舅舅什么时候病了，可好些？”画意努力使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像个真正的外甥女。
皇帝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老毛病了。舅舅老了，年少时仗着年轻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如今人上了年纪，大大小小的毛病也接踵而至。”
画意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一时默默然说不上话来。
皇帝叹了口气，“是来为太子说情的罢？”
想起此行的目的，画意解释，“薄沐陪我去楚燕舞馆是为了外婆的寿诞，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舅舅要怪就怪意儿罢。”
“去舞馆也没什么，只是……沐儿不该带你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皇帝脸上的神情满含缥缈与无奈。
“有薄沐陪着，而且我们只是去找舞姬，绝对不会出事的。”
皇帝注视着她，“若是他没有保护好你，又待如何？”见画意答不上来，他轻声叹息，“意儿，舅舅早就说过，不许你去青楼舞馆那种不堪之地，为何你偏偏就不听呢？”
哈？大脑当机。皇帝以前说过这话？她怎么会知道！
庭中秋风阵阵扫落叶，薄沐安静跪在檐下，皇后和薄泽守在一旁。
见皇后仍在暗自垂泪，薄泽轻声劝慰道：“娘娘毋需担心，只要慕画意在，父皇很快就会松口饶了九哥的！”
皇后看着始终沉默的儿子，眼神复杂哀戚。
正说着，太监总管出殿疾步过来，“陛下宣太子入内，太子快些进去罢！”
皇后脸上喜色一闪而过，连忙在宫人的帮忙下扶着薄沐起身，搀着儿子悄悄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字，眼中的复杂快速滑过。
薄泽原本可爱的脸此时也暗沉，“九哥，父皇心中，慕画意的地位我们谁也比不上，你万万别忘记了。连娘娘也比不上！”
“薄泽，你替我送娘娘回凤仪宫。”薄沐终于开口吩咐道。
“好。”薄泽应允，“你谨慎些。”
薄沐神色毫无变化，面无表情地随在总管身后进殿，只是，手心的“忍”字在袖中越攥越紧。
进殿之前，昭仁殿总管低声嘱咐，“圣上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太子还是小心些为上。”
“多谢公公。”薄沐缓步进入寝殿，撩起锦袍衣摆笔直跪下，“儿臣叩见父皇。”
皇帝正和画意聊着天，“……谁会知道那舞馆竟是家黑心店，颜儿被他们囚禁着，初次登台便要卖掉贞洁。”
见皇帝对跪在地上的薄沐恍若未觉，画意偷偷瞥了眼薄沐，半晌才问：“那后来呢？”
“后来？”皇帝一笑，“你娘站在台上差点哭出来。平日里她傲气惯了，那可是朕第一次见她哭。”
画意没听进去多少，心思始终放在跪着的薄沐身上，小心翼翼问：“舅舅，薄沐他……”
皇帝像是这才注意到下方的薄沐，冷冷道：“起来罢。”
“谢父皇。”薄沐面无表情扶腿起身，在庭中跪了近一个时辰，膝盖处早已钝麻一片。
“知错了？”皇帝慢悠悠问。
“是。”薄沐垂首。
皇帝默默注视面无表情的薄沐半晌，最后说道：“送意儿回相府罢。你母后那儿，适才陪你迎风站了许久，你唤个太医去看看。日后也记得多去凤仪宫请安。”
画意愕然。这么简单就完了？她还以为皇帝会狠狠训一顿呢！
薄沐像是没有任何意外，“儿臣遵命。”
皇帝已经发话，画意只能遵守，“那意儿下次再来看舅舅。”
皇帝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温和，“好。”
薄沐随在画意身后出殿，临走，皇帝的叹息传入耳中，“太子，朕将意儿交给你，是要你成为这世上最在乎她的人。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脚步一顿，薄沐没有回答，漠然出了昭仁殿。
出门便看见廊前的薄泽，满脸仓惶。临影竟然也在。
“薄泽，从此以后我只会恨你咒你，诅咒你这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临影狠戾恶毒地瞪着一脸苍白的薄泽，似是注意到背后的动静，她迅速回头，见是画意出来，脸上堆砌浅笑，“怎么，没事了吧？”
薄泽怔怔地旁观她的变化，一时心中五味杂乱。
画意不疑有他，瞥了眼神情冷漠的薄沐，对临影一笑，“你跑哪儿去了，连人影都找不到！”
“我看你连找都没找，我不就在长乐宫的小厨房里吃双黄糕么，一出来就没见你了。”临影斜她一眼，“原来是找你夫君来了。”
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画意狠狠瞪她，口中不好直接反驳。
“走吧，我们回府！”她拉着临影往外走，扬声对身后默默不语的薄沐道：“你还是去皇后娘娘那儿看看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薄泽上前将她拉住，语气吞吐，“九嫂嫂，我想和你这位侍女谈谈，可以吗？”
“你们俩有什么好谈的？”画意诧然，随即表情暧昧，“你不会是……看上我家临影了吧？”
薄泽脸白如纸不答话。
临影蛮力拉她走，一眼也没看薄泽，“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直接扔你回相府！”
“喂喂喂！”画意被她拖着，根本挣开不得，“不要这么暴力嘛！好歹我也买了你呀！”
望着二人走远，薄沐转头看向脸色不同寻常的薄泽，“怎么了？”
薄泽凝望临影的背影，泛起苦笑，“九哥，命里讨债的人来了。”
走到宫门口，薄沐始终默默紧随在身后。
画意无奈转身，“谢公子，我真的可以自己回相府，你贵人事忙，不必每件事都这么认真的。”
薄沐淡淡挑眉，“莫非你要我抗旨不尊？”
画意无话可说。
“你们俩回相府罢，我有事要去其他地方。”待画意上了马车，临影突然道。
“诶？”临影初来薄都，哪有什么地方好去？但见她神色坚定，画意也不好说什么。
薄沐身后的薄泽期期艾艾地看着临影，然而临影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薄泽刚要追上去，却被薄沐拦住，“皇太后的寿礼不是从平州护送来了么，你去看看。”
“九哥！”远望着临影头也没回地越走越远，薄泽一脸焦急。
薄沐面无表情，“若不想被恨得更深，现如今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说完，撩了袍子登上下相府的马车。
薄泽愣愣地看着马车远去，犹豫着望向临影离开的方向，又回头注视宫墙片刻，最终一挥袖，招来侍卫马匹回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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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画意被她拖着，根本挣开不得，“不要这么暴力嘛！好歹我也买了你呀！”
望着二人走远，薄沐转头看向脸色不同寻常的薄泽，“怎么了？”
薄泽凝望临影的背影，泛起苦笑，“九哥，命里讨债的人来了。”
走到宫门口，薄沐始终默默紧随在身后。
画意无奈转身，“谢公子，我真的可以自己回相府，你贵人事忙，不必每件事都这么认真的。”
薄沐淡淡挑眉，“莫非你要我抗旨不尊？”
画意无话可说。
“你们俩回相府罢，我有事要去其他地方。”待画意上了马车，临影突然道。
“诶？”临影初来薄都，哪有什么地方好去？但见她神色坚定，画意也不好说什么。
薄沐身后的薄泽期期艾艾地看着临影，然而临影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了，薄泽刚要追上去，却被薄沐拦住，“皇太后的寿礼不是从平州护送来了么，你去看看。”
“九哥！”远望着临影头也没回地越走越远，薄泽一脸焦急。
薄沐面无表情，“若不想被恨得更深，现如今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说完，撩了袍子登上下相府的马车。
薄泽愣愣地看着马车远去，犹豫着望向临影离开的方向，又回头注视宫墙片刻，最终一挥袖，招来侍卫马匹回琮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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