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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一章 既登蜀道难折返 且赌命运勇向前

    陈大叔带施丽英和郑义昼伏夜行,避大道走小路,陈大叔安排他们住宿的地方,多是一二个陈大叔绝对可靠的朋友。他们三人叔侄相称;施丽英和郑义时而兄妹,时而“夫妻”示人,比如只有一张小床,需要一起休息的时候。他们很低调,很少说话,不让人觉得他们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而是不折不扣的庄稼人;郑义还尽量表现得憨头憨脑。

    第三天他们来到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安置在林边小屋一位独居的大叔家里。这时,施丽英才详细把偷渡香江的计划告诉郑义。施丽英问:

    “郑义!你知道我们要到哪里吗?”

    “我知道,我们一直往东走,柳刚没有出现,就是筹划偷渡去香江。”郑义慢条斯理地回答。

    “为什么你不问我呢?”

    “为什么要问呢?我们的命运已紧紧连在一起!丽英!生死荣辱能和你在一起,此生足矣!”

    施丽英激动得把郑义一下抱在怀里。她眼噙泪花,在他削瘦腊黄的脸颊上连连亲吻。

    聪明的郑义,听说施丽英要和柳刚到他师傅宝安老家作客,宝安一水之隔是香江,他一下就估到施丽英要偷渡去香江。施丽英确定后,邀约郑义同行,他就一口答应下来。他们从请假、起程已过几天,他们都不谈此行的真正目的,彼此心照不宣。当施丽英确定郑义同她早已心有灵犀,非常相信她,坚决跟她履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在郑义脸上深情地一吻,并严正地说:

    “郑义!我们在铤而走险,干犯‘叛国投敌’之大罪。成功了,从此逃出生天;如果失败,坐牢劳改势在难免,甚至小命都难保。如果你害怕,转回头还来得及,你考虑清楚。”

    “丽英!如果在一年前,我只会逆来顺受,接受命运的安排,有了你这位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患难朋友,我就决心和命运斗了。在这年头,我除了烂命一条,再也没有什么好输了。我决心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跟着你,不管今后生死如何,我终生不悔!”

    “我们已是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的好朋友,我完全信得过你。放心,上天会保佑我们,我们会平安到达彼岸。”

    万分激动的施丽英把孱瘦的郑义紧紧抱在怀里,他们眼中都淌着激动的泪花。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像情侣般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到粤北一年多,患难与共,早已心有灵犀,只因在严酷的生活环境中,霜侵雪凌,情花无法绽开。

    他们衣不解带,和衣并排躺在一张小木床上休息。

    施丽英根本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但也不便多问,既来之,则安之。郑义心总是扑扑跳,紧紧拉着施丽英的手。这时的施丽英,反而成为郑义这个大男人的守护神和定心丸了。她说:

    “不要害怕!不冒险就不可能逃出生天。如果出了事,死都不要承认,不要连累柳刚、庄师傅和他的朋友。”

    “我明白,我虽然没有干大事的勇气和本领,但读了书,做人的道义我还是懂的,做人的骨气我还是有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他们和你。”

    “我完全信得过你的良心和品德,但我们面对的是专政的铁拳,大跃进,大饥饿时,我们虽然还是孩童,但依稀记得;文革武斗中,斗人打人的血腥场面,我们都看见了,在严刑峻法下,多少硬汉子也熬不过去……”

    施丽英说到恐怖伤心处,泪水潸潸而下。郑义紧紧抱着她,轻轻为她抹泪。他掷地铿锵地说:

    “丽英!你放心!你说过去的无人性暴行,我也记忆犹新。运动中我母亲做为地主婆经常挨批斗,许多事我也记得。”

    “我就是担心你,这么孱弱,挨不住酷刑批斗!”

    郑义的思路非常慎密,他分析说:

    “我们是青年学生,是知识青年,说是地主家庭出身,但我们没有剥削过人,没有历史问题,如果我们偷渡失败被抓回去,最多判三五年劳改,劳改就劳改吧,有什么大不了呢!劳改就是强制劳动和思想改造,我们现在在农村的劳动,未必比劳改场轻松;生活暖饱,恐怕还不如劳改场劳改场;至于思想改造那一套,我更加有办法对付,这些年写的官样八股文,我可是老手了,可是我的花岗岩头脑,谁也改造不了!”

    郑义侃侃而谈,说得施丽英破涕为笑,她嗔怪地说:

    “郑义!你尽说不吉利的话,好像我们已经失败抓去劳改了!你应有信心,我们会成功的!上天都会可怜我们,庇佑我们!”

    “是的!我们一定会成功。但我也做好失败的思想准备。伟人不是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吗?我郑义这个鬼马脑袋,跟那些自命高人一等而实际是满脑子杂草的人斗,我也是其乐无穷哩!”

    郑义一番似是而非的宏论,倒让心情一直紧张的施丽英放松下来。她想,有郑义这个可爱的书包、纯真朴实的男友在一起,真是有另一番滋味在心头。施丽英也不再那么紧张了,既来之,则安之,她把郑义像情侣般抱着相亲。

    他们又走了两天,这天凌晨三四点到了另一个小村庄,陈大叔把他们安置在一位大娘家里。大娘的住家是一间远离大道、孤零零弃在村边林间的小农舍。

    他们在茅屋陋舍的角落的一张木板床上休息。施丽英虽然连日奔波,身心疲累,但她心绪极度亢奋毫无睡意,孱弱而疲累不堪的郑义,依偎在她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让他躺着,头枕她的大腿,让他多休息一会,恢复体力,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她手在轻轻抚摸郑义削瘦的脸颊,心潮澎湃。

    郑义是个十足的书呆子,在学校别人在谈恋爱和幽会,他却把时间花在课堂和图书馆的书本上。青春期少年男儿,难免对性和情欲有所憧憬和幻想,他的“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迷幻,永远也不敢流露于日常生活中。施丽英知道他在迷恋她,但有机会走在一起时,他连主动拉她手的勇气也没有,每次都是她主动挨近他、拉他的手并肩而行。

    这时,陈大叔已走,大娘已重新就寝,黑天黑火,大娘置于神枱位的一盏小煤油灯光根本就照不到他们的角落。他们互相依偎着,这时郑义的手,如果在她胸前抚摸一下也不为过,但他没有如此的勇气。

    施丽英甚至冲动,在前程未卜之前,让郑义尝尝真正男欢女爱之乐趣,但他仍老实得近于儍呆;同时也因为过度的劳累,郑义根本也很难提起兴奋的欲念。施丽英叹了一口气,她再次轻轻抚摸他削瘦的脸颊,低头轻轻亲吻。她心中甜滋滋的,很欣慰她选对了终身伴侣。

    借着窗框漏进来的月光,施丽英清楚地看到,郑义突然睁开眼腈,痴痴地瞅着她,眼眶中漾着泪花。

    “郑义!你怎啦?”

    “丽英!我的人生非常失败,二十一岁,还没有谈过恋爱。”

    “学校里那么多同学,都有自己心仪的异性朋友,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其实你的条件并不差,学习成绩又是最好的。”

    “唉!”郑义叹口气,“其实我的感情是深深地埋在心底。”

    “那你一定有心仪的女孩子了?”

    “有是有,但只是我一厢情愿,单恋。”

    “谁呢?”

    郑义咿咿唔唔,口嗫嚅而无言。施丽英追问,郑义急得哭了,她把他揽着安慰,他才怏怏地说:

    “丽英!其实我是暗恋着你,在学校时就开始了。”

    “你为什么不对我表白呢?”

    “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柳刚是你至爱的心上人。”

    “唉呀!”施丽英哭笑不得,急急辩解:“柳刚是我表弟,表姐弟的感情确是很好,但我们绝对没有男女私情。”

    “丽英!你……”

    “我们虽然没有谈恋爱,但我们之间感情算是很好的了!”

    “我们友情很好,但永远只限于知己朋友。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爱一个人,看到她幸福,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不一定要成为自己的情侣。”

    “说实在话,在学校时,我早就喜欢你了!”

    “你芳心里,有我郑义,我感到非常荣幸,谢谢你!”

    “如果我们在学校已开始谈恋爱,不过也只是在逆境中彼此心灵的慰藉,我也不能承诺日后一定嫁给你。人生变幻莫测。”

    “我明白,在当今动荡的政局中,人的命运都不能自己掌握,又怎能决定自己的婚姻呢!”

    “其实,我心中早就爱着你了,我也知道你深爱我,不然你也不会只身跟我到了粤北。我爱你,但仍然没有说出来。我们的生活环境是那么的艰难困苦,说出来又有何用呢!只有把爱情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怎不明白呢!我们心有灵犀,爱在灵魂深处融会。”

    “今天,我向你保证,如果我们这次能逃出生天,我们就结为一对永不分离的患难夫妻。”

    “丽英!你对我太好了。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郑义激动得涕泪横流,一下把施丽英抱在怀里,并在她脸上狂吻。施丽英也感动得气咻咻,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任他肆意的摩挲……

    这一对患难与共之男女青年,心灵相爱已多年,今天才真正表白了爱的宣言。你说迟吗?也不迟。他们俩之间的爱情之花,早在同窗共读时已萌芽,但是天气始终是那么坏,不是狂风,就是骤雨,不是霜冻又是雪凌,较好的天气也是绵绵苦雨。他们之间的情花无法怒放,但他们早已心灵相通,情意交融,爱的激流在他们心中默默地流淌,在各自的梦里泛起美妙的涟漪。他们尝尽了爱的苦果,却没有爱的欢愉,更莫说爱的浪漫了!有了爱而不能说,有了爱而无法表达出来的荒唐年代,对这对相亲相爱的青年男女来说,是何等的残酷啊!

    晚上,陈大叔又带施丽英和郑义赶路,摸黑又走了二三十里路,凌晨,他们又在一位大爷的房舍住下来,疲累间他们和衣相拥而眠。晨早,大爷对他们说:

    “吃早餐后,好好休息,不要外出,晚上陈大叔会再来。”

    早餐,施丽英和郑义各吃了两碗大爷给他们煮的红薯块米粥。饭后大爷出门去,又对他们叮嘱说:

    “记住!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大爷出门竟把他们锁在屋里。郑义不由心中一怵,看看施丽英。施丽英知道郑义的心思和忧虑,她安慰地说:

    “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会有什么事呢!不过是烂命一条!”郑义在苦笑。

    “不!我们不是烂命,我们的命非常矜贵。我们的命日后将是非常的幸福。我们都会顶天立地创造轰轰烈烈的人生业绩!”

    他们亲热地拥吻。他们的拥吻,没有热恋中的儿女情长,缠绵悱恻;不是卿卿我我,更没有浪漫温馨,而是彼此传递生死与共的决心,互相鼓励和支持。他们心无余暇,一切思维都停止了,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是听到彼此朴朴的心跳声。他们像绑赴刑场的囚徒,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郑义更低声咏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壮士一去兮飞黄腾达,日后衣锦还乡!”施丽英敏捷地打断郑义之唱,迅速改过歌词,她忌讳“不复还”三字的不吉利。

    施丽英突然听到海浪声,心一下揪紧,高兴地说:

    “郑义!你听,是海浪声,我们已来到了海边。”

    决战的时刻快到了。施丽英催促郑义再睡一会,养足精神,郑义兴奋地说:

    “谁还能睡得着呢!”

    “坚持下去,希望就在明天。”

    他们在等待中煎熬,在拥抱中互相策励,在互吻中传递彼此的决心和力量。他们俩没有身体的苟合,没有情欲的浪漫欢悦,但他们的心己融合在一起,成为烈火雄心。

    傍晚时分,大爷回来,给施丽英和郑义吃了饱饱一餐红薯干饭,又烤几个红薯装在布袋里交给他们。

    这时,施丽英和郑义,他们像一对海边筑窠于悬岩的信天翁的雏鸟,正在扑击翅膀,锻炼翼肌,准备一下冲天飞起,翱翔蓝天大海;又像潜伏于壕沟枕戈待旦的战士,等候号角一吹,就跃出战壕,冲锋陷阵,决生死于一役。他们的心扑扑跳,几乎提到了喉咙。他们互相依偎着,紧紧握着手,神情肃穆,等待陈大叔的到来。

    午夜时分,陈大叔到来带施丽英和郑义离开,悄悄夜行,不久来到了海边。

    大海黑沉沉,浪涛呼啸;天上无月,云层稀薄,繁星熠熠。岸边一只小帆船,船上已坐有三四个人,陈大叔跟船主密语几句,就催施丽英和郑义赶快上船。临别,施丽英紧紧握着陈大叔的手,噙泪表示感谢:

    “大叔!我们永远记住您再生之恩。”

    “施姑娘,祝你们一路顺风!要感谢就感谢庄重道师傅!”

    施丽英和郑义再次和陈大叔握别,就匆匆上船。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欲嫁东风趁早春,峭寒凛烈历艰辛;

    死生荣辱悬毫线,抗命从来励志人。(真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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