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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章 丽英恨嫁铤走险 柳刚妙计巧安排

    一年多之苦磨,原来娇滴滴、文斯斯的城市少女少年都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敢面对镜子,徒增对镜自怜的凄凉。劳动繁重,生活清苦,饭都吃不饱,许多人实在挨不下去。除部分在城市有门路和办法的人,不顾一切不辞而别逃回城市;没有门路的人,只好继续留下来,等候形势的变化。留下来,为活命只好向家里要食物和营养品,也不管家庭的经济环境如何。可怜天下父母心,爱子心切,再困难也要尽量满足儿女的物质要求,以保存父母心头肉、儿女的性命。

    施丽英变得皮皱肌糙,腮瘦颧突。如果不是她本来体魄健壮,不然真的会垮下去了。她身体虽未垮,但少女的矜持和雅致已经烟消云散,平常的打扮则也已完全免谈。衣服破了自己补缀,头发蓬乱也顾不了梳洗,虽然是个花样年华的未出阁大姑娘,倒像是个内内外外不得片刻清闲的村姑农妇。表弟柳刚多次来信,询问她的近况,问她需要什么吃的和用的东西,她都一一谢绝。

    施丽英每次给柳刚回信,都说她很好,什么都不要,并不断鼓励表弟,行行出状元,要勤业兢业,开拓自己的天地。她说,人生经验告诉她,投身政治虽然能吃香喝辣,但风险也很大,搞不好就可能身败名裂,永世也不得翻身。只有一技傍身,往往能立于不败之地。施丽英的鼓励令柳刚很感激,更安心于自己在城建队的工作。

    柳刚和表姐施丽英,同窗共读、共同生活七八年,他们虽然份属表姊弟,感情却实在比他和柳茵的同胞姊弟感情还要深厚和亲密。特别是柳刚明白到他今天能有份安定的工作全是表姐为她争来的,他更加感激。虽然表姐不说要东西,柳刚从别位逃回城的知青那里也大体知道她目前的苦况,差不多每月他都以母亲的名义,给她邮寄一些饼干之类食品,他总希望能给表姐一点报答和帮助。施丽英每次收到柳刚寄来的食品,她都会激动得流下许多眼泪。食品她会把部分分给郑义,郑义没有家庭接济,身体很快会垮下去;农村孩子可能长到十岁八岁,还没有尝过饼干的滋味,她只好把部分饼干分给赵大嫂的二位孩子,这样柳刚寄来之饼干,她自己也吃不上几块。

    施丽英一跨出柳家家门,她就抱定决心,坚持下去,以自己的双手,创道自己的明天。不管碰到多大的困难,她也不会再给姨妈一家和表弟增添任何负担和麻烦。如果她施丽英有朝一天重新跨进柳家大门,那一定是她有充裕经济条件、能风风光光地给柳家报恩的时候!

    郑义虽然体力劳动比谁都少,但他仍然是吃不消。他瘦骨嶙峋,一身寒碜,令施丽英心酸。但她自顾不暇,无能为力,只有不断的鼓励他。有一回,郑义悄悄对施丽英说:

    “丽英!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能一辈子在这里老死。有些人已偷偷跑回城市,当个没有户口的黑市居民。”

    “我想过了,回域市也没有我们的出路。”

    “那我们就只有老死他乡了?”

    “我想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我们立身安命的地方。”

    “谈何容易?老死山区,我心不甘。”

    “你忍耐点坚持下去,天没有绝人之路!”

    施丽英心有所想,但她不能对郑义说出来。

    不久表弟柳刚来信,说他非常感谢表姐的帮忙,让他留在城建队而没有下乡;又说他的庄重道师傅是个大好人,对他传授知识技术,他不但学会看图测,简单的也会绘画了。庄师傅是寳安人,还邀柳刚过年到他家去玩。庄师父说,他们村里许多男人都跑了,村里姑娘家多,叫柳刚到那里物色个妻子。柳刚说,海椰城下乡的同学熬不住山村辛苦已有很多人偷偷跑回来,当黑人黑户,由家人庇护和提供生活;如果表姐熬不下去想回来,他有工资拿,一定可以养活她。

    看了柳刚充满温情的信,施丽英感动得放声痛哭。她为报答姨妈一家的恩情,为表弟的前途着想,她付出巨大的代价,想来完全值得。

    柳刚的来信,又一下牵动了施丽英的神经。表弟所说之宝安,一水之隔就是她父亲梦寐以求的人间天堂香江。她父亲为偷渡香江,付出了坐牢的代价,但宝安人却很容易就逃脱了,说明在那里有地利、人和之优越,有逃出生天的一线希望。施丽英不想如何回城去靠表弟供养,而是想借助表弟和庄师傅的师徒关系,理出一条线索,让她能逃出生天。接下来二天,施丽英为此事煞费脑筋,反复筹措,最后她下决心,豁出去!。

    施丽英给表弟柳刚写了一封情意恳切的信,真真实实地诉说自己目前的困境。她说,庄师傅那个地方许多人都出外谋生,生活一定会好过些,她想拜托庄师傅作伐,让她能“嫁出去”。她已长大,摽梅将近,人生苦短,如有嫁的机会,错失机会,将遗憾终生。人生在世四海为家,即使浪迹天涯也在所不惜。她说,既然庄师傅邀请表弟春节到他家做客,她也想请假从这里前往,跟他们在指定的地点会合,一起到庄师傅家乡一行;拜托庄师傅好心帮忙,为她寻求“嫁出去”的门路。

    柳刚的师傅庄重道虽然是外地人,但他从解放初期已辗转来到海椰城,在城建队工作已近二十年。这里是中华大地最南方,民风淳朴,环境幽雅,四季如春,空气非常清新,他爱上这个海滨城市。庄重道一般都是过年才回老家一次。他打算老来退休,把老伴带来海椰城共度晚年。

    庄重道师傅是个很有见地的人。在海椰市城建队中,上级派柳刚跟他学艺,没几天庄师傅就觉得柳刚确是个可造之才。柳刚聪明伶俐,勤奋好学,进步神速;他心地善良,尊师重道,还多次请庄师傅到柳府作客,柳刚父母简直把他当上宾招待。虽然他们皆怀望子成龙的苦心,但处处也显出柳家好客的大家风范。庄师傅非常高兴,对柳刚不但授其所学,渐渐也视柳刚为自己子侄般爱惜,他们之间无所不谈。庄师傅说,他老家还有个未出嫁的小闺女,他很想带她到这里来,如柳刚看得中,他想招柳刚为婿。

    柳刚为这段未来的姻缘也甚表憧憬。

    柳刚闲谈中把表姐施丽英的信给庄师傅看。他一看就知道施丽英弦外之音。他详细询问施丽英的情况,就知道她“恨嫁”之苦心。爱屋及乌,庄重道师傅决心做个人情,帮助他们。

    庄重道师傅在宝安老家有很广的人脉,他的朋友及徒弟,都是搞偷渡的高手,甚少出事。他答应柳刚,叫柳刚给表姐回信,他也暗中写信通知朋友,约定某天在某地接应。庄师傅再三安慰柳刚,柳刚也深信庄师傅,彼此心照不宣,相信一定有办法,能够顺利将表姐施丽英“嫁”出去。

    过了不到一个月,施丽英收到表弟柳刚的回信。

    亲爱的丽英表姐!

    你的苦衷弟等非常明白,说到你坎坷的身世,庄师傅也深表同情。师傅说,本来他是不想牵涉作伐之事,但表姐“恨嫁”之心,他非常理解和同情,他同意你和我们到他家作客,时间将提前,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你“嫁”出去,如果他办不来,还有他的朋友和徒弟。至于“嫁妆”费用,我已和庄师傅办妥,表姐你尽管放心好了……

    表弟柳刚还随信给施丽英汇来三十元钱,并告知她会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看罢表弟柳刚的来信,施丽英非常激动。聪明的表弟柳刚和深谙此中奥秘的庄师傅,已经完全读懂、读透她的信,明白她“恨嫁”的苦心和决心。他们只字不提春节到庄师傅家拜年做客之事,而把见面时间约定在离春节还远,刚过中秋国庆后的某一天。施丽英盘算,这时间正是全国为保卫国庆庆典紧张了一段时间而松弛下来的时候。她称赞庄师傅思路慎密和处事稳重谨慎,且充满必胜之把握。

    施丽英眼前露出一丝曙光,这是实现她父亲宿愿的千载难逢之良机,天不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施丽英已长大成人,生活的磨炼令她成熟。她深深明白,在此动蘯的年代,在此阶级烙印决定人一生的历史时期,要么逆来顺受,听凭时势的折磨,默默地忍受命运的愚弄;要么抗拒命运,舍得一身剜豁出去,寻求新的生命轨迹,彻底改变人生之宿命,大不了跟她父亲一样去坐牢,甚至杀头,她决心孤注一掷。

    一切都在秘密地进行和准备。施丽英委婉地告诉郑义,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到外地一行。起初,郑义有点犹豫,后来在施丽英的暗示下,他终于明白她的真正目的和意图。这是拿性命提头颅来博弈的游戏。施丽英一个姑娘都愿意用性命赌一铺,他郑义一个男子汉,岂能甘愿老死山村而没有博一博的勇气吗?大丈夫立世就不能婆婆妈妈,宁可站着死而不能跪着生,要活得有尊严,就要于挑战命运,他决定跟随施丽英冒险一试。郑义想,他和施丽英已是生死之交,凭施丽英的勇气和机智,一人智短,二人智长,他们互相帮助和互相关照,就大大增加了成功的机会。郑义借患胃病,叫母亲筹借给他寄来二十元钱。

    施丽英以她和郑义的名义,给生产队耿茂老队长的孩子做了二件新衣裳,老队长非常感激。老队长出面为他们从公社里各自讨来一张往广州体检治病和回家探亲的证明。在那年代,没有证明哪里都不能去,不能登记入住旅店。

    施丽英和郑义打扮成农村青年男女。施丽英头包毛巾,半旧淡蓝素服,郑义衣不扣钮,两边衣襟相迭,腰系布条。他们已在山区农村打滚了一年多,实在莫须过份的乔妆打扮已是十足十的青年农民。他们兄妹相称,按时出发,先赴县城购买赴广州的火车票,到广州后,马上坐上东走的长途汽车。在火车和汽车上过了两晚,到达某个小镇时,他们下车住进柳刚信中指定的旅店。他们没有住进房间,只是买个亷价的加设在走廊、有上下铺的双层床铺位,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和犯疑。

    晚上九时多,果然有个农民打扮的中年汉子来找施丽英。施丽英看到来接她的人,是个壮实而皮肤黧黑的中年农民,他说姓陈,是受庄师傅所托来的。施丽英对陈大叔说明还有她的朋友郑义,陈大叔略作犹疑也就作罢了。施丽英有点愕然,还不敢尽信,因为表弟柳刚没有出现。

    这时,陈大叔从口袋里,掏出施丽英给柳刚“恨嫁”的亲笔信,施丽英才心中释然,万分欢慰。陈大叔笑着说:

    “要说疑虑应该是我,一人变二人。要不是看在庄重道师傅的面子上,我是不会管的。庄师傅不让你们和你表弟见面,也是为他留条后路。”

    施丽英和郑义准备好跟陈大叔寅夜上路。走前,陈大叔带施丽英和郑义到柜台,笑着对管登记的阿姨说:

    “我现在把两位表侄接回家去,今晚不在这里住宿了。”

    “退租金好麻烦呀!”阿姨为难地说。

    “不必退了!就当是我们住好了。”施丽英赶快抢着说。

    “好!如派出所干警来问,就说你们给亲戚拉去吃饭了!”

    走出旅店,施丽英和郑义如释重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施丽英知道,前路决不会是坦途,每走一步还是如履薄冰,艰险重重,成败难卜,他们是在赌命。郑义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拉着施丽英的手紧紧跟着她。郑义的手在冒汗,在颤抖,施丽英只好紧紧握着他的手,给他以鼓励的力量和勇气。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辞根蓬絮且随风,飘去何方注命中;

    祈感苍天神有助,腾蛟起凤舞长空。(东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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