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章 竹林动杀机，天遥知命从
（一）“还算有些见识，只可惜，今日尔等三人得罪了法玄寺圣僧，定要丧命于此。”那粉衣怪人，忽然收起笑容迎风朝着婆婆飞去。与此同时，身后的火红利剑皆燃起烈焰分朝婆婆、陆云舟及清灵三人刺去。
陆云舟眼见火剑迎头，避无可避。身边的清灵因被清远的佛光所照而受了重伤，情急之下闪身挡在她的身前。片刻回头一看，几把火剑已被一股无形力道挡住。另一边，婆婆一面与粉衣怪人相抗，一面时刻盯着陆云舟二人，以防不测。
“清远师兄，令师明无生前多有善行，不可因一时糊涂而毁了他的清名。还不速速解决那小子，以免夜长梦多。”原来之前躲在陆云舟母亲墓碑旁边偷听二人谈话的，除了竹林小妖清灵之外，这眼前的粉衣怪人也在。他心怀鬼胎，此时现身自有其用意，见清远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遂拿话激道。
清远好似受了当头棒喝一般，竟飞身朝着陆云舟而来。婆婆见势，一股力道朝怪人打去，一面赶在清远身后放出无数竹叶。清远受阻，也顾不得许多，默念法诀，便使出上古七弥佛光。方才那粉衣少年手中的火鸾扇乃是至宝，只不过他年纪尚轻，未能发挥威力，故不是婆婆对手。此时火鸾扇及上古七弥佛光一同对敌，婆婆双拳难敌四手，一时处于下风。
黑夜渐渐从空中撤去，微弱的阳光若隐若现。
陆云舟看着婆婆为保自己性命，奋不顾身，自己已然连累了二人。便冲清远大喊道：“清远师兄，你不过是要我守住你的秘密。既然如此，你莫要为难婆婆和清灵姑娘二人，陆云舟自刎便是。”清远闻言，似是心动，佛光渐渐暗了下去。
那粉衣少年见了，立马出言阻止：“清远师兄，开弓难有回头箭。这三人皆系知情，莫要犹豫，明无大师清誉要紧。”
清远心里顿时翻江倒海，一会儿是师父养育之恩，一会儿又仿佛看见怒目金刚手持佛谕狰狞而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婆婆见了清远似有回头之意，赶忙插口道：“清远和尚，任你师父有何过错，如今人已圆寂皈依我佛，若你肯及时悔过，替他担下罪过，岂不是成全了他。若是执迷不悟，犯下杀孽，佛祖也不饶他！”
陆云舟看着三人缠斗不止，又见清远无心恋战。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大喊道：“清远师兄，陆云舟愿一死以解你心头只恨。”说着，便将石头朝着脑袋砸去。倒在地上的清灵已是无力阻止，一旁的婆婆见了，心道一声不好。双手以迅雷之势，激起无数竹叶将陆云舟。清灵二人团团围住。大喊道：“快走——”
陆云舟与清灵顿感身子被一股刚柔并济的力道撑起，朝着空中急速飞去。二人知婆婆舍身相救，嘴里喊着“婆婆”，挣扎想要离开竹叶围成的气圈。奈何一切只是徒劳。陆云舟在半空之中一眼望见两道火剑从婆婆两肋划过，没过多久竹林之中便燃起大火，不断蔓延。从高空望去，那火夹在一片绿色之中，如鲜血浸染绿纱，惊心夺目。
陆云舟泪眼模糊，却无能为力。一旁的清灵嘴里喃喃喊着“婆婆”，身子一软，便晕死过去。陆云舟见了，赶忙将其扶住。忽然感觉到身子竟然向下沉去，周围的竹叶好似被风吹散一般，渐渐飞匿。
方才悲伤之时还未觉得，此时只感觉二人飞速朝下落去。高空寒气擦着身体，如冰刀磨骨。陆云舟心中明白，若是二人坠下，定会粉身碎骨。自己一人无甚可惜，但已连累清灵、婆婆二人受此劫难，不能再眼看她命丧黄泉。陆云舟将眼一闭，所幸孤注一掷。心中默念水墨佛诀，将一切抛诸脑后。俄顷，身子果然轻飘飘的朝上升起。再睁眼一看，自己已化作水墨，裹挟着清灵飞在半空。奈何陆云舟根基不稳，被高处寒风吹得飘摇不定。时而高升，时而下落。
所幸不再下坠，陆云舟这才放了心。没过一会儿，忽听得身后风声阵阵。以为是清远二人追了上来，刚欲回头，一股寒风刺面，一个老头不知何时已与自己二人并驾齐驱。只见他手执船桨，竟驾一叶扁舟行于半空。
“你手中这姑娘，精气似要散了。可用我帮忙不用？”那老者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满面如刀刻皱纹，声音却好似少年一般。
陆云舟心道柳暗花明，身子却现出原形，重又朝下跌去。“老伯救我——”陆云舟紧紧护着清灵，大惊失色。
只见那老头在上空中将船桨一摆，木舟便朝下飞来，将陆云舟二人稳稳接住。陆云舟将清灵扶好，揉了揉刚才落船碰到的伤处，感激道：“多谢老伯！”
那老头也不回头，只是不停的划桨。可却不似平日人间船夫那样费尽力气，老头很是轻松，许久才挪动一下船桨。
“不必言谢，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交易罢了。两条性命，按银子算，怎么也得五千两一人，统共一万两。”
“老伯，我没有银两——”陆云舟囊中羞涩，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就再送个人情给你，随你下界去取。”老头说道。
“我已无家可归，怕是没钱可给了。”陆云舟念及娘亲，悲从中来，语带感伤。
“什么？”老头回首，声音有些不悦，面色却依旧如常，“这姑娘虽是异类，但生的娇俏水灵。虽然受了些伤，怕也能够治愈。到时可留在这孤舟上陪我——”
“万万不可——”陆云舟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清灵，心里涌起一股怜爱之情。
“怎么？难道她是你的心上人？”老头似带面具一般，面色始终如一。
“不是，不是，”陆云舟喃喃自语，片刻方才转向老头道，“老伯可有其他替代之法，便是云舟在这孤舟上，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谁要你这个黄毛小子。”老头转过身去，说道，“我向来不强人所难。若是有甚宝物可让我动心，倒也可以考虑。不过，此法若行不通，我只有将你二人赶下船去，自生自灭。”
陆云舟闻言，思前想后，从胸口衣襟掏出师父吴大夫留给自己的两支银霜屑，将其中一支递到老头跟前：“老伯，如今云舟身上只有这物，不知可行？”
老头伸手接过，将木塞拔出，顿感一股极寒之气迎面袭来。比这高空之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赶忙盖上木塞。
“这是何物？”老头甚是好奇。
“此物名为银霜屑，其寒无比。我本是用来防身，沾此物之人会浑身冰冻而亡，绝无生还之理。若不是危急时刻，云舟也断不会相送的。”
老头将木筒在手中把玩片刻，似是相中，道一声“坐好了——”，木舟载着三人迎空飞去。
（二）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身上，高处之寒仍亲肌附骨，让人不禁打起寒战。
陆云舟望着面色苍白的清灵，想起师父岐黄药典中“秘穴”一章。伸出手想要为她揉穴取暖。脑中一念闪过，又怕男女授受不亲，清灵醒时怪罪。但高处不胜寒，清灵本就受了重伤，若是再着了风寒，怕有性命之危。陆云舟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在清灵的手臂、额头、小腿等处的穴位轻柔片刻，方才放了心。但此处既无药食，又无诊病所用之物，只能静待安处，再寻办法。
陆云舟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团云层凝聚不散，光射不透，风吹不动。正自奇怪，那老头却将船桨一划，径自朝着那团云层驶去。
“老伯，你这是要去往何处？”陆云舟见彼处云层怪异，心有担忧。
“天遥宫。”老头淡淡的说道。
“我这朋友身受重伤，还望老伯驶往一处，可容我为她诊治。”寒风灌入嘴里，陆云舟大声喊道。
那老头却并不吱声。没多久，木舟便钻入云层。起初，这云层凝作一团，不辨方向，那老头只是默不作声划着船桨。但又过了些时辰，却是柳暗花明。眼前竟出现一个由云彩形成的通道，看不见尽头。
一行三人还未驶出多远，眼前忽然多出两团云彩，渐成人形，倏忽显出两个貌美女子，冷面寒眉，肌肤胜雪。
那老头见了这两位姑娘，言色依旧，从腰间取出一物递到二人面前，似是令牌，雪白通透。那两个姑娘见了，也并不言语，身子一退，重又融入云中，消失不见。
老头载着陆云舟二人沿着云彩隧道前行。这隧道始终一个模样，弯弯曲曲，并无分支。虽无缝隙，却明亮如昼。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不远处有阳光射入，一片金黄。近前一看，竟是隧道尽头的一个圆形洞口，阳光便是从那里进来。
陆云舟隐约听见有鸟鸣虫叫、人生欢笑断断续续传来，又有各异花香不浓不淡扑鼻而至。正诧异着，洞口处飘来一人，锦衣裹身，银珠坠耳，华发雕琢。这中年女子面带微笑，轻启朱唇：“宫主着我带你去前殿稍候片刻。”
老头甚是谦卑，俯首抱拳道：“有劳。”
那女子莞尔一笑，转身飘去，木舟也随之而去。陆云舟出了隧道，豁然开朗。眼前一座宫殿气势磅礴，好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时而高耸，时而低顺。通身雪白，却又有多彩繁花相映成趣，雕梁画栋相辅相成。天空湛蓝，云朵漂浮，阳光明媚，不时有飞鸟从头顶飞过，如世外桃源一般。
这隧道原是悬浮而建，陆云舟一行三人随那女子缓缓落地，寒意尽消，暖意融融。清灵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陆云舟：“陆大哥，婆婆呢？”
陆云舟闻言，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清灵挣扎着想要从木舟中起身，却力不从心。陆云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我要回去救婆婆——”清灵挣开陆云舟，艰难移步。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陆云舟趁势将她扶住。面现忧色：“你如今也受了伤，怎还能去救婆婆。”陆云舟眼见一场大火烧起，婆婆怕已命丧当场，可却又不忍心说穿。
“这姑娘好个倔脾气，却也是忠义之人。只是如今身负重伤，怕去了也是枉然。不如权且在这天遥宫，等待伤愈，再做定夺。”那女子也停下脚步，回身笑言，一双细眼盯着清灵看了片刻，面现疑色：“你非人非妖，好生奇怪。”说着，拉起清灵的手，双手合抱。微闭柳目。俄顷说道：“你已无了三魂，只剩七魄。莫非是借物还魂之术？”那女子说罢，也并不静待回音，扭头看见几个年轻女子，喊道：“小萝，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陆云舟拿眼望去，这才发现宫殿前甚是宽广的广场上，有许多貌美女子和倜傥少年或结伴而行、或一人独行。
那几个女子嬉笑着走过来，施了一礼，为首的女子开口道：“栾姨，唤小萝何事？”
栾姨瞥了一眼清灵及陆云舟二人：“你将此二人安置一下。再即刻寻你大师姐为这姑娘续命，我稍后便去。”小萝及众女子闻言称是，将清灵从陆云舟手中接过。
“姑娘且慢——”那老头忽的出言阻道，“将这姑娘带去疗伤，这小子就陪我一起去见宫主吧。”
小萝闻言望了望栾姨，见她点头应允，众女子挟着清灵倏忽化作一团云彩朝远处飘去。陆云舟微皱眉头，望着清灵远去，心里一阵内疚、担忧，五味杂陈。那老头喊了一声“走吧”，陆云舟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跟了上去。
陆云舟二人跟随栾姨，沿着通往大殿的台阶拾级而上。这台阶少说也有几百，两侧树木茂盛，奇花绽放，让人嗅之神智清明。陆云舟行至高处放眼望去，远处云层环绕，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三人入殿，栾姨道了声“稍候片刻”，便入了后厅。陆云舟心里记挂着清灵，也无心打量这大殿。而这老头已不似方才在外面那样自在，竟有些拘谨。
未过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窸窣响动。陆云舟抬头望去，不远处主座前方，垂下白色纱帐。影子过处，隐约可见已有人居于主座，却不辨容颜。那老头见了，赶忙俯首抱拳道：“叶栖凰，参见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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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远师兄，令师明无生前多有善行，不可因一时糊涂而毁了他的清名。还不速速解决那小子，以免夜长梦多。”原来之前躲在陆云舟母亲墓碑旁边偷听二人谈话的，除了竹林小妖清灵之外，这眼前的粉衣怪人也在。他心怀鬼胎，此时现身自有其用意，见清远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遂拿话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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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舟看着婆婆为保自己性命，奋不顾身，自己已然连累了二人。便冲清远大喊道：“清远师兄，你不过是要我守住你的秘密。既然如此，你莫要为难婆婆和清灵姑娘二人，陆云舟自刎便是。”清远闻言，似是心动，佛光渐渐暗了下去。
那粉衣少年见了，立马出言阻止：“清远师兄，开弓难有回头箭。这三人皆系知情，莫要犹豫，明无大师清誉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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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舟看着三人缠斗不止，又见清远无心恋战。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大喊道：“清远师兄，陆云舟愿一死以解你心头只恨。”说着，便将石头朝着脑袋砸去。倒在地上的清灵已是无力阻止，一旁的婆婆见了，心道一声不好。双手以迅雷之势，激起无数竹叶将陆云舟。清灵二人团团围住。大喊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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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舟泪眼模糊，却无能为力。一旁的清灵嘴里喃喃喊着“婆婆”，身子一软，便晕死过去。陆云舟见了，赶忙将其扶住。忽然感觉到身子竟然向下沉去，周围的竹叶好似被风吹散一般，渐渐飞匿。
方才悲伤之时还未觉得，此时只感觉二人飞速朝下落去。高空寒气擦着身体，如冰刀磨骨。陆云舟心中明白，若是二人坠下，定会粉身碎骨。自己一人无甚可惜，但已连累清灵、婆婆二人受此劫难，不能再眼看她命丧黄泉。陆云舟将眼一闭，所幸孤注一掷。心中默念水墨佛诀，将一切抛诸脑后。俄顷，身子果然轻飘飘的朝上升起。再睁眼一看，自己已化作水墨，裹挟着清灵飞在半空。奈何陆云舟根基不稳，被高处寒风吹得飘摇不定。时而高升，时而下落。
所幸不再下坠，陆云舟这才放了心。没过一会儿，忽听得身后风声阵阵。以为是清远二人追了上来，刚欲回头，一股寒风刺面，一个老头不知何时已与自己二人并驾齐驱。只见他手执船桨，竟驾一叶扁舟行于半空。
“你手中这姑娘，精气似要散了。可用我帮忙不用？”那老者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满面如刀刻皱纹，声音却好似少年一般。
陆云舟心道柳暗花明，身子却现出原形，重又朝下跌去。“老伯救我——”陆云舟紧紧护着清灵，大惊失色。
只见那老头在上空中将船桨一摆，木舟便朝下飞来，将陆云舟二人稳稳接住。陆云舟将清灵扶好，揉了揉刚才落船碰到的伤处，感激道：“多谢老伯！”
那老头也不回头，只是不停的划桨。可却不似平日人间船夫那样费尽力气，老头很是轻松，许久才挪动一下船桨。
“不必言谢，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交易罢了。两条性命，按银子算，怎么也得五千两一人，统共一万两。”
“老伯，我没有银两——”陆云舟囊中羞涩，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就再送个人情给你，随你下界去取。”老头说道。
“我已无家可归，怕是没钱可给了。”陆云舟念及娘亲，悲从中来，语带感伤。
“什么？”老头回首，声音有些不悦，面色却依旧如常，“这姑娘虽是异类，但生的娇俏水灵。虽然受了些伤，怕也能够治愈。到时可留在这孤舟上陪我——”
“万万不可——”陆云舟望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清灵，心里涌起一股怜爱之情。
“怎么？难道她是你的心上人？”老头似带面具一般，面色始终如一。
“不是，不是，”陆云舟喃喃自语，片刻方才转向老头道，“老伯可有其他替代之法，便是云舟在这孤舟上，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谁要你这个黄毛小子。”老头转过身去，说道，“我向来不强人所难。若是有甚宝物可让我动心，倒也可以考虑。不过，此法若行不通，我只有将你二人赶下船去，自生自灭。”
陆云舟闻言，思前想后，从胸口衣襟掏出师父吴大夫留给自己的两支银霜屑，将其中一支递到老头跟前：“老伯，如今云舟身上只有这物，不知可行？”
老头伸手接过，将木塞拔出，顿感一股极寒之气迎面袭来。比这高空之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赶忙盖上木塞。
“这是何物？”老头甚是好奇。
“此物名为银霜屑，其寒无比。我本是用来防身，沾此物之人会浑身冰冻而亡，绝无生还之理。若不是危急时刻，云舟也断不会相送的。”
老头将木筒在手中把玩片刻，似是相中，道一声“坐好了——”，木舟载着三人迎空飞去。
（二）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身上，高处之寒仍亲肌附骨，让人不禁打起寒战。
陆云舟望着面色苍白的清灵，想起师父岐黄药典中“秘穴”一章。伸出手想要为她揉穴取暖。脑中一念闪过，又怕男女授受不亲，清灵醒时怪罪。但高处不胜寒，清灵本就受了重伤，若是再着了风寒，怕有性命之危。陆云舟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在清灵的手臂、额头、小腿等处的穴位轻柔片刻，方才放了心。但此处既无药食，又无诊病所用之物，只能静待安处，再寻办法。
陆云舟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团云层凝聚不散，光射不透，风吹不动。正自奇怪，那老头却将船桨一划，径自朝着那团云层驶去。
“老伯，你这是要去往何处？”陆云舟见彼处云层怪异，心有担忧。
“天遥宫。”老头淡淡的说道。
“我这朋友身受重伤，还望老伯驶往一处，可容我为她诊治。”寒风灌入嘴里，陆云舟大声喊道。
那老头却并不吱声。没多久，木舟便钻入云层。起初，这云层凝作一团，不辨方向，那老头只是默不作声划着船桨。但又过了些时辰，却是柳暗花明。眼前竟出现一个由云彩形成的通道，看不见尽头。
一行三人还未驶出多远，眼前忽然多出两团云彩，渐成人形，倏忽显出两个貌美女子，冷面寒眉，肌肤胜雪。
那老头见了这两位姑娘，言色依旧，从腰间取出一物递到二人面前，似是令牌，雪白通透。那两个姑娘见了，也并不言语，身子一退，重又融入云中，消失不见。
老头载着陆云舟二人沿着云彩隧道前行。这隧道始终一个模样，弯弯曲曲，并无分支。虽无缝隙，却明亮如昼。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不远处有阳光射入，一片金黄。近前一看，竟是隧道尽头的一个圆形洞口，阳光便是从那里进来。
陆云舟隐约听见有鸟鸣虫叫、人生欢笑断断续续传来，又有各异花香不浓不淡扑鼻而至。正诧异着，洞口处飘来一人，锦衣裹身，银珠坠耳，华发雕琢。这中年女子面带微笑，轻启朱唇：“宫主着我带你去前殿稍候片刻。”
老头甚是谦卑，俯首抱拳道：“有劳。”
那女子莞尔一笑，转身飘去，木舟也随之而去。陆云舟出了隧道，豁然开朗。眼前一座宫殿气势磅礴，好似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时而高耸，时而低顺。通身雪白，却又有多彩繁花相映成趣，雕梁画栋相辅相成。天空湛蓝，云朵漂浮，阳光明媚，不时有飞鸟从头顶飞过，如世外桃源一般。
这隧道原是悬浮而建，陆云舟一行三人随那女子缓缓落地，寒意尽消，暖意融融。清灵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陆云舟：“陆大哥，婆婆呢？”
陆云舟闻言，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清灵挣扎着想要从木舟中起身，却力不从心。陆云舟赶忙上前将其扶起。
“我要回去救婆婆——”清灵挣开陆云舟，艰难移步。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陆云舟趁势将她扶住。面现忧色：“你如今也受了伤，怎还能去救婆婆。”陆云舟眼见一场大火烧起，婆婆怕已命丧当场，可却又不忍心说穿。
“这姑娘好个倔脾气，却也是忠义之人。只是如今身负重伤，怕去了也是枉然。不如权且在这天遥宫，等待伤愈，再做定夺。”那女子也停下脚步，回身笑言，一双细眼盯着清灵看了片刻，面现疑色：“你非人非妖，好生奇怪。”说着，拉起清灵的手，双手合抱。微闭柳目。俄顷说道：“你已无了三魂，只剩七魄。莫非是借物还魂之术？”那女子说罢，也并不静待回音，扭头看见几个年轻女子，喊道：“小萝，你们几个过来一下——”
陆云舟拿眼望去，这才发现宫殿前甚是宽广的广场上，有许多貌美女子和倜傥少年或结伴而行、或一人独行。
那几个女子嬉笑着走过来，施了一礼，为首的女子开口道：“栾姨，唤小萝何事？”
栾姨瞥了一眼清灵及陆云舟二人：“你将此二人安置一下。再即刻寻你大师姐为这姑娘续命，我稍后便去。”小萝及众女子闻言称是，将清灵从陆云舟手中接过。
“姑娘且慢——”那老头忽的出言阻道，“将这姑娘带去疗伤，这小子就陪我一起去见宫主吧。”
小萝闻言望了望栾姨，见她点头应允，众女子挟着清灵倏忽化作一团云彩朝远处飘去。陆云舟微皱眉头，望着清灵远去，心里一阵内疚、担忧，五味杂陈。那老头喊了一声“走吧”，陆云舟才回过神儿来，赶紧跟了上去。
陆云舟二人跟随栾姨，沿着通往大殿的台阶拾级而上。这台阶少说也有几百，两侧树木茂盛，奇花绽放，让人嗅之神智清明。陆云舟行至高处放眼望去，远处云层环绕，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三人入殿，栾姨道了声“稍候片刻”，便入了后厅。陆云舟心里记挂着清灵，也无心打量这大殿。而这老头已不似方才在外面那样自在，竟有些拘谨。
未过多久，耳边响起一阵窸窣响动。陆云舟抬头望去，不远处主座前方，垂下白色纱帐。影子过处，隐约可见已有人居于主座，却不辨容颜。那老头见了，赶忙俯首抱拳道：“叶栖凰，参见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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