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撵发妻儿女暂离 来娇客小妹费心
因屋里人小珍珠流产，薛老爹一怒之下，要撵他婆娘，明哥媳妇只得请了婶婶去讨情。只是王氏失德在先，大伯犹在气头上，方氏又是弟妇，一时却劝解不开。瞧那侄儿侄女一溜溜跪在门边，方氏灵机一动，因说，“大伯执意送姆姆回娘家思过，弟妇无话说得，只有几件要紧的事还须大伯依我。”薛诚忙问何事。
方氏道，“一来么，家丑不可外扬，实在瞒不了,也得说婶婶是回娘家侍亲，不好失了几个侄儿的体面，让人看薛家的笑话。二则，衡哥儿年幼，还离不开母亲，须得姆姆带走，也好就近照顾。第三嘛，给小珍珠开脸很不必急于一时，缓缓再说。主母回了娘家，大伯就纳妾，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家要宠妾灭妻呢！若是传扬出去，一家子的爷们从此倒休提前程二字。大伯可依？”
薛诚皱眉道，“二婶说的有些道理，只衡儿不可叫这恶妇带走，好好的孩子也叫她带坏了！”方氏冷笑说，“大伯这话弟妇却要辩驳一二，您这四个儿女不都是姆姆教养的，有哪一个不好了？且不说这个，只说姆姆要走，衡儿该给哪一个养？明儿媳妇自己还顾不过来，莫非给冯姨娘，那不是把正出哥儿变成了妾养子？弟妇倒要领了娟儿家去，这一屋子没个主母，姐儿没人看顾也使不得。”薛诚迟疑说，“二婶莫不是以退为进，还想劝我留她？”
方氏气急反笑，梨花原是随身伺候的，自然挺身而出，“奴婢这做下人的却是看不过去了，姨奶奶怀的是老爹亲儿，衡哥儿倒不是了，谁照顾有娘来得周全？何况衡哥儿才四岁，便是被谁暗地欺辱了，他又如何护得了自个儿？”方氏忙喝住她，“没规矩的小蹄子，有你甚么事，还不出去？”梨花忙屏息退下。
那薛诚权衡半日，只恳切说，“还求二婶多担待些，竟把他姐弟一并托付二婶，只说他们母亲是回家养病，家中无人照料。那恶妇实在可恨，若叫她带走我儿，岂不更有恃无恐？总要叫她吃些苦头才好！娟儿是个晓事儿的，平日衡儿多是由她看顾着，只二婶得空的时候教他们些个规矩就是了。待我那大儿媳妇将养过来，我就接他们回家。若二婶同意，我只有感激不尽的。”
方氏无法，只好应下。却说那王氏被锁在屋里哭天抢地，尚且不知外边情形，玉扬偷偷溜去，一五一十说与她。谁知王氏原是个蠢笨婆娘，竟是咬牙切齿，“好妯娌，连我儿也要一并撵走，给那小贱人腾屋子，谁知她们却是一伙的！这婆娘岂会好好照顾我儿，你老子怎就信她！我的命怎这般苦哦，跟你爹吃了半世苦头，才享了几日儿子的福，你那没出息的老子倒是得瑟起来，跟个小贱妇一起作践我！没有心肝的！”
那玉扬本是要叫他母亲晓得薛诚动了真火，谁知她这般不识好恶，因无奈道，“依孩儿说，却是姆妈糊涂！小弟是薛家血脉，他真跟您一道走，阿爹不过十日八日，必然放心不下，要使人接回来。又顾及颜面，总不好只接一个，姆妈不就回来了？阿爹却是明白二婶这着棋，才将弟妹一并托付，叫二婶拒绝不得。姆妈有功夫错怪好人，不如细想想如何使阿爹消气才是。大哥与我总是不敢行忤逆之事，姆妈再不低头认错，只怕就晚了！”一席话说得王氏哑口无言。
第二日清早，薛诚到底命人送他浑家回娘屋去“养病”。谁知王氏一反常态，倒不曾哭闹。她一双儿女，也暂时落户在了薛谦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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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王氏这番折腾，年也不曾好生过得，只薛谦家中倒热闹起来。衡哥由他养娘带着住进了正院东厢，平日就养在方氏跟前。玉娟没有贴身女使，她又是与玉宁住在一处，方氏便给杜鹃改名为芙蓉，专门服侍侄女。好在平日活计不多，刘妈妈和海棠并不曾手忙脚乱。玉扬本是跟着薛谦读书，且对父亲有些怨气，竟也整日呆在叔叔家中不回去。
那方氏只一双儿女，且儿子时常不在，只玉宁一个，难免心中遗憾，如今有了这么些哥儿姐儿在眼前晃，倒多了好些乐趣，并不抱怨。只薛诚难免失落，玉明要顾自个儿小家，其他几个一股脑呆在弟弟家，薛谦又是读书人的习性，不合他脾胃。只小珍珠陪伴着，不过每日吃吃酒，下回棋，难免冷清。偏那小珍珠一心撺掇着要名分，封她“姨奶奶”，薛诚原是应承过方氏的，自然不答应。如此一来，家中也呆不住，索性一日三回往田庄跑，侍弄一回庄稼，跟庄户闲聊唠嗑，打发无聊时光。
再说那玉娟，自小不得王氏宠爱，性情难免温驯畏缩，且她在家还要帮着照料幼弟，分担家务，闲暇时间与堂妹相处并不太多。如今要住在一处，便时时注意、处处留心，唯恐惹人厌弃，思来想去，却还是家中自在，夜里睡觉时不免又悄悄抹泪。玉宁和她一床睡，自然察觉了，心下怜惜，翻身将自己贴在她背上，伸手攀住，一面悄声说，“姐姐别哭了，伯伯过些日子定会接姆姆回来的，你这样伤心，姆姆知道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玉娟忙拭干眼泪，仍背对她说，“可是吵着妹妹了，却是我不好。快睡罢，我也睡了。”玉宁闷闷的，“宁儿是心疼姐姐，姐姐再哭得响些，我也能睡着呢！伯伯不过是在气头上，过几日定会回心转意的，姐姐想款些才是。再说姐姐在家也是不得闲，就当是度假，好生顽几日，不好么？”玉娟翻过身子，疑惑问道，“度假是甚么意思？”玉宁暗悔失言，之含含糊糊说，“就是这几日我们好好顽，再想法子求伯伯接了姆姆回来。娟姐姐，你说好不好嘛？”玉娟微微颦眉，自然玉宁未曾看见。
这时安置在对面罗汉床上的海棠低声说，“姐儿们明日再顽罢，这会子夜深了。”玉娟两个也就不再交谈，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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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梳洗，玉娟一双杏眼红肿得厉害，却叫芙蓉发愁，“娟姐儿这样去见奶奶，奶奶怕是要怪奴婢不会服侍了。”玉娟甚不自在，只得赔笑说，“芙蓉姐姐放心罢，我自然与二婶解释，不会累你挨骂。”海棠听见，便骂芙蓉，“奶奶要骂，自然就是因你不好了，却来抱怨姐儿。仔细刘妈妈赏你几嘴巴子。”芙蓉不敢辩，只是气鼓鼓地板着脸。
一时，玉宁洗漱完毕，且等着海棠梳头。听见这边动静，她倒是有了主意，因吩咐芙蓉说，“偏我不吃茶，竟去找梨花姐姐寻些茶叶回来，用滚水泡开，沥干了拿细纱包做几包，泡在井水里，冰凉凉的取来给娟姐姐敷眼，大约还能消肿。”芙蓉忙答应着自去。
少时回来，便与玉娟冷敷。折腾了一会子果然有些奇效。玉娟揽过菱花镜细瞧，不由惊喜道，“妹妹是如何得知这个法子，倒是管用呢！” 现代社会的夜猫子还少了，这样的急救偏方自然是遍布网络，世人皆知。玉宁却是不能实说，只称是在外婆那儿听过的偏方。玉娟早从父母口中知道二婶娘家甚为富贵，想来这稀奇的保养法子是不少的，因而不再多问。
海棠自去给玉宁收拾，那芙蓉原不曾贴身侍候过，还不大上手，刘妈妈便命她在一旁瞧着，取了玉娟的妆奁与她梳妆。刘妈妈虽说多年不当这差事，毕竟是有功夫的，三两下便挽了个甚为俏丽的斜云髻。只瞧她的妆奁里没甚么好物什，少不得在玉宁的首饰盒中寻出两只缠丝镶宝的簪子与她插戴。玉娟面上一红，低声说，“何必用妹妹的，我自己也有。”一行说着，自个儿动手摘掉。
玉宁原想说送与她，却终究未曾开口。她这堂姐心思重，只怕会伤了人家自尊，反落得埋怨。因而笑嘻嘻地过去，只说，“宁儿来给姐姐打扮。”也不待她说话，瞧那盒子里有几根粉色丝带，便取出两根，三两下编个双蝴蝶的结子与她系在髻上，寻了几只梅花簪点缀发间，倒也俏皮，且与她戴的一对丁香坠子也甚匹配。玉宁端详一回，玉娟生得也是秀丽白净、眉目清秀，是个美人坯子。只她双目含愁，神态局促，未免减色三分。
玉娟见她沉思不语，不安道，“可是哪里不妥？”玉宁把手镜递与她，“凭姐姐的美貌和小妹的手艺，岂能不妥？娟姐姐自个儿瞧瞧，宁儿不骗你！”刘妈妈笑嗔道，“宁姐儿倒不害羞，哪有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倒叫你姐姐笑话。”玉娟忙说，“妹妹手巧是真，只瞧我那双手套，好精巧的活计，想得巧，做工也巧，难为妹妹只得六岁！只是说到美貌，我们宁姐儿才长得俊呢，反拿姐姐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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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听她赞玉宁，自然喜笑颜开，因说，“这不是一双姐妹花么，再上些脂粉就真真妥帖了。”玉宁赶紧摆手，“阿嬷给姐姐上，宁儿不喜欢抹那个，就免了罢！”她才多大，就要涂脂抹粉，再者这些脂粉是含铅的，用来擦脸不是成了“慢性自杀”。刘妈妈没法，自去服侍玉娟上妆，只抱怨说，“姐儿一天天大了，在家倒没甚么，一时去谁家做客，或是亲友来家，再素着个脸去见人，岂有不被笑话的。姐儿既不听我说，只好等奶奶发话罢！”
一时玉娟也劝，“妹妹虽生得好，很不必装饰，只是女儿家若不上些颜色，未免犯了忌讳。”玉宁无奈说，“我省得，只是那些脂粉用着不舒服嘛！我瞧海棠姐姐的脂粉倒是她自己制的，有趣得紧。索性宁儿也自个儿弄，又好顽又好使！”因她忽然省起，连方氏在内，天天用的可不就是那要命的玩意儿，这可不行！少不得研究些天然化妆品，哄她们用上，从此远离铅粉才是。
方氏道，“一来么，家丑不可外扬，实在瞒不了,也得说婶婶是回娘家侍亲，不好失了几个侄儿的体面，让人看薛家的笑话。二则，衡哥儿年幼，还离不开母亲，须得姆姆带走，也好就近照顾。第三嘛，给小珍珠开脸很不必急于一时，缓缓再说。主母回了娘家，大伯就纳妾，不知道的，还以为薛家要宠妾灭妻呢！若是传扬出去，一家子的爷们从此倒休提前程二字。大伯可依？”
薛诚皱眉道，“二婶说的有些道理，只衡儿不可叫这恶妇带走，好好的孩子也叫她带坏了！”方氏冷笑说，“大伯这话弟妇却要辩驳一二，您这四个儿女不都是姆姆教养的，有哪一个不好了？且不说这个，只说姆姆要走，衡儿该给哪一个养？明儿媳妇自己还顾不过来，莫非给冯姨娘，那不是把正出哥儿变成了妾养子？弟妇倒要领了娟儿家去，这一屋子没个主母，姐儿没人看顾也使不得。”薛诚迟疑说，“二婶莫不是以退为进，还想劝我留她？”
方氏气急反笑，梨花原是随身伺候的，自然挺身而出，“奴婢这做下人的却是看不过去了，姨奶奶怀的是老爹亲儿，衡哥儿倒不是了，谁照顾有娘来得周全？何况衡哥儿才四岁，便是被谁暗地欺辱了，他又如何护得了自个儿？”方氏忙喝住她，“没规矩的小蹄子，有你甚么事，还不出去？”梨花忙屏息退下。
那薛诚权衡半日，只恳切说，“还求二婶多担待些，竟把他姐弟一并托付二婶，只说他们母亲是回家养病，家中无人照料。那恶妇实在可恨，若叫她带走我儿，岂不更有恃无恐？总要叫她吃些苦头才好！娟儿是个晓事儿的，平日衡儿多是由她看顾着，只二婶得空的时候教他们些个规矩就是了。待我那大儿媳妇将养过来，我就接他们回家。若二婶同意，我只有感激不尽的。”
方氏无法，只好应下。却说那王氏被锁在屋里哭天抢地，尚且不知外边情形，玉扬偷偷溜去，一五一十说与她。谁知王氏原是个蠢笨婆娘，竟是咬牙切齿，“好妯娌，连我儿也要一并撵走，给那小贱人腾屋子，谁知她们却是一伙的！这婆娘岂会好好照顾我儿，你老子怎就信她！我的命怎这般苦哦，跟你爹吃了半世苦头，才享了几日儿子的福，你那没出息的老子倒是得瑟起来，跟个小贱妇一起作践我！没有心肝的！”
那玉扬本是要叫他母亲晓得薛诚动了真火，谁知她这般不识好恶，因无奈道，“依孩儿说，却是姆妈糊涂！小弟是薛家血脉，他真跟您一道走，阿爹不过十日八日，必然放心不下，要使人接回来。又顾及颜面，总不好只接一个，姆妈不就回来了？阿爹却是明白二婶这着棋，才将弟妹一并托付，叫二婶拒绝不得。姆妈有功夫错怪好人，不如细想想如何使阿爹消气才是。大哥与我总是不敢行忤逆之事，姆妈再不低头认错，只怕就晚了！”一席话说得王氏哑口无言。
第二日清早，薛诚到底命人送他浑家回娘屋去“养病”。谁知王氏一反常态，倒不曾哭闹。她一双儿女，也暂时落户在了薛谦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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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王氏这番折腾，年也不曾好生过得，只薛谦家中倒热闹起来。衡哥由他养娘带着住进了正院东厢，平日就养在方氏跟前。玉娟没有贴身女使，她又是与玉宁住在一处，方氏便给杜鹃改名为芙蓉，专门服侍侄女。好在平日活计不多，刘妈妈和海棠并不曾手忙脚乱。玉扬本是跟着薛谦读书，且对父亲有些怨气，竟也整日呆在叔叔家中不回去。
那方氏只一双儿女，且儿子时常不在，只玉宁一个，难免心中遗憾，如今有了这么些哥儿姐儿在眼前晃，倒多了好些乐趣，并不抱怨。只薛诚难免失落，玉明要顾自个儿小家，其他几个一股脑呆在弟弟家，薛谦又是读书人的习性，不合他脾胃。只小珍珠陪伴着，不过每日吃吃酒，下回棋，难免冷清。偏那小珍珠一心撺掇着要名分，封她“姨奶奶”，薛诚原是应承过方氏的，自然不答应。如此一来，家中也呆不住，索性一日三回往田庄跑，侍弄一回庄稼，跟庄户闲聊唠嗑，打发无聊时光。
再说那玉娟，自小不得王氏宠爱，性情难免温驯畏缩，且她在家还要帮着照料幼弟，分担家务，闲暇时间与堂妹相处并不太多。如今要住在一处，便时时注意、处处留心，唯恐惹人厌弃，思来想去，却还是家中自在，夜里睡觉时不免又悄悄抹泪。玉宁和她一床睡，自然察觉了，心下怜惜，翻身将自己贴在她背上，伸手攀住，一面悄声说，“姐姐别哭了，伯伯过些日子定会接姆姆回来的，你这样伤心，姆姆知道了，不定怎么心疼呢？”
玉娟忙拭干眼泪，仍背对她说，“可是吵着妹妹了，却是我不好。快睡罢，我也睡了。”玉宁闷闷的，“宁儿是心疼姐姐，姐姐再哭得响些，我也能睡着呢！伯伯不过是在气头上，过几日定会回心转意的，姐姐想款些才是。再说姐姐在家也是不得闲，就当是度假，好生顽几日，不好么？”玉娟翻过身子，疑惑问道，“度假是甚么意思？”玉宁暗悔失言，之含含糊糊说，“就是这几日我们好好顽，再想法子求伯伯接了姆姆回来。娟姐姐，你说好不好嘛？”玉娟微微颦眉，自然玉宁未曾看见。
这时安置在对面罗汉床上的海棠低声说，“姐儿们明日再顽罢，这会子夜深了。”玉娟两个也就不再交谈，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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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起床梳洗，玉娟一双杏眼红肿得厉害，却叫芙蓉发愁，“娟姐儿这样去见奶奶，奶奶怕是要怪奴婢不会服侍了。”玉娟甚不自在，只得赔笑说，“芙蓉姐姐放心罢，我自然与二婶解释，不会累你挨骂。”海棠听见，便骂芙蓉，“奶奶要骂，自然就是因你不好了，却来抱怨姐儿。仔细刘妈妈赏你几嘴巴子。”芙蓉不敢辩，只是气鼓鼓地板着脸。
一时，玉宁洗漱完毕，且等着海棠梳头。听见这边动静，她倒是有了主意，因吩咐芙蓉说，“偏我不吃茶，竟去找梨花姐姐寻些茶叶回来，用滚水泡开，沥干了拿细纱包做几包，泡在井水里，冰凉凉的取来给娟姐姐敷眼，大约还能消肿。”芙蓉忙答应着自去。
少时回来，便与玉娟冷敷。折腾了一会子果然有些奇效。玉娟揽过菱花镜细瞧，不由惊喜道，“妹妹是如何得知这个法子，倒是管用呢！” 现代社会的夜猫子还少了，这样的急救偏方自然是遍布网络，世人皆知。玉宁却是不能实说，只称是在外婆那儿听过的偏方。玉娟早从父母口中知道二婶娘家甚为富贵，想来这稀奇的保养法子是不少的，因而不再多问。
海棠自去给玉宁收拾，那芙蓉原不曾贴身侍候过，还不大上手，刘妈妈便命她在一旁瞧着，取了玉娟的妆奁与她梳妆。刘妈妈虽说多年不当这差事，毕竟是有功夫的，三两下便挽了个甚为俏丽的斜云髻。只瞧她的妆奁里没甚么好物什，少不得在玉宁的首饰盒中寻出两只缠丝镶宝的簪子与她插戴。玉娟面上一红，低声说，“何必用妹妹的，我自己也有。”一行说着，自个儿动手摘掉。
玉宁原想说送与她，却终究未曾开口。她这堂姐心思重，只怕会伤了人家自尊，反落得埋怨。因而笑嘻嘻地过去，只说，“宁儿来给姐姐打扮。”也不待她说话，瞧那盒子里有几根粉色丝带，便取出两根，三两下编个双蝴蝶的结子与她系在髻上，寻了几只梅花簪点缀发间，倒也俏皮，且与她戴的一对丁香坠子也甚匹配。玉宁端详一回，玉娟生得也是秀丽白净、眉目清秀，是个美人坯子。只她双目含愁，神态局促，未免减色三分。
玉娟见她沉思不语，不安道，“可是哪里不妥？”玉宁把手镜递与她，“凭姐姐的美貌和小妹的手艺，岂能不妥？娟姐姐自个儿瞧瞧，宁儿不骗你！”刘妈妈笑嗔道，“宁姐儿倒不害羞，哪有自个儿夸自个儿的？倒叫你姐姐笑话。”玉娟忙说，“妹妹手巧是真，只瞧我那双手套，好精巧的活计，想得巧，做工也巧，难为妹妹只得六岁！只是说到美貌，我们宁姐儿才长得俊呢，反拿姐姐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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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妈妈听她赞玉宁，自然喜笑颜开，因说，“这不是一双姐妹花么，再上些脂粉就真真妥帖了。”玉宁赶紧摆手，“阿嬷给姐姐上，宁儿不喜欢抹那个，就免了罢！”她才多大，就要涂脂抹粉，再者这些脂粉是含铅的，用来擦脸不是成了“慢性自杀”。刘妈妈没法，自去服侍玉娟上妆，只抱怨说，“姐儿一天天大了，在家倒没甚么，一时去谁家做客，或是亲友来家，再素着个脸去见人，岂有不被笑话的。姐儿既不听我说，只好等奶奶发话罢！”
一时玉娟也劝，“妹妹虽生得好，很不必装饰，只是女儿家若不上些颜色，未免犯了忌讳。”玉宁无奈说，“我省得，只是那些脂粉用着不舒服嘛！我瞧海棠姐姐的脂粉倒是她自己制的，有趣得紧。索性宁儿也自个儿弄，又好顽又好使！”因她忽然省起，连方氏在内，天天用的可不就是那要命的玩意儿，这可不行！少不得研究些天然化妆品，哄她们用上，从此远离铅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