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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三篇 七七的鹊桥(上)

    第三篇  七七的鹊桥(上)

    剑之锋与异性对视,这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他从来没有发现,女孩儿的眼睛会闪电,而且能量会如此之大,把他的心脏击出了洞,在他的脑海掀起了波澜。

    这次怎么了?个中的原因,只有在下一篇才能说明白。这里只能告诉大家一句话,那就是,因为对方是蓝心月。只有蓝心月的眼睛会闪电。

    为什么?要明了其中的蹊跷,就不能不说到剑之锋的妹妹——剑芝瑛。

    剑芝瑛,剑之锋的堂妹,剑之锋二叔剑云鹤的女儿。

    不过,在剑之锋的心里,这个堂妹也就是亲妹妹。不仅是因为他没有亲妹妹,也因为她是二叔的女儿。

    二叔就是“叔叔”,叔叔的女儿就是“堂妹”,而不是亲妹,这是谁都清楚的。可是在剑之锋眼里,二叔不是一般的叔叔,而是他久久的企盼;二叔不是一般的叔叔,而是他心中的骄傲;二叔不是一般的叔叔,而是他心中倍受凄凉的痛楚。正因为如此,剑之锋就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堂妹倾注着十二分的关爱。

    大哥的棋术是从二叔那里学来的,小之锋羡慕,小之锋忌妒,他遗憾自己没有大哥那样的好运气,没有机会到二叔家里去。

    二叔解放前是海平车站的站长,解放后旧职人员大都脱离了领导岗位,二叔调到海宁铁小当起了小学教员。海宁离海平几百里,二叔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想叫二叔传授棋术,那也只是梦想而已。

    美梦是一种甜蜜,美梦是一种企盼,小之锋的美梦做了好几年,一直无法实现。

    一九五四年的一天,二叔回来了。与过去不同的是,这次回来,不仅带着二婶和他的一儿一女,还带回来不少箱子、行李。他不走了,调回了海平,到海平铁小当老师。

    对小之锋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小之锋高兴,剑母也高兴。将二叔家安顿好后,剑母便给小之锋讲起了二叔的故事。

    二叔剑云鹤,民国七年生于海平,但祖上却是河北人。

    民国初年,剑家祖辈逃荒到海平,以卖蒸馍为生,兼做一些小生意。民国五年,之锋之父剑云鹏出生。民国七年,之锋二叔剑云鹤出生。二叔出生那天的凌晨,剑家祖母梦见一匹白马,昂首长嘶,向自己飞奔而来。惊醒之后,便现阵痛,不到一顿饭工夫,剑云鹤便来到了人世。

    白马入梦,是贵人临门之象,所以剑家祖母便把改换门庭的希望寄托在了剑云鹤的身上。如何才能让这匹白马飞黄腾达?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读书。家里贫寒怎么办?下血本。当时的海平有一家法国人开办的纺织厂,为了供剑云鹤上学,剑家祖母狠下心来,让刚刚十岁的长子和从小抱养的义女进厂当了童工。就这样,剑云鹤读了六年书,高小毕业。

    高小毕业算个啥!

    你可不要这么说。那是什么年头,民国年间;那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小的县城。在这样的年头、这样的地方,在芸芸众生之中,高小毕业生便是人上之人了。这不,剑云鹏在纺织厂工作了十几年,也不过还是个挡车工,还是个“苦力”,可剑云鹤一进厂就是计工员,人称“先生”。后来兄弟俩都离开纺织厂到铁路上工作,可剑云鹏只能做个列检工,检修机车,而剑云鹤一去就做列车调度员。按着现在的说法,读了二年小学的剑云鹏不管到哪儿只能当工人,小学毕业的剑云鹤不管到哪儿都能当干部。这就是差异。

    聪明,干练,仗义,耿直:小之锋从母亲口中感受到的二叔,就是这样一个人。还是听听剑母讲的故事吧;剑母便是剑家祖母从小抱养的义女,她是看着剑云鹤从小长大的。

    “你二叔脑子够使。从上学开始,考试就没有下过前三名。十岁那年,他向你奶奶要钱,说是买书。书买回来了,一有空就抱着看,你奶奶可高兴了。奶奶不识字,只要看到儿子看书就高兴,什么活都不让他干。可那是什么书呀?你爹悄悄告诉我,那是象棋书。从地摊上买的,便宜,一下买了好几本。

    “没想到这象棋书也能派上用场。你爷爷卖蒸馍,兵荒马乱的,不好卖,有了空就做猪胰子,解放后叫肥皂。不过肥皂那时候叫洋胰子,比猪胰子香,富人家才用得起,穷人家只能用猪胰子。猪胰子不好闻,可比洋胰子好用,冬天手皴了,用热水泡泡,用猪胰子洗洗,在火上一烤,就会变得绵绵的。不过猪胰子也不好卖。富人不买,穷人不舍得用,买一块用半年。爷爷等你爹和二叔有空时让他俩到街上去摆摊。卖不出去怎么办?你二叔有办法:摆棋摊。说谁要赢了他,就白送一块;谁要输了,就掏钱买一块;如果平了,就算白玩一场。我说:‘他就不怕输?’你爹说:‘输不了,那都是一些“残局”,双方每一步都走对了只能和。再说那些步子都是古人花多年工夫想出来的,一般人哪能一会儿工夫就看出来。’就这样,一天下来卖出去了二十来块。有一个人输了一盘不服气,再输一盘还不服气,一会儿工夫就买了五快。末了还不服气,说‘看着要赢的棋,怎么就输了?这个小孩儿是不是在捣鬼?’

    “这下你爷爷可高兴了,他不信梦,也没有让你二叔飞黄腾达的想法,只盼哥俩抽出空来为他卖胰子。除了你爷爷,还有一些人盼着你二叔,这就是那些棋迷。他们中的一些人不缺钱,也不怕掏钱买胰子,想着的是掏出你二叔下棋的谜底。”

    “听说二叔蹲过大牢?”剑之锋问。

    “不是大牢,是日本人的宪兵队。”剑母说。

    “为什么?”

    “那时候你二叔二十多岁,在车站当调度员。日本鬼子进来了,你二叔的一些同学相约到北山参加了八路军的游击队。你二叔恋家,你奶奶也不让去。虽说没去,可与北山的游击队有联系,我和你爹模模糊糊觉得你二叔在给游击队弄药材。一天上午,正是上班时间,你二叔回来了,两只手在棉袄的下摆里面揣着,看样子是被铐着,后面跟着七八个人。后来知道,他们是日本宪兵队的便衣,说军用车上丢了药材,有人举报你二叔,所以到家里来搜查。整个家都翻遍了,什么也没有翻出来,又把你二叔带走了。半个多月,什么刑都受了,压杠子,灌辣椒水,你二叔什么也没说,他们又没有拿到证据,就放了。回到家里,都不像个人样了,好在还留了一条命。”

    说到这里,剑母叹息起来:“可这些事,现在没有人说了,只说他是国民党时期的站长。他的一些同学,牺牲的牺牲了,南下的南下了,没有人能证明他给八路军的游击队送过药材。他的站长给下了,还得经常接受审查。”

    “他的站长是怎么当上的?”剑之锋问。

    “还不是因为有点文化,有点血气?他对鬼子恨透了,和你爹在车站暗暗给鬼子捣乱。你爹是检修机车的,二叔是管调度的,哪个机车拉哪列车,要到哪里去,两人都很清楚。怎么修理,修理到什么程度,两人都合计过。听说一列军车开到海泉境内的坡路上,机车和车厢脱钩了,车厢顺着山坡往下滑,很快就出轨了。后来日本人去查验,遭到八路的袭击,便没有怀疑到修车人的身上。干这种事,俩人从不给家里说,怕为他们担心,我也是日本投降之后才知道的。

    “不过有一件事还是把家里人吓坏了。那是鬼子投降的前一年。你知道,四号院门外有一个茅房,现在还在。茅房东面是一片高粱地,再东面便是十号院你柳奶奶家。有几天了,经常有一个日本兵到这一带来转悠,还领着一条洋狗。有女人经过,他就在茅房外面解手。你爹见了好几次,看不顺眼。有一天他又这样,完了还‘啾’‘啾’地,让他的狗去咬街上的鸡。你爹忍不住了,上前阻拦,说:‘泰军,这是不行的!’鬼子不讲理,‘八格’一声,举起枪托就砸。你爹用胳膊架开后,俩人就扭在了一起。我一看不妙,赶紧回到院里嚷:‘云鹤!不好了,你哥和鬼子打起来了!’你二叔一听急了,抄起一根扁担就冲出了街门。这时候你爹和鬼子正在街上滚。鬼子个子小,又没有你爹劲大,被你爹压在下面,翻不起来,可他的那条狗却咬住了你爹的小腿,狠命拉扯。多亏你爹打着裹腿,要不非得给叼下一块肉不可。就在这时,你二叔轮圆了扁担,狠命向狗的脊梁打去。只这一扁担,那狗就惨叫一声瘫在了那里。你二叔又一拳打在鬼子的耳朵上,鬼子的手撒开了。你二叔拉起你爹,捡起扁担,就钻进了高粱地。等鬼子回过神来,二人已经不见踪影。鬼子气不过,冲着你爹他们跑的方向打了好几枪,吓得四方街邻都关门闭户,不敢出声。后来听人们说,鬼子在高粱地里找了好久,没找到人,抱着他的狗走了。

    “鬼子走了,可事情并没有完。天将黑时,那个鬼子又来了,还带来了两个鬼子,沿着咱家这南北的一条街,从三号院到八号院挨家挨户找。进门就问:‘八路地有?’‘没有。’谁都不会向着鬼子。又问:‘两个人地有?’把手抬得老高,意思是说高个子。‘没有。’鬼子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哪个院的,又不是可以乱杀人的时候。他们乱翻一通,不见人,只好走了。可第二天这个时候又来了。四五天都这样。

    “鬼子走了,家里人急死了。不知道你爹和二叔去了哪,又不敢找,怕给鬼子引了路。

    “天黑了,我和你二婶正合计着,只见人影一闪,有个人进了咱家院子,个子低低的。走近一看,是你义堂叔。那时候他才八九岁。看看家里没外人,便悄悄对我和你二婶说:‘大哥、二哥在俺家。俺爹叫我告你们,别急,就让他们住俺家,有吃有喝,上班走后门,不会有事的。你们别过去,省得惹眼。’

    “后来你爹说,他和你二叔钻了高粱地,在庄稼地里往北跑,跑了老远,不见鬼子追上来,才住了脚,可是不敢回家。天快黑了,怎么办?你爹和二叔商量,到你柳奶奶的后门看一看。

    “柳奶奶家的大院子有个后门,朝北开着。门外没有人家,也没有路,出门就是他家的庄稼地。说也巧了,你爹和二叔来到这个门前,正好你柳爷爷在门外候着,东看西看的。

    “说巧也不是巧,你爹和鬼子打架,街坊邻居都传遍了。你柳爷爷牵肠挂肚,在那里琢磨,估摸你爹和二叔回家,要讲保险,就只有他家这条道。想到这里,让你柳奶奶和你义堂叔把前门关上,守在那里,他便去了后门。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你义堂叔回去把鬼子挨门找人的事说给你柳爷爷,你柳爷爷就多了一个心眼,第二天让你义堂叔在街口上看着。天黑前,三个鬼子又来了,还是沿着三号院到八号院这条南北街查了一遍。临走时,你柳爷爷就远远地跟上了。回来告诉我和你二婶,这帮鬼子住在东关的直隶庄。不是长驻兵,休整一段就走。

    “过了十几天,这帮鬼子开走了,你爹和二叔才算安心地回了家。”

    “哈!这么说来,俺爹和二叔还真是英雄呢!”小之锋兴奋地说。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不过在班上,在街上都有好人缘。这不,日本鬼子投降了,站长和一帮鬼子都撤了,你二叔有文化,就当上了站长。”

    二叔调回海平铁小当教员,小之锋便从海平一小转学到了铁小,和堂妹剑芝瑛一个班,上四年级;堂弟剑之锐上二年级。小学三个年头,上学、听课、下学,兄妹俩总在一起。

    从家里到学校,向南走正路,大约有两三里。出门往北,穿农田,抄小道,近便倒是近便,可是经常会遇到野狗。特别是冬天,早上星星还高高地挂着就出门,那就更有些吓人了。堂妹怕狗,小之锋也就有意无意地当起了剑芝瑛的护卫。有一天下学,碰上了一条狗,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善茬。说实话,小之锋也有些胆怯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还得护着他的堂妹和堂弟呢。听母亲说过,狗怕圪蹴狼怕背手。你蹲下了,狗以为你要捡石头打它,会吓跑的;你背着手,狼不知道你背后拿着什么武器,不敢轻易攻击。想到这里,小之锋便往下一蹲,要捡石头。谁曾想,不蹲还好,这一蹲,那条恶狗不但没被吓跑,反而“嗷”地一声扑了过来。三个孩子“啊”地齐声呼叫起来,可谁都没跑:小之锋急速站了起来,举起了石头;堂弟侧身站在他的左边,书包从头上褪了下来,拎在手中;让小之锋特别意外、特别感动的是,堂妹竟然挥着书包、挡在了他的身前。看这架势,狗也站住了。双方对峙了一刻,那狗见无机可乘,便掉头跑开了。

    经过这一“仗”,剑之锋对堂妹的疼爱就加上了一个“更”字。

    二叔回海平带回了一双儿女。这一对弟妹,实在叫剑之锋喜爱。圆头圆脑地,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脸蛋。可能是受了父母的遗传。在街坊邻居们的眼中,他们的父母,那可真叫郎才女貌:男的潇洒,光彩;女的端庄,秀丽。特别是这个妹妹,长相就别说了,性格就招人怜爱。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喜乐悲痛,全用眼睛说话。受了委屈,绝对不哭,眼泪在眼帘里转悠,绝对不让流下来。得到表扬,也不喜形于色,心中高兴,也就抿着嘴笑。剑之锋在古典小说中找到了一个词儿,那就是“大家闺秀”。用这个词儿形容他的堂妹,他觉得非常贴切。

    二叔回来了,小之锋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二叔屋里泡。泡二叔,不是让他解象棋,就是让他讲故事。泡堂妹,瞎编些事,引她说,逗她笑。虽然堂妹说的少,笑的更少,不过还是挺爱听他瞎说八道,有时不对别人说的话也会对他说。

    小之锋问母亲:“娘,你说这个芝瑛,和之锐生活在一个家里,怎么差别那么大?之锐又说又笑,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可芝瑛却象一个大家闺秀,你说上十句话,也换不出一句来。”

    母亲说:“这得怨你二婶。芝瑛三四岁的时候,又爱说又爱笑,聪明可爱,谁都喜欢逗她玩。那时候你二叔在车站当站长,家里经常来客人。客人来了,芝瑛不让人家说正事,说这问那的,没完没了。有一次你二婶生气了,绷起脸来对她说:‘你就不能闭上嘴!一个姑娘家的,说什么说?这样下去,长大了谁敢娶你!’打那之后,芝瑛就再也不爱说笑了。”

    母亲说的事,小之锋隐隐约约有些记忆。那时候他也三四岁,与堂妹在一个院里生活过一段,只不过分别了五六年,记不清了。现在说起此事,小之锋觉得心疼,他不愿意堂妹受委屈。

    可是后来,堂妹的委屈受大了,剑之锋也只能从心里为她疼。

    一九五七年,剑之锋和堂妹一起考上了海原铁中。她学习很好,但家境却越来越糟。

    剑云鹤,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出众的角色,在海平铁小也不例外。古典底子厚,字又写得好,普通话讲得标准,说起话来合情入理,所以,他在海平铁小就成了一个很有名望的语文教员,从一九五四年开始,就一直兼着高年级的班主任。

    海平铁小有个教导主任,名为门本立。他的妻弟朱小飞在本校当教员,初师毕业,一直在教初小班。这朱小飞可不是一般人,歌唱得好,手风琴拉得好,人长得好,聪明好学,经常求教剑云鹤,剑、朱二人虽然年龄相去十几岁,可关系却十分融洽。正因为这个关系,门本立对剑云鹤也另眼相看,比较器重。

    时间长了,门本立就产生了一个意愿,让剑云鹤帮助朱小飞进行高小教学。剑云鹤尽了力,帮助朱小飞背课,让朱小飞试讲。经过一段试验,还是不行。朱小飞的文化底子太薄,再试下去会影响学生的功课,于是不得不罢手。朱小飞挺谦虚,没往心里去,可门本立却有了想法,认为剑云鹤忌贤妒能,没有诚意。接下来的一个学年,门本立强行安排朱小飞教高小,引起众多教师不满。门本立认为,教师们不满,源起于剑云鹤。

    一九五七年十二月,在中小学教职员工中进行整风反右斗争,门本立开始发难,说:“剑云鹤抵制党的领导,内部通知不让再讲《田螺姑娘》,他不但讲了,而且还讲得特别精细。”剑云鹤未对此事进行辩解,但对门本立强行安排朱小飞教高小、影响教学质量提出了意见。门本立认为这是攻击党的领导,是国民党旧职员对新中国不满情绪的大暴露。

    斗争以剑云鹤的失败而告结束,他成了右派。先是剥夺了他的授课权力,一九六0年又将他清除出了教师队伍,责令他回街道接受监督改造。这样一来,他家便失去了固定收入,依靠打零工生活。

    失去了固定收入,子女上学就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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