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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复真身(1)

    “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蝶眸的视线落在桓洵看的书上,这一句,无端地让人觉得凄清萧索。

    她将手上的菊花茶放在书案上。

    放下心思,不过是一句话,也并不放在心上。

    桓洵放下书,端起那盎冰纹白瓷茶怀,他细抿了一口道:好茶,不过菊花性寒,这个时候大红袍似乎更合时宜。

    蝶眸笑道:菊花茶虽微寒,但有明目清肝之功效,你这个闲人整天就知道抱着书看,眼晴都熬坏了,你说,我当得吕洞宾不。

    桓洵脸一沉,故作生气样,“你这是绕着弯子骂我呢。”

    蝶眸双手扳起他的脸道:难得冰山也会也有喜怒哀乐,今儿我可不是荣幸地看到了。

    桓洵拍开她的手,把她拽进怀里,语带宠溺道: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看来都是我把你惯坏了。

    蝶眸双手绕在桓洵的脖子上,娇笑道:古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啊,即是女子,也是小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两人彼此调笑间。

    全没注意到,一个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那人进来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书案左侧的青竹藤椅上,阴阳怪气地说道:呵,我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儿你侬我侬的,师兄。适可而止吧。

    蝶眸一惊,与桓洵拉开了距离,桓洵倒是镇定,若无其事看着楚江蓠唤道:师妹。

    楚江蓠一脸诧异地看向蝶眸,相貌平平也就算了,还满脸雀斑,身材瘦小的一阵风吹过都能把她甩到天上去了,真不知道师兄看上他哪点了。

    蝶眸也一样地打量着她,此女肤色甚白,身着一袭红霓裳,彩绦丝带环饶臂间腰腹,五官分明深刻,嘴唇比一般女子略厚些,孤度却很完美,如一颗熟透的樱桃,红艳欲滴,黑棕色卷曲的长发只用一块生绢扎在脑后,更觉妖艳妩媚。

    楚江蓠的视线越过蝶眸。注视着桓洵道:师兄的口味还真是与从不同呢。

    桓洵干咳了两声道:师妹,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楚江蓠瞟了眼蝶眸,意思是他在这儿也没关系吗。

    桓洵把蝶眸拉到身后道:她是我信任的人,你但说无妨。

    楚江蓠这才娓娓说道:我是很想下毒来着,无奈你二哥真是个人精,他的饮食都是你二嫂一手操办的,饭前也必先用银针先试一下才吃,我没机会下手啊。

    桓洵嘲讽道:师妹一向用毒功夫造诣极深,怎么,江郎才尽了。

    楚江蓠哼了一声道:师兄,你这是看不起我。

    桓洵摆摆手道:这可是师妹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心里也不敢这么想。

    楚江蓠美目一转说:我看师兄的这位,呃,小相公倒是聪明机灵的很,不知他可有什么妙计。

    蝶眸不知她是何用意,于是,作了一个揖,谦虚地说道:鄙人才疏学浅,哪有什么妙计,姑娘高看在下了,还是姑娘比在下聪明机灵得多。

    楚江蓠头一扬道:知道就好,看来你还不算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蝶眸含 笑不语。

    桓洵道:师妹,看来我得另想办法了。

    楚江蓠身子一斜,闲闲地说:师兄,你就是小看我嘛,人家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忙着下结论了,我要告诉师父,说你觉得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来的言传身教对你来说根本无用。

    蝶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江蓠瞪了她一眼道:你笑什么。

    蝶眸看着桓洵无奈的表情道:刚才听姑娘的意思,五少爷的事你最终是办成了,所以,我替五少爷高兴。

    楚江蓠站起身来,身姿若软柳飞燕,她笑咪咪地说道:师兄,那桓渊凭他多厉害,也就一两个月的日子了,这次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谢我。

    桓洵含笑道:柯先生,麻烦帮我把算盘拿来,我得好好算算,上次被师妹烧得酒庄药店善堂加起来值多少钱。

    蝶眸作势要去拿算盘。

    楚江蓠挡住了她的去路,笑咪咪地对桓洵说:这样算起来多麻烦了,不如让你的这位柯先生陪我玩两天,我们之间的帐就算扯平了,师兄这样算起来,我可吃亏了呢。

    不等桓洵表态,蝶眸应道:好,我就陪姑娘多玩几天可好。

    楚江蓠挽着蝶眸的胳膊在桓洵极是不满的注目下,离开了他的书房。

    行露正好与她们打了个照面,互行了一礼,行露就走了进去。

    桓洵见是行露进来,便问道:我母亲的病究竟是何缘故。

    行露面带愁色道:夫人体内现在共有三种毒,马钱子,川乌。藜芦,藜芦性寒,长服可有损气血,正好催发了其它两种药的毒性。此人下毒十分谨慎,每次不过一星半点,但这三味药都是大毒之药,一经服食,最初会让人头眼昏花,四肢麻木,脉搏缓慢,时间一长,则性命难保,即使华陀扁鹊在世,也是回天乏术。

    桓洵努力平复着心里那股怒火,问道:不知先生可有办法解此三毒。

    行露面色凝重,答道:此毒在夫人体内淤积了两年之久,其毒早已渗入到夫人的肌肤纹理,肝脏脾肺之内,已是晚了,属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桓洵无力地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等行露退了出去,桓洵眼中的寒利锋芒如刀似剑,恨意怒意排山倒海似的想要冲出他的眼眶。

    南城公主,桓洛,桓淇,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名字,既然这么容不下他们两母子,那么,就别怪他不顾手足之情了。

    康州是南缙都城,绮丽画舫绕江畔,金粉胭脂逐水流。银花玉树看不尽,一城醺风暖秋色。

    满城亮黄色的树叶和绛红色的枫叶交织在一起,美得像一幅梦里才会出现的画。

    楚江蓠着装较之平常女人多有怪异,雪白的藕臂和肚腹都袒露在外,她和蝶眸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频频回望 。

    蝶眸瞅瞅她单薄的衣裳道:妹妹,你不泠吗?要不要我们到衣裳店买些厚实的衣服,与你换上可好。

    楚江蓠媚眼一挑道: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啊,与我何干,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突然她莞尔一笑,修长的玉手揽着蝶眸的胳膊,另一只手不安分朝蝶眸的胸膛抚去。

    声音酥润,“大街上这么多的男人看到我都神魂颠倒,柯先生莫非是柳下惠之流,如此地有定力。‘

    蝶眸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笑道:妹妹不要胡闹了,你不是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楚江蓠身子一软,几乎半个娇躯都挂在了蝶眸身上,蝶眸小声提醒她,”你不要再闹了。“

    楚江蓠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媚笑如丝,没被扣住的一只手环住了蝶眸的腰。

    蝶眸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桓洵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师妹,她情舌瞒不过楚江蓠,手一撒,任她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楚江蓠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人纷纷露出鄙夷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逾礼,不知廉耻,“

    “唉,世风日下啊,”

    “年轻人不知庄重啊,”

    ··········

    蝶眸实在受不了了,拽着楚江蓠运步如飞。

    两人找个家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楚江蓠寒着张脸,叫道:小二,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菜都给我端上来。

    店小二忙着应了,跑到她们桌子前,谄着笑道:两位客官,我们店里的招牌菜是黄金雪,桃花羹,西施豆腐,小珍珠团子。酒有女儿红,青梅酒,状元红,菊花酒 ,竹叶青。

    楚江蓠瞪着店小二,你们店里有没有葡萄酒 ,烤全羊,手撕牛肉。那些个听着就文诌诌的菜名,我也是吃不惯的。

    小二为难地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您说得这些都是异邦吃食,我们店里是从不做的。

    楚江蓠一拍桌子怒道:你说没有,你们这么大一个酒楼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不如关门算了,信不信我今天砸了你们这破地方。

    小二被她恶狠狠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内兼雷霆之性,着实可怕。

    蝶眸瞟了一眼楚江蓠,对店小二道:麻烦小二哥跟厨房说一下,就把那大块的熟牛肉端上来些就好了,酒 要烈些的。

    楚江蓠不再言语,等于是默认了。

    店小二走后。

    蝶眸看着楚江蓠道:妹妹,这是跟谁呕气呢。

    楚江蓠泠 哼一声道:你明知故问,说,你是怎么勾引我师兄的。

    蝶眸浅浅一笑道:妹妹此话怎讲。

    楚江蓠道:你就别假惺惺的了,书房里你们两个那么恩爱,说你们两个没有关系,谁信。

    她的视线划过蝶眸的脸宠,眼中疑光突现。

    蝶眸绯红的脸幸好掩 在脸上的胶粉面皮之下,要是让楚江蓠看到,还不知如何地取笑她呢。

    正在这时,小二把满满一盘喷香肥腻的牛肉端了上来,并一壶竹叶青。

    楚江蓠纤手挑出一块牛肉,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时不时喝一口酒,满嘴都是油腻。

    蝶眸在对面看着她的吃相,胃口大倒,只倒了杯竹叶青自酌。

    楚江蓠酒足饭饱后,用丝帕擦了擦油光锃亮的手和嘴,道:你付帐吧。

    蝶眸从荷包中掏出几个铜铢放在桌子上,楚江蓠一个旋身,移近蝶眸,出手如电,揭下了她脸上的面皮。

    蝶眸轻呼一声,双手去抚有些疼痛的脸。

    楚江蓠盯着蝶眸真实的容貌,语带嘲讽道:倒也算是个绝色倾城的美 人,不过世间美貌女子众多,究竟是孤媚手段比别人略好些罢 了。

    蝶眸忍无可忍,抡起实心的樟木椅子朝楚江蓠扔去。

    楚江蓠显然未料到蝶眸会突然出手,急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去。

    蝶眸抽出腰间短刀,刀光如雪花翻飞,迅急狠厉,刀刀不离楚江蓠要害。

    楚江蓠躲闪之际,也不禁赞佩蝶眸的功夫,竟逼得她的飞燕步无所施展。

    两人缠斗了半个时辰左右,楚江蓠渐觉蝶眸的攻势弱了下去,趁蝶眸一个疏忽,足尖着地,轻轻跃起,飞向窗外。待蝶眸探身向窗外望去,楚江蓠早已没了踪影。

    蝶眸收起短刀,又在桌子上放了一枚小金元宝,亦转身离去。

    清凉的秋风吹起她的发丝,成片成片的叶子落在她的脚下,厚厚地铺了一地,踩上去会发出擦擦的响 声,她双手抱住肩膀,天真的泠下来了。

    “让开,让开,“一个随从模样的人上前一把把她推到了路边,蝶眸脚 步不稳,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去。

    一个浑厚威严的声音喝道:狗奴才,谁准你在这里如此嚣张,尽会欺负平民百性。

    蝶眸稳住了身体,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朝着这个声音瞧去,一瞧之下,她连忙背过了身子。

    背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额上的泠汗沁了出来,心里闪过几个计策,但都不太实际,若是让桓大将军看到是她,她真不信桓数会放过她。

    脚 步声嘎然而止,桓数命令道:”你,给老夫转过身来。”

    蝶眸故意放粗了声音道:这位伯伯,在下身患麻风病,满脸疹子,实在不易见人,若是传染给您,岂不是在下的罪过。

    希望这个理由可以骗过桓数吧,她在里默默求着各路神仙。

    桓数板过她的身子,蝶眸死死低着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桓数双手负于身后,道:慎王妃别来无恙吧。

    蝶眸猛地抬起头,一副疑惑不已的神情。

    桓数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眼神睿智沉敛,并无以往的杀伐肃绝。

    他以一贯稳重的语气道:你若还是慎王妃,对老夫还有几分价值,可惜 ,你现在已经不是了,就用不着见了老夫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老夫若是想要杀你,你现在还能在这儿欣赏这湖光山色,看你这般闲散无聊,不如随老夫到沈府一趟,多见些人,对你以后有好处。

    蝶眸抹了把汗,那敢不应允。

    右仆射沈延之是个爱好诗文之人,九月九日重阳节,重阳也正是赏菊的好时节 。

    文人雅士相聚一堂,赏菊赋诗,吟酒作对,风花雪月,无不风流,

    桓数就突然那样地出现在了沈府。

    沈延之也显未料到桓数会来,毕竟是朝中老臣,连忙与众人把桓数迎到了上座,

    蝶眸进得沈府,只觉眼前花影靡靡,浓彩叠锦。

    贵气雍容的渔阳金秋,清雅飘逸的玉翠龙爪,明丽灼灼的玉蝴蝶,泠傲灵华的残雪惊鸿,国色天香的二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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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有一株浑身滴水通翠的绿菊独立于众菊之中,显得曲高和寡。

    桓数只教大家都随意些,不必太拘谨。

    沈延之亲自为桓数斟了一杯酒道:大将军,这是府中新酿的菊花酒 ,大将军一品若何,看我这酒比得比不得那传说中的琼浆玉液。

    桓数端起那只青瓷莲花樽,酒色浅黄澄亮,菊香醇厚,他花白的胡子一颤,酒已入腹。

    酒香盈腔,久久不散。

    沈延之看着桓数的表情,面露得色道:捧罂承槽,衔杯漱醪,奋髯箕踞,枕曲藉糟,无思无虑,其乐陶陶。

    桓数咪着眼,身子半侧于席榻上道:沈老这话过了,惟酒是务,焉知其佘?都是那帮闲人的恶痞之好。沈老朝中重臣,若有此等想法,可是万万不能的,酒固是畅怀抒情的好东西,但凡事点到即可,还望 沈老把心都放在北方才好

    沈延之神色微滞,随即哈哈大笑道:大将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子业佩服。

    “爹爹,”

    随着一声清脆的女声,一个女子款款走来。

    她梳着倾鬓,身着淡绿色广袖长衣,鹅黄色的拖地摺裙,腰间束着一根葱绿色的宫绦,收紧了腰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书卷气,气质高华,仪态端芳。

    她步子轻缓,很是知书达礼。

    沈延之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满是爱怜。

    他招手道:韫儿,这是桓大将军,还不快行礼。

    沈韫微福了身道:请大将军受侄女儿一礼。

    桓数连声道:好,好,好,不必多礼了,

    他直起身子,笑呵呵地说道:沈老这样的人物教出的女儿果真不同凡想。

    沈延这谦虚地附合道:大将军过奖了,只不过是比别人家的女孩多吃了点墨水而已,

    桓数眼珠一转道:既是如此,我也有一个干女儿,诗书颇通,不如让她们今天以菊为题,各展所长,如何。

    沈延之侧目一看女儿,见她颌首表示赞同,倒也允了。

    他瞧了又瞧道:不知桓大将军的干女儿是那位。

    桓数拽过身后的蝶眸道:就是这位。

    蝶眸傻傻地冲他一笑。

    沈延之见她满脸污秽,一身尘土。

    当下心里的胜算就多了几分。

    桓数看着他道:我这女儿调皮,女扮男装出来玩,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跟人打了一架,才弄成这样的,还请韫儿小姐 借件衣服给我的女儿换上,也教我这老脸上有些光彩。

    沈延之暗想,以前老被桓数打压着,今日定要教他的女儿在众目睽睽下出丑,他就不信了这山鸡能跟凤凰一较高下。

    想到这儿,他示意沈韫带蝶眸去更衣。

    一刻种的时间过去了,沈韫和蝶眸从后堂转了出来。

    蝶眸一袭白纱笼烟裳,长发如瀑披泻肩头,并无多佘的首饰,反而更显其仙资 玉骨之质。

    沈韫还是淡淡的笑,眼中尽是欣赏之意。

    桓数见到蝶睥,心神不禁一恍,记得很多很多年前,谁也曾这样风华绝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梨花白梅,如星辰璀璨,映得天地失色。

    沈延之先是一愣,继而笑赞道:大将军的干 女儿与三夫人可是不相伯仲啊,这南缙第一美人的称号可要易主了。

    桓数定定地看着沈延之道:沈老是说我的三夫人比不过她吗?

    沈延之尴尬地杵在那里。本想奉承桓数几句,没想到,戳到了桓数的痛处。

    桓数对幕容飞雪的感情是不同于其它女人的,蝶眸桓府生活多日,自是知晓。

    于是,她谦虚道:三夫人倾国之姿,世人皆知,我这蒲柳之色,自是不敢与三夫人相提并论,沈大人这是拿我逗乐子呢。

    沈韫掩着嘴笑道:父亲这玩笑开得让姐姐不高兴了,还不快自罚一杯。

    说着,已是住沈延之斟满了酒。

    沈延之会意,端起酒 杯望着桓数哈哈笑道:我们两个养得女儿莫非都是猴精转世,一个比一个还伶俐精钻。

    桓数也笑道:子不教,父之过,都是我把她宠得没了章法,都敢在桓老而前使小性儿了,老夫岂不是也要自罚一杯。

    桓数话一说完,蝶眸连忙把他面前的杯子里注满了酒。

    沈延之与桓数杯子一碰,各自饮了一杯。

    酒饱饭罢 ,沈延之指着那株绿得滴翠的菊花道:这株”绿蕊”是本府花匠多年研植,煞费苦心才得开了这么一次花,不妨以此为题,琴曲歌舞,诗画文赋皆可,不拘什么形式,随意发挥,大家觉得如何?

    沈延之暗想,这样,大家各展所长,今日菊晏中不乏诗赋大家,自己的女儿那是远近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俱精,自不消说,蝶眸一个黄毛丫头也不知是桓数那来的女儿,倒要看看这个女孩儿有多大能耐。

    众人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桓数突然手一扬道:慢着,沈老,我想跟你赌一把。

    沈延之不知他是何意,心里一揣度,笑道:大将军,今日是菊花雅宴,若是在这个时候下赌约,岂不是大煞风景。

    桓数神色淡淡道:老夫只想让两个小女儿家为这株绿蕊画一幅画,一较高下,难道沈老还怕自己的闺女输给我这个什么也不会的干女儿。

    沈延之一听此话,气血上涌,心道:若是不赌,他日传出去,恐怕会有人说我怕自己女儿技不如人,不敢应赌,而韫儿更会被人质疑她有负康州才女之称。

    于是,掷声道:不知大将军想要赌什么。

    桓数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淡淡道:沈老果然爽快,若是我女儿赢了,我要沈老府中的蓝芝寒玉露,若是韫儿赢了,随便沈老你提条件。

    沈延之暗道:着了老狐狸的道了,蓝芝寒玉露取材于蓝芝蒿草,此草生于极苦极寒的高原之地,传说中花开艳丽无双,以其汁入药,解百毒。只是,高原之地人迹罕至,贫瘠僻静,不易采摘,他也是机缘巧合得了那么一小瓶汁露,奉为镇宅之宝,从不向外人道说,这桓数是如何得舌的。

    他犹豫了片刻,拿捏不定。

    桓数瞧了他一眼道:莫非韫儿的才女之名徒有虚名,才令沈老如此为难。

    经桓数这一激,沈延之一咬牙道:好,老夫跟大将军赌上一赌。他不信蝶眸真就能赢得了他的女儿。

    为了公平,庭院中围起了屏风,时间规定为一柱香,画完后,人暂留在屏风内,由院中众人评鉴,蝶眸和沈韫一起走入屏风内,笔墨纸砚都是备好了的。

    蝶眸听桓数刚才那番话,心里透亮,他此行是为了幕容飞雪而来,画画对她来说并不难,难就难在她不知沈韫的实力,要画得如何出彩才能胜过她,沈韫还是淡然清新的笑,对她微一点头,便提笔作起画来。

    蝶眸脑中映现出那株绿菊,花寒香泠,她灵机一动,从腰间荷包中挑出一点蝶遗香,掺在墨里,略一思萦,便起笔勾勒。

    檀香袅袅,白灰烬落。

    等一柱香烧得快成了香头时,沈延之吩咐道:时间到了,去取画吧。

    席间伺候的丫头便走进屏风内,很快捧着两幅画走了出来。

    众人屏息凝神观赏。

    一幅画,百花凋尽知秋到,绿骨凌屹自独立。

    一幅画,绿霜傲雪倚斜阳,云际蝃蝀叹弗如。

    有人说,第一幅画画境遗世而独立,菊之骨,菊之傲,都描绘得入骨三分,当下崇推清淡之气,此画甚得其风。

    也有人说,第二幅画,华丽繁复,着墨虽多但毫无凌乱之感,夕阳,蝃蝀的点缀更衬绿蕊绝世无双。

    难分高下之际,草丛里将死的蝴蝶拼着最后一口气,扑楞着翅膀飞了起来,纷纷赴死般地落在第一幅画上。

    众人看得稀奇不已,沈延之指道:第一幅画胜出。佘众皆无异议。

    蝶眸和沈韫被人从屏风内请出。

    沈延之抢先拉过女儿,指着那幅落满蝴蝶的画道:韫儿,这幅画可是你所作。

    沈韫摇了摇头,拿起旁边的一幅画道:父亲,这幅“绝世”才是女儿画的。

    沈延之听罢,“哎哟”一声,忍不住一脚跺在了地上。

    桓数显得十分高兴,笑道:沈老可要愿赌服输。

    沈延之寒着一张脸道:蓝芝寒玉露我自会奉上,大将军就不必提醒 了。

    沈延之肉痛地把蓝芝寒玉露给了桓数。

    蝶眸心里也舒了一口气,姑姑总算是有救了。

    桓数堂而皇之地让蝶眸以真面目出现在桓府,并认她做了干女儿,府中上下皆称六小姐。

    蝶眸将她与桓数的相遇,并怎样取得蓝芝寒玉露的情形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桓洵,桓洵还是淡淡的表情,并无过多的波澜起伏。

    她有了一处自己的住所,琼琚楼。

    此楼独立于一个单独的小院落内,遍植琼花,曲径通幽,细渠交错,竹影梧桐婆娑,颇为静雅。

    并给了她两个小丫头服待,分别叫做云诗,云书。

    云诗和云书一对姐妹,长得机灵讨巧,蝶眸走入琼琚楼内,只见满室洁净,两姐妹笑盈盈地向她行礼。

    看得出来,两人都利落之人。

    蝶眸几番都是藏着掖着地过活,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地让自己呈现 在众人面前了,身心一松驰,挡不住的疲劳汹涌来,

    她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两人应着走了。

    蝶眸找到床铺,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棉被里,合上了眼睛。

    童鞋们,我不嫌鲜花多啊,有什么尽量往我这砸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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