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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3 黄世仁和杨白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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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瀛人走了,带着掉鱼岛十年的租赁权,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地走了。

    冷傲川走了,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江湖人走了,自江湖来,回江湖去,空留客栈空房间。

    帝都恢复了平静,一切又变得平淡起来。

    柏相爷还是照旧贪得天昏地暗、天怒人怨。

    楚惊澜依旧不笑如山渊渟岳峙,拒绝了因为初战象奴受封晋国公的厚赐,他说这样的屈辱的赏赐他受不起,赢得了大齐百姓一阵喝彩。

    南宫澈却一改风流,放荡依然,只是每天到龙门客栈报到,又是送花又是写情诗,明显是得到高人指点,打算来个烈女怕缠郎。

    龙门客栈依旧客似云来,生意好到爆棚,想吃饭都得提前预约拿号,菜价一提再提,客流却是有增无减。

    青红二煞数十年如一日穿着各自标志颜色的衣服各司其职,一武一文,一个管人,一个管钱,配合的天衣无缝。最忙的要算是孟大神医了,自从开辟了五千亩的罂粟种植场,他就疯狂地投入炼制鸦片的伟大工作中,孜孜不倦、兢兢业业,被评为龙门客栈十佳劳模,光荣地获得了五一劳动奖章。

    最轻松的就要数柳七弦了,自从输了比武又输了银子,她就倦倦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每天窝在客栈里和美景研究如何在短期内以最少的钱赚最多的钱。

    其间柏相爷派人来催了几次讨要欠款,柳七弦把先前合伙主办比武赚的钱抽了七成给他,至于那一百万两,怎么也不肯给。

    一百万两啊!

    那是多少奔驰、宝马、奥迪、法拉利?

    是多少高层、豪宅、别墅、小复式?

    是多少香奈儿、LV、古驰、爱马仕?

    是多少汉堡、薯条、鸡腿、冰淇淋?

    那是她的心,那是她的肝,那是她生命的四分之三,叫她怎么舍得?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给了我又要让我失去?

    她不管,就算是耍赖也要赖着不给。

    一晃夏天就要过去,梅雨季来临,帝都虽不是江南但也连着下了几场暴雨,河道满溢,大街上到处都是积水,房檐屋角水柱如细流。

    听说江南水患,寒江决堤,淹了下游五个县府,朝廷对此事颇为重视,已经派楚王前去赈灾。

    帝都这些日子也不太平,流民不断涌入,给京城治安和环境造成了一定的压力,柏相爷和手下的户部、刑部、工部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安抚难民一边维持治安,偶尔偷闲还能派个人来讨债。

    这一天暴雨初霁,天微微转冷,她坐在专属贵宾席的美人榻上手托香腮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叹了口气。

    “唉,真无聊!”

    算盘拨的叮当响的美景看了她一眼,垂手继续工作。她很忙,主子受了刺激,拼命想要赚钱,给她指点了几条大生意,她已经在短短三个月内开了一家八卦周刊,一家每日新闻,五家豪华私人俱乐部、六家大型连锁超市,七家星梦缘服务公司(专门帮助人获取大齐三大美男的签名、画像、甚至行踪、用过的东西、兴趣爱好等)、八家大型药堂、九家好梦一日游公司。

    手上人手不够用,不良主子居然又说要筹建学堂,专门培养账房、管事、掌柜、小厮等人才,最重要是还可以赚钱。于是,原本不堪重负的她肩上又挑了两个学堂。

    正在三楼跟手下特高科和扶柳堂、暗卫开会的良辰拨冗看了柳七弦一眼,冰山般的俏脸波澜不惊。

    她很忙,经过上次海瀛偷袭事件客栈守卫明显漏洞很大,她从特高科和扶柳堂调派武艺高强的手下编入暗卫,加强客栈防卫。还要负责三部的训练,整理汇总特高科搜集来的情报,协助美景管理两个学堂。

    连小蜜都被派去担任八卦周刊的主编,兼每日新闻的副主编。

    每个人都很忙,龙门客栈的店小二们也被派到各大企业去坐镇,纷纷升任经理、协理、襄理、总经理,连后院洗衣房的大妈们都被调到后勤处升任处长了。

    每个人都忙得上蹿下跳、焦头烂额、不可开交,有闲情逸致抱怨无聊的就是那位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数银子的总裁了。不过柳大总裁最近也升官了,听说是升任龙门集团董事长兼总裁、CEO,反正一连串名衔也没几个人听得懂。

    “来啦!”店小二忙里偷闲望了门口一眼道,语气里有些厌烦,又有些期待。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许多正在吃饭的客官们纷纷停箸以待。

    柳七弦没抬头,低垂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来啦!”一位准时来吃饭兼看热闹的客官兴奋地坐在预约的位子上,频频看向门口。

    柳七弦烟水迷离的眸子向门口斜了斜,转开。

    “来啦!”有些路人拥挤到龙门客栈门口,捧着水杯,坐在自备的小马扎上一派悠闲地准备着什么。

    “上茶、瓜子!”柳七弦娇媚的嗓子向着楼下招呼一声,立刻有机灵的店小二奉上她最爱吃的玫瑰味葵花籽和雪顶冰翠茶。

    客栈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

    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阵阵旗帜波动空气的呼啸声猎猎,一阵阵呐喊声响彻云霄。

    “欠债还钱!”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赖账可耻!还钱光荣!”

    “欠了我的给我还回来!拿了我的给我交出来!黑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黑压压一片讨债大军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如潮水般涌向龙门客栈,在距离客栈半米的地方停下来,挥动手中的横幅齐声叫喊。

    每个人都戴着血色的头带,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短襟棉袍,扎着耀眼的红腰带,腰带上绣着白亮刺眼的“欠债还钱”四个大字,将龙门客栈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身后白的横幅写着血色的“欠债还钱!”、“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赖账可耻,还钱光荣!”等口号。

    “就这点本事?”柳七弦一挑柳眉,娇花般的唇瓣轻启,吐出两片瓜子壳,轻嗤。

    你妹!这柏南崇也是穿来的吧?为毛用词都这么现代呢?

    精瘦如猴的柏府管家眼睛贼贼一亮,一挥手,黑色队伍退后,围成一个半圆,中间空出一块,一名肥胖的妇人抱着个四五岁的稚童扭着水桶般的臀走上单独表演的舞台。

    妇人将稚童放在地上,双手叉着腰,瞪着铜铃般的眼,肥短的手指指着柳七弦,尖尖的嗓子一扯,如琴弦崩断,巨树摧折,山峦坍塌,嗷的一嗓子分贝之高瞬间令天地变色,直把在场的人都震的耳聋目聩,抱住耳朵悔不当初。

    接着妇人便开始从自己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八岁幼子,中间有一个重病在床丈夫开始说起,说到自己生活拮据入不敷出,指望着相爷那点儿微薄的月俸,而相爷因为柳七弦欠账的缘故已经三个月发不出月俸了。眼见自己和家里老老少少十几口就要饿死,可怜她八十岁的婆婆已经三个月不见肉了云云。边说边拍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那叫一个悲惨,哭的那叫一个伤心,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伤心,捂着耳朵的改为抹着眼角,有一位贵胄公子生平第一次大发善心,扔了十两银子给她。其他人见状纷纷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多时,夫人面前就堆了一小堆银子。

    胖妇人眼角抽了抽,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拧了一把怀里的孩子,那抱着银子笑得口水直流的孩子顿时小脸一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妇人拍的大腿噼啪响,有节奏地跟着那韵律和着孩子的哭声唱:“我地个天啊——还要不要人活啊——这是相府上上下下五百一十六口救命的钱啊——怎么有人怎么黑心扣着不还啊——再不还我们娘俩死了算了,反正早晚也得饿死——这是遭了什么孽啊——孩他爹,我们娘俩来找你啦,等等我啊——今天我就死在这里啦——”

    妇人噌地站起来,抱着孩子就要往半开的雕花木门上撞,嘴里还不断地叫着:“你们千万不要拉我呀!千万不要拉我!”

    脚下的步子不像是要寻死的那种决然干脆,反倒像胆小的士兵遇到敌军向前两步向后一步的那种游移和怯懦,而她选的位置也很有讲究,中间隔了三层坐在小马扎上看热闹的观众,根本触不到墙就被观众拦下来。

    人才!

    最近柳七弦正在考虑弄个小剧场什么的娱乐一下京城的百姓和自己,因为这里的娱乐生活实在太乏味了,基本上没什么全民皆宜的夜生活。这下好了,连演员柏南崇都给她送上门来了。

    “这位大嫂,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想不开呢?想想你的孩子,家里的老母,病榻上的丈夫,他们还需要你呢!”一名抱着孩子的少妇过去安稳妇人。

    “是啊!有什么事情好商量,咱们相信柳老板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你放心好了,她一定会还你钱的!”观众里有个高大的汉子接话说。

    “柳老板,这就是你不对了!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堂堂一店之主怎么可以赖账不还呢?”一名书生某样的男子站出来主持公道。

    “没错!这位大嫂何错之有?这些柏府奴佣何错之有?只因你一己私欲不愿还钱而走投无路,你过意的去吗?还钱!”高大的男子趁机鼓动群众。

    “还钱!还钱!”群众总是盲目的,雪亮的眼睛有时是会被蒙蔽的,悲惨总是会引起同情和共鸣的。

    这一刻柳七弦深深体会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真谛。

    柏南崇你真狠!

    柏府的管家一见胖妇人首战告捷,指挥着一干手下发动另一波攻势。

    刷刷刷!

    又有人上来,弯腰驼背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郎,跛着脚的瞎眼老公公,腆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不久就要临盆的孕妇……一个个鬼哭狼嚎,一声比一声凄惨。

    有一个看似痨病鬼的男子,当场咳出血来。

    那孕妇哎呦呦叫着肚子疼。

    老婆婆说了声饿便两眼一闭躺在地上。

    老公公坑坑咔咔叫着:“还钱!还钱!”

    观众的情绪被彻底调动起来,有人义愤填膺企图冲到二楼来。良辰一声令下,龙门暗卫齐刷刷形成一道人墙挡在门口,钉子一样钉住人群。

    高个子冲的最凶隐隐成了带头人,但是他们似乎又不愿和龙门客栈正式冲突,只叫嚣着往前冲,却也不跟龙门暗卫做身体接触或是发生碰撞。

    看起来很有组织、纪律。

    柏南崇你好样的!

    柳七弦黛眉一竖,抓了把瓜子来磕。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些天来每天一场,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观众也习惯了,手下的暗卫更习惯了,自有分寸。

    不过她倒是乐得每天有免费的节目可看,悄悄命人将这个时段的菜价提高了一倍,总不能白白表演吧?

    不过说真的,柏相爷真有才,不知从哪里找来这群宝贝,演起戏来还挺有范儿的。

    昨天是硬的,一群人明刀明枪到门前威胁,说再不还钱就让龙门客栈血溅五步,吓得胆小的客官当场就跑了十几个。

    而她笑得好不开心,拍巴掌问他们还有什么词没有?下面还有什么手段?要不要泼红漆、写大字、扔钉着威胁信的飞镖什么的。

    前天是刑部侍郎亲自来说项,凌晖大人耐性显然不好,说了不到两个时辰说不动她便拂袖离去,随后刑部捕快奉命而来,杀威棒夺夺舞得好不威风。

    可惜南宫未泱的侍卫长一现身就作鸟兽散,真真是丢了刑部的脸。

    大前天是相爷亲笔致信委婉地给她下最后通牒,并提到了利息问题,瘦猴管家带来金算盘跟她拨拉拨拉算晚还一天要多付多少利息,结果她把那封信揉成一个纸团直接塞到瘦猴管家嘴里,并把金算盘扣了下来。

    瘦猴管家临走时哭得那叫一个惨,并发誓再也不登龙门客栈的门。

    果然,以后的每一次都只在门外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正因为瘦猴吃过她的亏,不敢造次,反倒是那个高个子很是卖力,喊得很是起劲儿。

    柳七弦总觉得这位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是良辰、美景记性好,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让她们闻了一整夜夜香的罪魁祸首,柏府侍卫。良辰冰冷的眸子一寒,如千里雪原骤降鹅毛大雪,冰封万物以白雪。美景圆圆的脸上笑意凝霜,拨着算盘的手停了下来,微微用力,乌木算盘被她内力振松,一颗乌木算珠骨碌碌滚到地上。

    所有的人都被妇人吸引,没有人注意到那颗黑黑的圆珠一直滚一直滚,渐渐滚过柜台,滚过前厅,滚过三寸高的门槛,滚到那打抱不平的高大男子脚下,碰了那男子一下。

    高大男子本能地抬了抬脚,那乌木珠顺势滚到他落脚的地方,再一滚,那男子便斜刺刺地摔了下去。

    这一摔,那男子本能地双手前抓试图要抓住什么缓解自己的倒势,好巧不巧,他的手正碰到的一团软软的东西,便想也不想去抓。

    哧!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嘈杂的声浪地没有惊起波澜,被此起彼伏的声音淹没。

    “啊——”正在鼓动观众对柳七弦施压的胖妇人大叫一声,垂目下看,看到自己的青色的裙子正被地上的男人抓在手里,两条白白的大象腿在风里晃。

    观众们被她的叫声吸引,随着她的视线下移,跟着啊了一声。

    “啊——”大齐女人本就保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到骂街的程度已经是朵奇葩,然而天性里的羞赧和耻辱感让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孩子嚎叫着仓皇而奔。

    主角不见了,配角自然没得搞了,那些瞎眼的比谁看得都准,左躲右躲避开十几人准确无误地找准出路。跛脚的行动如飞,大肚子的脚步轻盈,边走肚子边缩小,一团棉花自裙底掉了出来。驼背的腰杆比青竹还直,咳血的不咳了,一个个溜得飞快。瘦猴管家向柳七弦摇摇一拜,手一扬,率着大部队浩浩荡荡离去。

    “等等我!”高个子被人遗忘了,爬起来追了上去。

    一颗乌木珠挟风而至,噗一声嵌入他的菊花。

    “他菊花没有把门的,我帮他治一下!”美景眨着无辜的大眼笑得牲畜无害。

    “一颗不够吧?”良辰冷冷地道,手上掂着一颗沃南国新上市的芒果。

    这个宝贝要是塞进去……

    “那个……够了!再多了恐怕他的门就打不开了……”柳七弦一脸黑线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压惊,看到上面的菊花图案,含在口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以后我的东西一律不准用菊花图案!”

    反应慢的观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柳大老板已经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哈欠“该睡午觉了!”

    这样与债主周旋的日子又过了五六日,柏相爷终于按捺不住,亲自登门造访。

    自然,这是不公开的。

    龙门客栈柳七弦专用贵宾席,明艳照人的柳七弦殷勤地为金光闪闪的柏南崇布菜。

    宴,是名臊全国的饕餮宴。

    酒,是宫廷御酿玉龙飞。

    桌,是小叶紫檀雕花金漆圆桌,上面铺冰玉锦碎花桌布。

    椅,是小叶紫檀雕花金漆太师椅,上面罩昆山紫玉穿珠椅搭,下面铺和田白玉缠金椅垫。

    “相爷,瞧您为国为民、日理万机、夙兴夜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瘦了。来,多吃点儿!这可是我专为相爷准备的驼蹄羹,选用初生不足三天小骆驼的前蹄,佐以虫草、雪参、当归、枸杞等数十种名贵药材,用此去百里的月牙泉泉水烹制,最是补气养身、强身健体!”

    “柳老板客气,本相不饿!”

    两人都笑得客客气气,暗藏心机。一个殷勤劝客把菜尝,一个努力拒绝半点不沾唇。

    “相爷是怕我下毒吗?呵呵呵——”柳七弦在柏南崇“你就是下毒打算毒死我好赖账”的眼光下拿过柏南崇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每一样菜都吃了一口。“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我还没傻到在自己的地盘毒死相爷大人,又不是不要命了?”

    “既然柳老板这么有诚意,那本相就不客气了,请!”柏南崇笑得春风和煦,拿回自己的酒杯满满斟了一杯,就着碧玉酒杯上那抹殷红的胭脂唇印一饮而尽,柔柔的眼波如醉了三春的潮水,扫过柳七弦明媚的脸庞。

    你妹!这种时候还想着放电!

    没看见,没看见,都是一堆骷髅白骨。

    柳七弦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警告自己不要被男色迷惑,还有重要事情没做呢!拍拍手,漂亮丫鬟捧上一个黑黑圆圆的冒着热气的东西。

    “相爷,您在尝尝这道沃南国名菜,熏肉椰子饭,这可是龙门客栈独有,您在皇宫都吃不到的佳肴。先将椰子剖开,放入洗净的米,在放上一层熏肉、笋尖、鲜贝、鲍鱼片,大火蒸两个时辰精制而成。入口清甜,既有肉香、菜香、海鲜香,又有浓浓的米香,堪称绝妙!不可不尝!”她掀开上面的椰壳盖,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引人食指大动。

    柏南崇看了两眼,便不再表示好奇,优雅地舀了一勺刚才柳七弦为他盛的驼蹄羹,浅尝一口。

    嗜好美食的柳七弦咽了口口水,昨天刚重金聘了个沃南国的厨子,这样的菜色她也是今天才见到,很是垂涎。反倒是柏南崇明明也很想吃,却装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这些所谓的贵族活的真累,刻意隐藏自己的喜好,吃饭只吃浅浅几口,喝酒浅斟慢酌,连玩女人都能逢场作戏,就怕暴露自己的弱点。

    她刻意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椰子饭,又夹了一块刺很多的银鳞鱼、一块巴掌大的野猪排骨、一只滑滑的鱼丸给他,就是想看看尊贵优雅淡然的相爷出丑。

    “相爷,来,不要客气,请!”

    柏南崇澹澹一笑,如山风清朗,衣袖微微拂动,一股看不见得气息拂过满满的碗碟。

    银鳞鱼刺,碎了。

    野猪排骨,被抽出来。

    鱼丸,一分为二。

    “多谢柳老板盛情,柏某借花献佛,敬柳老板一杯!”柏南崇举杯。

    呵呵——柳七弦和柏南崇碰杯,抿了一小口。

    “柳老板怎么不吃?”柏南崇三样菜和椰子饭各吃了一口,停箸问。

    “我不饿,相爷你吃,不要客气!这些可都是转为相爷您准备的,相爷可要都吃光啊!”柳七弦像个急着讨丈夫欢心的小妻子,一双明亮的大眼熠熠瞅着柏南崇,满含期待,为他吃下去的每一口欢欣鼓舞。

    柏南崇叹了口气,认真地吃完她夹的每一块鱼肉,每一根菜,直到平坦的小腹有些微微的隆起。“够了,不要再夹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柳七弦为他倒了了一杯茶解腻,素手捧着青花白瓷茶盏递上。青葱般的手,雪白的瓷杯,琥珀色的茶汤,氤氲的热气,朦胧了柏南崇的眼,迷惑了他的心,锐利的眼神渐渐变柔。

    他没有接过茶盏,弧度优美的下巴微微一努,柳七弦会意,唇角勾起一朵妖娆的笑靥,站起身,将茶递到他唇边。

    柏南崇一低头,啜了一口,犹自回味。

    秋高气爽,美酒玉盘,茶香袅袅,有美在侧,人生一大快事。

    “相爷,驼蹄羹可还好?”清甜的嗓音如浸了芳蜜,香醇而滑润,似含了颗糖饴在口中,都要化了。

    “不错!”柏南崇颔首。

    “一万两!”嗓音比以往所有的时候都甜,甜的发腻。

    柏南崇……

    “相爷,银鳞鱼可还新鲜?”

    “好还!”

    “两万两!”

    ……

    “相爷,雨前龙井可还入口?”

    “尚可!”

    “五万两!一万两茶资,四万两服务费!”

    ……

    “柳老板不必麻烦,直接列个单子给本相便可!”柏南崇面色不改,一努下巴,柳七弦连忙谄媚地递上茶。“相爷,慢点儿喝,别噎着!”

    一顿饭,十道菜、一道汤、一份饭、一壶酒、一杯茶,一个天价服务员,柳七弦开价二十万两,友情价,已打八折,不讲价。

    柏南崇慵懒地往后靠了靠身子,眉峰淡扫,“还有吗?就这些?”

    “就这些!欢迎相爷常来!”柳七弦笑得像偷了腥的猫,看他很累的样子,放下茶杯,为他捏捏肩膀,豪气地道:“承蒙相爷关照,奉送马杀鸡一道聊表心意。”

    美滋滋地想:叫你算计我,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

    只要你小子来个五次我们的帐就一笔勾销了,哈哈——

    不行!下次要提价,再来两次就好了。

    而柳大老板却没想过当初柏南崇只是动了动嘴,跟她打了个赌就赢了一百万两,自己却好酒好菜地招待还亲自下海奉送马杀鸡都不能抵账。

    “嗯,不错!左边!右边!往下一点儿!”柏南崇舒服地如被主人抚弄的猫,发出浅浅的呜鸣,不时地指挥她的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些菜你都有吃吧?酒也有喝?”柏南崇在柳七弦停下来后缓缓地开口。“所以,我只付一半!”

    “不行!本姑娘又是斟茶又是倒酒,又是马杀鸡的,怎么能只值区区十万两?你阴我!”柳七弦揪着柏南崇的衣襟晃了晃。

    就知道这混蛋没这么好说话,白让她高兴了半天。

    “本相亲自陪柳老板用膳已是天大的面子,等闲人想请本相吃饭哪个不得二三十万两,如今本相算你便宜点儿好了,打个对折十万两,算是付了菜金。如此两不相欠,不知刘老板意下如何?”柏南崇拿起那杯被她握过的茶杯又啜了一口,茶有些冷了,清香不在,多了些苦涩,但他甘之如饴。

    闹了半天她一分钱都没捞着,白请了!

    你妹!你以为你是一线明星啊?饭局价十万两?

    柳七弦暴走,想撞墙的冲动都有了。

    此刻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跟柏南崇谈钱——坑死你!

    她不甘心啊!一桌上千两的极品饕餮宴打了水漂不说,自己还忙的龟孙子似的端茶递水马杀鸡,就差没**在床上等着了。

    估计这位相爷逛完了窑子也不会给钱,说不定还会问窑姐“到底是谁嫖了谁?到底谁该给谁钱?”这种深刻的问题,而多半是窑姐得倒贴一笔。

    “姓柏的?你什么意思?想赖账?”柳七弦揪着他的领子龇牙咧嘴,如被人拔了屁股上毛的母老虎。

    “没什么意思,柏某来讨债的。柳老板贵人多忘事,应该还记得我们之间有一笔一百万两的债务吧?前后算算已经三个月了,按照每月一分利息的话,本金加上利息一共是一百零三万两,请柳老板归还!”柏南崇将她的手拂开,云淡风轻道。

    利息?他还有脸提利息?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柳七弦抽出腰间软剑往桌上重重一放,双手环胸,拿出赖账的最高境界。

    “没有?可我可要搜了!听说龙门客栈的最多的不是客房,而是库房,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柳老板有时都在库房搂着金子睡觉。若说千寒江水会干有人信,若说柳老板没钱恐怕这帝都没几个人会信吧?这样吧!本相也不勉强,如果实在没有钱的话,那就拿这家客栈顶账吧!嗯——好像少了点,听说柳老板最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遍布帝都涉足各大行业,不如拿出一半来抵账,这样就差不多了。你看——本相也不贪的……”柏南崇道。

    不贪?

    她光是一家钱庄就有上百万资产,更遑论龙门客栈库房里存了不下两百万两金银,就是这家客栈一转手也有五六十万两。

    他一开口就要她五分之四产业,还高风亮节地说自己不贪?

    天下还有比他更贪的吗?

    什么童贯、蔡京、高俅、和珅都是浮云,只有柏相爷才是贪之王道。

    “你想打我龙门客栈的主意除非从我身上跨过去!”柳七弦怒不可遏,一把掀翻了桌子。

    “咳咳!你确定?”柏南崇以广袖掩着嘴轻咳两声,“我不是介意,不过我怕楚王爷受不了这个打击,你知道他在赈灾,里千寒江比较近,万一想不开跳了江那就不好了。”邪邪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窗边的美人榻上瞟,语气里有着浓浓的醋意,似乎是在暗示什么,又或许是知道了什么连柳七弦自己都忘记的事。

    这混蛋想什么呢?柳七弦脸上一阵暴红,本想上去赏他一顿排头,想到两人功夫的悬殊,还是算了。

    这一刻她心里一片愁云惨淡,眼前一阵白茫茫雪花飘过,凄厉北风呼啸狂卷,有一股英勇就义的决然。“你这个万恶的封建地主老财,吃人不吐骨头的黄世仁,我就是苦逼的杨白劳,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喜儿是我的命根子,你想要的话就拿去抵债好了!”

    柏南崇剑眉一挑,犹如黑夜里最亮的那个寒星的眸子眨了眨,不明白她演的是哪出?含笑静待下文。

    “喜儿——”柳七弦扯着嗓子对着楼下大喊一声。

    不多久,与一楼大厅相连的厨房里走出一个光着膀子,身上油亮,皮肤黝黑的高大汉子,同样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总裁,就来!”

    黑大汉壮实的像头熊,踏在楼梯上吱呀地响,一阵风似地进了贵宾席包厢,咧着嘴晃着亮闪闪的白牙就笑。

    “这就是喜儿,拿去吧!拿去吧!用他来抵债!为奴为婢,甚至是你想收他当通房丫头、姨太太、小老婆,都悉听尊便。不过……喜儿最拿手的是脍鲈鱼、红烧狮子头、酒酿桂花鸭、九转大肠这些硬菜,你最好是物尽其用,实在不行也没关系,他这身板挺得住的……”柳七弦把喜儿往柏南崇身边推。“去吧!去吧!以后这就是你的新主人了,你可要好好服侍,做牛做马,做兔子做鸭,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反抗,听懂了没?”

    “我——我——我可不可以不要?人家比较想跟着总裁啦!再说人家还小……”喜儿扭捏地看了柏南崇一眼,赧然一笑,黝黑刚毅的脸上做出小姑娘般娇羞的表情,不伦不类。

    柳七弦看得一阵反胃,吐了。

    “总裁——”喜儿跺了跺脚,娇嗔地睨了她一眼。脸上布满耳际下巴的络腮胡子浓密的像是一片原始森林,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煞是——**。

    柏南崇澹澹一笑,如春风拂过冬雪皑皑的山岗,鲜花开遍枯萎的枝头,柔柔如一道水波,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落到身上便是银亮的刀片。喜儿火红色面膛被他看得更红更黑,低垂下眼睑,七尺高壮硕如熊的汉子微微有些发抖,却谨记柳七弦的吩咐,涩涩地做了风情万种自认撩人的动作,抚着自己锁骨娇媚地道:“总裁——人家不来了啦!”

    他的粗噶的如在破锅里炒过的嗓子配上爱娇的声音,瞬间秒杀柳七弦和柏南崇。

    呕——

    柳七弦狂吐不止。

    丫滴,这货也太会发挥了吧?她只叫他恶心死柏南崇,可没叫他真的扮兔子,该不会她误打误撞真的挑了个兔子吧?

    那柏南崇这小身板可不一定受得了啊?

    柳七弦同情地看了柏南崇一眼。

    柏南崇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温和地说:“喜儿是吧,可以考虑。不过这样的姿色顶多值五十两,还差的远呢!不如柳老板考虑一下自荐枕席,本相说不定会免去利息!”

    这个喜儿可是他大哥,柏大公子喜欢的类型,借花献佛亦无不可。

    至于柳七弦,他只想看她发怒的小脸。

    她的怒,她的笑,她的谄媚,她的心机,都只能对他。

    “自荐枕席?我荐你个大头鬼!想吃老娘豆腐?一百万两拿来!”柳七弦忘了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只想扳回一局,在调戏和反调戏里迷失了理性。

    柏南崇低头思索这项交易的可行性,半响,眼眸晶亮,轻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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