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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 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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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如钩,月色朦胧,夜一片灰蒙蒙的苍凉,经了霜,沐了雨,如耄耋老人的眸子黯淡、沉凉、沧桑。

    楚王府后花园墙头,一条红影鲜艳热烈如火,在百花竞艳中尤为夺目,直将那些妖娆美丽的蔷薇、凌霄、百合、紫薇、海棠、芍药、芙蓉都羞得紧闭花瓣,躲在叶下不敢与倾国美人竞妖娆。

    红衣美人慵懒地靠在一棵傍墙而生的大树干上,醉眼如丝,颊生桃花,举着琥珀杯,邀明月共醉一回。

    月既不解饮,白影徒随身。

    “七弦,你醉了,不能再喝了!”白衣若仙的南宫澈看了看墙下碎了一地的酒坛,夺走柳七弦的酒杯,耀如赤阳的眸子一闪,就着酒杯上那抹烈艳的胭脂印,饮尽杯中残酒。

    柳七弦嫌梨花白不够浓烈,刻意选了度数最高口感奇佳的千江春,是打算醉上一回了。他原也也打算舍命陪君子,但却爱重她的命,不忍她明日受头痛之苦,能够带她痛也是好的。

    比赛结束后一向洒脱的她谢绝了皇上的宴请,眉眼含笑地跟东条耀机斗嘴,跟柏南崇说笑,跟未泱闲话,几乎是跟所有认识的人打过招呼才扭着水蛇腰款款离去。

    然而他知道她的笑里有着无限的悲凉和怅惘,有着浓郁的失望和自责,有着看破官场政治的洞彻和明朗。

    她终于懂了,政治。

    波谲云诡的宫廷政治从来都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而那个人只有皇上。柏南崇、他、楚惊澜不过是棋坪上的黑白子,要走哪一步决定权从来不在他们手里。

    所以,她只是对着观礼台上那个最尊贵的方向妩媚一笑,笑得明艳爽朗,笑得妖娆大方,说了句“**!”

    他不明白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也不需要明白,只是突然觉得她倏然转身的背影是那样孤寂,她含笑而去的眼光是那样凄凉,他没有迟疑,追逐她的脚步而去。

    他本来就是闲散王爷,为了打造这个形象他一向放荡不羁,莫说宫廷晚宴,就算是祭祖大典都因为睡过了头而没有参加,而皇兄从来不怪罪。因为这也的他更让他放心。

    她说想爬墙,她说想喝酒,她说想爬墙喝酒。

    那便爬墙,喝酒。

    “我没醉!你才醉了呢!”柳七弦叹了口气,就是不醉才烦恼,她今晚只想一醉解千愁,老天却不肯让她如愿,烈酒喝了几坛却越喝越清醒。

    可恼啊!

    “王爷,为什么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无法摆脱这世界的黑暗,现实的无奈?不管我做什么,有多努力仍旧不能抵挡政治的翻云覆雨、官场的尔虞我诈?我错了吗?应该向其他人一样逆来顺受吗?”她不懂、不平、不忿。

    “皇兄他……他的性子比较软弱、爱玩,不喜欢战争,所以对于外交政策比较宽松,这点我也很无奈。可是身为人臣,我也只能接受……”南宫澈不敢看那双迷惘的大眼,低垂眼眸苦笑一声。

    “如果……如果你当了皇帝也会这样吗?”柳七弦问。

    “不会!本王势必用自己的生命和所有力量去捍卫大齐每一寸土地,保护每一个臣民,不会对任何国家和势力妥协!”南宫澈挺直身子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像是在对柳七弦说,而是在对大齐千万百姓、南宫皇族列祖列宗郑重承诺。

    “可为什么你不是皇帝?偏偏是那个荒淫无道的昏君?”柳七弦手一拍墙,便拍出一个巴掌大的深坑,尘土顷刻飞扬。

    “我从没想过当皇帝,也不喜欢当皇帝。从小母后就告诉我:皇族子,命多舛,及时乐,莫心贪。而我,看惯了兄弟萧蔷、父子反目的宫廷杀戮争斗,腻了,怕了,倦了,所以隐忍,所以风流,所以放荡。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到现在,快乐地活到现在,索性我遇到了你……”

    “若我想要你做皇帝呢?”柳七弦烟水迷离的眸子烁烁闪亮如天边寒星,语调散漫,姿态慵懒。

    “为什么?”难道你想做皇后?南宫澈脸上说不清是震惊、喜悦、疑惑。

    “为了大齐千秋社稷、万千百姓,为了千寻大陆第一国的地位和尊严,为了一吐如鲠在喉的胸臆闷气!”柳七弦慨然道。

    “我不做!”南宫澈毅然决然回答。

    这一刻他多想她能说是,若是为了她,他或可勉强一争。可是当坐上高位只能一个人独自享受那人群中央的万丈荣光,揽尽后宫三千独不见最想要的她,孤零零的孤家寡人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要的只有她,今生共度。

    黑暗里一团影子不动声色地悄悄移动,以极慢的速度和极快的身手越过王府的围墙,飞一般掠过一条条街道,一座座院子,直奔皇宫。

    南宫治听到这段对话一笑付之,若无其事地继续和美人儿嬉戏,只是不经意间打碎了一个绘着柳叶合心花样的美人胍,将其中供着的几枝柳条踩在脚下碾了个粉碎。

    柳七弦,是朕太纵容你了。

    仍坐在墙上的柳七弦打了个寒战,觉得有些冷,身子往前一扑来抢酒,南宫澈抱着仅剩的一坛酒不撒手。

    他不敢躲避,生怕她控制不好力道栽下去,被她撞了个满怀,少女香软的身子如一滩春泥软软地在他怀里一滑,更向下滑去,南宫澈一惊,左手环住她柳腰将她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柳七弦在他怀里抬头想抗议,发上的宝石珠花撞上南宫澈下巴,南宫澈吃疼,身体往后一仰。他下意识地抱住柳七弦,柳七弦便要反抗,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身体直直向下坠,于是红白相交的身影飞落墙头。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倾慕已久的佳人,南宫澈**荡漾,炎阳般光彩夺目的眼眸盈满柔情万千,环着她的腰倏然收紧,脸颊蹭着她绸缎般顺滑的发丝,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如果能永远这样抱着她就好了。

    柳七弦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嗝,打了个酒嗝,打断了南宫澈的绮思。

    他眼神不经意瞥过地上,看到墙下那些散碎的酒坛碎片,倏然一惊,眼看就要落在那些锋利的碎片上。在半空毫无凭借之下本来不容易移动身体,何况身下还有个人,南宫澈不及多想一个翻身将柳七弦抱到自己身上,玉牙一咬,闭上眼等待和碎片的亲密接触。

    等了半天,却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他疑惑地往下看,却发现就在自己和碎片还有一线之间停了下来,而中间是一条火红色丝带。

    “笨蛋!”

    南宫澈来不及高兴便觉眼前一黑,一个拳头毫不留情地挥了过来,为他画一个熊猫妆。

    接着相拥的身体一个翻滚,骨碌碌滚到旁边的草地上。

    只见苍翠的草地上红白两条身影交错,如两朵并蒂的花,时而红影在上白影在下,而是白影压着红影,时而分开,而是纠缠。

    “放开!”白影在上红影在下时少女的娇嗔在静谧无人的花园里格外清脆,震动远处白玉兰啪的一声开放,传来幽幽暗香,撩动如诗情怀。

    “不放!”倔强的男声饮了醇酒格外温存,熠熠生辉的眼比天边遥遥挂着那新月更明亮几许。白影缓缓下移,直到与那红影相叠,期待已久的唇落在樱花般的唇瓣,柔软碰上更柔软,娇嫩贴上更娇嫩,如彩蝶轻轻飞落娇花,似春风轻拂柳条,恰细雨落入春流,轻轻呵护,慢慢吸吮,没有一丝力道,糖饴般融化。

    南宫澈显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生涩的对不起放荡不羁的风流名声,丝毫不懂得其中的技巧和力道,在她唇上短短一个停留,便移到她的唇角,一路春风润细雨般拂过她的鼻、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额,她的发,她那把他撞疼了的珠花。

    细细密密的吻如蝶恋花般温柔,没有狎昵和狂暴的占有,只有宠溺和呵护,叫她无力抗拒,闭上眼静静地沉迷。

    此刻,月朗风清,花香迷人,酒意微醺,美男投怀。

    就让她暂时忘却累世的恨怒,忘却那些将她玩弄于鼓掌的政治,忘却那些肮脏的嘴脸和阴谋,醉一回。

    柳七弦叹了一口,纤臂一伸,勾住了南宫澈的脖子。

    她想,她是喜欢小王爷的吧?

    虽然,他比她小,会被人说成老牛吃嫩草。

    她想,喜欢总有一天会变成爱吧?

    靠近阳光总是温暖,这世界太黑暗,她一个人闯荡太冷。

    可为什么心里有些堵,本该攀着他脖子的手改为推在他胸膛?

    一朵灰色的云飘过,浸了淡金的月光如穿了一层金色的袍子,缓缓地,缓缓地遮住月光,遮住那熠熠生辉的眸子。

    察觉到南宫澈的动作,柳七弦迷离的眼眸一暗,手上一用力,将悬宕在身上的他推开,翻身坐了起来。

    “七弦,我们回寝宫!”南宫澈的声音暗哑如拨弄了最低沉的琴弦,不满身下温软骤失,起身来抱柳七弦。

    柳七弦身子一斜,伸手勾过那坛被南宫澈拯救的千江春,掀开塞子,对着坛子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昏暗的月色中透明的酒液潋滟淡淡波光自少女优美的下颌滑过修长如玉的颈项,滑落一抹精致的锁骨,滑入一线玉雪丰盈的深壑。

    嘎——

    南宫澈自喉咙里挤出一声破音,惊起黑暗里栖息的鸟雀,扑扑落落飞起,震动大树轻摇慢曳,摇落光影斑驳的月影。

    柳七弦豪气地以衣袖擦了擦嘴角,将酒坛递给南宫澈,“喝!”

    南宫澈眼神一暗,多想代替她的衣袖拂过那香软的唇瓣,再一次品尝一点胭脂红。接过酒坛,学着她的样子,仰头便灌。

    咳咳咳!南宫澈这种天潢贵胄自幼便被教导皇家礼仪、贵族风范,喝酒都是浅斟细酌,便是大醉也是难得,哪里像今天这般粗俗地对着酒坛子猛灌,自然被呛得肝肺都快出来了。

    抹掉眼角呛出的泪,南宫澈不服输,继续喝。他要追随她的脚步,想要能够和她并肩,想要像那人一样能够和她站在一样的高度,不管粗俗鄙陋,不论身份地位,只想和她,共度。

    “你这是何苦?明明不能喝就不要喝,待会儿我可不想背你回去!”柳七弦抢过他的酒坛,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哐的一声把酒坛摔在一颗石头上。两名黑衣护卫听到声音探出头来,见没有情况又隐身黑暗中。

    “呵呵,还好!有免费劳工!”

    南宫澈听到前面那句正咧开唇角笑,心里幻想着被她背该是何等美妙的滋味,再听到下一句咧着的嘴角没来得及收回来就僵住,恼火地冲着空荡荡的花园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滚!今天晚上就算本王醉死了你们也不准出现!”

    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衣带声,转瞬间十几条黑影飞掠而去。

    “王爷,你变坏了!”柳七弦格格笑,戳了戳南宫澈那张如玉的俊脸。

    南宫澈握住她的手,柔情脉脉,“如果非要变坏才能得你青睐,本王愿意投身黑暗与你执手相伴!”

    柳七弦抽回手,眼眸垂落,浓密的长睫在脸上轻颤,如一弯下弦月。她幽幽叹息一声,怅然道:“复制别人的人生,而放弃自己的美好,便失去了最初的纯真。我欣赏的正是你拥有别人没有真和纯,我贪恋的正是你身上阳光般的温暖和光明。若你不是你,便不再是我柳七弦的朋友……做你自己,不要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七弦,那你可愿做我的王妃?我……我过了年就弱冠了,母后说要给我选妃……可是我不喜欢那些大家闺秀、名门淑女,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嫁给我好不好?”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羞赧,南宫澈脸上飞遍红霞,比花圃里盛开的蔷薇更红、更艳,比太阳更明亮烁人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柳七弦,连呼吸都放缓,等待她的回答。

    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他再也受不了她对别人笑,跟别人亲昵,只想把她藏在王府,为他一个人绽放最美的风情。

    妩媚也好,爽朗也好,粗俗也好,精灵也好,都只为他一个人而展现。

    她太美,太特别,让太多男人迷醉。

    而她是风,飘忽不定,来去无踪,未必肯为他停留,所以他才需要借着酒意,借着月光诉衷情。

    南宫澈心中忐忑,手指抠着地上的草皮,静静看着柳七弦的脸。

    吐出一口悠长的叹息,柳七弦嫣然一笑,“对不起!我不是做王妃的料,也不喜欢那种玉堂金马呼奴唤婢的生活,更不可能分享丈夫。若有一天我要嫁人,必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在龙门客栈,或是游历天下,赤鸡白狗赌梨栗,舒舒服服过一生。那高高的位置,尊贵的身份,深冷的宫廷不适合我,我们……就做朋友吧!”

    你妹!柳七弦你是不是疯了?

    王妃耶!这可是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的好机会,就这么傻傻地放弃?

    难道要为了富贵生活而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至少目前还没有爱上?

    那这么多年剩女岁月不是白坚持了?坚持不就是为了等一份珍爱,也许是轰轰烈烈,也许是细水长流,也许是欢喜冤家,能够让自己义无反顾的、渴望的爱情?

    脑子里两个声音在辩论,柳七弦的手不经意触到腰间挂着的衿缨,里面冷而硬的玉佩突然热的像火,烫着了她。她倏然抽回手,屈膝抱着膝头,沉默。

    此时,只有沉默。

    清风无声,明月无声,百花无声,身边的人亦无声。

    南宫澈苦笑一声,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不死心,非要亲耳听她说出来。他们接触时间不长,可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她,她从来都不稀罕荣华富贵,却对金钱有着狂热的执着。她喜爱美男,却比谁都洁身自好。她爱惹麻烦,生就一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她不会甘于华丽的牢笼坐愁红颜老,她只爱指点江湖年年春。

    “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七弦,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

    “好!我等着!”柳七弦爽朗一笑,缓缓站起身,如乳燕一般轻灵飞过墙头,跨白马,衣红衫,消失在苍凉月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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