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十八、延拓必齐
凌浈带着周德宝和延拓必齐，不顾方向的策马拼命奔跑了很长时间，直到一条大河挡住去路，才疲惫地停下来。后面早就没有追兵，凌浈下马后全身发软，站立不稳，几欲瘫坐在地，但看看马上延拓必齐无比苍白的脸色，只能强撑着自己，招呼周德宝将他从马背上扶下来平放在草地上。周德宝望着延拓必齐紧闭的双眼，小心翼翼问道：“蕊夫人，将军是不是不行了？”
凌浈气得恨不能一脚踹死他，咬牙骂道：“将军若有什么闪失，一剑杀了你给将军陪葬！”
周德宝吓得大惊，忙陪笑道：“蕊夫人千万别！奴才也受伤着呢，奴才一定想办法救护将军。”
凌浈白他一眼：“你那点小伤算什么？咱们谁没有受伤？我身上不也有伤么？只是将军的伤势太严重了，我们得想办法赶紧救他。”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延拓必齐身边，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那支利箭还无情地留在延拓必齐的肩膀上，凌浈小心将他受伤肩头上的衣服用匕首划开，好在箭上没有毒，不过阿拉啜深恨凌浈坏他大事，所用力道太猛，整枝箭穿肩而过，以致延拓必齐伤势太深，失血过多。凌浈唤周德宝脱下外衣去河边浸些水来，两人细细擦拭他肩上的血迹。
延拓必齐在清水的浸润下，稍微有些知觉，睁开眼无力看他们一眼，见凌浈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松一口气，喃喃说：“你没事就好。这一箭的痛，是我该还你的。”
凌浈含泪说：“将军，你胡说什么呢？我从未将那一箭放在心上。”
延拓必齐断断续续道：“凌浈，我，我恨那天、那天不是我最先到你面前……如果，如果不是可汗救你……如果可汗不说那样的话，我，我……”顿了顿，下了很大力气，说：“我，我一定要将你抢过来……可惜，可惜是可汗，我不能和他争……凌浈，我只好放你在心里……”
凌浈一怔，没想到他说出这一段话。回想起过去种种，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延拓必齐都放在心上；每次出游他逗跟随身后照看着；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当时自己还不曾在意；为了她的清誉和阿拉啜打架；自己随口说热，他便每天清晨派人取来寒冰降温；被困后他时刻派人传信，关注自己的消息；为保护自己拼死和敌人搏杀……原来他早就对自己用情如此深切，却从未表露，只是一味默默守护自己。她的眼泪不由又落下来，伸手掩住他的口，柔声说：“延拓必齐，你的心意我明白，我，我很高兴。谢谢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不然，我怎么办呢？我的心要痛死的。”
延拓必齐的眼神瞬间一亮，缓缓点点头，挣扎着说：“扶我起来，我身上有金创药。”眼光瞥见凌浈手臂上的伤痕，轻呼道：“你受伤了？”
凌浈摇头一笑：“不碍事，我只要你好好儿活着。”
周德宝帮忙将延拓必齐扶坐起来，延拓必齐低头看看自己肩上的利箭，一咬牙，闭上眼伸手使劲全力，“呼”地将箭拔出，鲜血随之如泉喷涌。凌浈大惊，急忙自他怀中取出金创药，倒洒在他的伤口上，延拓必齐全身虚脱，再次倒下去。
周德宝手忙脚乱给他敷药止血，慌不迭地将身上的衣服撕成布条，严严实实地一道道给延拓必齐包扎住伤口，凌浈一面帮忙，一面无助地问：“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他死啊！”
这时候周德宝反而冷静下来，安慰道：“蕊夫人别急，将军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过去，这种情况不宜继续奔波，得想办法寻个地方落脚，稳住将军的伤势，再想办法给他疗伤。将军身体强健，不会有事的。”
凌浈细想，觉得很有道理。二人暂时安顿好延拓必齐，在河边休息一会儿，清洗各自的伤口。周德宝背上有几处刀剑的伤痕，凌浈让他转过来脱下衣服帮他清洗擦拭。
周德宝忸捏不肯脱，凌浈恼怒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男女大防这类虚头巴脑的礼数？要不你等死好了，我懒得管你。”
被她一吓唬，终究求生心切，周德宝忙将上衣解开，凌浈小心昝水给他清洗。
周德宝偏转过头感激涕零的说：“蕊夫人，奴才万死，脏了蕊夫人您的慧眼，请蕊夫人责骂。”
凌浈没好气的一拍他的背：“别乱动！”帮他敷上金创药，又给自己的伤处敷上药，对周德宝说：“人人都是平等的，不要总将自己当做奴才，困难时刻就该互相帮忙啊。”
周德宝忙点头称是：“蕊夫人，奴才，不，”轻打一下嘴：“小的的命是您救来的，小的以后唯夫人的话是听。”凌浈见他改口称“小的“，实在拿他没办法，摇头一笑，说道：”此处有水源，附近应该有牧民居住过，我在这照看将军，你且骑马到处去看看有没有人家。”
二人喝些水，吃了些干粮。凌浈看到延拓必齐的马背上挂着个皮囊，估计是烈酒，拿下来喝一口，果然被辣得直呲嘴，递给周德宝：“你也来一口，解解乏，提提神，好去打探！”周德宝接过喝一口，也辣的龇牙咧嘴，笑道：“蕊夫人您看起来柔弱，却和那些带兵的将军一样勇敢豪爽，真是文武双全，难怪皇上对您难以忘情！”
凌浈一怔，转而微嗔道：“还不快去打探打探？”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周德宝欢喜地打马回来叫道：“蕊夫人，前面有一处废弃的帐房，我看了下，将就可以落脚，就是委屈您了。”
凌浈道：“那就好。”二人将延拓必齐小心扶上马背，牵着马儿，慢慢往帐房走去。到了以后，周德宝忙拂拭整理出一处干净的铺位，和凌浈小心将延拓必齐放上去平躺好。延拓必齐的伤口被周德宝不小心碰到，一阵剧痛，闭眼轻哼了一声。凌浈忙问道：“怎么了？”延拓必齐忍痛说：“不要紧，将酒拿来给我喝一口。”
周德宝递过酒，凌浈使劲全身力气半扶着延拓必齐“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借着酒的烈性，延拓必齐神智稍微清醒一些，无力地轻声安慰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凌浈点点头，柔声说：“你不要多说话了，躺下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了。”延拓必齐定定地看看凌浈，眼神充满欢欣的柔情。然而他终究太虚弱，再次倒在铺上昏迷过去。
安顿好延拓必齐，凌浈吩咐周德宝在帐房里寻找，看看有没有前人遗留下的东西。她知道牧民们长期在草原上放牧，一定会备些跌打损伤、蚊叮虫咬等药物和做饭用的盐巴什么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帐房的前主人有没有落下一些。周德宝将帐房的每个角落寻遍，用衣角兜着一小堆东西跑出来说：“蕊夫人，小的就找到这么多。”
凌浈细细翻看，欣喜道：“还好，嗯，有盐巴，还有草药，只是不知道这些药有没有用。”和周德宝将它们一一分类，又仔细辨别那些草药，感觉和从前阿力莫合教她认识的治伤草药差不多，应该可以用的。问周德宝：“你身上带了火折子吗？”
周德宝忙道：“有的有的。”
凌浈说：“将军的身子虚弱，当务之急要补充营养。这里没什么吃的，我得去河里抓鱼煮汤给将军，咱们自己也得吃东西，没得饿死就惨了。你先找个瓦罐什么的，将草药清洗煎熬后捣碎，等会我回来试一试看能不能用。”
周德宝连连点头，听她这么说，忙道：“让小的来试吧！小的命是您救的，为您和将军试药是应该的。”
凌浈笑道：“还是我来，你又不懂药理。”挽起袖子卷起裤腿，拿起剑往河边去了。
时值深秋，他们奔波至此已经是傍晚时分，凌浈摸索着找处水浅的地方下去，感觉河水冰凉彻骨，很有些凉意。这时也顾不得了，只管死盯着水下游动的鱼儿，看准就一剑戳下去，鱼儿却分外滑溜，一闪就游开去，凌浈左戳右刺，累得筋疲力尽，好容易抓住了几条，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歇了片刻，才站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将鱼开肠破肚洗干净提着往回走去。
回来后凌浈先将周德宝捣制好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再将瓦罐洗干净煮鱼汤。待到鱼汤又白又浓飘着诱人的香味时，凌浈感觉自己的伤口上唯有丝丝清凉，没有其他不良的反应，想来药物是有效果的，便唤周德宝帮忙给延拓必齐的伤口上药。一切做好后，凌浈松了一口气，方感觉到肚子饿的“咕咕”直响，撒些盐巴入汤，疲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招呼周德宝一起吃鱼。周德宝也着实饿极了，顾不得谦让，狼吞虎咽起来。
天色已经墨黑，苍穹下一片静谧，只有一弯镰刀般的月牙儿挂在遥远的天边，稀疏的星星闪闪烁烁，点缀着无穷的银河。
两人吃过后，力气恢复不少。周德宝探头向里面看看：“延拓必齐将军好像还在昏睡啊？”
凌浈将一个小火把固定在柱子上，让他扶起延拓必齐，自己端着鱼汤，慢慢喂他。延拓必齐还处于半昏迷状态，鱼汤大多都顺着嘴角流下来，好在总有一点喂食进去了。凌浈帮他将嘴角和身上擦干净，让周德宝扶着他躺好。见周德宝也累得一脸疲倦，于心不忍，说：“将军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不放心，要守护他一晚，我看你也倦了，赶紧早些睡吧！”
周德宝急道：“蕊夫人，您更辛苦，您休息吧！我来服侍将军。”
凌浈摇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先去睡，我能撑得住，早上你再换我睡一下。”周德宝方在旁边找个地儿躺下去，转眼就进入梦乡。
夜里延拓必齐发起烧，浑身滚烫，不时呓语叫唤凌浈的名字，“凌浈，别受伤”，“凌浈，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没有办法，他是可汗，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能和他争”……
凌浈又心疼又担忧，强撑着直打架的眼皮，一遍遍用冷水给他擦拭身体，到了后半夜，延拓必齐的高烧稍微退下一些，再次迷迷糊糊睡去。凌浈实在疲惫不堪，歪在他身边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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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拓必齐断断续续道：“凌浈，我，我恨那天、那天不是我最先到你面前……如果，如果不是可汗救你……如果可汗不说那样的话，我，我……”顿了顿，下了很大力气，说：“我，我一定要将你抢过来……可惜，可惜是可汗，我不能和他争……凌浈，我只好放你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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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宝忙道：“有的有的。”
凌浈说：“将军的身子虚弱，当务之急要补充营养。这里没什么吃的，我得去河里抓鱼煮汤给将军，咱们自己也得吃东西，没得饿死就惨了。你先找个瓦罐什么的，将草药清洗煎熬后捣碎，等会我回来试一试看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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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浈将一个小火把固定在柱子上，让他扶起延拓必齐，自己端着鱼汤，慢慢喂他。延拓必齐还处于半昏迷状态，鱼汤大多都顺着嘴角流下来，好在总有一点喂食进去了。凌浈帮他将嘴角和身上擦干净，让周德宝扶着他躺好。见周德宝也累得一脸疲倦，于心不忍，说：“将军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不放心，要守护他一晚，我看你也倦了，赶紧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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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浈摇头：“明天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先去睡，我能撑得住，早上你再换我睡一下。”周德宝方在旁边找个地儿躺下去，转眼就进入梦乡。
夜里延拓必齐发起烧，浑身滚烫，不时呓语叫唤凌浈的名字，“凌浈，别受伤”，“凌浈，我没有保护好你”，“我没有办法，他是可汗，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不能和他争”……
凌浈又心疼又担忧，强撑着直打架的眼皮，一遍遍用冷水给他擦拭身体，到了后半夜，延拓必齐的高烧稍微退下一些，再次迷迷糊糊睡去。凌浈实在疲惫不堪，歪在他身边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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