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严冬
志泽走后，杏香别苑一时冷清许多。鹏煊也因朝中事物繁忙，又陪皇帝去各部巡视，考察官员年终业绩，好一段时间不得空去杏香别苑小坐。入冬以后下了几场大雪，路被冻住，出入更加艰难。内务司忙着准备年关各宫的用度，巴结得宠的妃嫔们，哪里记得这两位被冷落许久的美人？
杏香别苑地方空阔，周围没有屏障遮挡，冬天竟比别处清冷许多。内务司借口天寒地滑，每隔许久才送一些柴炭用度来，还多是下等的。那柴炭生起火来，浓烟直冒，呛得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咳嗽不止。
凌浈也没办法，赶上敏妍犯了咳疾，身体总是调养不好。凌浈只有将自己屋中的炭火拣些好的给她送去，或是将炉火生好，待烟尽了再端入她内室。柴炭都要省着用——总是不够。凌浈没事就带着夏青听兰她们在院内跳绳，堆雪人，打雪仗，甚至将小时候的“跳房子”游戏都玩起来了。蹦蹦跳跳的，身体倒暖和不少。
大雪将菜园全覆盖了。食物也简单将就起来。虽有于御使偶尔让人送进来，但他不会巴结太监，（也不屑巴结，若不是为了女儿，他简直都不正眼看他们），又没有志泽那样嘴甜活络，加上大雪封路，进出艰难，所以凌浈她们的日子又见清苦起来。有几个宫人毕竟熬受不住，有的便偷懒私下寻路子去。
凌浈在人前一幅乐观的模样，然而对此也有些束手无策。夜深独居时，忧愁神伤，郁郁寡欢。夏青每晚给她研墨写日记，看她写着写着，泪便掉在纸上，顺手将笔一丢，趴在桌上大哭起来，不由万分心疼。
凌浈哭在这世的无助，哭曾经被肖明杰溺爱的过去，哭自己曾经的坚强快乐，哭自己悲催的穿越。原来，离开自己的群体，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弱小，多么不堪一击啊！
忽忽便是腊月底，宫内花团锦簇，珠光宝气，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杏香别苑却是百般冷清，好歹听兰去御膳房一顿争吵，要回一些香米菜蔬，还有少许牛羊肉，鸡鸭鱼虾什么的。
这日凌浈正在东殿内屋坐着陪敏妍说话——敏妍这几日总算好起来了，只是还没什么精神。忽听外面有吵闹之声，凌浈走到门前，吵闹的嗓音越发大了。
凌浈不动声色在殿下听了会儿。内中曹公公的嗓音最大：“本来就是，跟着这样的主子，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的，还受了多少白眼，如今我有了门路，自然要去的。”另一小太监附和：“就是就是，公公好歹提携小的一个。”内里一个宫女翠菊也说：“是啊，纵然主子对我们亲善，我却也受不得这罪，太苦了。就是在家时，也没有这样可怜。”
小林子气的大骂曹公公他们：“两位美人如此宽厚，事事为咱们着想，于美人还将这炭火省着拨给咱们用。你们还这么不知足的，想着捡高枝飞去，也不想想能不能攀到？怕一个不小心，跌死你们。”
曹公公冷笑道：“你不过是没处寻路子，嫉恨我罢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反正我已经托人在孔昭容那里谋了位子，做个杂役主事。有愿意和我去的，我当在昭容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接了你们一道过去。”
凌浈听了半晌，也不计较，转身进去了。敏妍问她：“妹妹，外面何故这般喧闹？”
凌浈笑道：“左不过他们拌嘴取闹罢了，管他们呢。”
及至饭后，凌浈嘱咐之桃服侍敏妍小憩。自己则让夏青将俩殿的宫人们全召到西殿来。凌浈粉面含霜端坐在上，看看大家都到齐了，冷冷地开口道：“本美人今日听到一些笑话，想着原来是我和姐姐不中用，没得误了有些人的前程。唉，想想也是，跟着一个不得宠的美人，的确没什么可混的。”
眼光凛冽，扫过全场：“这里吃穿用度皆有不足，本美人正想打发几个不中用的去了，也好省着些。”
目光停在曹公公身上，淡淡问道：“曹公公，你是主事的，惯见过大场面，你说呢？”
曹公公虽然背后编排得很，但在凌浈面前，隐隐被她的气势所镇，倒不敢放肆。见问到他，不由嗫嚅道：“美人，这，这……”
凌浈一拍桌子，厉声怒道：“你方才不是叫的最响，后路都有了？杂役主事太监，端的是好前程。现如今在我面前，只管口气大大的，高声说话呀！怕什么呢？本美人不过一失势的小人物，怕是以后还得仰望曹公公之鼻息混个温饱呢！你自然是有出息的，屈居我们这浅滩小庙，没得不误了你。”
曹公公赔笑说：“美人，奴才不过偶尔小牢骚，其实，奴才一直忠于美人的。”
凌浈一脸寒冰，森然道：“不必！本美人要的是凝心至诚之人，留不得你等三心二意之辈。”端杯喝了一口茶，妙目顾盼一刻，方慢吞吞说：“曹公公，小路子，翠菊，你们去罢！”
小路子和翠菊膝盖一软，一下“噗通”跪倒，连连磕头，大哭道：“美人，奴才糊涂，以后再不敢了。”
曹公公见事情已经说开了，反而镇静下来，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说：“奴才缘浅，没福侍奉美人，请美人自己保重。”
凌浈见他虽然一心攀附权势，至此态度却还不卑不亢，心中暗自点头，又见地上两人哭哭啼啼的，不由心软叹口气，遂语气也随和些：“曹公公，出去后但凡可能，需照顾些他俩，总要念着一同共事过，相互帮衬着才是。”
曹公公略显惭愧，点头道：“奴才牢记美人意旨。”
凌浈缓缓扫视一遍其他人等，曼声道：“如有吃不得苦要去的，趁着现在一并提了，都放出去。若是以后再有异想……”冷哼一声：“便没得这样的机会了。必当重罚！”
内中又有一个小太监吃吃艾艾，说：“奴才，奴才……”
凌浈道：“那你也去吧——只是在外不比这里，凡事需收敛些，小事上勤手快脚为好。莫要冲撞了新主子。”小太监闻此，不由哭起来，说：“奴才不去了，奴才留下来侍候美人，”
凌浈挥挥手：“去罢去罢，这里也养不活许多人。”
夏青、听兰、之雅、小林子、小艾子、碧痕、兰秀一起跪下，昂头坚定地说：“我们誓死和小姐（美人）在一起，绝不离开。”
当天下午凌浈就打发了曹公公他们几个人。想着他们服侍这么久，没任何好处，跟着她后面除草抓虫、担水劈材，到头来吃喝用度皆紧巴巴的，也的确难为他们了。便将进宫时父母给的几件珠宝首饰一人赏了一件。曹公公等颇为感动，磕头谢恩，但想想终究前程要紧，跺跺脚咬咬牙，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敏妍醒来，见一下少了好几个人，心下隐约明白，问：“怎么了，妹妹？”
凌浈故作轻松的挥手一笑：“不过打发了几个不中用的奴才——留着也是吃白饭，没得浪费口粮。”
敏妍点头叹道：“必是受不了这等清苦。”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于御史托人送来不少衣物和吃食，众人心情好转不少。凌浈叹道：“我真没用，还要劳父亲这般挂心。”敏妍说：“我却是羡慕你有个好父亲，真真要嫉妒呢！”
下晚时分，阿远居然带着两个小厮一身泥泞地进来，大包小包放下。对凌浈、敏妍行个礼：“我们王爷叫我送这些东西来——他实在不得空。请二位小姐（阿远心里更愿叫她们小姐，而不是美人）谅解些。等年后闲时他亲来谢罪。”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王爷给二位小姐的。”
信中写道：“一别久矣，心甚念之。奈公事繁芜，不得暇余，万望见谅。年节将至，二卿府邸，煊已前去觑顾。泽弟亦有书来，彼戍疆土小有战绩，得以扬我大周国威。且体质颇健，更嘱卿等惜己之身。年后煊必亲来谢罪，愧歉顿首。”下面又有一行蝇头小楷：“甚想凌浈所做美酒佳肴，不胜馋之。”
凌浈、敏妍看后不由笑起来。凌浈道：“就是一吃货。”
被人牵挂想念，自然有点小小的兴奋。又有了这么多好吃好用的，大家都快乐起来。凌浈和敏妍带大伙一一清点，只见各式珍奇菜蔬鱼肉，面粉香米，上好的木炭，还有几匹上乘的布料，不一而足。凌浈又是指派听兰收拾，又是叫喊碧痕生火烹煮，哼着小调进进出出，欢喜地说：“这才好哩，咱们也成小财主了，可以关起门来过个乐呵丰盛的大年啦。”
年三十早上开始忙起，在凌浈的现场指挥加指点下，合院的人忙碌一大天，竟做了二十来道菜，全用大大小小的暖炉捂着。
傍晚时分飘飘洒洒下起雪来，外面寒风飒飒，院内却温暖如春，大家一个个兴头十足。年夜饭十来个人一起聚在凌浈的西殿。凌浈道：“没有外人，咱们不必拘礼，一桌子吃着，再喝点酒，热乎畅快。”
小林子勒勒衣袖，眉开眼笑道：“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凌浈笑道：“归什么归？醉了你们就在外间躺着，将炭火烧得暖暖的。清醒的人就一起守夜，说说话。”
酒至半酣，凌浈说道：“我想起下午去外面逛，竟至一处梅林，那红梅开得甚好，我去摘些来插瓶。”
听兰说：“那我陪小姐一起去。”
凌浈摆手：“你好容易敞开喝一回，就尽兴些吧。那地儿不甚远，我一个人跑去跑回，还快些。”
杏香别苑地方空阔，周围没有屏障遮挡，冬天竟比别处清冷许多。内务司借口天寒地滑，每隔许久才送一些柴炭用度来，还多是下等的。那柴炭生起火来，浓烟直冒，呛得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咳嗽不止。
凌浈也没办法，赶上敏妍犯了咳疾，身体总是调养不好。凌浈只有将自己屋中的炭火拣些好的给她送去，或是将炉火生好，待烟尽了再端入她内室。柴炭都要省着用——总是不够。凌浈没事就带着夏青听兰她们在院内跳绳，堆雪人，打雪仗，甚至将小时候的“跳房子”游戏都玩起来了。蹦蹦跳跳的，身体倒暖和不少。
大雪将菜园全覆盖了。食物也简单将就起来。虽有于御使偶尔让人送进来，但他不会巴结太监，（也不屑巴结，若不是为了女儿，他简直都不正眼看他们），又没有志泽那样嘴甜活络，加上大雪封路，进出艰难，所以凌浈她们的日子又见清苦起来。有几个宫人毕竟熬受不住，有的便偷懒私下寻路子去。
凌浈在人前一幅乐观的模样，然而对此也有些束手无策。夜深独居时，忧愁神伤，郁郁寡欢。夏青每晚给她研墨写日记，看她写着写着，泪便掉在纸上，顺手将笔一丢，趴在桌上大哭起来，不由万分心疼。
凌浈哭在这世的无助，哭曾经被肖明杰溺爱的过去，哭自己曾经的坚强快乐，哭自己悲催的穿越。原来，离开自己的群体，个人的力量是多么弱小，多么不堪一击啊！
忽忽便是腊月底，宫内花团锦簇，珠光宝气，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杏香别苑却是百般冷清，好歹听兰去御膳房一顿争吵，要回一些香米菜蔬，还有少许牛羊肉，鸡鸭鱼虾什么的。
这日凌浈正在东殿内屋坐着陪敏妍说话——敏妍这几日总算好起来了，只是还没什么精神。忽听外面有吵闹之声，凌浈走到门前，吵闹的嗓音越发大了。
凌浈不动声色在殿下听了会儿。内中曹公公的嗓音最大：“本来就是，跟着这样的主子，吃不饱，穿不暖，挨饿受冻的，还受了多少白眼，如今我有了门路，自然要去的。”另一小太监附和：“就是就是，公公好歹提携小的一个。”内里一个宫女翠菊也说：“是啊，纵然主子对我们亲善，我却也受不得这罪，太苦了。就是在家时，也没有这样可怜。”
小林子气的大骂曹公公他们：“两位美人如此宽厚，事事为咱们着想，于美人还将这炭火省着拨给咱们用。你们还这么不知足的，想着捡高枝飞去，也不想想能不能攀到？怕一个不小心，跌死你们。”
曹公公冷笑道：“你不过是没处寻路子，嫉恨我罢了。我也懒得和你计较。反正我已经托人在孔昭容那里谋了位子，做个杂役主事。有愿意和我去的，我当在昭容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接了你们一道过去。”
凌浈听了半晌，也不计较，转身进去了。敏妍问她：“妹妹，外面何故这般喧闹？”
凌浈笑道：“左不过他们拌嘴取闹罢了，管他们呢。”
及至饭后，凌浈嘱咐之桃服侍敏妍小憩。自己则让夏青将俩殿的宫人们全召到西殿来。凌浈粉面含霜端坐在上，看看大家都到齐了，冷冷地开口道：“本美人今日听到一些笑话，想着原来是我和姐姐不中用，没得误了有些人的前程。唉，想想也是，跟着一个不得宠的美人，的确没什么可混的。”
眼光凛冽，扫过全场：“这里吃穿用度皆有不足，本美人正想打发几个不中用的去了，也好省着些。”
目光停在曹公公身上，淡淡问道：“曹公公，你是主事的，惯见过大场面，你说呢？”
曹公公虽然背后编排得很，但在凌浈面前，隐隐被她的气势所镇，倒不敢放肆。见问到他，不由嗫嚅道：“美人，这，这……”
凌浈一拍桌子，厉声怒道：“你方才不是叫的最响，后路都有了？杂役主事太监，端的是好前程。现如今在我面前，只管口气大大的，高声说话呀！怕什么呢？本美人不过一失势的小人物，怕是以后还得仰望曹公公之鼻息混个温饱呢！你自然是有出息的，屈居我们这浅滩小庙，没得不误了你。”
曹公公赔笑说：“美人，奴才不过偶尔小牢骚，其实，奴才一直忠于美人的。”
凌浈一脸寒冰，森然道：“不必！本美人要的是凝心至诚之人，留不得你等三心二意之辈。”端杯喝了一口茶，妙目顾盼一刻，方慢吞吞说：“曹公公，小路子，翠菊，你们去罢！”
小路子和翠菊膝盖一软，一下“噗通”跪倒，连连磕头，大哭道：“美人，奴才糊涂，以后再不敢了。”
曹公公见事情已经说开了，反而镇静下来，跪下给她磕了一个头，说：“奴才缘浅，没福侍奉美人，请美人自己保重。”
凌浈见他虽然一心攀附权势，至此态度却还不卑不亢，心中暗自点头，又见地上两人哭哭啼啼的，不由心软叹口气，遂语气也随和些：“曹公公，出去后但凡可能，需照顾些他俩，总要念着一同共事过，相互帮衬着才是。”
曹公公略显惭愧，点头道：“奴才牢记美人意旨。”
凌浈缓缓扫视一遍其他人等，曼声道：“如有吃不得苦要去的，趁着现在一并提了，都放出去。若是以后再有异想……”冷哼一声：“便没得这样的机会了。必当重罚！”
内中又有一个小太监吃吃艾艾，说：“奴才，奴才……”
凌浈道：“那你也去吧——只是在外不比这里，凡事需收敛些，小事上勤手快脚为好。莫要冲撞了新主子。”小太监闻此，不由哭起来，说：“奴才不去了，奴才留下来侍候美人，”
凌浈挥挥手：“去罢去罢，这里也养不活许多人。”
夏青、听兰、之雅、小林子、小艾子、碧痕、兰秀一起跪下，昂头坚定地说：“我们誓死和小姐（美人）在一起，绝不离开。”
当天下午凌浈就打发了曹公公他们几个人。想着他们服侍这么久，没任何好处，跟着她后面除草抓虫、担水劈材，到头来吃喝用度皆紧巴巴的，也的确难为他们了。便将进宫时父母给的几件珠宝首饰一人赏了一件。曹公公等颇为感动，磕头谢恩，但想想终究前程要紧，跺跺脚咬咬牙，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敏妍醒来，见一下少了好几个人，心下隐约明白，问：“怎么了，妹妹？”
凌浈故作轻松的挥手一笑：“不过打发了几个不中用的奴才——留着也是吃白饭，没得浪费口粮。”
敏妍点头叹道：“必是受不了这等清苦。”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于御史托人送来不少衣物和吃食，众人心情好转不少。凌浈叹道：“我真没用，还要劳父亲这般挂心。”敏妍说：“我却是羡慕你有个好父亲，真真要嫉妒呢！”
下晚时分，阿远居然带着两个小厮一身泥泞地进来，大包小包放下。对凌浈、敏妍行个礼：“我们王爷叫我送这些东西来——他实在不得空。请二位小姐（阿远心里更愿叫她们小姐，而不是美人）谅解些。等年后闲时他亲来谢罪。”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王爷给二位小姐的。”
信中写道：“一别久矣，心甚念之。奈公事繁芜，不得暇余，万望见谅。年节将至，二卿府邸，煊已前去觑顾。泽弟亦有书来，彼戍疆土小有战绩，得以扬我大周国威。且体质颇健，更嘱卿等惜己之身。年后煊必亲来谢罪，愧歉顿首。”下面又有一行蝇头小楷：“甚想凌浈所做美酒佳肴，不胜馋之。”
凌浈、敏妍看后不由笑起来。凌浈道：“就是一吃货。”
被人牵挂想念，自然有点小小的兴奋。又有了这么多好吃好用的，大家都快乐起来。凌浈和敏妍带大伙一一清点，只见各式珍奇菜蔬鱼肉，面粉香米，上好的木炭，还有几匹上乘的布料，不一而足。凌浈又是指派听兰收拾，又是叫喊碧痕生火烹煮，哼着小调进进出出，欢喜地说：“这才好哩，咱们也成小财主了，可以关起门来过个乐呵丰盛的大年啦。”
年三十早上开始忙起，在凌浈的现场指挥加指点下，合院的人忙碌一大天，竟做了二十来道菜，全用大大小小的暖炉捂着。
傍晚时分飘飘洒洒下起雪来，外面寒风飒飒，院内却温暖如春，大家一个个兴头十足。年夜饭十来个人一起聚在凌浈的西殿。凌浈道：“没有外人，咱们不必拘礼，一桌子吃着，再喝点酒，热乎畅快。”
小林子勒勒衣袖，眉开眼笑道：“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凌浈笑道：“归什么归？醉了你们就在外间躺着，将炭火烧得暖暖的。清醒的人就一起守夜，说说话。”
酒至半酣，凌浈说道：“我想起下午去外面逛，竟至一处梅林，那红梅开得甚好，我去摘些来插瓶。”
听兰说：“那我陪小姐一起去。”
凌浈摆手：“你好容易敞开喝一回，就尽兴些吧。那地儿不甚远，我一个人跑去跑回，还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