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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皇帝的新衣(中)

    看说话的人,着淡绿色的袍子已立在了孟翩然身后,细眯着长长的眼,一脸饶有趣味的笑,却原来是只见过一次面的骆玉溪。

    “玉溪,几时来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齐逸飞一看是他,心便放下。

    “不来岂不是错过了一堂精彩好课。”骆玉溪笑看向一旁神色还略带惊慌的孟翩然,“还没请教,你方才皇帝的新衣出自何处?”

    孟翩然下意识地抚住后脖颈,后背惊出一背冷汗,她不知自己方才的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再传到皇帝的龙耳里,自己是否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说皇帝的坏话,估计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还好是骆玉溪,看齐逸飞的样子,骆玉溪应是无害之人。但下面的话能不能说她可不知道,便拿眼看向齐逸飞。

    齐逸飞好笑地看着孟翩然皱眉、抚脖颈、掐汗、等等一系列的小动作,不显娇柔作做,自然天成的可爱,眼里不自觉满溢着浓浓的宠溺。可是孟翩然没看懂,她只看出来他没生气,没制止,“那我可说了,说错了可不许杀我的头,是你要我说的。”

    一听这话,骆玉溪忍不住哈哈大笑,“说吧,说吧,说错了要杀头让他们杀我的。”

    “那我说了,”孟翩然确定可以说了以后,还是刻意的压低了些许声音,“你们没听过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对帝王而言……。”

    骆玉溪意外地,快速的伸手掩住孟翩然的嘴,止住了她下面的话,神情凝重地摇摇头,“下面的话我知了,以后再不许说。”吓得孟翩然大瞪着眼,呆若木鸡,机械地点了点头。

    齐逸飞什么也没听到,只盯着掩在孟翩然嘴巴上的那只手,猛的将孟翩然拉到自己身侧,让她远离了那只手,鼓动的心这才平复下来,淡然道,“小然,切记,任何时候不可枉论皇家是非。”

    孟翩然少有的认真,点头,举起右手过头顶:“我发誓!”

    “没事了,”骆玉溪又挂上一脸无害的笑,“也没那么严重,注意点就行了。”

    孟翩然头大地皱起了眉,心里愁肠百结,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在这里莫明其妙的掉了脑袋,好想念听荷居,“还要多久才能回家呀!”

    “晚宴过后,不怕,你跟着我就行了。”齐逸飞被她杞人忧天的样子逗得直想笑,又怕笑恼了她,只得连哄带安慰。

    一旁的骆玉溪倒是很大方的样子道,“不如我现在送你回去,反正我是不喜欢这劳什子彩衣节的。”

    “好哦!”孟翩然欢呼。

    “不行!”齐逸飞狠狠瞪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孟翩然,很坚定的拒绝。

    “为什么?”异口同声的不满。

    齐逸飞一怔,他只是不想骆玉溪带走孟翩然,根本没想什么理由,被两人同声质问一时无言,轻咳两声掩饰去心里的尴尬,“因为,是父亲要求带你来的,如今还未曾见父亲一面便走,怕他老人家误会,岂不是又要责怪我待你不周。”

    “那,那赶紧去见见他,然后我走人。”孟翩然急切道,此时她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飞离这个可怕的皇宫。

    齐逸飞强压住胸口那莫可明状的怒气道,“此时见不着。”

    “为什么?”孟翩然惨叫。

    骆玉溪笑道,“因为齐相每次都会在午宴后才来,此刻他还在别院呢!”

    “变态!”孟翩然骂出了自认为最恶毒的词句,可惜,听者都是一头水雾。

    “如此,那在下待午宴过后再来,“骆玉溪说着若有所思地看向齐逸飞,“若有必要让我带她先行离开,你只管找我。”

    “多谢!”齐逸飞面无表情地送走骆玉溪。

    回头看孟翩然一脸愁苦,只得差人传话与娴雅公主,不大会便有内侍太监过来,要领孟翩然走。孟翩然不安地拉住齐逸飞的衣袖,此时此刻只怕也只有齐逸飞是她唯一可以放心依赖的人了。

    齐逸飞安慰地拍拍她的头,“去吧,我让公主安排你在她的寝宫歇息,那里很安全,不会有外人去的,一会父亲来我再着人去叫你。”

    “你陪我去吧。”孟翩然楚楚可怜地眨巴着眼仍是不放衣袖。

    “皇宫内室,非召男子不得入内。”齐逸飞柔言轻语,心中竟生出十万分的不忍。

    一听这话,孟翩然知道再说什么也白搭,只得跟着那个太监走了。

    午宴过后,便有家仆召齐逸飞去见齐相。

    聚渊阁——齐相办公的地方。

    父子也没太多礼节,问好落座,看齐相深锁着眉。

    “父亲,”齐逸飞自是明白所为何事,掂量着心里的话,不知说还是不说。

    “有话便说,你我父子还有何隐蛮。”果然,知子莫若父。

    齐逸飞谦恭的一点头,“此番陈伦必将得一时之强势。”

    “唉!”齐相叹息,看向齐逸飞,“如今,我们只能再走一招险棋,看能否将目前的情势逆转。”

    齐逸飞心中一跳。

    齐相盯着儿子老大一会儿方道,“逸儿看小然如何?”

    “聪慧内敛,见识卓绝。”

    “哦,”齐相略觉意外地挑挑眉,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了解,这还是头一次听他用如此平和的口吻夸赞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素来与之不和的人,“你说,皇上见了是否也会这样认为?”

    “父亲!!”齐逸飞猛然抬头,惊愕地看着齐相,“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相沉声道,“我原是想将小然这块璞玉再雕琢些时日,调教调教再献与皇上,如今形势逼人,也只有铤而走险,下午便挑个时机,让皇上注意她,以她的聪慧过人,对玉器的精通,必能博得皇上的宠爱为我所用。”

    齐逸飞只感觉血脉贲涨,双耳嗡嗡作响,只听见“献给皇上”便再听不到别的了。

    “逸儿,你现去找小然过来见我,我再嘱咐些事。”

    齐逸飞木雕泥塑般立在当地。

    “逸儿!”

    在齐相厉声喝令声中,齐逸飞猛然警酲。

    齐相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的儿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你忘了为父平日里与你说的话么?男人成大事,必不能为一个小小的女人所累,当你位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个品貌一般的孟翩然。”

    “非是孩儿儿女情长,”齐逸飞果然机智,此时什么权势地位在他心里都成了云烟,只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小然做那件皇帝的新衣,转瞬间冷静下来,心中便有了个缓解之策。

    “那你为何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只是怕父亲责怪。”齐逸飞清清嗓子道,“孩儿不知父亲有此一招险棋,午宴前小然便随勤王出宫了。”

    “什么?勤王!”齐相吃了一惊,“他何时认得小然的?”

    “前些日子勤王到相府小住,与小然有过一面之识。”

    齐相低头沉思半晌,也不知到底心里想了些什么,只是一脸怒气全消,换了满面春风,“即如此,莫不真是天意,罢了,你去吧。”

    “那,小然……”

    “即是勤王看中了她,我们也不好夺人所爱,由她去吧。”

    还在娴雅公主寝宫的孟翩然可不知道,自己刚由阎罗殿前转了一圈,犹自沉浸在瑰丽的梦中,恍惚间有人推自己,强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在撞上那双近到鼻子尖的长眼睛时猛地醒了,“怎么了?”

    骆玉溪好笑地眯起眼睛,“带你回家。”

    “哦,”孟翩然揉揉还不是太清晰的眼,“你怎么进来的,不是说男子不让进吗?莫非……。”

    “我是千真万确的,不信你可以验验。”骆玉溪是领教过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的,忙接话茬儿。

    孟翩然轻笑,“是就是呗,犯得着那么着急么?”

    “事关名节尊严,怎能不急。”骆玉溪又挂上了一副兴味盎然的笑。

    “那走吧。”

    “你跟在我身后,不许说话,我带你从后门溜出去。”

    紧随着骆玉溪身后走,孟翩然一路走的都是幽曲小径,竟然没遇见一个人。

    待出了宫门,坐进了马车,孟翩然才敢抬起头,长长的舒了口气,眼光流转打量起车厢内的摆设:红毡铺地,锦缎为坐,行进中也很是平稳,竟比相府的马车还华丽宽大。她疑惑地看看马车,又看看骆玉溪。

    骆玉溪一旁坐着,很是悠然的喝着茶,状似漫不经心并不看孟翩然,余光却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中,嘴角泛起了一丝笑纹,淡淡的,一闪而过。

    “哎!”孟翩然终于是忍不住,“你带我去哪儿?”

    骆玉溪看着手中的茶,漠然道,“不知道,逸飞没交待你也没说,我只有任由马儿自己跑。”

    “什么?没有人驾马车吗?”

    “你以为把一个女人从皇宫里偷出来是件很容易的事是不是?”骆玉溪故作严肃道,“我可是担着杀头的罪帮你的。你还想拉上旁人不成?”

    “啊!这么严重!”孟翩然想都不想就信了,因为,好像宫廷在自己的印象中就是这样子的,满是歉意带感激的看着骆玉溪,“那,真是很感谢你,不过萍水相逢,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很过意不去。”

    “算了,大恩不言谢。”骆玉溪不屑的摆摆手,“对了,上次你说的‘工资’一词是什么意思?”

    孟翩然一愣,“什么工资?我有说过吗?”原是想着狡赖的,但骆玉溪的目光里有很明显的警告的意味,转而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点点头应了,“好像是说过,所谓‘工资’其实就是你们说的工钱。”

    “我们?”骆玉溪的目光趣味更浓了,“那你们是什么地方的?”

    “我~~我们~~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么?”孟翩然双眼慌乱的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就是不敢向前再直视骆玉溪的脸,必竟说谎打小就不是她的强项。

    “我听逸飞说过,你打豫丰城来,那里离此不过百里,我再熟悉不过,可从没听过一切与你所作所为有关的风土人情,你会跳很美的但我闻所未闻的舞,你会说一些新鲜的不明所谓的词,比如‘工资’‘变态’‘平等’,我还听闻你对玉石颇为精通,我大风国并不盛产玉石,依你的出身家世可知也与玉石毫不沾边,你原姓木但你坚持改名孟翩然,你不是木棉花,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骆玉溪的目光凌厉得直视着让孟翩然不敢抬头,她不会说谎,更无法解释骆玉溪摆在眼前的事实,她能做的,只是低着头,能低多低低多低,她甚至后悔跟这个莫明其妙的人从齐逸飞身边逃出来,齐逸飞从来不会计较自己些微的与众不同,他即使是和自己吵的脸红耳赤也不会质疑自己的身份,想到这里,不由的趴在红毡上“呜呜”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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