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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皇帝的新衣(下)

    骆玉溪并没有打心里去质疑面前这个委曲的小女人的意图,只不过是想知道是什么样人杰地灵的地方,会生出如此特异有趣的人,不想竟是逗得过火了,眼看着她哭得很是委曲又不知要如何劝解,无奈地挑帘看了看窗外,正当列日当头,连风都是热腾腾。

    “你别哭我就带你去一个好去处。”骆玉溪只是无计可施,无话找话随口一说,不想收效奇大,孟翩然立刻收住了哭声,要知道,游玩是她以前生活中唯一的消遣,所以,对此有种天生的亲密感,一听说有好去处哭也忘了,只是仍旧低着头嗡声嗡气问:“什么好去处?”

    骆玉溪几乎要笑出声来,“现在正值酷暑,自然是避暑胜地。”

    “可以游泳么?”一听避暑胜地,孟翩然脑海里便看到了清凉的天池水。她可不知道自己的话几乎要让骆玉溪惊掉下巴,没听到回答,孟翩然抬起红肿的眼,正看到骆玉溪一脸的惊愕,继续问,“可以游泳么?”

    对着那双干净的眼,骆玉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点点头。

    “你为什么这样子看着我?”孟翩然感觉到了骆玉溪的异样,带着还没散去的哭腔问,“是不是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不是,不是太难看。”,骆玉溪真是服了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小女子,抬高声量道,“好了,我们这就去避暑山庄。”

    “这里去避暑山庄多远?”

    “半个时辰。”

    “你相信我不是坏人么?”

    “我从没说过你是坏人,”骆玉溪笑道,“若以为你是坏人,我又何必担着掉脑袋的罪名帮你。”

    “那你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孟翩然委曲的撇撇嘴。

    骆玉溪轻笑道,“我刚才的样子很吓人么?”

    孟翩然摇摇头,老实地说:“我没看到,不敢看。”

    “再不会了。”骆玉溪仿若自语般轻声说。

    “真的?”孟翩然大喜,坐直了身子,盯着骆玉溪等到他肯定点头后,大大的咧开嘴笑开了,将右手的小拇指伸到骆玉溪面前,“拉勾。”

    骆玉溪不明所以地盯着快伸到自己鼻子尖的小拇指,如玉般透明很是好看。孟翩然可不管这些,拉起骆玉溪的右手,找出他的小拇指与自己的勾在一起,开心道,“一言为定,拉了勾就不许返悔了。”

    “哦,呵呵呵呵,这也是你们那里的规矩么。”骆玉溪忍不住哈哈大笑,心里大大的舒畅。

    孟翩然早把方才的不快丢到了九霄云外了,从前也常常做这种事,只不过拉勾的对象永远是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她的生活里,除去妈妈和舞蹈教练再也找不到有点印象的人了,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如果妈妈算是亲人的话,那现在她还是没有。

    她活着,但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什么,也许是舞蹈,但那是妈妈的,她是为着妈妈的舞蹈而活着的。

    所以,当国际舞蹈大赛入围券和骨癌必须锯腿的诊段书同时送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想也没想便选择了从金鼎大夏纵身一跃,锯了腿就不能跳舞,不能跳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那就用仅余的一点生命圆自己从小便想飞的梦,只不过她没有料到,这小小的飞跃会真的给自己一个瑰丽的梦。

    这里再没有妈妈,也没有舞蹈,那就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吧!

    看着怔怔出神的孟翩然,骆玉溪有种很满足的感觉,他的手自然的抚上她的发,“想什么呢?”

    孟翩然怡然自得笑开了,“想,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自然算。”

    “那做最好最好最好的那种朋友好不好?”孟翩然很没底气的盯着骆玉溪的表情,生怕得到否定和答案,因为,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本来就是。”

    “真的么?”可爱的脸笑逐颜开,如春花般炫目。

    “你不记得了,我可是提着脑袋帮过你的。”

    “对哦,”孟翩然恍然,突而大呼,“糟糕!”

    “怎么了?”

    “没有人驾马车,你的马知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呀?”

    骆玉溪想不笑都难了,伸手撩开马车帘子,端端正正的在外头坐着一个马夫。看到孟翩然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禁暗道,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好骗,她难道真以为有不用人驾驭的神驹不成。

    两人说说笑笑,半个时辰眨眼即过。

    到山前孟翩然再不肯坐马车,骆玉溪只得陪她弃车徒步而行。一条阡陌小道通往山庄,道前一条小溪打脚下蜿蜒流过,汩汩水声听着都清凉,两旁山峰高耸,行不多时便能见到蜗在山凹里的房子,山庄并不太大,里外不过四间房子,倒像是平常家舍,白墙黛瓦,四周仙气缥缈,倒是个颇为清净的所在。此时的列日早被深谷密林挡在了山外,毫无酷暑之感,倒像是回到了阳春三月,舒适之极。

    一只不知名的小鸟一抿翅膀,落了下来,发现有人,旋即“啾啾”鸣唱,扑棱着翅膀又飞走了。

    “你可真会找地方,”孟翩然深吸一口新鲜清凉的空气,“这可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骆玉溪一路都未曾将目光从孟翩然身上挪开,看着她捧起溪水撩湿头发,任由她踮起脚尖强摁着自己的的头,将树叶插在自己的发髻,看着她像蝴蝶般在山间飞舞,仿若是个在风中飞旋的精灵。他只愿时光就在此时停驻,也将自己和她的美好快乐停驻。他真希望这座山庄便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任谁也找不到进不来,只有他和她。

    “小傻瓜!这哪是什么仙境桃源,只不过是我名下的一个农庄,我见其景色颇佳,季候怡人,便留着酷暑难耐时来此歇息的。”二人说话间走进了一家农舍,里面竟很是干净整洁,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孟翩然想是累了,没形没像的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张大眼睛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打量着农舍里的陈设,不见丝毫华贵,“这是你的农庄?你是农夫么?”

    “哈!农夫,你说是便是吧。”骆玉溪接过马夫端上的清水,递给孟翩然,“喏,尝尝这里的山泉水,清甜解暑。”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正觉得嗓子干得能受呢,也顾不得去品酸甜,一仰脖子“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将空杯子还给骆玉溪,“还要,渴死我了。”一名话把骆玉溪一脸的期待直接扭曲成了张口结舌的尴尬。

    旁边垂首而立的马夫将头埋得更底,双肩微微耸动。

    骆玉溪脸上掠过一丝可疑的红晕,又对孟翩然恼不起来,只得转而轻叱马夫道,“还不去找水。”

    马夫也不应话,转头一溜烟跑了出去,火烧屁股般。

    “真甜!”孟翩然回味着嘴里的味道自言自语,“清洌解渴,口感不错,好品质。”

    看她只顾着念念叨叨,把自己当了空气,骆玉溪竟不生气,只陪在一旁静坐。

    水来了,这次马夫学乖了,打了一壶备了两个杯子。骆玉溪只来得及浅饮一小口,那里一壶便落进了孟翩然的肚子,如此有失斯文的举止竟也是可爱的紧,不做作,不娇揉,就像是小孩子,很直白的将自己想要的摆在脸上,放进肚子里便是最稳当了。

    “你歇息一会,我带你去后山看看。”骆玉溪话音刚落孟翩然便站了起来,很自然的拉着骆玉溪的手,急切道,“歇好了我们走吧。”

    马夫的头垂得更低了些,表示并没看到这一幕,骆玉溪轻咳一声掩去了脸上的不自然,随着飞一样的孟翩然步入了山林。

    庄后一打小道蜿蜒而上,不用问那也是通往后山之路。

    沿着陡坡往上走,两旁山花正值炫烂之季,彩蝶翩翩飞舞其间,林木都是一些低矮灌木,幽幽的散发着莫明的清香。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工夫,便到了一处不大的平地,这里杂草长得很是旺盛,竟齐了人的腰那么深,除此并不见太特别的景致。

    骆玉溪当然是看出了孟翩然的疑惑,“随我来。”说罢,紧紧牵着孟翩然的手,扒开杂草,一条小路隐隐约约的出现在面前,顺着小路走出不三四十步的样子,孟翩然眼前一亮,霍然是一汪清清的泉池,两人的到来,惊起了几只在泉水边嬉戏的鹭鸶,它们轻拍着翅膀,便是“一行白鹭上青天”去了。

    “呜啦!!!”孟翩然毫不留情的甩开骆玉溪的手冲向那一池碧波。

    “小心!”骆玉溪话音刚落,便听“扑通”一声,骆玉溪苍白的脸,在看到掉进水里的孟翩然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如同一尾鱼般,在水中穿梭时才缓过了颜色。

    孟翩然果真是如鱼得水般,徜徉在水上竟比在陆地还自在,时时发出的清脆笑声直冲云霄,惊起林中云雀“啾啾”翻飞而去。

    可是苦了一旁站着的骆玉溪,看她一个猛子扎下去,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半天看不到浮上来心几乎要跳出来,刚想叫又看到那颗湿漉漉的小脑袋就在自己的眼皮低下俏笑,提着的心才又落到肚里。

    “你小心点,这池泉怕是有暗眼,别被泉眼的旋窝卷了去。”

    “不怕,比这大的风浪我还敢游呢。”

    “呵~~,你是龙宫公主么?”

    “不是!”

    “那,你是什么?”

    “是妖精,哈~~”孟翩然说话间,一猛子又扎了下去,一会儿便在一丈开外浮了出来,“你也游么?”

    骆玉溪摇头。

    “为什么?你怕么?”

    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你不会凫水吧。”

    “是啊!”骆玉溪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便认了。

    正游得不亦乐乎,哪曾想天的不测风云,耳听得平空一声炸雷,把水里的孟翩然吓得“妈呀”地声尖叫,连滚带爬上了岸,钻进骆玉溪怀里。湿漉漉地粘了一身的青草泥土,狼狈不堪。

    “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骆玉溪轻拍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子,“我们得赶紧回去,一会雨就要来了。”

    说话间,狂风带着乌云压了来了,此时的孟翩然全身湿透了,山风一吹冷得唇乌齿寒,双腿僵硬哪里挪得动步子。骆玉溪也懒得去顾及许多,这谷中无遮无蔽,若下起雨来可真受不了,双臂交力,将孟翩然紧紧窝在胸前,迈大步向山庄奔去。

    孟翩然又感觉到了飞一样的气息,一刻钟的路仿佛一眨眼就到了。

    刚进屋子,狂风夹带着雨点“叭啦叭啦”地便砸了下来。

    马夫紧跟着进来,“主子,落冰雹了,豌豆粒那么大。”说完,目光才触到了骆玉溪怀里还往下滴答着水的孟翩然,略略的一愣神,忙又垂下头。

    “愣着做什么,还不辅好被,再去烧点热水。”

    “哦!”转身,一溜烟走了。

    孟翩然自己在房里将湿衣服扒拉下来,换上备好的褥衣,待洗完热水澡钻进被子,这才渐渐有了温暖的感觉,小脸小嘴都红卟卟热呼呼的了。屋外面的冰雹已经换成了“扑扑”的雨点子,但听声音就知道这雨小不了。

    骆玉溪端了热腾腾的小米粥进来,纯谷物的清香扑鼻而来,引得孟翩然肚里的馋虫翻江倒海,发出阵阵“咕咕”声。

    看着孟翩然吃得很欢的样子骆玉溪心里不由一轻,刚刚还担心她会不喜欢这种粗糙的食物,“雨太大,今日我们怕是回不去了。”

    “那明天回去好了,这里很好住的了,”孟翩然一门心思在食物上,“从前,我也是常常在游玩的地方露宿的,只不过没遇过雷雨天。”

    “你,从前常在外面住宿?”骆玉溪感到心里一阵犯堵。

    “对呀,以前没事的时候,我便找个山清水秀的所在,玩上几天,”孟翩然轻吸了一口小米粥,“只不过,会看好天气,像这种雷雨天是不会出去的,因为我怕打雷。”

    “那,你家中父母会应允么?”骆玉溪看到孟翩然一脸漫不经心说话的样子,脸色略略地难看起来。

    “嗯!我没有爸爸,就是父亲,只有母亲,”孟翩然停下手中的勺子,怔怔地盯着碗里腾起的热气,“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是她很忙,忙着赚钱,没有时间照顾我。每天我都用左手和右手说话玩,她请了个人照顾我,但是我不喜欢,把她赶跑了,没事又不能出去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家里烧菜,有一次油浇到了手上,可是,我找不到我母亲,哭了,自己包扎了一下,母亲回来没看我的手,只是说我没出息,一点小事就哭,哭也没人会可怜我。打那以后,我就不哭了。在外面玩的时候最好,没有人管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感觉天宽地阔。”

    平静的说完,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孟翩然又安静地喝起小米粥来,满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的痕迹,仿佛只是在交待一件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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