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静待君归
入了夜，这个名叫醉生梦死的酒坊，现下座无虚席。那鬓发须白的说书先生看了一眼台下的酒客，将惊堂木重重地一拍。
“今天讲的故事，是那天下第一剑宗的仙泽山派里的一桩秘闻。要说两年前的仙剑会，那可是让天下人都拭目以待的，你们可知，天问宗最后为何草草收场了吗？”
“这个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一个酒客嚷嚷：“还不是有鬼魅闯进了围猎，你这老头到底要说什么？”
老头摇摇头：“我说的，自然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原是个清朗的天气，若是结束的早，各世家说不定还能坐下来吃个体己饭。但是那日，鬼魅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众修真派齐心协力布下的结界，开始大开杀戒，场面十分惨烈。”
座下人皆阵阵唏嘘。
“直到最后，各派掌门都进入了阵中，打算齐力镇压鬼魅之时，情况却发生了逆转。大家都知道，这仙泽山派的知弦峰峰主萧祁年，剑法超绝，在修真派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但是那次围猎之前，却被人害得躺在病榻上。而他的小徒弟，却在那仙剑会的论剑上脱颖而出。”
“这小徒弟，是谁？”座下，一个女孩愣愣地问。
“那小徒弟啊，名叫楚莫辞，使得一手极好的剑法，人也生得是丰神俊逸，只可惜……”
“可惜什么？”那女孩不免有些焦急。
“那日围猎，这楚莫辞原是斩杀了许多的鬼魅，风姿可以说在仙门世家各弟子中算是极为出挑了，但是，就在各派掌门进入了阵中之后，楚莫辞的身上，散发出来浓郁的鬼魅之气，随着一道天光，他随即升在空中，俯瞰着众生。”
“他啊，隐藏的太好了，他原是一直正儿八经的鬼魅，身上还有鬼王的血脉，却偏偏拜入了仙门。”
“你，”女孩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骗人，楚公子，他，他绝不是鬼魅。”说罢，她抹掉了眼泪，跑出了酒坊。
她擦干净眼泪，庄主夫人连忙迎上来，问道：“盈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盈盈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也曾是两年前的光景，她半夜偷偷跑出房门，便无意间瞥见了楚莫辞斩杀鬼魅的身姿，一时间芳心暗许。
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鬼魅呢？
这酒坊里依旧人声鼎沸，似乎没有人注视到那个哭着跑出去的姑娘，那说书先生便接着往下说。
“说道这楚莫辞在空中，就那么轻轻地一挥手，成千上万只鬼魅，竟然俯首称臣，拜倒在地。可这楚莫辞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让这些鬼魅全都撤出了结界，没有伤一个人。”
“但是他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筋疲力尽，灵力早就所剩无几，这样一块鱼肉摆在各派掌门和仙家面前，那不是送死嘛。”
“于是，就有人说要杀了他。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所有围猎的人，竟然全都要置他于死地啊。”
“这有什么？他是鬼魅，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就该死！”一个食客义愤填膺地说。
“但是，好在掌门心怀慈悲，只让他跳下焚香谷，从此逐出修真界。但是听到这里，诸位可能不知道啊，这焚香谷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任谁掉下去都是粉身碎骨。”
“这楚莫辞还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如今仙泽山派的洛掌教，当初可是他的师姐。那洛掌教铁面无私，义薄云天，亲自替她师父掌刑，竟然丝毫不留恋，将楚莫辞推进了那万丈深渊里。”
“同门师姐弟，一朝便阴阳两隔啊。”
座下又是一阵唏嘘，却还是有人说道：“推得好，不愧是仙泽山派的掌教师姐！”
“鬼魅就是鬼魅，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如今都跟我们人族势不两立！”
“可我听说，这楚莫辞，以前还时常下山帮我们除鬼魅……”有人小声说道。
这仙泽山派弟子成鬼魅之事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逼不得已，还有人却说他是早有打算。
众人正争论不休之时，天空中落下来絮絮的飞雪，天地间霎时间一片雪白。那些人顿时如鸟兽般散开，嚷嚷着，“看雪去喽”。说着，酒坊里的人走得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坐在酒席里。
看到人已经尽数散去，那人提着一袋钱走过来，说：“你做的很好。”
声音凌冽，却不辨男女。
……
洛清歌裹着狐裘大衣，站在琼枝台上，她那寂寥的背影，好似在那里站了成千上万年，站成了一尊塑像。
她伸出手，接住了雪花，有些雪花划过了她的脸颊，苍白而冰冷。她抬起头，恍惚间想起来，许是三年前，有那么一个人，听了她的一句抱怨，便带着她去了这仙泽山之巅，用灵力幻化出来蝴蝶，哄她开心，求她原谅。
那耳边的呢喃，好似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那日她去山下听了人说书，才知道这世间的人全都知晓了楚莫辞鬼魅的身份，而且众人也全都以为，是她义薄云天，无情地将同门师弟置于死地。
原本，世人知道楚莫辞是鬼魅，对仙泽山派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辱没。但世人又知道，是她掌的刑。这世间的人便又觉得，仙泽山派公私分明，铁面无私，实在是仙门百家的不二领袖。
实在可笑。
可是，现在议论什么是真相，还有必要吗？
她理所当然地被选为掌教师姐，竟生生压了谢雪薇一头。好在谢雪薇现在每日忙着跟林青云腻腻歪歪，并不介意此事。
她醒来之后，想了很多前因后果，终究还是去找了萧祁年。
她开门见山地问：“师父，您收阿辞做徒弟的时候，就知晓了他的身份，对吗？”
回想起来，萧祁年第一眼见到楚莫辞时，眼中神情了然。而见到楚莫辞拔出离渊剑，面色又旋即深不可测。
萧祁年啜了一口茶，说：“我知道。”
洛清歌身躯一振，随即试探着问：“那，阿辞，他也没有死，对不对？”
“嗯，”萧祁年接着点头：“你比凝夕聪明许多，三月之前凝夕本就受伤，又伤心过度，我就编了个谎话骗了骗她。”
“她本就不愿意相信，莫辞就是鬼魅。若是再让她知道，莫辞没有死，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师父，当真疼凝夕。”洛清歌喃喃道。
“我那日找到你，你周身飘着经久不散的鬼魅之气，定是有鬼魅提前设计，将他逼得那样，再趁机救走了他。”
“就算莫辞以后再出现，也不会再是原来的他了。”
“那，师父可调查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洛清歌接着问。
“我没查到，是我不好，中人奸计，调虎离山，才没能救下你们俩。”
洛清歌见他不愿意多言，便起身作揖，准备告辞。
“清歌，”萧祁年又叫住了她：“你受伤颇重，而且你身上有许多灵力像是被强行剥离的……你可是，又做了傻事？”
洛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有，师父放心。”
她走出去的时候，虽是泪流满面，嘴角却依旧是笑着的。
阿辞没事，没事就好。
这样看来，他似乎没有受太多苦，魅族定会善待他，因为，他是魅族最好的一枚棋子。
……
第一年，在她可以下地走动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她打扫了静月轩的偏室，将楚莫辞的被单清洗干净，又重新铺好了床铺。
那年秋天的中秋，月亮格外的圆。她坐在屋顶，看着楚莫辞曾经指给她的那片星星，举起一杯酒，敬向远方。
第二年的夏天依旧没什么变化，蝉鸣依旧聒噪，日光刺目。她恹恹地坐在树荫下看剑谱，灵力虽恢复了不少，却较之前还是虚弱。如今的她虽然武功招式都精进了不少，但是一旦要动用灵力，她便有些吃力。
第三年，等待一个人的时间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她一人在琼枝台上，自天黑等到天亮，自春花烂漫，等到白雪皑皑。
那年冬天，她翻开厚厚的一沓信，落笔写下——
冬至之时，静待君归。
可是一如往常那样，他终究是，没有回来。
……
那股被压制的力量，正在楚莫辞的胸膛里有恃无恐地到处乱窜，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这团黑气仿佛千钧之重，紧紧地裹着他，丝毫没有留给他任何余地。
忽然，在他体内作祟的力量膨胀到极致，他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的声音——
“杀了他，他是鬼魅！”
“我仙泽山派容不下他！”
还有一个悲切的声音：“阿辞……不要。”
“活下去，师姐，陪你。”
是师姐！他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慢慢平静，那股作祟的力量也渐渐平息。
他猛地挣开眼睛。
眼前的屋宇好似一座宫殿，富丽堂皇的吊顶和盈满鬼魅之气的红灯，将这里映得诡异无比。他艰难地向下看去，才发觉他躺在大殿之上的床榻之上。
有人走过来，确定他醒来了之后，便挥了挥手。
接着，大殿之下，传来整齐的，震耳欲聋的呼声——
恭迎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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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讲的故事，是那天下第一剑宗的仙泽山派里的一桩秘闻。要说两年前的仙剑会，那可是让天下人都拭目以待的，你们可知，天问宗最后为何草草收场了吗？”
“这个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一个酒客嚷嚷：“还不是有鬼魅闯进了围猎，你这老头到底要说什么？”
老头摇摇头：“我说的，自然是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天，原是个清朗的天气，若是结束的早，各世家说不定还能坐下来吃个体己饭。但是那日，鬼魅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众修真派齐心协力布下的结界，开始大开杀戒，场面十分惨烈。”
座下人皆阵阵唏嘘。
“直到最后，各派掌门都进入了阵中，打算齐力镇压鬼魅之时，情况却发生了逆转。大家都知道，这仙泽山派的知弦峰峰主萧祁年，剑法超绝，在修真派可以说是数一数二，但是那次围猎之前，却被人害得躺在病榻上。而他的小徒弟，却在那仙剑会的论剑上脱颖而出。”
“这小徒弟，是谁？”座下，一个女孩愣愣地问。
“那小徒弟啊，名叫楚莫辞，使得一手极好的剑法，人也生得是丰神俊逸，只可惜……”
“可惜什么？”那女孩不免有些焦急。
“那日围猎，这楚莫辞原是斩杀了许多的鬼魅，风姿可以说在仙门世家各弟子中算是极为出挑了，但是，就在各派掌门进入了阵中之后，楚莫辞的身上，散发出来浓郁的鬼魅之气，随着一道天光，他随即升在空中，俯瞰着众生。”
“他啊，隐藏的太好了，他原是一直正儿八经的鬼魅，身上还有鬼王的血脉，却偏偏拜入了仙门。”
“你，”女孩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骗人，楚公子，他，他绝不是鬼魅。”说罢，她抹掉了眼泪，跑出了酒坊。
她擦干净眼泪，庄主夫人连忙迎上来，问道：“盈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盈盈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掉着眼泪。也曾是两年前的光景，她半夜偷偷跑出房门，便无意间瞥见了楚莫辞斩杀鬼魅的身姿，一时间芳心暗许。
那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鬼魅呢？
这酒坊里依旧人声鼎沸，似乎没有人注视到那个哭着跑出去的姑娘，那说书先生便接着往下说。
“说道这楚莫辞在空中，就那么轻轻地一挥手，成千上万只鬼魅，竟然俯首称臣，拜倒在地。可这楚莫辞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让这些鬼魅全都撤出了结界，没有伤一个人。”
“但是他做完这些之后，已经是筋疲力尽，灵力早就所剩无几，这样一块鱼肉摆在各派掌门和仙家面前，那不是送死嘛。”
“于是，就有人说要杀了他。一开始，是一个人，后来，所有围猎的人，竟然全都要置他于死地啊。”
“这有什么？他是鬼魅，无论他做了什么，他就该死！”一个食客义愤填膺地说。
“但是，好在掌门心怀慈悲，只让他跳下焚香谷，从此逐出修真界。但是听到这里，诸位可能不知道啊，这焚香谷下面可是万丈深渊，任谁掉下去都是粉身碎骨。”
“这楚莫辞还真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如今仙泽山派的洛掌教，当初可是他的师姐。那洛掌教铁面无私，义薄云天，亲自替她师父掌刑，竟然丝毫不留恋，将楚莫辞推进了那万丈深渊里。”
“同门师姐弟，一朝便阴阳两隔啊。”
座下又是一阵唏嘘，却还是有人说道：“推得好，不愧是仙泽山派的掌教师姐！”
“鬼魅就是鬼魅，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如今都跟我们人族势不两立！”
“可我听说，这楚莫辞，以前还时常下山帮我们除鬼魅……”有人小声说道。
这仙泽山派弟子成鬼魅之事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逼不得已，还有人却说他是早有打算。
众人正争论不休之时，天空中落下来絮絮的飞雪，天地间霎时间一片雪白。那些人顿时如鸟兽般散开，嚷嚷着，“看雪去喽”。说着，酒坊里的人走得走散的散，只剩下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坐在酒席里。
看到人已经尽数散去，那人提着一袋钱走过来，说：“你做的很好。”
声音凌冽，却不辨男女。
……
洛清歌裹着狐裘大衣，站在琼枝台上，她那寂寥的背影，好似在那里站了成千上万年，站成了一尊塑像。
她伸出手，接住了雪花，有些雪花划过了她的脸颊，苍白而冰冷。她抬起头，恍惚间想起来，许是三年前，有那么一个人，听了她的一句抱怨，便带着她去了这仙泽山之巅，用灵力幻化出来蝴蝶，哄她开心，求她原谅。
那耳边的呢喃，好似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那日她去山下听了人说书，才知道这世间的人全都知晓了楚莫辞鬼魅的身份，而且众人也全都以为，是她义薄云天，无情地将同门师弟置于死地。
原本，世人知道楚莫辞是鬼魅，对仙泽山派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辱没。但世人又知道，是她掌的刑。这世间的人便又觉得，仙泽山派公私分明，铁面无私，实在是仙门百家的不二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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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议论什么是真相，还有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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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之后，想了很多前因后果，终究还是去找了萧祁年。
她开门见山地问：“师父，您收阿辞做徒弟的时候，就知晓了他的身份，对吗？”
回想起来，萧祁年第一眼见到楚莫辞时，眼中神情了然。而见到楚莫辞拔出离渊剑，面色又旋即深不可测。
萧祁年啜了一口茶，说：“我知道。”
洛清歌身躯一振，随即试探着问：“那，阿辞，他也没有死，对不对？”
“嗯，”萧祁年接着点头：“你比凝夕聪明许多，三月之前凝夕本就受伤，又伤心过度，我就编了个谎话骗了骗她。”
“她本就不愿意相信，莫辞就是鬼魅。若是再让她知道，莫辞没有死，不知道她要做出什么傻事来。”
“师父，当真疼凝夕。”洛清歌喃喃道。
“我那日找到你，你周身飘着经久不散的鬼魅之气，定是有鬼魅提前设计，将他逼得那样，再趁机救走了他。”
“就算莫辞以后再出现，也不会再是原来的他了。”
“那，师父可调查了这件事的蹊跷之处？”洛清歌接着问。
“我没查到，是我不好，中人奸计，调虎离山，才没能救下你们俩。”
洛清歌见他不愿意多言，便起身作揖，准备告辞。
“清歌，”萧祁年又叫住了她：“你受伤颇重，而且你身上有许多灵力像是被强行剥离的……你可是，又做了傻事？”
洛清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没有，师父放心。”
她走出去的时候，虽是泪流满面，嘴角却依旧是笑着的。
阿辞没事，没事就好。
这样看来，他似乎没有受太多苦，魅族定会善待他，因为，他是魅族最好的一枚棋子。
……
第一年，在她可以下地走动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她打扫了静月轩的偏室，将楚莫辞的被单清洗干净，又重新铺好了床铺。
那年秋天的中秋，月亮格外的圆。她坐在屋顶，看着楚莫辞曾经指给她的那片星星，举起一杯酒，敬向远方。
第二年的夏天依旧没什么变化，蝉鸣依旧聒噪，日光刺目。她恹恹地坐在树荫下看剑谱，灵力虽恢复了不少，却较之前还是虚弱。如今的她虽然武功招式都精进了不少，但是一旦要动用灵力，她便有些吃力。
第三年，等待一个人的时间似乎不再那么漫长，她一人在琼枝台上，自天黑等到天亮，自春花烂漫，等到白雪皑皑。
那年冬天，她翻开厚厚的一沓信，落笔写下——
冬至之时，静待君归。
可是一如往常那样，他终究是，没有回来。
……
那股被压制的力量，正在楚莫辞的胸膛里有恃无恐地到处乱窜，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这团黑气仿佛千钧之重，紧紧地裹着他，丝毫没有留给他任何余地。
忽然，在他体内作祟的力量膨胀到极致，他的耳边响起了无数的声音——
“杀了他，他是鬼魅！”
“我仙泽山派容不下他！”
还有一个悲切的声音：“阿辞……不要。”
“活下去，师姐，陪你。”
是师姐！他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耳边的声音慢慢平静，那股作祟的力量也渐渐平息。
他猛地挣开眼睛。
眼前的屋宇好似一座宫殿，富丽堂皇的吊顶和盈满鬼魅之气的红灯，将这里映得诡异无比。他艰难地向下看去，才发觉他躺在大殿之上的床榻之上。
有人走过来，确定他醒来了之后，便挥了挥手。
接着，大殿之下，传来整齐的，震耳欲聋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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