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石破惊九天
一道竹帘将我与众参赛者隔开。请记 住我}：。
我面披薄纱端坐在帘内，竹帘摇晃如环佩叮咚而鸣，我只能隐约望见殿下静立的众人，却看不清他们神色。
毫无疑问，马天尧、耶律珏、上官景皆在其中，说不定……还有不知潜伏在何处的段云成。
我素来猜不透他的心思，从前是，现在也是。他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真真是个比天高比海深，我并不晓得他在玩什么计谋。但我晓得，若是比试结束他还不能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恐怕我也只能依从母亲父君的意思，嫁给驸马。
“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圆润低低对我道。
我点头，道：“那便开始吧。”
此时此刻，我的心口蓦然跳如擂鼓，广袖覆盖下的手不由紧紧攥起拳，手心沁出湿腻的冷汗。那感觉，堪堪是从发丝到指尖都在颤抖。
圆润麻利地溜出去，不知对父君说了句什么，父君略略点头。圆润遂对众人道：“最后一轮比试由公主殿下亲自命题，吉时已到，比试开始。”
众人纷纷入座，宫人奉上笔墨纸砚、算盘、账簿等物什。不出所料，须臾之后，便有窃窃私语声响起，间或夹杂着几许轻微的叹息声悠然飘进竹帘来。我不禁笑了笑，已然可以想见他们惊愕诧异的神情。
耶律珏垂眸掩口咳了咳，我隔着珠帘向他望去，却不期然发觉，他面上是佯装咳嗽，然，那视线却不知何时已然停在我身上，深蓝色的眸中若带三分笑意。
我淡淡迎上他的目光——这试题如何，可还出得对路？
只听圆润高声道：“第三回合比试规则如下：请各位大人在半个时辰内完成账簿中数据的核算与整理，快而优者胜。”话音未落，便又是一阵絮絮私语声。
马天尧抗议道：“公主殿下，这样的比试未免有偏颇之意，我等从未接触过这账房之事，如何晓得怎么样核对账簿？”一些人群起而附议。
上官景却静坐其中只字未说，只是黑着一张面皮，眸光灼灼如火般凝视我。我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打定主意视若无睹，一颗心却堪堪像是跳到了嗓子眼一般。
倘若耶律珏所言非虚，上官景曾暗中对段云成下手，那他显然早知段云成潜伏在这行宫内，定然会再找机会阻止段云成……
“既然诸位都不曾涉猎，那便是公允，又何来‘有偏颇之意’？诸位尽力便是。”父君语意淡淡，不辨喜怒。然，缓缓道来，却带有几许不容置疑的气势，殿上无人再敢多言。
我出这试题父君事先并不知道，透过竹帘的缝隙，我瞧见他的脸上平静无澜，似是对这出格的试题没有感到丝毫不妥。我默默地叹了口气，不知何故，心中如何都有些不是滋味。
官人敲响锣鼓，比试便正式开始。我愈发忐忑不安，一来，我全然不知段云成究竟是何打算，他是打算明里作乱还是欲意暗中使计？我心中没有底。【请记住我w 二来，上官景好歹也跟随段云成学过一段时日账务管理，若要说有失公允，那上官景便是沾光的那一个。
理不清，猜不透！
心中烦乱，阵阵眩晕之感袭来。蓦地，耶律珏动了动唇，似是试图对我说话……
他来了。
我蹙了蹙眉，心下微微诧异。
“且慢！”
话音未落，但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殿外缓缓步入——那厢段云成一袭白衣，衣袂翩然。白玉般的面庞上满是风轻云淡的笑，隐有几分昨夜所见的苍白。可那洒然出尘之姿，却堪堪比九重天上的神仙亦毫不逊色。
他不疾不徐地走上殿中央，对父君恭敬地行一礼，道：“草民段云成，拜上皇夫殿下、长公主殿下。”
殿上一片哗然，众人当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耶律珏抬手抚摸鼻尖，似是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而他身旁的上官景却是半惊半恼、满脸沉色，咬唇将那段云成死死地盯着。见此情形，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只觉一股莫名的凉意自脚下钻入体内……只怕暗算段云成的人，确然是上官景无误了。
其余众人有惊讶，有好奇，亦有艳羡。
有风轻送，珠帘摇曳。
我定定望着段云成的身影，全然忘记了呼吸，惟听见心口砰砰跳如擂鼓。我曾无数次猜想他会以何种方式介入这场比试，却如何都不曾料想，他竟会这般大摇大摆地直接走进殿来，况，还是当着这许多候选人和父君的面。
难怪耶律珏再三嘱咐我务必“出好试题”，原来他一早就知道段云成会来闹这第三场比试——原来当日在酒楼，他朝我比划的“三”，竟是第三场比试的意思。
如此，段云成一早便猜到我会以算账为题刁难其他人，抑或者他心知我根本忘不了他，是以才这般胸有成竹、不着慌乱地出现吗？
我抚了抚胸口，敛神看他进一步动作。
然，此时不知是谁出言讥讽，道：“段家少爷，我想你定是走错地方了吧。你若要参加茶叶丝绸招标会，出门右转便是工商务，主管黄大人在等你。这里是公主选驸马的地方，你，是不是搞错了？”
此话说完，众人哄笑。
父君依旧面色沉静、不辨喜怒，好似对于段云成的出现未曾感到丝毫讶异与不悦。他不动声色地望我一眼，我略略对他点头，他遂淡定道：“段云成，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乱闯吗？”
“草民知罪，只不过……”段云成清朗的声音若带三分笑意，缓缓道：“今日草民斗胆前来，并不是为了茶叶丝绸招标之事，而是为请求皇夫殿下开恩，准许草民参加这第三场比试。”
此言一出，殿上议论之声更胜。我亦猛吃一惊，他赤手空拳直闯大殿也就罢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敢把话说得如此这般直接了当、理所应当，全然不曾觉察其中唐突之处。
再看那耶律珏好整以暇，双手环胸，一副坐等看戏的闲闲模样。上官景却面色煞白，表情甚是愤懑，眸中竟隐隐透出几许不可掩饰的恨意。
“你，凭什么？”父君道。
段云成悠然道：“启禀殿下，草民对公主仰慕已久，早先本打算如期进京参与驸马选拔，奈何临走之时，家中突逢变故，这才耽误至今。草民本以为再无机会，岂知今日正巧赶上这最后一场比试。望殿下念在草民对公主殿下一片赤诚之心，破格恩准草民参加比试。”
语不惊人死不休！
幸好有竹帘隔挡，外头的人看不到我此刻面红耳赤的窘迫模样。不知是气还是笑，我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便笑了出声来，心中暗道：段云成，算你狠。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直白的话也说得口，真真是个脸皮厚得登峰造极，厚出了水平，厚出了风采，厚出了境界。
未待父君开口，段云成又道：“况，家父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教我定要听从自己的心意，将心上的姑娘追到手，一了他年少时未能实现的夙愿。”
父君顿了顿，忽的垂眸沉默。他的脸庞笼在一片阴影之中，我看不分明。半晌，他的声音略带了几分沙哑，道：“你父亲他……竟去世了吗？”
“回殿下，是，一个月多前，在西北会州。”
父君的身子微微一颤，静静望着段云成，素来温润的眸光之中隐有几分愧疚与伤痛。
殿上的气氛有些凝滞，一时倒也无人再敢有所非议。
身旁的圆润低低叹了口气，作伤痛欲绝状，戚戚然道：“唉……袁将军，他怎么就这么去了……”
恰在这时，马天尧忽然发话，他直指段云成，冷笑道：“段云成，你可知参选驸马之人，须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据我所知，你与乔家小姐已有婚约，竟还敢大言不惭说甚仰慕公主？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罪当凌迟！”
段云成不咸不淡地回道：“在下是否良家子，自有人知晓，马公子此说空口无凭。”
自、自有人……是我说吗？
我对圆润招了招手，他小跑步过来，我压低声音道：“圆润，你且去查一查，段云成与乔若薇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圆润得令，一溜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厢马天尧被他一通抢白，气得口不择言：“好个无耻之徒，竟敢当着皇夫殿下和公主殿下的面满口胡言，妄图抵赖，来人，将他拉下去！”
“慢着。”父君略抬手阻止那些欲上前架住段云成的侍卫，道：“令尊……临终之前可还说过什么？”
“回殿下，家父最大的遗憾便是临终前未能再回京看一看，其余并未赘言。”
父君沉吟，道：“段云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段云成恭敬地低头：“无。伏请殿下恩准草民的请求。”
父君点头，道：“准许。”
“谢殿下恩典。”段云成抬起头，灼灼视线不期然与我相撞，眸中笑意再深三分。我却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不知为何，竟觉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妥妥帖帖放回原处，遂长长舒了一口气。
殿上众人毫无意外地再度炸开了锅，马天尧率先反对：“殿下，倘若他直接进入这第三轮比试，对我等过关斩将的候选人实在太不公平！试问，我等哪个不是怀着对公主赤诚的仰慕之情前来参赛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但又岂知是真是假！”
但凡入赛之人，莫不是名门望族或官爵之后，个个皆非省油的灯。马天尧开了此头，其余人立即附和道：“皇夫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殿下，此事绝对有失公允，我等绝不同意！”“求殿下将此人轰出去！”
父君无奈地笑了笑，对众人道：“段云成之父段易遥年少时，曾对皇上和国舅有救命之恩，今日我便准许段云成的请求，破格让他参与这第三轮比试，也算是替皇上报答段易遥的救命之恩。”
见父君这么说，众人皆面面相觑，马天尧之流虽有不甘，到底也不敢开口驳父君的话，只得隐忍地甩袖闷哼一声。
段云成起身撩了撩衣袍，微笑道：“我知诸位皆不服我直接入第三轮比试，我看不妨这样，待这场比试结束，请文斗第一和武斗第一的两位分别来与我比上一比，但凡我输给其中一人，我便认输，并且即刻返回大理，永世不再踏入京城。诸位以为如何？”这说虽然说得云澄天净，然，字字句句，犹如毒誓，听来教人莫名心惊。
一直缄默的上官景终于冷言道：“哼，段云成，你明知这场比试你一定会赢才敢说出如此猖狂的话吧。”
“上官兄此言差矣，众所皆知第三场比试乃是公主殿下亲自命题，我既非事先知晓试题内容，缘何上官兄料定我定然会胜出呢？”段云成淡淡迎上他质诘的目光，笑道：“况，到底是猖狂还是本事，且待比过之后自然会有分晓。”
上官景怒瞪他：“你！”
“好了，此事就按段云成所说，无须多言，开始比试吧。”父君说完，复侧首望了望我。
我咬唇，回以感激的目光。父君，多谢你的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二更来了~~~
菇凉们，新坑它很柔弱，它很寂寞，它在哭泣~~
新坑更了半章，等晋江明日抽完再补齐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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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君无奈地笑了笑，对众人道：“段云成之父段易遥年少时，曾对皇上和国舅有救命之恩，今日我便准许段云成的请求，破格让他参与这第三轮比试，也算是替皇上报答段易遥的救命之恩。”
见父君这么说，众人皆面面相觑，马天尧之流虽有不甘，到底也不敢开口驳父君的话，只得隐忍地甩袖闷哼一声。
段云成起身撩了撩衣袍，微笑道：“我知诸位皆不服我直接入第三轮比试，我看不妨这样，待这场比试结束，请文斗第一和武斗第一的两位分别来与我比上一比，但凡我输给其中一人，我便认输，并且即刻返回大理，永世不再踏入京城。诸位以为如何？”这说虽然说得云澄天净，然，字字句句，犹如毒誓，听来教人莫名心惊。
一直缄默的上官景终于冷言道：“哼，段云成，你明知这场比试你一定会赢才敢说出如此猖狂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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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景怒瞪他：“你！”
“好了，此事就按段云成所说，无须多言，开始比试吧。”父君说完，复侧首望了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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