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始安繁华旧风俗 第六章 雨中湿透的水墨青衫
“其实我也明白，我家老爷子寿宴上的事情，与她并没有多大的干系，不过是那穆帮主一手策划的罢了。但若不是她的身份有问题，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
陆博一手中的枪尖反射着天空的层云，那里的云层如同吸进了墨汁一般，颜色愈发浓重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的。不得不说，穆帮主的手段很高明，他摆了我们陆家一道，我们陆家却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最起码现在只能这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三哥你一直都知道的，若不是这几年年纪大了，又经历了一些事，弄得脾气小了些，这事情还不知要如何收场。玉石俱焚的戏码，我家老爷子可是做得出来的。”
“陆老将军铁骨铮铮，在安西都护任上的数年间，没让那些夷狄得到分毫的好处。陆老将军的脾气，我们这些小辈自然都清楚明白的很。”李隆基笑了笑，抬头看了看天空上的墨色，“昨日我父王跟我说了一句话，告诫我，我的家中还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我估计陆老将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打发了你回京，让你好生处理这个问题。年纪大的人，尤其是像陆老将军这样在沙场上看惯了生死的人，并不会特别惧怕死亡的。但你不一样，还有你的兄长，你们都还年轻。”
陆博一点了点头：“我这来京的一路上，其实想了很多的东西。我要帮他们江家，不单单是因为我们陆家已经被牵连进其中的缘故，还因为……那个女孩儿。”
李隆基眼眸微动，低着头的陆博一并没有察觉。
“她在的时候我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甚至还依着我父亲的意思，不住的接近她、试探她。但当时我也是有些抵触的，总觉得那样一个干净透亮的女孩儿，哪里会是什么逃匪。所以那些抵触，我也只当做是微微有些路见不平的心坎而已，直到她离开了。我才发现那种思念是那样的浓烈。浓烈到父亲让我启程回京时，我差点要欢喜的跳起来。
“我想看见她，不论是她百无聊赖的样子，还是她当街挥毫的样子。我想确保她的安全。不管她要面对的是不是朝廷加诸的腥风血雨。我想陪着她，哪怕她在我面前什么装作另一个人……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她当真只是骆霓裳该多好。那我们也许真的可以在一起罢……”
陆博一自嘲的笑了起来，天边隐隐有雷声翻滚，风大了些。
李隆基看着陆博一手中的长枪。心中涌起复杂的感觉。强自笑了笑，李隆基特意用一种轻巧的口气道：“那丫头在你家呆了几天而已，至于到如此爱煞了的程度？”
“三哥你也见过她，难道就没有半点的感动么？”陆博一抬了头去看他，仿似追忆的微笑着，“我当时也没有在意过，只是回头想的时候。便觉得她整个人都剔透无比，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她说话的时候是干净的。她对你笑的时候是干净的，她喝醉了酒晕晕乎乎写字时是干净的，甚至，连她在说谎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个酸腐的句子，我只知道，她在我身边时我觉得很舒服很满足，而这样的感觉，别人给不了我。”
李隆基始终与他对视着，眼眸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的紧握了握。
“我会帮她，一定会帮她。”陆博一早就下定了决心，“三哥你也是吧？你这样惯常怜香惜玉的人，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更何况，以她在书道上的能力，若是因为一丁点莫须有的小事而被判刑，这世道未免太过天妒英才了些。”
“嗯，单看在穆帮主的面子上，我也会出一些力的。”李隆基看着天边的越来越近的雷声，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多言什么，“走吧，快下雨了。晚上兄弟们在红绡舫给你摆宴，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你可一定要给面子。”
“兄弟们的面子，我当然会给。”陆博一站了起来，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不过我说三哥，咱能不能换一个地方？”
红绡舫是洛水上的一艘出名的画舫，因为有美人作伴，所以即使是一席酒宴的价钱也高的有些离谱。虽然如此，红绡舫却从来不缺一掷千金的客人。当然，若是价钱合适，红绡舫里的美人也不介意跟客人一度春风。
“怎么？要为你心里的那个丫头守贞？”李隆基好笑的看了陆博一一眼，“知道你还是个雏，但你总要体谅一下那些哥们，他们又哪里是吃素的？”
陆博一脸色一红，不敢再多言，抱着长枪以躲雨为借口，小跑着我往操练场外去了。
李隆基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脸色也莫名的有些阴沉下来。
雨点终于在墨色云层的挤压下滴落，窸窸窣窣的打落在神都中。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那些摇曳着的墨绿，也几乎要滴出水来。
“父王都舍弃的了太子之位，我难道还舍弃不了一个女人？”李隆基在心中默然的想着，“这样很好，只要她在我手上，陆博一就永远会依附与我，而陆老将军虽然退了快五年，但军中还有不少将领听命于他。这是个好棋子……也必须成为一个听话的棋子……”
雨滴落在少年的睫上，让少年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原本准备不参加酒宴，早些回府陪她的。如今看来，又何必如此……
雨水渐大，洒洒然湿透了少年的水墨青衫。
如今的少年并不知道，谎言或许骗过自己，却骗不了事实。
……
……
古有洛神赋，说的便是曹植与洛水旁见到美人又求之不得的故事。如今洛神早已不知何处去，襄王遥忆着云雨巫山。时间久了便也将自己化作了漫天的云雨。
相比于洛神赋那种香艳绝美的传说，如今的女皇自然更喜欢所谓的河图洛书，当年为了登基称帝的野望，这个女人没少在这里做过文章。
但那都是史学家需要考虑思索的问题，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在洛水上寻个画舫。与美人共赴巫山。才是温饱之后应该考虑的问题。
为陆博一接风的宴席整整两个时辰才散，而到了这丝竹声尽的时候，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不知南北了。
相中了某个美人儿的，便留在了红绡舫里度尽余宵。有些喝的干脆人事不知的，只能在家仆的努力下，七手八脚的被架上归家的马车。
陆博一喝的尽兴。此时有些微醉的走上岸边。旁边立刻有下人将油纸伞撑了起来，为他遮住头顶上洒下的雨水。
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好听，微凉的夜风让他有了几分的清醒。
刚想蹬车回府。却见到李隆基搂着一个妙龄少女的腰肢走了出来。那少女身材丰满，妙得却是腰肢极细，加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的确是让许多男人怦然心动的那种类型。
李隆基今夜喝的不少，此时走路也多少有些摇摇晃晃。那少女小心的把扶着他，眉眼恭顺。
这一幕是洛水上再平常不过的情形，虽说这些画舫一般都是留客。但毕竟是开门做生意，对于一些地位极高的人。偶尔让女孩子到外面相陪，也并非什么有悖于原则的事情。
李隆基的风流是整个京城皆知的，他的广交于天下，不单单只限于男子。
这一幕平常的画面，却让陆博一见状一愣。他连忙凑到李隆基面前，有些尴尬的看了旁边那漂亮的少女一眼。
少女久在风月场，十分会察言观色，此时也不做什么矫情之事，恭顺的退到了一旁，默默的等待。
陆博一对她说了些抱歉，待她走的远了，才在李隆基耳边道：“三哥，你要带她回去？”
“嗯，怎么了？”李隆基一身的酒气，此时也是醉眼惺忪的，似乎不怎么清醒。
陆博一筹措了一下词汇，婉转的道：“她还在贵府上，三哥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些不好？”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喜欢她的又不是我，我带不带女人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在她面前带女人回去就是。”
陆博一再次被闹了个红脸，心想也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便吞吞吐吐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李隆基摆了摆手，“我会好好的照顾她，你也不必那么担心。有那个心思，先帮忙寻思寻思江家的问题怎么解决吧。”
斜斜的细雨落于洛水，水涨画舫高，舫内外的红烛摇曳生辉。
一辆马车在雨夜里归于相王府，车里还除了正主之外，还带着一个佳人。
府内的一座客房里，灯还未被挑尽，江宁拿着一本闲书在读，只是因为时间晚了，迷迷糊糊的她有些犯困，趴在案上似乎快要睡着。
房门被敲响，江宁猛地惊醒，起身去应门。
门一开，屋外的冷风就吹了进来，让江宁打了个喷嚏。
“小娘子，我家三郎君已经回来了，依照您的意思，奴婢特来禀报一声。”门外的侍女对江宁福了一福，心中却有些纳罕着，心想这位小娘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何非要等三郎君归家。
“哦，那就好。”江宁谢过那侍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小王爷原本说今日要早些回府的，我见他迟迟不归，怕出了什么事情，他既然回来了就好了。”
侍女面上不说，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嘲讽之意。府上三郎君是何等人物，又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出事的？这种担心未免太过多余了些。
江宁关了门，准备安心的睡觉，似乎被方才的夜风吹得着了凉，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夜雨敲窗，整个神都满是宁静的气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陆博一手中的枪尖反射着天空的层云，那里的云层如同吸进了墨汁一般，颜色愈发浓重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的。不得不说，穆帮主的手段很高明，他摆了我们陆家一道，我们陆家却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最起码现在只能这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家老爷子的脾气，三哥你一直都知道的，若不是这几年年纪大了，又经历了一些事，弄得脾气小了些，这事情还不知要如何收场。玉石俱焚的戏码，我家老爷子可是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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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博一点了点头：“我这来京的一路上，其实想了很多的东西。我要帮他们江家，不单单是因为我们陆家已经被牵连进其中的缘故，还因为……那个女孩儿。”
李隆基眼眸微动，低着头的陆博一并没有察觉。
“她在的时候我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思。甚至还依着我父亲的意思，不住的接近她、试探她。但当时我也是有些抵触的，总觉得那样一个干净透亮的女孩儿，哪里会是什么逃匪。所以那些抵触，我也只当做是微微有些路见不平的心坎而已，直到她离开了。我才发现那种思念是那样的浓烈。浓烈到父亲让我启程回京时，我差点要欢喜的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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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帮她，一定会帮她。”陆博一早就下定了决心，“三哥你也是吧？你这样惯常怜香惜玉的人，又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更何况，以她在书道上的能力，若是因为一丁点莫须有的小事而被判刑，这世道未免太过天妒英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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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喜欢她的又不是我，我带不带女人回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不在她面前带女人回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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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的一座客房里，灯还未被挑尽，江宁拿着一本闲书在读，只是因为时间晚了，迷迷糊糊的她有些犯困，趴在案上似乎快要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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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我家三郎君已经回来了，依照您的意思，奴婢特来禀报一声。”门外的侍女对江宁福了一福，心中却有些纳罕着，心想这位小娘子大半夜的不睡觉，为何非要等三郎君归家。
“哦，那就好。”江宁谢过那侍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小王爷原本说今日要早些回府的，我见他迟迟不归，怕出了什么事情，他既然回来了就好了。”
侍女面上不说，心中却不免升起一股嘲讽之意。府上三郎君是何等人物，又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出事的？这种担心未免太过多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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