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釜沉舟（二）
就在陆东梁三人谋划怎么对付15旅团的时候，15旅团野炮联队联队长高桥确郎大佐却指挥所部炮兵向人民军612团一营防守的南榆林前沿阵地发射起毒气弹来。
毒气弹虽然也落地爆炸，但这种爆炸本身声响并不大，也没有多大杀伤力。其主要作用是使弹体快速碎裂，以加速毒气散逸。
一营阵地上的防守官兵已撤离大半，只营长卫长山带着一连共一百多人在。见到阵地附近接连落下的弹体爆裂后开始散发出成片的淡黄色烟雾，已戴好防毒面具的卫长山挥手命令道：“安放好引爆装置，我们也撤！”
待官兵们陆续经由地下通道撤离，卫长山伸手在两门来不及撤走的双联装37高炮上拍了拍，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炮，打了没几发却要自个儿毁了！”又看了看已呈凌乱状态的一线阵地，卫长山也转身离去。
37高炮有两吨半多重，身管长近3米，原本高炮团是将其装在汽车上机动部署的。陆东梁为了加强一线火力，从高炮团中给驻防前线坑道式阵地的各营每营调拨了两门。当初为了把37高炮弄进一线阵地，可是费了一番手脚，都是先拆解开再以部件状态搬进来重新组装的。可眼下紧急撤离，已来不及把37炮拆运走，只能毁掉。
离开阵地后，卫长山看到附近有几个先落地炸开的破碎弹体已没多少烟雾散发出来，便动了另外的心思，竟跑过去抱起那破碎的弹体就向后方跑！
“营长，你不要命了！”营部一警卫班班长苗玉谦见状大惊，上前就要夺下。
“苗玉谦你给我住手！”卫长山透过防毒面具瓮声瓮气地喝道，“这个已基本上把毒气散完了，带回去让专家们研究下，就是不能造出回敬小鬼子，起码也能更好地研究怎么防护！”
“那也应该我拿着！”苗玉谦仍不放手。
“我这戴着棉手套呢，没事的！你要拿，就去旁边再拣个！”卫长山坚持道。
苗玉谦只好松手，转身带警卫班战士寻了几个烟雾散尽的弹体抱起来朝后走。
612团团长梁铁崖听说后，气得直骂：“卫长山这个混球！净给老子找事！小鬼子的那点破玩意有啥好研究的？一定要关他禁闭！”
“老梁，不是关他禁闭，而是要一线最后撤下来的百多人全部送神池医院！特别是卫长山几个，更要隔离上一段时间！”副团长关海潮却另有看法，“卫长山他们几个虽说有些孟浪，可也是为了今后能更好的对付小鬼子的毒气弹，我看就不要做纪律处分了吧。”
“小鬼子还没突破上来，我们团就要先下去一个营长！”梁铁崖余怒未息，可想想关海潮说的在理，便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吧！便宜那几个小子了！”
卫长山等人从阵地上撤下来，刚到后方便被塞上了汽车，走公路去了神池医院。与此同时，梁铁崖也赶紧将情况上报。
“虽说是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对付小鬼子的毒气弹，但这种情况决不能有第二次！”周明远接到报告后，神情严肃地说道，“要让部队官兵们知道，他们的命可比小鬼子那点破烂玩意重要得多！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制小鬼子的毒气弹！”
周明远很清楚，小鬼子的毒气弹无非就是光气、芥子气、路易氏气等几种化学品的产物，西北已经开发出相应的防治药品，实在没有必要再让部队去冒风险捡小鬼子的破烂。
“是！我一定把战区的命令传达到部队！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庄毅在电话那头保证道。
“卫长山他们几个的这种精神可以表彰，但我们不提倡他们的做法！”周明远定下处理有关事情的调子后，转而说道，“61师上报的作战方案我原则上同意，但要做些调整。121师的装甲汽车团可以配属61师使用，而两师的防空团也属机动力量，一起调上去，配合使用。121师剩下的三个步兵团和直属力量作为预备队，做好增援内长城南北两个战场的准备！另外，最好在黄水河一线和小鬼子对峙上几天，等其兵力和火力都增调上来后，再做歼灭！”
顿了下，周明远又提醒道：“15旅团向朔县发动毒气攻击，26师团也很可能会对轩岗一线采取同样行动。我前方部队务必做好防护和应战准备，轩岗一线必须坚守！”
朔县方向，61师不但有南榆林、黄水河两道坚固工事可用，还有阳方口这处更为坚固的最后屏障，但轩岗一线，因早先阎锡山指挥部在，往来车辆和人员较多，人民军难以大兴土木，只在薛家凹、段家堡、轩岗、神山堡一线利用滹沱河支流构筑了一道永固防御工事。第二道由宁武余庄向北，沿恢河至阳方口的工事眼下正在建筑当中，估计要再过半个多月才能竣工。若再这个时候被26师团突破轩岗一线，那人民军可就极为被动了。
“明白！我们这就着手部署！”庄毅已明了了周明远的意图，高声应道。
放下庄毅的电话后，周明远又将有关情况上报给了赵振中。
“作战部署没什么问题，由你掌握就是。但日军动用毒气弹对我军攻击的事情却不能就这么放下！”赵振中决定道，“艾尔索普不是还在西北么？就通过他的笔把日军的卑劣行径披诸于报端，我们的电台也发布严正声明，让国内外的人都来看看，小鬼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因为和周明远等人相熟，加上赵振中等人又有意保留这条可与罗斯福通话的渠道，艾尔索普在西北的记者活动得到了很大便利。通过手中的笔，艾尔索普向国内外展现了一个蓬勃向上的西北，使得很多人对西北更为关注和向往起来。
在抗战爆发后，艾尔索普本来也想和斯诺一样奔赴前方去采访，但罗斯福却来信说他“留在西北不但对你，也对美国都更有意义”，加上周明远又向他保证“在西北能获得比别处更真切，也更有轰动效应的新闻”，艾尔索普也就留了下来。
从10月2日西北空军首次出战击落24架日机开始，艾尔索普就获得了一条接一条的重要消息，而且全是独家新闻，这让他欣喜若狂。当然，艾尔索普也有遗憾和抱怨，不管是赵振中还是周明远，都不准他上前线，也不向他透露更多的有关人民军装备和战斗力的情况。而这对于一个好奇心重的记者来说，实在是种煎熬。
11月2日午后，正当艾尔索普在兰州住处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时，李文勇却走进来通知他有去保德的飞机，并问他想不想去前线采访。
“李，你说真的？”艾尔索普用他尚未流利的中国话惊喜地问道。
“我们也算老朋友了，骗你做什么？”李文勇笑了笑，随即又严肃地说道，“周司令员刚向总部报告，小鬼子在前线对我军使用了毒气弹，先生批准我带人去拍小鬼子的罪证，我就想叫你一起去。”
“李，还是你够朋友！”兴奋之下，艾尔索普给李文勇来了一记熊抱，同时还不忘抱怨一声，“赵，周他们现在都不理我！”
不过，艾尔索普很快就回过味来，震惊道：“你是说日本人对西北军队使用了毒气弹？”
“没错！你要是愿意去，那就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摆脱艾尔索普的热情后，李文勇又解释道，“部队正在前方作战，我们先生和周司令员现在都忙得很，一时照顾不周，你别见怪。”
“上帝！日本人这么疯狂！”艾尔索普感叹了一句后，便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嘴里叫道，“这么重大的新闻，我当然要去！”
胡乱把衣服塞到一个背包中，艾尔索普又抓起自己的采访包，然后就跟着李文勇赶往机场。等赶到保德机场之后，艾尔索普断定事情一定很严重。在这里他不但见到了刚被自己抱怨过的周明远，还见到了李云兰和周安舒，以及一些军方将领和附近跑道上停放的一架架战机。
兴奋之下，艾尔索普顾不得和熟人打招呼，抓起相机就对准了那些战机，但他很快发现镜头被一只大手给挡住了。
“艾尔，你又犯规了！”周明远故做严肃地说道，“不经允许，与军事有关的内容是不能随便拍摄的！”
就在艾尔索普心情紧张的时候，周明远却又道：“等过几年你回国的时候，我可以有选择的送你一些图片，但现在不行！”
见拍不成照片，艾尔索普也便把相机收了起来，和李云兰、周安舒等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他又跟着周明远问道：“周，听说日本人使用毒气弹了，后果严重吗？”
“很严重！”周明远神情肃然地说道，“有些官兵受伤了，前线阵地也失守了！不过，具体细节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
在见到周明远等人后，艾尔索普就已经有所猜测。周明远现在身为人民军总参谋长兼榆林战区司令员，没有重大军情他是不会到保德的。而周安舒、李云兰两人又是医学专家，两人一同出现在这里也意味着人民军将士有重大伤亡！
果然，随后艾尔索普跟随众人去了神池医院后，见到了陈列在那里并被采取特殊防护措施的5颗残破的毒气弹弹体，还见到了手掌、手臂上出现溃烂痕迹的卫长山、苗玉谦等人。尽管艾尔索普只见到了卫长山等据说是患情较轻的几人，可看看几人身上溃烂的皮肤，再看看里面据说是患情更为严重并被包裹严实的百十名人民军官兵，艾尔索普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管是西藏农奴制度下的血腥残暴，还是山南如地狱般的疫情景象，艾尔索普见到的都是已过去时所留下的种种痕迹，见到的是死人。但现在，艾尔索普见到的却是活生生正遭受毒气侵蚀的人！这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给艾尔索普带来的震撼更大！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卫长山等人无法获得有效救治后的悲惨景象！
“上帝！这是不可饶恕的严重罪行！”艾尔索普脸色苍白的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我们也不准备饶恕小鬼子！”一边的周明远铿锵有力地说道，“对施放毒气弹的15旅团，我军将不接受其投降！”
“周，我想到前线看看那丢失的阵地！哪怕只从远处拍几张照片！”艾尔索普转身向周明远执拗地请求道。
周明远沉吟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艾尔索普的请求，但随即又强调道：“你可以和李文勇他们一起去，但到那里后必须服从军队的安排！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得到周明远的允许后，艾尔索普便赶紧去找李文勇。他实在不想再在医院呆下去，生怕自己会被卫长山等人身上的惨状折磨疯掉。
“老姐，这几个冒失鬼到底怎样？能治好吧？”待艾尔索普走后，周明远便向周安舒了解卫长山等人的确切情况。
“治是能治好，不过，这手掌、手臂上肯定会留下疤痕。”周安舒叹了口气，又道，“他们带回的这几颗残破弹体上面有光气、芥子气和路易氏气的残留，几乎就是日军眼下能动用的所有毒气了。若是单独拿出来，危害程度还不大，但芥子气和路易氏气混合一起，程度就严重得多。”
光气、路易氏气都能被防毒面具有效防护，芥子气虽然毒性大，但其熔点却低，在14度多点的时候就会凝结成固体。若在晋北冬季单独使用芥子气，是发挥不了其毒性的。可若把芥子气和路易氏气混合，两者相互作用下，在严冬也能使用。卫长山和苗玉谦等就是受了混合毒气的侵蚀。
“只要不是在脸上，留点疤痕问题不大。”周明远长出一口气，“给他们留点记号，既是他们的勋章，也让他们长点记性。小鬼子的毒气弹也敢乱拿！”
周氏姐弟在医疗室外说话，里面卫长山几人可听了个真切。苗玉谦等人还没觉得如何，31年作为护卫军排长来到西北并成为六纵首批成员的卫长山却激动不已，他低声对其他几人说道：“门外的就是我们战区周司令员，刚才给我们治疗伤情的周医生竟是先生的夫人！”
苗玉谦等警卫班战士都是这几年在西北加入人民军的，虽听说过现在战区周司令员就是当初六纵首任纵队长，可却没当面见过。此时听卫长山一说，也激动起来：“营长，那真是周司令员？先生的夫人莫不是总司令的夫人？”
“没错！我们受这点伤，竟把总司令夫人都给惊动了，哪怕再受个处分也值啦！”卫长山嘿然乐道，“等回去后，可要好好和团长说说，让他也羡慕一下！”
周安舒并没有在神池医院多待，在和李云兰拟定了救治毒气伤害的具体措施，又开列了特效药品后，便赶回了兰州。而周明远在叮嘱了卫长山一番后也回了榆林。
西北这边因日军使用毒气弹而兴师动众，混成第15旅团的筱原诚一郎却为日军拿下南榆林而开怀不已。至于人民军所发布的“不接受15旅团俘虏”的声明，筱原根本没当回事。在他看来，有武士道精神的帝国将士根本不存在成为俘虏的问题。
“阁下，敌人在南榆林的工事被其炸毁，我军沿途并未发现敌人的尸体，但却多次遭到敌人埋设地雷的袭击，目前只进展到南辛庄一带。”猪鹿大佐心情有些忐忑的报告着有关情况。
“猪鹿君，敌人被迫放弃并自毁坚固设防的工事，这本身就是我军的胜利！”筱原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心情轻松地说道，“只要我军步炮配合，加上特种弹的威力，支那人民军也只能败退！些许地雷，伊藤君的工兵足以解决！”
不过，筱原实在过于想当然了。从11月2日拿下南榆林后，在其后的8天时间里，日军因人民军地雷迟滞和冷枪狙击，只前进了10公里左右。当15旅团把战线推进到了黄水河后，却又再次遇上了人民军坚固设防的阵地。
尽管因西北的声明和艾尔索普通过美国《纽约先驱论坛报》揭露的15旅团使用毒气弹的事实让日本军方，特别是筱原本人承受了很大压力，但在连续四天无法攻克人民军黄水河防线后，筱原还是动了再次使用毒气弹的念头。
“筱原君，因15旅团上次使用特种弹被披露，帝**方已面临不小压力，眼下最好还是不要用了。”面对筱原“补充特种弹”的请求，26师团后宫淳出言劝道。
在15旅团动用特种弹得手后，后宫淳也想使用。不过，没等26师团附诸于行动，西北和《纽约先驱论坛报》却先后披露有关事实。若仅有西北的声明，日军肯定会咬定此乃敌人的污蔑，但其中掺和上美国总统的侄子，这就无法轻易蒙混过去了。后宫淳也只能取消有关行动，转而动用重炮对轩岗一线人民军阵地持续轰击起来。
“只要能为帝国效力，为后藤君等帝国枉死将士复仇，外界毁誉，筱原已不放在心上！”在代县后宫淳的指挥部里，筱原神态坚定地说道，“还请阁下能助我一臂之力！”
见筱原执意如此，后宫淳也不禁有些动容，点头说道：“筱原君一心为帝国，其志可嘉！我助你便是！”当下，后宫淳将入江莞尔找来，命令道：“除保留应急份额外，其他特种弹全部给筱原君！”
从26师团获得足够的毒气弹补充后，筱原诚一郎便又陡了起来。为了便于了解前方战况，及时指挥部队，他置猪鹿、高桥、伊藤三位大佐的劝告于不顾，干脆把15旅团司令部给搬到了南榆林。
在筱原看来，15旅团已经把敌人压缩到黄水河一线，日军步兵、炮兵又布置在黄水河与南榆林之间，南榆林已足够安全。再说，眼下已经有了足够的特种弹，只等天气适合便可一举拿下黄水河对岸敌人的阵地。而从黄水河对岸到朔县县城，距离还不到20公里。若是出敌不意，15旅团甚至可以在一天之内就推进到城下！正是对15旅团战斗力所具有的信心，以及对胜利的期待，才使得筱原主动跳进了人民军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老陆，你往天上瞅啥呢？望月思乡还是想嫂子了？”参谋长齐志勇打趣道。
“眼下战情正紧，没那心思！”陆东梁白了他一眼后，又指着天上的月亮道，“都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这月亮边上的风圈可够大，想来这两天小鬼子应该不会再动用毒气弹了。”
“我也正想和你说呢，今天可是11月15号了，也是农历十月十三了，黄水河那边顶了5天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齐志勇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电话记录本说道，“师属侦察营和612团侦察连分别报告，从今天上午开始，小鬼子就不停从新广武城向南榆林、北辛庄一带开出汽车，南榆林那边更是架起了不少天线。我估摸着，筱原这个小鬼子很可能搬到了南榆林！”
“北辛庄可是小鬼子炮兵阵地所在，车来车往的，筱原莫不是想故技重施？”一边的副师长顾景明却警觉起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找你俩商量是不是这两天动手。”齐志勇点头赞同道。
“这一票可是要干大的！”陆东梁兴奋地挥了挥拳，却又斟酌道，“可一旦打起来，以我师兵力对付只剩不到8千人的15旅团自不成问题，但若想全歼也不是几小时就能解决的，那么附近的26师团可就成问题了！届时，后宫淳不是围魏救赵猛攻我轩岗一线，就是自雁门关北上，经新、旧广武城驰援南榆林！”
“我们可以向前指建议，把121师这个预备队全拉进来，一起痛揍小鬼子！”齐志勇提议道。
“我看行！就向前指报告，把行动时间暂定在17日凌晨！”陆东梁决定道。
对于陆东梁等人的作战请求，庄毅、徐德健等人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批准。就这样，没等筱原盼来合适天气施放毒气弹，人民军却已准备先下手为强，打掉15旅团！
16日夜间，刮了一天的西北风刚刚见小，天上却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晋北山区冬季，后半夜最低温足有零下20多度，但陆东梁等人却决定按时于明日凌晨5点发动。
“我们攻击的困难不小，可小鬼子逃跑的困难也更大！”在61师和121师联合作战会议上，陆东梁分析道，“只要我们行动坚决，抢先拿下新广武城，不但15旅团是瓮中之鳖，就是26师团也无法救援，望城兴叹！”
“老陆，对作战方案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两条公路上的地雷排完了没有？所有的参战车辆能否保证明天凌晨能及时发动？”121师师长方际海提醒道。
“从南榆林到安子的公路上，已经被小鬼子把地雷排完了。东侧山阴县境内由新兴铺到新张家庄以南、19军埋下的地雷被我们暗中给排完了，剩下新广武城周围已经无关大局了。至于参战车辆，明天凌晨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发动。”顾景明笑道，“只要能打掉15旅团，多烧点油也值得！”
见陆东梁等人各方面准备细致，方际海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17日凌晨3点多，61、121两个师的装甲汽车团、防空团总计3百多辆汽车同时发动。随后，在风雪之中，4个团加上随行的两师侦察营从同蒲线上的东榆林附近进入山阴县，并经辛兴铺向新广武城奔去。
距离新广武城还有两公里多，所有车辆便暂停下来，并让发动机保持低速运转，4个团的官兵不动，而两个侦察营却在风雪中向新广武城潜去。
在筱原把15旅团指挥部搬到南榆林之后，新广武城便只剩下了该旅团轻重兵中队几十人。外面风雪交加，15旅团又将人民军压缩在黄水河一线，留守新广武城的几十号日军做梦都没想到敌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新广武城虽说有个“城”字，历史上也确实险要，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残破得很。魏泰崮等人利用残破城墙上或凸或凹的不平借力，很快就翻到城墙上去。在解决城墙上的哨兵后，两个营又潜入了城中。
一千多人溜进去对付几十号熟睡中的小鬼子，实在不费力。到4点半多的时候，魏泰崮已经派人回去接应那几百辆汽车。随后，4个团便开到了新广武城西门，其中两个防空团进入城中部署，另外两个装甲汽车团却在西门静等攻击时间的到来。
凌晨5点，随着同蒲线上火车一声汽笛长鸣，聚歼15旅团的战斗就此打响！36门由火车拖带的155重炮，朝前些天已经测定好的15旅团炮兵阵地和南榆林一带倾泻着炮火。而开战以来一直沉寂的61师炮团，也利用所属的36门105火炮从王东庄一带向敌人的步兵阵地进行火力覆盖。日军15旅团所在彻底被打成一片火海！
在155火炮轰击到南榆林之后，筱原就被震醒了！从炮弹划过长空所带起的尖啸声，特别是落地之后的轰然大震，曾见过日军大口径重炮的筱原判断出，这肯定是150口径以上的重炮！
“支那人民军的火炮不是被入江消灭了吗？怎么还会有这般重炮？！”在一**的震动中，筱原不顾身边参谋、警卫人员的劝阻，来到指挥部的院子里，看着那一个个黎明前黑暗的天空中格外耀眼的火球，还有西北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失魂落魄！
他知道，那些火球是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的重炮炮弹，而西北火光冲天的地方，正是15旅团炮兵阵地和步兵宿营地。更令他灰心丧志的是，从南榆林通向东面旧广武城方向上也传来阵阵枪炮声，15旅团已在劫难逃！
眼见胜利在望，却突然从即将成功的颠峰跌落到失败的无底深渊，这种落差实在让筱原无法接受，他低头看看近于没膝的积雪，又神经质般的仰望天空，却发现天上半颗星星都看不见，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簌簌而落的大片冰凉雪花！
“帝国武运长久！”筱原张开双臂，迎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有那一颗颗接连落地的炮弹，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不过，狂吼过后，筱原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仿佛浑身的筋骨被抽掉一样，软瘫在地，任凭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继续飘落的雪花将自己埋葬！</p>
毒气弹虽然也落地爆炸，但这种爆炸本身声响并不大，也没有多大杀伤力。其主要作用是使弹体快速碎裂，以加速毒气散逸。
一营阵地上的防守官兵已撤离大半，只营长卫长山带着一连共一百多人在。见到阵地附近接连落下的弹体爆裂后开始散发出成片的淡黄色烟雾，已戴好防毒面具的卫长山挥手命令道：“安放好引爆装置，我们也撤！”
待官兵们陆续经由地下通道撤离，卫长山伸手在两门来不及撤走的双联装37高炮上拍了拍，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炮，打了没几发却要自个儿毁了！”又看了看已呈凌乱状态的一线阵地，卫长山也转身离去。
37高炮有两吨半多重，身管长近3米，原本高炮团是将其装在汽车上机动部署的。陆东梁为了加强一线火力，从高炮团中给驻防前线坑道式阵地的各营每营调拨了两门。当初为了把37高炮弄进一线阵地，可是费了一番手脚，都是先拆解开再以部件状态搬进来重新组装的。可眼下紧急撤离，已来不及把37炮拆运走，只能毁掉。
离开阵地后，卫长山看到附近有几个先落地炸开的破碎弹体已没多少烟雾散发出来，便动了另外的心思，竟跑过去抱起那破碎的弹体就向后方跑！
“营长，你不要命了！”营部一警卫班班长苗玉谦见状大惊，上前就要夺下。
“苗玉谦你给我住手！”卫长山透过防毒面具瓮声瓮气地喝道，“这个已基本上把毒气散完了，带回去让专家们研究下，就是不能造出回敬小鬼子，起码也能更好地研究怎么防护！”
“那也应该我拿着！”苗玉谦仍不放手。
“我这戴着棉手套呢，没事的！你要拿，就去旁边再拣个！”卫长山坚持道。
苗玉谦只好松手，转身带警卫班战士寻了几个烟雾散尽的弹体抱起来朝后走。
612团团长梁铁崖听说后，气得直骂：“卫长山这个混球！净给老子找事！小鬼子的那点破玩意有啥好研究的？一定要关他禁闭！”
“老梁，不是关他禁闭，而是要一线最后撤下来的百多人全部送神池医院！特别是卫长山几个，更要隔离上一段时间！”副团长关海潮却另有看法，“卫长山他们几个虽说有些孟浪，可也是为了今后能更好的对付小鬼子的毒气弹，我看就不要做纪律处分了吧。”
“小鬼子还没突破上来，我们团就要先下去一个营长！”梁铁崖余怒未息，可想想关海潮说的在理，便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吧！便宜那几个小子了！”
卫长山等人从阵地上撤下来，刚到后方便被塞上了汽车，走公路去了神池医院。与此同时，梁铁崖也赶紧将情况上报。
“虽说是为了今后能更好地对付小鬼子的毒气弹，但这种情况决不能有第二次！”周明远接到报告后，神情严肃地说道，“要让部队官兵们知道，他们的命可比小鬼子那点破烂玩意重要得多！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来反制小鬼子的毒气弹！”
周明远很清楚，小鬼子的毒气弹无非就是光气、芥子气、路易氏气等几种化学品的产物，西北已经开发出相应的防治药品，实在没有必要再让部队去冒风险捡小鬼子的破烂。
“是！我一定把战区的命令传达到部队！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庄毅在电话那头保证道。
“卫长山他们几个的这种精神可以表彰，但我们不提倡他们的做法！”周明远定下处理有关事情的调子后，转而说道，“61师上报的作战方案我原则上同意，但要做些调整。121师的装甲汽车团可以配属61师使用，而两师的防空团也属机动力量，一起调上去，配合使用。121师剩下的三个步兵团和直属力量作为预备队，做好增援内长城南北两个战场的准备！另外，最好在黄水河一线和小鬼子对峙上几天，等其兵力和火力都增调上来后，再做歼灭！”
顿了下，周明远又提醒道：“15旅团向朔县发动毒气攻击，26师团也很可能会对轩岗一线采取同样行动。我前方部队务必做好防护和应战准备，轩岗一线必须坚守！”
朔县方向，61师不但有南榆林、黄水河两道坚固工事可用，还有阳方口这处更为坚固的最后屏障，但轩岗一线，因早先阎锡山指挥部在，往来车辆和人员较多，人民军难以大兴土木，只在薛家凹、段家堡、轩岗、神山堡一线利用滹沱河支流构筑了一道永固防御工事。第二道由宁武余庄向北，沿恢河至阳方口的工事眼下正在建筑当中，估计要再过半个多月才能竣工。若再这个时候被26师团突破轩岗一线，那人民军可就极为被动了。
“明白！我们这就着手部署！”庄毅已明了了周明远的意图，高声应道。
放下庄毅的电话后，周明远又将有关情况上报给了赵振中。
“作战部署没什么问题，由你掌握就是。但日军动用毒气弹对我军攻击的事情却不能就这么放下！”赵振中决定道，“艾尔索普不是还在西北么？就通过他的笔把日军的卑劣行径披诸于报端，我们的电台也发布严正声明，让国内外的人都来看看，小鬼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因为和周明远等人相熟，加上赵振中等人又有意保留这条可与罗斯福通话的渠道，艾尔索普在西北的记者活动得到了很大便利。通过手中的笔，艾尔索普向国内外展现了一个蓬勃向上的西北，使得很多人对西北更为关注和向往起来。
在抗战爆发后，艾尔索普本来也想和斯诺一样奔赴前方去采访，但罗斯福却来信说他“留在西北不但对你，也对美国都更有意义”，加上周明远又向他保证“在西北能获得比别处更真切，也更有轰动效应的新闻”，艾尔索普也就留了下来。
从10月2日西北空军首次出战击落24架日机开始，艾尔索普就获得了一条接一条的重要消息，而且全是独家新闻，这让他欣喜若狂。当然，艾尔索普也有遗憾和抱怨，不管是赵振中还是周明远，都不准他上前线，也不向他透露更多的有关人民军装备和战斗力的情况。而这对于一个好奇心重的记者来说，实在是种煎熬。
11月2日午后，正当艾尔索普在兰州住处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时，李文勇却走进来通知他有去保德的飞机，并问他想不想去前线采访。
“李，你说真的？”艾尔索普用他尚未流利的中国话惊喜地问道。
“我们也算老朋友了，骗你做什么？”李文勇笑了笑，随即又严肃地说道，“周司令员刚向总部报告，小鬼子在前线对我军使用了毒气弹，先生批准我带人去拍小鬼子的罪证，我就想叫你一起去。”
“李，还是你够朋友！”兴奋之下，艾尔索普给李文勇来了一记熊抱，同时还不忘抱怨一声，“赵，周他们现在都不理我！”
不过，艾尔索普很快就回过味来，震惊道：“你是说日本人对西北军队使用了毒气弹？”
“没错！你要是愿意去，那就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摆脱艾尔索普的热情后，李文勇又解释道，“部队正在前方作战，我们先生和周司令员现在都忙得很，一时照顾不周，你别见怪。”
“上帝！日本人这么疯狂！”艾尔索普感叹了一句后，便手忙脚乱地收拾了几件衣服，嘴里叫道，“这么重大的新闻，我当然要去！”
胡乱把衣服塞到一个背包中，艾尔索普又抓起自己的采访包，然后就跟着李文勇赶往机场。等赶到保德机场之后，艾尔索普断定事情一定很严重。在这里他不但见到了刚被自己抱怨过的周明远，还见到了李云兰和周安舒，以及一些军方将领和附近跑道上停放的一架架战机。
兴奋之下，艾尔索普顾不得和熟人打招呼，抓起相机就对准了那些战机，但他很快发现镜头被一只大手给挡住了。
“艾尔，你又犯规了！”周明远故做严肃地说道，“不经允许，与军事有关的内容是不能随便拍摄的！”
就在艾尔索普心情紧张的时候，周明远却又道：“等过几年你回国的时候，我可以有选择的送你一些图片，但现在不行！”
见拍不成照片，艾尔索普也便把相机收了起来，和李云兰、周安舒等几个熟人打过招呼后，他又跟着周明远问道：“周，听说日本人使用毒气弹了，后果严重吗？”
“很严重！”周明远神情肃然地说道，“有些官兵受伤了，前线阵地也失守了！不过，具体细节我现在不方便向你透露。”
在见到周明远等人后，艾尔索普就已经有所猜测。周明远现在身为人民军总参谋长兼榆林战区司令员，没有重大军情他是不会到保德的。而周安舒、李云兰两人又是医学专家，两人一同出现在这里也意味着人民军将士有重大伤亡！
果然，随后艾尔索普跟随众人去了神池医院后，见到了陈列在那里并被采取特殊防护措施的5颗残破的毒气弹弹体，还见到了手掌、手臂上出现溃烂痕迹的卫长山、苗玉谦等人。尽管艾尔索普只见到了卫长山等据说是患情较轻的几人，可看看几人身上溃烂的皮肤，再看看里面据说是患情更为严重并被包裹严实的百十名人民军官兵，艾尔索普只觉得毛骨悚然！
不管是西藏农奴制度下的血腥残暴，还是山南如地狱般的疫情景象，艾尔索普见到的都是已过去时所留下的种种痕迹，见到的是死人。但现在，艾尔索普见到的却是活生生正遭受毒气侵蚀的人！这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给艾尔索普带来的震撼更大！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出卫长山等人无法获得有效救治后的悲惨景象！
“上帝！这是不可饶恕的严重罪行！”艾尔索普脸色苍白的在胸前划起了十字。
“我们也不准备饶恕小鬼子！”一边的周明远铿锵有力地说道，“对施放毒气弹的15旅团，我军将不接受其投降！”
“周，我想到前线看看那丢失的阵地！哪怕只从远处拍几张照片！”艾尔索普转身向周明远执拗地请求道。
周明远沉吟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了艾尔索普的请求，但随即又强调道：“你可以和李文勇他们一起去，但到那里后必须服从军队的安排！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得到周明远的允许后，艾尔索普便赶紧去找李文勇。他实在不想再在医院呆下去，生怕自己会被卫长山等人身上的惨状折磨疯掉。
“老姐，这几个冒失鬼到底怎样？能治好吧？”待艾尔索普走后，周明远便向周安舒了解卫长山等人的确切情况。
“治是能治好，不过，这手掌、手臂上肯定会留下疤痕。”周安舒叹了口气，又道，“他们带回的这几颗残破弹体上面有光气、芥子气和路易氏气的残留，几乎就是日军眼下能动用的所有毒气了。若是单独拿出来，危害程度还不大，但芥子气和路易氏气混合一起，程度就严重得多。”
光气、路易氏气都能被防毒面具有效防护，芥子气虽然毒性大，但其熔点却低，在14度多点的时候就会凝结成固体。若在晋北冬季单独使用芥子气，是发挥不了其毒性的。可若把芥子气和路易氏气混合，两者相互作用下，在严冬也能使用。卫长山和苗玉谦等就是受了混合毒气的侵蚀。
“只要不是在脸上，留点疤痕问题不大。”周明远长出一口气，“给他们留点记号，既是他们的勋章，也让他们长点记性。小鬼子的毒气弹也敢乱拿！”
周氏姐弟在医疗室外说话，里面卫长山几人可听了个真切。苗玉谦等人还没觉得如何，31年作为护卫军排长来到西北并成为六纵首批成员的卫长山却激动不已，他低声对其他几人说道：“门外的就是我们战区周司令员，刚才给我们治疗伤情的周医生竟是先生的夫人！”
苗玉谦等警卫班战士都是这几年在西北加入人民军的，虽听说过现在战区周司令员就是当初六纵首任纵队长，可却没当面见过。此时听卫长山一说，也激动起来：“营长，那真是周司令员？先生的夫人莫不是总司令的夫人？”
“没错！我们受这点伤，竟把总司令夫人都给惊动了，哪怕再受个处分也值啦！”卫长山嘿然乐道，“等回去后，可要好好和团长说说，让他也羡慕一下！”
周安舒并没有在神池医院多待，在和李云兰拟定了救治毒气伤害的具体措施，又开列了特效药品后，便赶回了兰州。而周明远在叮嘱了卫长山一番后也回了榆林。
西北这边因日军使用毒气弹而兴师动众，混成第15旅团的筱原诚一郎却为日军拿下南榆林而开怀不已。至于人民军所发布的“不接受15旅团俘虏”的声明，筱原根本没当回事。在他看来，有武士道精神的帝国将士根本不存在成为俘虏的问题。
“阁下，敌人在南榆林的工事被其炸毁，我军沿途并未发现敌人的尸体，但却多次遭到敌人埋设地雷的袭击，目前只进展到南辛庄一带。”猪鹿大佐心情有些忐忑的报告着有关情况。
“猪鹿君，敌人被迫放弃并自毁坚固设防的工事，这本身就是我军的胜利！”筱原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心情轻松地说道，“只要我军步炮配合，加上特种弹的威力，支那人民军也只能败退！些许地雷，伊藤君的工兵足以解决！”
不过，筱原实在过于想当然了。从11月2日拿下南榆林后，在其后的8天时间里，日军因人民军地雷迟滞和冷枪狙击，只前进了10公里左右。当15旅团把战线推进到了黄水河后，却又再次遇上了人民军坚固设防的阵地。
尽管因西北的声明和艾尔索普通过美国《纽约先驱论坛报》揭露的15旅团使用毒气弹的事实让日本军方，特别是筱原本人承受了很大压力，但在连续四天无法攻克人民军黄水河防线后，筱原还是动了再次使用毒气弹的念头。
“筱原君，因15旅团上次使用特种弹被披露，帝**方已面临不小压力，眼下最好还是不要用了。”面对筱原“补充特种弹”的请求，26师团后宫淳出言劝道。
在15旅团动用特种弹得手后，后宫淳也想使用。不过，没等26师团附诸于行动，西北和《纽约先驱论坛报》却先后披露有关事实。若仅有西北的声明，日军肯定会咬定此乃敌人的污蔑，但其中掺和上美国总统的侄子，这就无法轻易蒙混过去了。后宫淳也只能取消有关行动，转而动用重炮对轩岗一线人民军阵地持续轰击起来。
“只要能为帝国效力，为后藤君等帝国枉死将士复仇，外界毁誉，筱原已不放在心上！”在代县后宫淳的指挥部里，筱原神态坚定地说道，“还请阁下能助我一臂之力！”
见筱原执意如此，后宫淳也不禁有些动容，点头说道：“筱原君一心为帝国，其志可嘉！我助你便是！”当下，后宫淳将入江莞尔找来，命令道：“除保留应急份额外，其他特种弹全部给筱原君！”
从26师团获得足够的毒气弹补充后，筱原诚一郎便又陡了起来。为了便于了解前方战况，及时指挥部队，他置猪鹿、高桥、伊藤三位大佐的劝告于不顾，干脆把15旅团司令部给搬到了南榆林。
在筱原看来，15旅团已经把敌人压缩到黄水河一线，日军步兵、炮兵又布置在黄水河与南榆林之间，南榆林已足够安全。再说，眼下已经有了足够的特种弹，只等天气适合便可一举拿下黄水河对岸敌人的阵地。而从黄水河对岸到朔县县城，距离还不到20公里。若是出敌不意，15旅团甚至可以在一天之内就推进到城下！正是对15旅团战斗力所具有的信心，以及对胜利的期待，才使得筱原主动跳进了人民军早就准备好的陷阱里！
“老陆，你往天上瞅啥呢？望月思乡还是想嫂子了？”参谋长齐志勇打趣道。
“眼下战情正紧，没那心思！”陆东梁白了他一眼后，又指着天上的月亮道，“都说‘日晕三更雨，月晕午时风’，这月亮边上的风圈可够大，想来这两天小鬼子应该不会再动用毒气弹了。”
“我也正想和你说呢，今天可是11月15号了，也是农历十月十三了，黄水河那边顶了5天了，该是收网的时候了。”齐志勇晃了晃手中拿着的电话记录本说道，“师属侦察营和612团侦察连分别报告，从今天上午开始，小鬼子就不停从新广武城向南榆林、北辛庄一带开出汽车，南榆林那边更是架起了不少天线。我估摸着，筱原这个小鬼子很可能搬到了南榆林！”
“北辛庄可是小鬼子炮兵阵地所在，车来车往的，筱原莫不是想故技重施？”一边的副师长顾景明却警觉起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找你俩商量是不是这两天动手。”齐志勇点头赞同道。
“这一票可是要干大的！”陆东梁兴奋地挥了挥拳，却又斟酌道，“可一旦打起来，以我师兵力对付只剩不到8千人的15旅团自不成问题，但若想全歼也不是几小时就能解决的，那么附近的26师团可就成问题了！届时，后宫淳不是围魏救赵猛攻我轩岗一线，就是自雁门关北上，经新、旧广武城驰援南榆林！”
“我们可以向前指建议，把121师这个预备队全拉进来，一起痛揍小鬼子！”齐志勇提议道。
“我看行！就向前指报告，把行动时间暂定在17日凌晨！”陆东梁决定道。
对于陆东梁等人的作战请求，庄毅、徐德健等人经过仔细考虑后，决定批准。就这样，没等筱原盼来合适天气施放毒气弹，人民军却已准备先下手为强，打掉15旅团！
16日夜间，刮了一天的西北风刚刚见小，天上却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晋北山区冬季，后半夜最低温足有零下20多度，但陆东梁等人却决定按时于明日凌晨5点发动。
“我们攻击的困难不小，可小鬼子逃跑的困难也更大！”在61师和121师联合作战会议上，陆东梁分析道，“只要我们行动坚决，抢先拿下新广武城，不但15旅团是瓮中之鳖，就是26师团也无法救援，望城兴叹！”
“老陆，对作战方案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两条公路上的地雷排完了没有？所有的参战车辆能否保证明天凌晨能及时发动？”121师师长方际海提醒道。
“从南榆林到安子的公路上，已经被小鬼子把地雷排完了。东侧山阴县境内由新兴铺到新张家庄以南、19军埋下的地雷被我们暗中给排完了，剩下新广武城周围已经无关大局了。至于参战车辆，明天凌晨要提前一个半小时发动。”顾景明笑道，“只要能打掉15旅团，多烧点油也值得！”
见陆东梁等人各方面准备细致，方际海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17日凌晨3点多，61、121两个师的装甲汽车团、防空团总计3百多辆汽车同时发动。随后，在风雪之中，4个团加上随行的两师侦察营从同蒲线上的东榆林附近进入山阴县，并经辛兴铺向新广武城奔去。
距离新广武城还有两公里多，所有车辆便暂停下来，并让发动机保持低速运转，4个团的官兵不动，而两个侦察营却在风雪中向新广武城潜去。
在筱原把15旅团指挥部搬到南榆林之后，新广武城便只剩下了该旅团轻重兵中队几十人。外面风雪交加，15旅团又将人民军压缩在黄水河一线，留守新广武城的几十号日军做梦都没想到敌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现在眼皮子底下！
新广武城虽说有个“城”字，历史上也确实险要，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残破得很。魏泰崮等人利用残破城墙上或凸或凹的不平借力，很快就翻到城墙上去。在解决城墙上的哨兵后，两个营又潜入了城中。
一千多人溜进去对付几十号熟睡中的小鬼子，实在不费力。到4点半多的时候，魏泰崮已经派人回去接应那几百辆汽车。随后，4个团便开到了新广武城西门，其中两个防空团进入城中部署，另外两个装甲汽车团却在西门静等攻击时间的到来。
凌晨5点，随着同蒲线上火车一声汽笛长鸣，聚歼15旅团的战斗就此打响！36门由火车拖带的155重炮，朝前些天已经测定好的15旅团炮兵阵地和南榆林一带倾泻着炮火。而开战以来一直沉寂的61师炮团，也利用所属的36门105火炮从王东庄一带向敌人的步兵阵地进行火力覆盖。日军15旅团所在彻底被打成一片火海！
在155火炮轰击到南榆林之后，筱原就被震醒了！从炮弹划过长空所带起的尖啸声，特别是落地之后的轰然大震，曾见过日军大口径重炮的筱原判断出，这肯定是150口径以上的重炮！
“支那人民军的火炮不是被入江消灭了吗？怎么还会有这般重炮？！”在一**的震动中，筱原不顾身边参谋、警卫人员的劝阻，来到指挥部的院子里，看着那一个个黎明前黑暗的天空中格外耀眼的火球，还有西北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失魂落魄！
他知道，那些火球是足以让自己粉身碎骨的重炮炮弹，而西北火光冲天的地方，正是15旅团炮兵阵地和步兵宿营地。更令他灰心丧志的是，从南榆林通向东面旧广武城方向上也传来阵阵枪炮声，15旅团已在劫难逃！
眼见胜利在望，却突然从即将成功的颠峰跌落到失败的无底深渊，这种落差实在让筱原无法接受，他低头看看近于没膝的积雪，又神经质般的仰望天空，却发现天上半颗星星都看不见，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簌簌而落的大片冰凉雪花！
“帝国武运长久！”筱原张开双臂，迎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还有那一颗颗接连落地的炮弹，歇斯底里地狂吼着。不过，狂吼过后，筱原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仿佛浑身的筋骨被抽掉一样，软瘫在地，任凭地上的积雪和天上继续飘落的雪花将自己埋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