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38 章
“怎么才能跟你讨厌的人相处呢？”田田很郑重地问了豆豆这个问题。
豆豆反问她：“你跟你婆婆是怎么相处的？”
“……就那样……处呗，”田田说，“可是我不讨厌她啊！”这是实话实说，虽然普天之下的婆婆媳妇之间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平心而论申明珠对她和以前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唉，忘了，”豆豆摇头，“我老是忘了你婆婆是毛头妈了——她当然好了，你多有福气！”
豆豆跟她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婆婆家还曾经被评为社区的“五好家庭”，其中一条重要的因素就是家庭成员关系和睦。且不说这个评比有多少水分在里面，单从表面上来看，你炖汤来我炒菜，你刷锅来我洗碗，婆媳关系的确是融洽的。可田田却知道，豆豆烦她婆婆烦得不行，烦得都没话说，背后里一提到就脑仁疼。
“你夸她呗，”豆豆说，“人人都喜欢被夸，越是关系不好的越是要夸！”
田田知道说好话的好处，但是没必要的好话她是不喜欢说的。比如姚姣姣这样的人，既然她都已经公然挑衅了，那她再笑脸相迎，岂不是显得贱的很？
“她穿得很丑，你也要夸漂亮！”豆豆这样说，“你看我，到了石头家里面，他妈妈做的菜再难吃，我都会夸着说好吃！”
“这不是昧着良心了吗？”田田说，“如果穿得丑，我宁愿不发表意见——只有好看才夸得出来吧？”毛头妈妈做的菜是很好吃的，这点倒是不需要装。
“那当然！”豆豆严肃地点头，“这不是什么良心不良心的问题，如果你非得按你的良心来，那就只有影响大家所有人的关系。”
田田觉得豆豆越发地像了一个哲学家，一言一行都散发出睿智的光辉来。哲学家豆豆说，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别说得这么严重，夸一下别人又不会死，又能让别人高兴起来，为什么不做呢？这跟良心没什么关系，良心不是用在这上面的——你又没有伤天害理，用不着这么在乎良心的问题。
一席话说得田田连连点头，就连程牧阳听说了之后都觉得很意外，想来豆豆做生意这么多年，虽然比不上大宝的业绩丰厚，总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得，可其中经历的苦楚，却又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真没想到，小时候咱们那堆孩子就数豆豆跟大宝最不着调，”田田很感慨，“现在看起来，反而是他们两个人经历的最多，事业跟视野的范围都比我们开阔多了——我们俩倒是成绩好了，现在只能在这儿吃死工资，一点盼头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盼头呢？”程牧阳这样问她。
“我想赚钱。”田田一板一眼地说，“我想赚许多许多钱。”
“是么？”程牧阳眨眨眼睛想了想，“要怎么赚呢？”
“不知道……”田田抱着一直玩具熊坐在地板上，斜靠着程牧阳的腿，“反正就是想赚钱。”
程牧阳就又是很慈爱地拍拍她的脑袋：“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田田总觉得他这种态度很敷衍，因此就有点不满意。程牧阳曾经表示过，既然当年自己选择了物理这一条路，就做好了固守清贫的准备，现在看来总算不是清贫，但生活也不是完全的优渥富足，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境遇了。有满意工作，也有满意的家庭，他很满足。
田田曾经向程牧阳抱怨过，说所有的领域里能够做到极致的都是男性，女性不是无法顶峰，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要么半途而废，要么被家庭耗费得江郎才尽，剩下的凤毛麟角，就被称为第三性人，同时被男人和女人鄙夷着，实在是有失公允。
程牧阳则用半是玩笑半是沉痛的语调回应她：“你以为我们男人很容易吗？！”
诚然，男人活在这世上也同样是不易的。在你年轻的时候，打球好会有人喜欢，唱歌好会有人喜欢，成绩好会有人喜欢，长得帅会有人喜欢，长得高也会有人喜欢，甚至莫名其妙的都会有人喜欢——但是只要过了三十岁，如果你没有钱，那就很少有人喜欢了。
有人也许会觉得，程牧阳长得好啊，天生就占好处，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像长得漂亮的女人总让人觉得她背后有猫腻一样，随着社会的发展，长得帅的男人也常常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一旦他们有成功的经历，就会被认为是走了什么不寻常的途径。
长得帅的男人其实属于弱势群体，所有美男们一定要明白这个问题。如果你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必须抛下“我是帅哥”的念头，把自己当成最普通的男人去奋斗，甚至要比他们付出得更多才可以，千万不要活在“我是帅哥”的念头里。
程牧阳当年拜访导师的时候，导师差点以为是某演员为了拍戏来体验生活，还让他回原单位开一份介绍信过来，看他的眼光也有点奇怪。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实情况之后也还是不信任，直到后来才慢慢改观。
师母关心他们这些弟子们的时候，就发觉程牧阳平时实在太不会打扮自己了，整天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未免让人看不过去：好好一个帅小伙，又不是家里穷，搞成这个样子，幸亏长得好，不然就糟糕了，女朋友都找不到。
导师就不同意这个观点，还特意嘱咐程牧阳，男人跟女人不同，长得好看不能算是老天的恩宠，只有加倍辛苦才能对得起自己曾经的努力，从而不被别人轻视。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提起程牧阳的时候，都称呼他为“物理系那个大帅哥”，不知多长时间之后才慢慢变成了“物理系那个很牛的帅哥”。直到此时，他的才能，才算是真正被众人认可了。
其实田田所谓的“赚很多很多钱”，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因为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她从小对金钱也没有过什么缺失的概念，因此所谓的“赚大钱”只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
在美国工作的这几年内，跟她同批进去的能力差不多的同事，有好几位都早已经另立门户自己当了老板，并且还把原来公司的客户资源也一起带了过去，虽然这是业界普遍不齿的行为，但是他们能够争取到大公司的客户源，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有一位同事曾经向她伸出过橄榄枝，邀请她脱离公司出来共同创业，但那时她已经有了回国的打算，就婉言谢绝了。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她答应了那个邀请，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但这一切又都无从说起了，只是一场空谈而已。
田田曾经有过要辞职的念头，不是因为某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人际关系，而是觉得这样的工作让她看不到前途是什么。她知道这个念头说出来会遭到大部分人的不满：你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工作比在国外清闲多了，工资却也没少拿；不用加班更不用开夜车，只需要按时上下班就好，遇到什么事情上面还有领导给撑着，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每天在公司里吃饭，大家会选择不同家的外卖，有一家外卖的菜味道还可以，但送外卖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帅哥，因此很受单身姑娘们的追捧。有一回小帅哥送了外卖过来，是田田过去付的钱，天气很热，她就让他进来吹了一会儿空调。
那个小伙子用一种很单纯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办公室，忽然对她说：“我也想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面，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工作。”
没有谁的工作是轻而易举的，有人羡慕他们，也无法体会其中的艰难。田田看着他稍显稚嫩的脸庞，还有微黑的皮肤上划过的汗水，又想到了中专毕业的姚姣姣，忽然就觉得世界是这么不公平。而她要辞职的念头，就忽然显得有点可笑了。
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另一些，这关系是对等的，世界上没什么真正两全其美的事情。有人觉得田田放弃了美国的绿卡，为了嫁人回到国内是很让人惋惜的举动，有时候甚至连程牧阳都觉得委屈了她，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有的东西的确是金钱换不到的，比如健康，比如家人的爱。
田田自认为仍然是一个对生活对工作都充满热情的姑娘，从前的经历让她习惯了迎接新事物新挑战，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但习惯随时接受挑战不代表习惯了别人随时来袭的恶意，可如今的工作恰恰就只有这一点让她觉得无法忍受。
自从田田在姚姣姣犯了个低级错误之后展示了一次keynote，姚姣姣就认为田田是公然跟她展开对抗了，对她的态度也慢慢开始升级，从开始的鼻孔朝天的样子变成了笑面虎的表情。看见田田之后都是热情无比的样子，牵手挽胳膊好像大家认识了八百年，然后说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每天都是标准的八颗牙的表情，可惜牙齿不太好看，不然还是比较亲切的。
“她这是想怎样？”田田迟疑地问小前辈，“比起牙缝我还是觉得鼻孔好一点。”
小前辈就笑：“我看她最近对你态度不错啊，是不是你有什么让她看中的了？”
田田就很怅然：“有被她看中的东西，难道值得自豪么？”
事实上姚姣姣每回靠近也都是在有意无意地炫耀着一些她觉得可以炫耀的东西：“我最近用了这个面膜，效果很好哦，就是有点贵——要二百多一片呢~~~~其实你们也可以试试看的，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休息室里的女人们就会配合地应和几声，做出羡慕的样子来。这时角落里就飘过来小前辈冷淡的声音：“是二百五一片吧，买一赠一，够二才吉利！”
其他人听了就有些囧，小前辈家里有钱众所周知，她自然看不上二百多一片的面膜，打开化妆袋全是一水的非卖品，市面上找也找不到。田田结婚的时候收到她送的一套精华液保湿水之类的，至今都没怎么舍得用。可至于有钱人为何要来这里做这份工作，人们就不得而知了，小前辈对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闲的。
“哎呀，我其实呢，平时也是很少用化妆品的，我都是素颜！”姚姣姣对于小前辈的话置若罔闻，“从小就有人夸我天生丽质，好多男生在身边追我，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小前辈的声音又安静地传过来：“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像大便吧……”
这句话着实说得很到位，姚姣姣的脸立马绿中带紫：“唐小倩！你怎么能这么恶心！说别人坏话会下拔舌地狱的！”
“那你不是下定了？”小前辈打了个哈欠，完全无心恋战，“你放心好啦，我活着就被迫要每天看见你，死了怎么会还跟你在一起呢？”
她就这样端着茶杯悠悠离去，剩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们，中间站着面色发黑的姚姣姣同学。她大概是被嘱咐过，不要和小前辈产生正面冲突，据可靠消息称，上面已经发话，如果再出现类似宿舍里打架的事件的话，姚姣姣难保不会倒霉。
田田有时候觉得姚姣姣也不是那么白痴，因为她最起码还听得懂警告；可至于她又为何总是有意挑起一些争端，最后又在小前辈的毒舌和气势下落荒而逃，并且每天都是这样回环往复乐此不疲，田田就有点搞不懂了。她想大概如姚姣姣这样的人总是耐不住寂寞的，即便是明知道实力悬殊，后果早在意料之中，她也必定要挑战一下别人的底线。
田田觉得自己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很多人在你生命中出现，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并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危险。他们只是给你一个反面的教程，让你看到之后离他们远一点再远一点。
豆豆反问她：“你跟你婆婆是怎么相处的？”
“……就那样……处呗，”田田说，“可是我不讨厌她啊！”这是实话实说，虽然普天之下的婆婆媳妇之间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但是平心而论申明珠对她和以前没什么很大的区别。
“唉，忘了，”豆豆摇头，“我老是忘了你婆婆是毛头妈了——她当然好了，你多有福气！”
豆豆跟她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婆婆家还曾经被评为社区的“五好家庭”，其中一条重要的因素就是家庭成员关系和睦。且不说这个评比有多少水分在里面，单从表面上来看，你炖汤来我炒菜，你刷锅来我洗碗，婆媳关系的确是融洽的。可田田却知道，豆豆烦她婆婆烦得不行，烦得都没话说，背后里一提到就脑仁疼。
“你夸她呗，”豆豆说，“人人都喜欢被夸，越是关系不好的越是要夸！”
田田知道说好话的好处，但是没必要的好话她是不喜欢说的。比如姚姣姣这样的人，既然她都已经公然挑衅了，那她再笑脸相迎，岂不是显得贱的很？
“她穿得很丑，你也要夸漂亮！”豆豆这样说，“你看我，到了石头家里面，他妈妈做的菜再难吃，我都会夸着说好吃！”
“这不是昧着良心了吗？”田田说，“如果穿得丑，我宁愿不发表意见——只有好看才夸得出来吧？”毛头妈妈做的菜是很好吃的，这点倒是不需要装。
“那当然！”豆豆严肃地点头，“这不是什么良心不良心的问题，如果你非得按你的良心来，那就只有影响大家所有人的关系。”
田田觉得豆豆越发地像了一个哲学家，一言一行都散发出睿智的光辉来。哲学家豆豆说，什么良心不良心的，别说得这么严重，夸一下别人又不会死，又能让别人高兴起来，为什么不做呢？这跟良心没什么关系，良心不是用在这上面的——你又没有伤天害理，用不着这么在乎良心的问题。
一席话说得田田连连点头，就连程牧阳听说了之后都觉得很意外，想来豆豆做生意这么多年，虽然比不上大宝的业绩丰厚，总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得，可其中经历的苦楚，却又是不足为外人道了。
“真没想到，小时候咱们那堆孩子就数豆豆跟大宝最不着调，”田田很感慨，“现在看起来，反而是他们两个人经历的最多，事业跟视野的范围都比我们开阔多了——我们俩倒是成绩好了，现在只能在这儿吃死工资，一点盼头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盼头呢？”程牧阳这样问她。
“我想赚钱。”田田一板一眼地说，“我想赚许多许多钱。”
“是么？”程牧阳眨眨眼睛想了想，“要怎么赚呢？”
“不知道……”田田抱着一直玩具熊坐在地板上，斜靠着程牧阳的腿，“反正就是想赚钱。”
程牧阳就又是很慈爱地拍拍她的脑袋：“慢慢想，想好了再说。”
田田总觉得他这种态度很敷衍，因此就有点不满意。程牧阳曾经表示过，既然当年自己选择了物理这一条路，就做好了固守清贫的准备，现在看来总算不是清贫，但生活也不是完全的优渥富足，可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境遇了。有满意工作，也有满意的家庭，他很满足。
田田曾经向程牧阳抱怨过，说所有的领域里能够做到极致的都是男性，女性不是无法顶峰，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要么半途而废，要么被家庭耗费得江郎才尽，剩下的凤毛麟角，就被称为第三性人，同时被男人和女人鄙夷着，实在是有失公允。
程牧阳则用半是玩笑半是沉痛的语调回应她：“你以为我们男人很容易吗？！”
诚然，男人活在这世上也同样是不易的。在你年轻的时候，打球好会有人喜欢，唱歌好会有人喜欢，成绩好会有人喜欢，长得帅会有人喜欢，长得高也会有人喜欢，甚至莫名其妙的都会有人喜欢——但是只要过了三十岁，如果你没有钱，那就很少有人喜欢了。
有人也许会觉得，程牧阳长得好啊，天生就占好处，那就大错特错了。就像长得漂亮的女人总让人觉得她背后有猫腻一样，随着社会的发展，长得帅的男人也常常引起人们的好奇心，一旦他们有成功的经历，就会被认为是走了什么不寻常的途径。
长得帅的男人其实属于弱势群体，所有美男们一定要明白这个问题。如果你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必须抛下“我是帅哥”的念头，把自己当成最普通的男人去奋斗，甚至要比他们付出得更多才可以，千万不要活在“我是帅哥”的念头里。
程牧阳当年拜访导师的时候，导师差点以为是某演员为了拍戏来体验生活，还让他回原单位开一份介绍信过来，看他的眼光也有点奇怪。就算知道了他的真实情况之后也还是不信任，直到后来才慢慢改观。
师母关心他们这些弟子们的时候，就发觉程牧阳平时实在太不会打扮自己了，整天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虽然洗得很干净，但未免让人看不过去：好好一个帅小伙，又不是家里穷，搞成这个样子，幸亏长得好，不然就糟糕了，女朋友都找不到。
导师就不同意这个观点，还特意嘱咐程牧阳，男人跟女人不同，长得好看不能算是老天的恩宠，只有加倍辛苦才能对得起自己曾经的努力，从而不被别人轻视。
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提起程牧阳的时候，都称呼他为“物理系那个大帅哥”，不知多长时间之后才慢慢变成了“物理系那个很牛的帅哥”。直到此时，他的才能，才算是真正被众人认可了。
其实田田所谓的“赚很多很多钱”，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赚钱。因为家庭条件还算不错，她从小对金钱也没有过什么缺失的概念，因此所谓的“赚大钱”只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
在美国工作的这几年内，跟她同批进去的能力差不多的同事，有好几位都早已经另立门户自己当了老板，并且还把原来公司的客户资源也一起带了过去，虽然这是业界普遍不齿的行为，但是他们能够争取到大公司的客户源，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有一位同事曾经向她伸出过橄榄枝，邀请她脱离公司出来共同创业，但那时她已经有了回国的打算，就婉言谢绝了。现在想来，如果当时她答应了那个邀请，生活会不会有所不同，但这一切又都无从说起了，只是一场空谈而已。
田田曾经有过要辞职的念头，不是因为某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人际关系，而是觉得这样的工作让她看不到前途是什么。她知道这个念头说出来会遭到大部分人的不满：你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工作比在国外清闲多了，工资却也没少拿；不用加班更不用开夜车，只需要按时上下班就好，遇到什么事情上面还有领导给撑着，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
每天在公司里吃饭，大家会选择不同家的外卖，有一家外卖的菜味道还可以，但送外卖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小帅哥，因此很受单身姑娘们的追捧。有一回小帅哥送了外卖过来，是田田过去付的钱，天气很热，她就让他进来吹了一会儿空调。
那个小伙子用一种很单纯的目光打量着他们的办公室，忽然对她说：“我也想坐在这样的办公室里面，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工作。”
没有谁的工作是轻而易举的，有人羡慕他们，也无法体会其中的艰难。田田看着他稍显稚嫩的脸庞，还有微黑的皮肤上划过的汗水，又想到了中专毕业的姚姣姣，忽然就觉得世界是这么不公平。而她要辞职的念头，就忽然显得有点可笑了。
你想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另一些，这关系是对等的，世界上没什么真正两全其美的事情。有人觉得田田放弃了美国的绿卡，为了嫁人回到国内是很让人惋惜的举动，有时候甚至连程牧阳都觉得委屈了她，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有的东西的确是金钱换不到的，比如健康，比如家人的爱。
田田自认为仍然是一个对生活对工作都充满热情的姑娘，从前的经历让她习惯了迎接新事物新挑战，她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但习惯随时接受挑战不代表习惯了别人随时来袭的恶意，可如今的工作恰恰就只有这一点让她觉得无法忍受。
自从田田在姚姣姣犯了个低级错误之后展示了一次keynote，姚姣姣就认为田田是公然跟她展开对抗了，对她的态度也慢慢开始升级，从开始的鼻孔朝天的样子变成了笑面虎的表情。看见田田之后都是热情无比的样子，牵手挽胳膊好像大家认识了八百年，然后说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每天都是标准的八颗牙的表情，可惜牙齿不太好看，不然还是比较亲切的。
“她这是想怎样？”田田迟疑地问小前辈，“比起牙缝我还是觉得鼻孔好一点。”
小前辈就笑：“我看她最近对你态度不错啊，是不是你有什么让她看中的了？”
田田就很怅然：“有被她看中的东西，难道值得自豪么？”
事实上姚姣姣每回靠近也都是在有意无意地炫耀着一些她觉得可以炫耀的东西：“我最近用了这个面膜，效果很好哦，就是有点贵——要二百多一片呢~~~~其实你们也可以试试看的，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休息室里的女人们就会配合地应和几声，做出羡慕的样子来。这时角落里就飘过来小前辈冷淡的声音：“是二百五一片吧，买一赠一，够二才吉利！”
其他人听了就有些囧，小前辈家里有钱众所周知，她自然看不上二百多一片的面膜，打开化妆袋全是一水的非卖品，市面上找也找不到。田田结婚的时候收到她送的一套精华液保湿水之类的，至今都没怎么舍得用。可至于有钱人为何要来这里做这份工作，人们就不得而知了，小前辈对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闲的。
“哎呀，我其实呢，平时也是很少用化妆品的，我都是素颜！”姚姣姣对于小前辈的话置若罔闻，“从小就有人夸我天生丽质，好多男生在身边追我，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小前辈的声音又安静地传过来：“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像大便吧……”
这句话着实说得很到位，姚姣姣的脸立马绿中带紫：“唐小倩！你怎么能这么恶心！说别人坏话会下拔舌地狱的！”
“那你不是下定了？”小前辈打了个哈欠，完全无心恋战，“你放心好啦，我活着就被迫要每天看见你，死了怎么会还跟你在一起呢？”
她就这样端着茶杯悠悠离去，剩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们，中间站着面色发黑的姚姣姣同学。她大概是被嘱咐过，不要和小前辈产生正面冲突，据可靠消息称，上面已经发话，如果再出现类似宿舍里打架的事件的话，姚姣姣难保不会倒霉。
田田有时候觉得姚姣姣也不是那么白痴，因为她最起码还听得懂警告；可至于她又为何总是有意挑起一些争端，最后又在小前辈的毒舌和气势下落荒而逃，并且每天都是这样回环往复乐此不疲，田田就有点搞不懂了。她想大概如姚姣姣这样的人总是耐不住寂寞的，即便是明知道实力悬殊，后果早在意料之中，她也必定要挑战一下别人的底线。
田田觉得自己渐渐懂得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很多人在你生命中出现，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并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危险。他们只是给你一个反面的教程，让你看到之后离他们远一点再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