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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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原先计划好了自己独探敌营，没想到程牧阳二话不说地表示反对，说一定得跟着她一起去才行，美其名曰是要保护她不被奶奶欺负。
田田先是觉得毛头真是贴心的小内内啊，后来琢磨了一会儿才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他哪里是怕她被欺负，根本就是怕她欺负他奶奶吧！田田觉得这件事上面毛头是绝对不会像其他时候那样迁就她的，所以她只有靠自己才行——男人真是靠不住啊！
杜雅洁和何宗远也去过几次医院，回来之后很疑惑地问田田：“毛头他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那次抢救过来以后就好多了吗？怎么我们去了几次看她都在睡觉啊？”
“睡觉也没什么吧，反正她躺在那儿也挺无聊的，不睡觉干嘛呢？”田田不以为意地回答。
程志宏为了让母亲安心养病，说是老太太不喜欢吵闹，特意请院方安排了一个单间的特护病房，在住院楼很安静的地方，又有独立的卫生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除了医护人员之外基本不会有闲杂人等进出。田田对此嗤之以鼻，不喜欢吵闹，她倒是想！哼，那副模样那种脾气，谁乐意常来看她，就是她自己的女儿恐怕也唯恐避之不及吧！
不过这些话她倒是没有跟妈妈说，一来她觉得没必要找这个麻烦，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二来呢，她担心妈妈比自己反应还要火爆，冲进病房去找人家麻烦。
“睡觉是正常的，可是每次都睡觉也有点说不过去吧？”杜雅洁倒是没想其他的，“这老人家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你也跟毛头说说，你们俩那酒得快点儿办了，万一到时候……”
不行了？田田在心里冷笑，那样子叫不行了？再这么下去估计先不行的是她才对吧！哼，田田愤恨地想，酒店已经定下了，请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好不容易才愿意穿婚纱，Gibson已经答应她从他的设计师朋友那儿选一套最棒的了……一切是这么难得的顺利，千万不能让这个老太婆给破坏了！
“真的一直在睡么？我去的时候倒是还好，挺精神的。”
“应该是在睡吧，动都不动一下，鼻子里边插着根透明管子，声音呼噜呼噜地响呢。”
杜雅洁说的那根管子应该是床边挂着的输氧管，据说那老太太先是说觉得味儿不好闻，说是臭烘烘的，后来又说是一股塑料味儿，总之就是不舒服！本来这管子也就不是非要不可的，几次之后大家也都随便她了。
于是田田听了妈妈的话就更加恼火，好啊，你不待见我就算了，连我爸妈去了你都这个死样子！我们家人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
不明就里的杜雅洁还在嘱咐女儿：“你从小就没怎么照顾过人，要是跟去医院了留心着点儿，看人家都怎么做的——就是摆个样子出来也好啊，好歹让人家看见你心意到了，谁会真让你做那些事呐，他们家不都请了护工了么！”
心意到了有个屁用，我人都到了，她还不是当没看见！还不能牢骚过度，否则就是不懂得尊重长辈尊重老人啊！
这还真是……他奶奶的！
再次跟程牧阳一起踏入病房的时候，就看见护工正常帮老太太擦脸，那护工看起来果然很好，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形容举止都透着爽利：“您今天气色真不错！”
毛头奶奶听了却爱答不理的，半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当做应付。护工笑了笑也不介意，一抬头看见他们站在门口便赶紧招呼他们，低头又对老太太说：“您真有福气！孙子跟孙媳妇儿又来看您啦！”
奶奶果然立刻抬头往他们这边瞧，一叠声喊着毛毛啊毛毛啊，再度把田田撂在了边上。田田见护工正在洗手台边晾毛巾，便凑过去低声问道：“照顾她很累吧？”
“没事，习惯了就好。”护工冲她一笑，“你们都忙工作，哪能照顾得过来——平时要是多来看看就更好了。”
“是是，让你费心了！”田田赶紧点头，心里却不无恶毒地想，哼哼，家里人都被气跑了，能指望的也只有护工了吧，哪天护工都受不了你了，那才精彩呢！
“奶奶，你今天脸色很好啊！”程牧阳坐在床边对她说道，“比那天来的时候还要好。”
“哎哟……毛毛真会说话，”奶奶立刻唧唧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一个老太婆脸色能好到哪去！早都不能看了不能看了！”
“奶奶你就别谦虚了，”程牧阳把目光投向田田，“田田你猜猜看，奶奶有多大年纪？”
田田先是震惊于毛头出乎寻常的玲珑，接着又局促于他的提问，多大年纪，她怎么知道有多大年纪，只能估摸着瞎说了：“呃……七，七十？”
程牧阳投过赞许的目光，又很高兴地对奶奶说：“看吧，都以为你才七十岁，还年轻着呐！”接着对着田田挤眉弄眼道，“你不知道吧，奶奶下半年就满九十岁了！”
“九十岁？！”田田震惊了
“嘿嘿，看不出来吧？”程牧阳笑眯眯地看着她。
“一点都看不出来！”田田坚定地回答道。
这是她的大实话，她原先猜的时候也就是估摸着一个差不多的年纪再往前推个十来岁，心想差不多得了，可谁能想到眼前这个一般般老的人已经九十岁了！
这下她连装都不用装了，连连摇头表示诧异，“怎么可能！！！”
程牧阳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心想果然不愧是田田，跟他默契十足，连表情都配合得那么到位！
“真的真的！”田田瞪大眼睛，“可是这样的话，小时候她在你们家的时候，不就已经快七十了吗？？”
程牧阳想了想：“……是吧……”
“啊！可是那时候还一点白头发都没有呢啊！”田田再度惊诧不已。
程牧阳微微点了点头，奇怪地瞟了她一眼，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还怕她会不配合呢，可是这下看来不仅配合得很好，而且好像有点……太好了吧？
喂喂，可以了，差不多行啦！他用眼神示意她。说起这方面，其实他也不太擅长，只不过从小受申明珠言传身教习惯了，各种套路的话照着说上一两种就可以了，左右不过都是那么几句罢了，反正他只要不说错，奶奶都会很高兴的。
不料田田不仅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示意，反而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奶奶的手，激动不已：“奶奶你保养得太好了！！”
这下不仅毛头有点被吓到，奶奶更是被吓得一动不动，田田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看着她投过来的莫名的眼神开始启发她：“是我啊奶奶，你不认识了？我是田田啊！”
老太太先是愣了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了，无奈田田的手握得有点紧，她动了动也没能抽回来。再加上一时竟然觉得田田热切的眼神看得她很有压力，回头求救似的看着程牧阳。
程牧阳也是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田田身边，看似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其实是暗中用了点里把她往后带了一步：“奶奶，上次人家不是来过嘛，这就不记得了？”
奶奶眼睛转了半圈，摸了摸被田田握过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丫头劲儿还真不小呢！她自从得病之后，最不喜欢人家说她记性不好，但这时又不能就承认她是估计不搭理眼前这个姑娘，干脆就把脸一扬，打算一问三不知了：“不记得了！”
程牧阳眼见着这情况好像有点转机，便赶紧隆重介绍：“奶奶，这就是田田啊，你孙媳妇儿！”
“哦……”奶奶缓慢地应了一声，眼珠子一点点移动过来，明明坐在床上抬头看着他们，却偏偏像是居高临下的气势，“上次也来过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也难怪啊，上次有孙子在这儿，心里高兴嘛！眼里看不见别人也是正常的！”田田的表情虽然还是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酸得不行，程牧阳见奶奶面色不快，在床底下碰了碰田田的脚，示意她少说两句，没想到惹得她一脚就跺了过来，他疼得脸上一白，她却还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着前方。
“咳咳，嗯，那个，”程牧阳借咳嗽掩饰疼痛的表情，“奶奶，田田以前跟咱们家住一起呐，小时候她经常在咱们家玩呢！”
“哦，是么？”这倒是引起她一丝兴趣了，“小时候见过的啊……叫什么名字？”
好啊，说这么多遍都白说了是吧！难道她跟毛头都已经领过证了，她这个当奶奶的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吗？！按照申明珠的办事效率，肯定是跟她汇报过了的——就连毛头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的一个表姑妈都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见面的时候最起码还称呼一声“小何”呢吧！她她她她……太过分了！田田气得翻白眼。
程牧阳怕田田下一秒就爆发，忙不迭地对奶奶说：“叫田田啊，奶奶，小时候你就叫她田田，何田田，想起来了吗？”
“何—田—田？”奶奶一个一个字慢慢重复着，那瞬间田田几乎觉得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毛头不是说她老年痴呆了么，真是这样的话，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也是正常的啊……哎，一个不小心激动了，搞得现在她好像在无理取闹逼迫老人家一样。
尽管奶奶的口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大的变化，仍旧听起来像是“喝天天”，但她这样颠来倒去念了很多遍之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以后就记得啦！”程牧阳也不打算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了，接着把田田的手拉过来，“奶奶以前不是整天念叨着让我娶媳妇吗？现在这就是你的孙媳妇啦！”
老太太再度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田田，又看了看程牧阳，还是摇头：“不好，不好……”
田田差点脱口而出，哪儿不好了你倒是说啊！这算什么嘛！
“毛头啊，你怎么从小到大也吃不胖呢？”老人家再度把目光转向孙子，“你身体不好就算了，我还指望你找个能生的媳妇，将来生个大胖重孙子呢……”
程牧阳满脸尴尬：“奶奶我……其实，那个，我身体很好的！”
“你身体好了，可她呢，”奶奶觑了一眼田田的下半身，摇头不已，“这个屁股不好，不够大，不能生儿子！”
田田啼笑皆非：“非得屁股大才能生儿子？！”关于这个问题她跟程牧阳也讨论过，虽然每次都是以她发疯作为结束。她觉得生不生儿子什么的不是很重要的问题，程牧阳也表示过自己无所谓生男生女，但在老人家这里无疑是传宗接代的首要注意事项。
“那当然！屁股不仅要大，而且要有肉！”奶奶毫不客气地指着她的屁股，“你这个不行！”
田田心想，你这屁股也不见得有多大吧，也好意思来说我么！不过好歹还是有点理智存在的，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现在的丫头，成天就忙着减肥减肥，一个个减得前心贴后背，怎么生儿子！”奶奶说着又睨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演戏的，个个都为了保持身材不愿意生孩子！”
演戏的？？！田田跟程牧阳面面相觑，谁是演戏的，演戏的是谁？！
程牧阳小心提醒：“……额，那个，奶奶，田田她……不是演戏的。”
“哎呀我知道，”奶奶不以为然地对他摆摆手，“演戏的唱歌的跳舞的……都差不多，啊，差不多！”
这句话一说出来，程牧阳跟田田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就一片雪白，仔细看的话还是有区别的，田田的脸色是白里隐约透着点青色，程牧阳则是沁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反正你们不都是要保持身材的嘛，我又没说错，”奶奶还在振振有词掷地有声，“孩子是一定要生的！生孩子也是一定要长胖的！这都是逃不掉的事情！”
“我也不是那个跳舞的……”田田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来。
“你不是？”奶奶一脸奇怪，“那跳舞的那个呢？”
“奶奶……”程牧阳冒着必死的危险，“以前，以前那个……”
“哦，不是这个啊，那以前那个去哪儿了？”奶奶问他，“又去跳舞了？”
“她死了！”田田说得一脸平静，“程牧阳后来不要她了，她没脸见人了，就去死了！”
“噢——死了啊？”奶奶长长地应了一声，一边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真正成为“孙媳妇”的人，“恩，你屁股好歹比她的大一点。”
先前田田胡说八道的时候程牧阳就已经是一头的黑线条了，现在听了奶奶的话他差点就呕出一口心头血，这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屁股大不大的就这么重要么？？都死了个人了哎，一点儿也不关心么？？
“奶奶我告诉你噢，传统意义上的屁股大能生孩子是指骨盆比较宽大，生孩子的时候不至于很困难。”田田一本正经地科普了起来，“我虽然现在屁股不是很大，但是你放心好了，我骨架还是比较大的，所以呢一定意义上也算是个大屁股！”
奶奶被她一番话唬得有些失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没面子，本来还是她占上风的呢，怎么这下子反倒让个小辈给教育了去，当即便板起脸来呵斥道：“我在跟我孙子说话，你怎么老是插嘴！哪来的这么没礼貌的丫头！家里人就是这样教育的么？真是好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