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分尸案【四】
雨曦问出“自杀痛苦吗”这五个字的时候像是一个对死亡已经看透的人，她的语气很轻，轻到我都感受不到她心中的痛楚，而她明明还在上一秒呈现出了极度痛苦的模样。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选择自杀的人一定……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看着雨曦的眼睛，我知道我不可能装作没有听到她问我的问题，但在我含糊的回答声过后，雨曦再一次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选择自杀的人是敢于向生活或是命运发出反抗的勇者吗？”
我的脑海中反复重复着雨曦问出的这个问题，转而看着王禇的尸体发起了呆。我在思考他刻意用身体摆出两次“杀”字的原因，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决定杀梅青落了吗？那王禇他选择自杀的原因会不会是畏罪自杀？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李文皓叫我们离开案发现场，我这才把视线从王禇的尸体上移开，而离开王禇的家后，警车载着我们一众人直接奔向了警局。
刚进警局雨曦就被一个女警官带到了一间屋子里，我担心雨曦的精神问题，本想开口嘱咐几句，李文皓却让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并介绍说那个女警官是雨曦亲生母亲的故交，我这才算是踏实下来，但很快我就不再淡定，因为我被带去了审讯室。
刚进审讯室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骤降，狭小的房间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桌子上的台灯刺的我眼睛生疼，笔记本电脑上暂停的视频让我屏住了呼吸。
我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定在了原地，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情节，我甚至都脑补出了接下来可能要进行“严刑逼供”的手段。
“蔚梓涵，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夏警官出声问我的时候，手指也敲在了电脑屏幕上，而他的声音竟像只无形的手，拉着我向前走去。
干净当我在夏警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的时候，他在键盘上按下了空格键，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向我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我这才看清楚了视频里的内容——
在梅青落家里行凶的凶手出现在了视频中，“她”面对着镜头开始卸起了妆，“她”的手法很轻巧也很迅速，右手微微翘起的兰花指竟显出了一丝媚态。
当妆容全部被卸妆霜清除干净后，“她”脸部的轮廓简直像是整容了一般，随后“她”捏起了头发，稍一用力，头发便离开了头顶，而凶手的真实身份也暴露在了视频中。
“真的是王禇！是他戴了假发！”
我在心中震惊之后才开始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一次。
但视频并没有就此停止，一阵黑屏后，摄像头直冲着黑色背包开始了拍摄。
王禇右手拿着刀蹲在了梅青落的尸体旁，他好像是在刻意展示给人看一样，竟毫不掩饰的把梅青落的尸体从头到脚展示了一遍，随后果断下刀，先割下了双腿，然后是双臂，最后是头颅，而腹部则被他随意的分成了几块，随后丢进了黑色塑料袋。
失去了左手的王褚，全程的动作称得上是很迅速的，我甚至都怀疑他在此之前还干过分尸的这类事。
视频再一次变成了黑屏状态，持续了将近十几秒的样子，画面再次出现，然而这次出现的画面可以称之为王褚在“自首”。他坐在摄像头面前，丝毫不忌讳的将戴在自己左臂上的手套取下，我看清了那是义肢，随后王褚操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陈述道——
“我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活到头了，临死前做这些事我觉得很值得。除了你们看见的这具梅青落的尸体外，其实还有另一具尸体被我扔到了郊外的湖里，你们警方想去找那具尸体的话可以在我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到写着被我丢弃的那具尸体的具体信息，包括他的身份信息以及他该被处死的证据。”
王禇清了清嗓子，眼睛斜视向左下方，随后继续讲述——
“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吧？还扮成了女人的样子.......”讲到这里王禇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是极其苦涩的，“我扮成女人的样子，还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梅青落家里，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有时间来拍摄这段视频......而我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被我扔在城郊的那具尸体在生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傻逼，他逼死了许多人，该杀！至于梅青落......其实我是对她有过感情的，但我和她的感情真正崩盘的原因不是她把我从部门经理位置上弄下来，而是她不能理解我还说我是‘变态’，最重要的是，她以我的名义挪用了公款在自己的名下买了一套大产权房子，还去进行了婚前财产登记......”
听到这里，我突然顿悟了梅青落那套房子的来头，同时也开始替王禇感到可惜，他陈述的这些，如果都属实的话，完全可以拿出证据去寻求警方的帮助，他这样的解决方式太过偏激了，而且对自己的伤害也很大。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这些偏激的做法，但我明白我把这些事交给警方，只要他们两个人打点的到位，还是会有些警察见钱眼开，选择包庇他们，他们或许还会受到刑法处置，但再重的刑罚，都不会是死刑，而我......只希望他们死。”
王禇说道“死”字的时候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我很难去猜测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他现在对警方完全不信任。
“好了......前面的话算是我的犯罪动机，接下来的话，就是我的遗言了。”
听到这句话，我把思路转移回了视频，只见此时的王禇不知从哪里拿来了杯子，他的“左手”在往杯里倒着白色的粉末，右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我辨认不出那白色粉末的真实身份，只得默默注视着王禇的动作，同时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蔚梓涵——”王禇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知道你肯定能看见这段视频，伪装成你去杀梅青落的原因……其一是梅青落对你还算是信任的，其二是我想让你看看，身处在这个社会里人，并不是弱者就该得到怜悯，其他的道理你自己去悟，我相信你最后会理解我的……但连累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能见到‘白鹰’，也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拜托了……”
王禇说完后，把勺子拿离了杯子，白色的粉末已经完全溶于水中，原本清澈的水，此时已经有些浑浊了。
“雨曦，我的孩子……”王禇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而他的眼中噙着泪水，满是不舍，“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逼迫你学不想学的乐器，成绩稍有退步我还对你吼，骂出了不该骂的话，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离开后，你就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我希望你能过回正常的生活，不会因为我而被人嘲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现在我只能以死谢罪……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我会在那里改变自己的，还有......我爱你。”
视频彻底结束，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我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成为一名医生，如果我没有去医院工作，那我或许就不会经历亲眼目睹因为医治无效的人痛苦的离开人世，被巨额手术费或是病痛折磨到选择自杀的这些事，也不会遇到这些人……
“对不起，蔚梓涵女士……我为我之前对您的态度做出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原本打算亲自送您离开，但我现在突然需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只能让李文皓去送您了……”
夏警官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细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而他的眼睛里不仅有诚恳，更多的是痛苦。
“如果您还能见到‘白鹰’，也请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差一点把坐着的椅子带倒，我步履蹒跚地向门外走去，有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
打开审讯室的门后，李文皓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穿着一身便装，完全没有穿警服时候的精气神，他倚靠在墙上，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
“走吧……”
李文皓注意到了我，开口说话的声音沉重的像是一个老者。
和我们一起离开的人自然是雨曦，她红肿着双眼的模样让我有些心疼，但现在的她冷漠到不与任何人交流，打开车门后，她直接屈膝躺在了后座的座椅上。
我又想起了她问我的问题——“那选择自杀的人是敢于向生活或是命运发出反抗的勇者吗？”
“难道勇者就必须要以生命为代价去反抗命运或是生活吗？”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我在心里给出了答案，显然，我还不是很能理解那些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难道，不能用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方式去反抗命运或是生活吗？”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选择自杀的人一定……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看着雨曦的眼睛，我知道我不可能装作没有听到她问我的问题，但在我含糊的回答声过后，雨曦再一次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选择自杀的人是敢于向生活或是命运发出反抗的勇者吗？”
我的脑海中反复重复着雨曦问出的这个问题，转而看着王禇的尸体发起了呆。我在思考他刻意用身体摆出两次“杀”字的原因，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决定杀梅青落了吗？那王禇他选择自杀的原因会不会是畏罪自杀？
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李文皓叫我们离开案发现场，我这才把视线从王禇的尸体上移开，而离开王禇的家后，警车载着我们一众人直接奔向了警局。
刚进警局雨曦就被一个女警官带到了一间屋子里，我担心雨曦的精神问题，本想开口嘱咐几句，李文皓却让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并介绍说那个女警官是雨曦亲生母亲的故交，我这才算是踏实下来，但很快我就不再淡定，因为我被带去了审讯室。
刚进审讯室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骤降，狭小的房间只摆了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桌子上的台灯刺的我眼睛生疼，笔记本电脑上暂停的视频让我屏住了呼吸。
我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定在了原地，满脑子想的都是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情节，我甚至都脑补出了接下来可能要进行“严刑逼供”的手段。
“蔚梓涵，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些什么？”
夏警官出声问我的时候，手指也敲在了电脑屏幕上，而他的声音竟像只无形的手，拉着我向前走去。
干净当我在夏警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的时候，他在键盘上按下了空格键，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向我所在的方向挪了挪，我这才看清楚了视频里的内容——
在梅青落家里行凶的凶手出现在了视频中，“她”面对着镜头开始卸起了妆，“她”的手法很轻巧也很迅速，右手微微翘起的兰花指竟显出了一丝媚态。
当妆容全部被卸妆霜清除干净后，“她”脸部的轮廓简直像是整容了一般，随后“她”捏起了头发，稍一用力，头发便离开了头顶，而凶手的真实身份也暴露在了视频中。
“真的是王禇！是他戴了假发！”
我在心中震惊之后才开始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一次。
但视频并没有就此停止，一阵黑屏后，摄像头直冲着黑色背包开始了拍摄。
王禇右手拿着刀蹲在了梅青落的尸体旁，他好像是在刻意展示给人看一样，竟毫不掩饰的把梅青落的尸体从头到脚展示了一遍，随后果断下刀，先割下了双腿，然后是双臂，最后是头颅，而腹部则被他随意的分成了几块，随后丢进了黑色塑料袋。
失去了左手的王褚，全程的动作称得上是很迅速的，我甚至都怀疑他在此之前还干过分尸的这类事。
视频再一次变成了黑屏状态，持续了将近十几秒的样子，画面再次出现，然而这次出现的画面可以称之为王褚在“自首”。他坐在摄像头面前，丝毫不忌讳的将戴在自己左臂上的手套取下，我看清了那是义肢，随后王褚操着有些沙哑的声音陈述道——
“我想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活到头了，临死前做这些事我觉得很值得。除了你们看见的这具梅青落的尸体外，其实还有另一具尸体被我扔到了郊外的湖里，你们警方想去找那具尸体的话可以在我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到写着被我丢弃的那具尸体的具体信息，包括他的身份信息以及他该被处死的证据。”
王禇清了清嗓子，眼睛斜视向左下方，随后继续讲述——
“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吧？还扮成了女人的样子.......”讲到这里王禇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是极其苦涩的，“我扮成女人的样子，还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梅青落家里，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我有时间来拍摄这段视频......而我杀的人都是该死之人，被我扔在城郊的那具尸体在生前是个放高利贷的傻逼，他逼死了许多人，该杀！至于梅青落......其实我是对她有过感情的，但我和她的感情真正崩盘的原因不是她把我从部门经理位置上弄下来，而是她不能理解我还说我是‘变态’，最重要的是，她以我的名义挪用了公款在自己的名下买了一套大产权房子，还去进行了婚前财产登记......”
听到这里，我突然顿悟了梅青落那套房子的来头，同时也开始替王禇感到可惜，他陈述的这些，如果都属实的话，完全可以拿出证据去寻求警方的帮助，他这样的解决方式太过偏激了，而且对自己的伤害也很大。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我这些偏激的做法，但我明白我把这些事交给警方，只要他们两个人打点的到位，还是会有些警察见钱眼开，选择包庇他们，他们或许还会受到刑法处置，但再重的刑罚，都不会是死刑，而我......只希望他们死。”
王禇说道“死”字的时候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我很难去猜测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以至于他现在对警方完全不信任。
“好了......前面的话算是我的犯罪动机，接下来的话，就是我的遗言了。”
听到这句话，我把思路转移回了视频，只见此时的王禇不知从哪里拿来了杯子，他的“左手”在往杯里倒着白色的粉末，右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我辨认不出那白色粉末的真实身份，只得默默注视着王禇的动作，同时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蔚梓涵——”王禇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知道你肯定能看见这段视频，伪装成你去杀梅青落的原因……其一是梅青落对你还算是信任的，其二是我想让你看看，身处在这个社会里人，并不是弱者就该得到怜悯，其他的道理你自己去悟，我相信你最后会理解我的……但连累你，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还能见到‘白鹰’，也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拜托了……”
王禇说完后，把勺子拿离了杯子，白色的粉末已经完全溶于水中，原本清澈的水，此时已经有些浑浊了。
“雨曦，我的孩子……”王禇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而他的眼中噙着泪水，满是不舍，“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逼迫你学不想学的乐器，成绩稍有退步我还对你吼，骂出了不该骂的话，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我离开后，你就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我希望你能过回正常的生活，不会因为我而被人嘲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现在我只能以死谢罪……如果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我会在那里改变自己的，还有......我爱你。”
视频彻底结束，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我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后悔成为一名医生，如果我没有去医院工作，那我或许就不会经历亲眼目睹因为医治无效的人痛苦的离开人世，被巨额手术费或是病痛折磨到选择自杀的这些事，也不会遇到这些人……
“对不起，蔚梓涵女士……我为我之前对您的态度做出道歉，希望您能原谅我，原本打算亲自送您离开，但我现在突然需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只能让李文皓去送您了……”
夏警官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我细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红，而他的眼睛里不仅有诚恳，更多的是痛苦。
“如果您还能见到‘白鹰’，也请替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差一点把坐着的椅子带倒，我步履蹒跚地向门外走去，有几次都险些摔倒在地。
打开审讯室的门后，李文皓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他穿着一身便装，完全没有穿警服时候的精气神，他倚靠在墙上，手里的烟已经快要燃尽。
“走吧……”
李文皓注意到了我，开口说话的声音沉重的像是一个老者。
和我们一起离开的人自然是雨曦，她红肿着双眼的模样让我有些心疼，但现在的她冷漠到不与任何人交流，打开车门后，她直接屈膝躺在了后座的座椅上。
我又想起了她问我的问题——“那选择自杀的人是敢于向生活或是命运发出反抗的勇者吗？”
“难道勇者就必须要以生命为代价去反抗命运或是生活吗？”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我在心里给出了答案，显然，我还不是很能理解那些亲手结束自己生命的人。
“难道，不能用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方式去反抗命运或是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