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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英语早自习还没下,语文老师就开始在外边儿转悠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第二节也是。

    虽然知道总成绩没那么快出来,可班里看到李艳红就是一阵心虚,不管考得好的还是考得不好的——因为只要没瞎的就能看见师太整张脸就差写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了。

    估计是语文成绩出来了,真是阿母大悲催…

    刚刚还吵个不停对着答案估着分数的,这下都不敢动了,慌乱地翻开英语书,学过的没学过的瞎读一气,管他三七二十一的,保命要紧。

    李艳红在外面听着教室里读书声突然大了一倍,忍不住站到窗边往里看,见大家都读得很认真,比起刚才在办公室看分数的时候心里舒坦了不少——至少这群小崽子还知道用功,成绩这事儿也急不来。想通了过后又站了会儿就走了。

    李艳红不知道,程精在里面可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的,反正他边上这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课本,时不时还蹙一下眉,一副用生命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如果忽略那人“叽喱呱啦哇咔哇咔唏哩呼噜吧嘎吧嘎”一通可能自己都听不懂的鸟语,以及倒着看书的奇特癖好的话,程精真的要信了。

    “够了,老师走了。”他提醒某个入戏太深的鸟人,怕他说鸟语说到走火入魔了。

    祁守没看他,只是向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往后看,嘴里还在坚强地不停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的非人类语言。

    程精当然不会蠢到直接转过头去看。他先是假装一个星期没洗头,头痒得不行了,忍不了用手抠头,微微偏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祁守提示的那个方。

    …李艳红站在后面的窗户外边儿正朝里看。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可以看到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乐成一片的王靖何杰一伙子。

    “…我靠。”程精没忍住。要不是祁守,他真不知道原来还能有这种操作。

    祁守也没忍住乐了,低笑了一声,扯了张便签:就问你这波操作骚不骚。做贼一样地塞给程精,抬手捏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笑得太张狂,以免引起师太的注意。

    程精盯着写得跟用海藻拼起来一样的十个字,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小学都没毕业,他心想:“怎么这几个中国汉字我差点还没认出来…?”

    无语片刻,他拿起笔画了个“棒”的小表情包,要递给祁守的时候正好下自习了,他回味了一下某人刚才那股猥琐劲儿,干脆利落地把便签拍到了他桌上。

    祁守看着便签上那个“凸”字,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来程精想表达什么,只好“虚心请教”抽象派艺术大师程精先生:“…恕在下眼拙,不知大师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啊?”

    程精看了祁守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大作”,一下子也没看出来自己画了个什么东西,想了好一会儿才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另一只手指着,认真道:“这个。”

    祁呆住了,程精保持着那个中二至极的动作看着他,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后来还是祁守绷不住了——程精的样子越看越像一头呆驴。

    程精向来不会和小孩儿相处,

    他趴在桌子上笑得桌子椅子都跟着他一块儿抖了起来。班里有睡觉的同学迷糊间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吼吼”,不知道是自己在梦里进了养猪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比如有人笑出猪叫什么的…

    程精向来不会和小孩儿相处,尤其是和智障儿童。所以面对此情此景,他只有看着某个智障儿童笑的份儿。

    “哎哟不行了,”祁守抱着胃,“同桌你别这样,正常一点,我害怕啊哈哈哈哈…”

    “……”到底谁不正常?程精踹了他凳子一脚,冷漠道,“我很正常谢谢。也不知道谁笑得跟脑抽…”

    方植似乎并不打算给程精把话说完的机会,突然就打断了他:“我操了祁哥!”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是要挑战出卷老师的权威嘛?!”

    祁守被踹了凳子,本来就笑得浑身发软的他差点一个重心不稳翻到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又被方植一嗓子嚎得虎躯一震,注定躲不过落入大地母亲怀抱的命运,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靠,”他黑着脸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再说一句你操了谁?”

    由于祁守的脸此刻黑如锅底,方植果断选择性失忆:“啊?什么?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是被屎炸了屁股吗?”祁守把横着的椅子翻了起来,无比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再跳高点儿挂天花板上去?”

    “…呃,不好意思啊,”方植挠着头讪讪道,愧疚持续不超过一秒,“不过祁哥,你真的很过分啊,动不动挑战出题人权威的事也就你能干的出来了,我要是出题人都要哭了…”

    “别想了,”祁守打断他,顺便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英语水平表示严重鄙视,“就你那英语单词都背不来的水平,要去出卷子,那整套试卷不就成了短文改错专题训练了吗。”

    “……”方植把冲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做了个很深的呼吸,“祁哥,你这么损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祁守满不在乎地抓了本作文素材,缓缓道:“哦,谢谢提醒。”然后他又看了方植一眼,“不过,对喜欢的人和对傻逼肯定不会一样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程精在边上听着同桌明里一句暗里一句地怼前桌,如鱼得水;而可怜的前桌被怼得连说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奄奄一息。

    他决定善良一把,维护一下睦邻友好关系:“小傻逼…呃不是,小方同学,我觉得你是贱不过祁守同学的,所有有什么话就快点好好说完吧?你们这样我睡不了觉。”

    其实程精并没有想睡觉,昨天晚上打完电话就睡了,挺早的,现在没有多困,再加上俩人刚才闹个没完,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方植好受一点,不然怎么说都像他在帮着祁守欺负同学…

    方植才没想那么多,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不苟言笑的新同学看着如此顺眼,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虽然他刚才好像叫自己小傻逼来着?

    不管了!

    “好!”他把试卷拾掇拾掇还原成原来的顺序放到祁守桌上,中气十足地说,“我说完了!程同学你睡吧!”

    毫无睡意的程同学:“……”

    看程精在那儿愣着,祁守喊了他一声:“诶同桌,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这还能不能好了。”

    “你给我胳膊肘往里拐一个看看?”程精冷漠道,“再说怎么就不能往外拐了。”

    “我们是同桌啊!同学,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祁守又开始扯犊子了,“同桌,那就是内人了!”

    程精心说:“我放你妈的猪屁。你懂不懂中华文化。”

    “那你大概是个贱内。”

    祁守以为程精不会理自己了,那人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得他本来想利用最后十分钟小眯一下的,这会儿却憋笑憋得满面红光,“吼吼”不止。

    程精同情地看着他:“你是被野猪精附体了吗。”

    被野猪精附体的某人强行暂时止住了笑意:“…不是,教室里太安静了,我都不好意思笑出声…”他顿了顿,“可是又憋不住哈哈吼…”

    野猪精憋得再辛苦也还是有人被他吵醒了,回过头不满地瞪着他。他举起两只前蹄摆了摆,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们:“我闭嘴”,然后捏住了鼻子。

    “…傻逼吧。”程精转过背不再看他,只觉得野猪精周围的空气都是猪味的,吸多了会变得跟祁守一样蠢。

    —我求你别说话行吗

    祁守最后没办法,写了张便签给程精——因为他快憋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程精一怼他他就笑得停不下来,跟被点了笑穴一样没完没了的。

    可能真的是个傻逼吧。

    程精瞪着那行宛若将死之人写出来的字,愣了半天,到底是忍住了毒舌,站起来把“遗书”揉了扔进了垃圾桶。

    “语文成绩出来了。”李艳红一进教室就直奔主题。虽然很多人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她说要这句话之后没再开口,一时间室里静得可怕。

    可总有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同桌同桌,”祁猛士胆大包天地凑到程精边上,“你考得怎么样估计?”

    程精警惕地看了讲台上冷着脸的师太一眼,下意识地也往祁守那边靠了靠,小声道:“挺好的。”

    “…你知道世界上还有脸皮这种东西吗?”祁守问。

    “……”

    见他不回答,祁守接着说:“我觉得你…”

    “咳咳,我把成绩念一下,都听着,”李艳红意有所指地扫了唧唧歪歪窃窃私语的某俩一眼,无声地盯了一会儿,然后移开了目光,“看看自己考得什么东西。”

    “我觉得你没有。”祁守被警告了也不死心,飞快地坚持把没说完的说完了。

    程精没有祁守那么肥的胆儿,十遍班规的教训扔历历在目。他没说话只是用胳膊怼了祁守一下,想让他闭嘴。

    他没看祁守就出手了,怎么也想不到随便一下居然撞到了某些不能碰的地方…

    祁守叫出来的那一瞬间,程精真的恨不得在地上捶出一个坑然后光速地把自己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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