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意见相左
安如气冲冲地开车去了她家在城郊买的一栋房子，她不想回医院的家属区，怕被她父母问长问短。没想到车开到车位，却发现有辆陌生的车已经停在了里面，倒让她吃惊，这地方连她父母都极少过来，怎么今天还会有陌生的车泊在这里？她将车泊在访客车位，悄无声息地进入客厅，一眼就看见她爸和一个眼生的男人在客厅喝茶。
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爸，你怎么来了？”安如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触了霉头，想找个清静地方哭一场都不可以。
“哦，小如啊，来，这是爸爸的老朋友，邓叔叔。”安争鸣笑着招呼她，“邓叔叔想在这一带买个房子，爸爸带他来看看。”
“邓叔叔好！”安如扯了扯嘴角敷衍出一个僵硬的笑。
“这是小如啊，哎呀，今天头一回见，”这位被称作邓叔叔的男人忙堆出一个极其热情的笑脸，“安院长，你好福气啊，有个长得这么标志的女儿。”
安院长笑着摆摆手以示谦虚，又忙着拿出一个茶杯想让女儿也坐下来喝一杯。
安如却忙拒了，她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趣，随便找了个借口，“爸，我上次落了几件衣服在这儿，就是想拿回去的。我拿了衣服就走了，下午还有事。”
安争鸣只当是她和楚天成有约会，笑着一摆手，“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忙，去吧，去吧。我是老了，哪里也不想动，坐在家喝杯茶就心满意足了。”
安如上楼到衣柜里随便选了两套夏装，下楼时，隐隐听见他爸提到楚天成的名字，猜度着她爸又在说她这位出色的男朋友的事了，更气是不打一处来，男朋友？！现在准确地说应该是前男友！想到这儿，脑海里就闪现了苏小小那张娇弱的脸，红唇一咬，一脚油门就飙车回城。
安如到家的时候，她妈正坐在客厅修剪一盆文竹，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打趣道：“这一大早可是饿着肚子出去的，怎么倒灌饱了气回来了？”
安如将手里的衣服袋往沙发上一丢，“遇到没心肝的白眼狼了！”
“唷，妈可不觉得他长得像狼。”
安如更是急火攻心，“还不是狼？！今天一早就和我闹分手！”她这话如同铁锤哐啷一声砸下来，面前这位院长夫人手下一抖，挺好一枝造型被齐刷刷地剪残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恨，撂了剪刀。
“这人怎么回事？交往才几个月啊，就闹分手？！我看是学了国外那套思想，随便得很嘛。”再瞧嵌进沙发里的安如，脸色憔悴，更是替她难受，“小如，妈妈倒觉得你们分了也好，我这么好的女儿，嫁他本来就是下嫁了，将来如果再委屈了你，妈妈比现在还心疼呢。”
“我就不明白了，他要干啥我都依着了，爸要分套院里的房子给他，他不要。让他陪我回家吃饭，他不来，什么都依着他了，他还不满意！”
“小如，这话你爸爸说得对，这个人啊，养不熟！当初他回国联系医院，就直接找的卢忠民，他不想通过你；最近几次你爸想在他们心胸外科推广医疗试点，他和那个冯主任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要不是每次蔡副主任拦着，局面都很难堪的。”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安如突然坐直了身子，她当然知道医院推广医疗试点，引进新设备，新器材，搞体制改革这事，可她从来没想到楚天成会站出来反对，难道是这事影响了他们的关系？
“这些事有什么要紧的，你爸爸就是怕你多心没告诉你，说白了那是工作上的事，如果他因为这点意见不和就跟你分手，那这个人不交也罢了，公私不分！”
“可是你们也不该瞒着我啊。”安如一下站了起来，这事她得问问清楚，如果真是因为这事导致了楚天成的分手，倒好办了，“妈，我有事，要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又要走啊，你又要去哪里啊？”
安如哪有心思和她妈解释，她现在就一心念着那只白眼狼。
这只狼现在正在卢副院长家谈心，他的这位恩师听说楚天成站出来反对推行医疗试点改革颇感意外，明明不关他的事，他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新人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个中原因他很想弄清楚。
“我不是说医疗改革不对，我是反对院长引进的部分药品和器材。”楚天成恳切地说，“安院长本意当然是好的，想启用先进的设备，尝试更有效的药品，降低手术风险，可据我所知，有很大一部分药品、器材在德国法克大学附属医院尚处测试阶段，并未量产，按理是不应该被药监局核准引进的。而且心外的一台据说是最先进的显微引导成像设备，耗资巨大，没经调研，也没安排事先的学习培训，就先购买进来，怎么用，谁来用？后续一大堆问题，值得商榷。”
卢忠民一笑，“你小子，在外面待了没十年也有八、九年了，怎么倒学得越来越胆小了？老外没研究明白的东西，难道我们也弄不明白吗？”
“老师，”楚天成一丝无奈，“药品、设备改革肯定是迟早的事，但也不能如此冒进。尤其是我对用于手术提升血压的几款新药很有看法，有两种药的副作用尚不能确定，缺少临床案例，国外对这两种药品的使用是非常谨慎的。另外，新的心脏瓣膜材料，所含的一种成分是否存在渗透性还不清楚。这些在报告中含糊其辞。安院长不是心外出生，估计不甚了解，您可是这行的专家，您应该清楚啊。”
“小楚，这些新科技，总要有临床实践，才能知道效果吧。有时候需要保守，但有时候也需要尝试。”卢忠民摘掉老花镜，看着他，“你刚回国，像这样革新的事呢，你说出你的看法也就行了，但不要太过于执拗。安院长若是问我意见，我肯定会提些建议，但是作为一个新人，你在会上就这样直言不讳地顶撞，他很难堪。”
楚天成摇摇头表示不赞同，“我和冯主任商量过，冯主任也认同，我们觉得心胸外科这个改革不应该只关注于新科技上，目前最应该关注的是医生的技能培训和储备人才的培养，把资金用到实处。”
卢忠民摆摆手，话锋一转，“我倒听说你和安如谈对象呢吧？你这一闹，不怕她回家和你没完没了？”说完哈哈大笑。
楚天成一丝尴尬，犹豫片刻才道：“工作的事，不会影响我对人的看法。但是我和她的确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卢忠民倒是微微吃惊，“你们闹别扭了？”
“……”
楚天成为难地清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这事他实难开口，自己并未处理稳妥。
卢忠民见他未回答，知道他是不愿提及私事，便模棱两可地劝道：“年轻人闹闹情绪也是常有的事，多沟通，多交流，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其实，这位卢副院长心里想的可是另外一回事，当初楚天成想回国发展来找他了解情况时，是刻意隐瞒了他和安如的这层关系，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纯认为他是个人才，而且将来可以为己所用，才极力向冯主任推荐。后来知道了他和安如的关系，又心生疑虑，为何这小子省了捷径，来求自己？
现在他似乎才了然，楚天成让人知道他是他的学生，自然在轮资排辈上有了一丝地位，获得发展机会；却又不去刻意去拉近与安院长的关系，是怕欠了他的人情，日后束了手脚。这样看来，这小子做事也不是全无章法。怕只怕这事会影响自己和安院长的关系。
楚天成瞧见这位恩师纠结的表情，立刻明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也是试探导师的态度，既然他是个和事佬，医改的事自然不能指望他会帮忙，但也不能因此就伤了他和安院长的和气。
楚天成浅浅一笑，“我倒枉费了老师的知遇之恩，安院长恐怕还会怪您推荐了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学生。您应该告诉他，您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安如的关系，才极力推荐。我想安院长不会不承您的人情。”
卢忠民一听这话，令他侧目，若说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是低估了他，按他的说法自己的确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当初他是看在安院长的面子上才推荐的人，这就变成了安院长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了，与我卢某何干啊。
想到这儿，他也一笑，嘴上却客套：“什么知遇，我是惜才，像你这样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回国的人才，院里是求之不得啊。”
楚天成敷衍地客套一笑，“老师谬赞。”目光却落在随身带的电脑包上，那里面有一份关于新药品和器材的详尽报告，他已经不打算拿出来了。既然已经得罪了安院长，倒不如直接将报告越级呈报，放到安院长的办公桌上，也免得牵连他人。
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爸，你怎么来了？”安如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触了霉头，想找个清静地方哭一场都不可以。
“哦，小如啊，来，这是爸爸的老朋友，邓叔叔。”安争鸣笑着招呼她，“邓叔叔想在这一带买个房子，爸爸带他来看看。”
“邓叔叔好！”安如扯了扯嘴角敷衍出一个僵硬的笑。
“这是小如啊，哎呀，今天头一回见，”这位被称作邓叔叔的男人忙堆出一个极其热情的笑脸，“安院长，你好福气啊，有个长得这么标志的女儿。”
安院长笑着摆摆手以示谦虚，又忙着拿出一个茶杯想让女儿也坐下来喝一杯。
安如却忙拒了，她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趣，随便找了个借口，“爸，我上次落了几件衣服在这儿，就是想拿回去的。我拿了衣服就走了，下午还有事。”
安争鸣只当是她和楚天成有约会，笑着一摆手，“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忙，去吧，去吧。我是老了，哪里也不想动，坐在家喝杯茶就心满意足了。”
安如上楼到衣柜里随便选了两套夏装，下楼时，隐隐听见他爸提到楚天成的名字，猜度着她爸又在说她这位出色的男朋友的事了，更气是不打一处来，男朋友？！现在准确地说应该是前男友！想到这儿，脑海里就闪现了苏小小那张娇弱的脸，红唇一咬，一脚油门就飙车回城。
安如到家的时候，她妈正坐在客厅修剪一盆文竹，见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打趣道：“这一大早可是饿着肚子出去的，怎么倒灌饱了气回来了？”
安如将手里的衣服袋往沙发上一丢，“遇到没心肝的白眼狼了！”
“唷，妈可不觉得他长得像狼。”
安如更是急火攻心，“还不是狼？！今天一早就和我闹分手！”她这话如同铁锤哐啷一声砸下来，面前这位院长夫人手下一抖，挺好一枝造型被齐刷刷地剪残了。她又是心疼又是恨，撂了剪刀。
“这人怎么回事？交往才几个月啊，就闹分手？！我看是学了国外那套思想，随便得很嘛。”再瞧嵌进沙发里的安如，脸色憔悴，更是替她难受，“小如，妈妈倒觉得你们分了也好，我这么好的女儿，嫁他本来就是下嫁了，将来如果再委屈了你，妈妈比现在还心疼呢。”
“我就不明白了，他要干啥我都依着了，爸要分套院里的房子给他，他不要。让他陪我回家吃饭，他不来，什么都依着他了，他还不满意！”
“小如，这话你爸爸说得对，这个人啊，养不熟！当初他回国联系医院，就直接找的卢忠民，他不想通过你；最近几次你爸想在他们心胸外科推广医疗试点，他和那个冯主任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要不是每次蔡副主任拦着，局面都很难堪的。”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安如突然坐直了身子，她当然知道医院推广医疗试点，引进新设备，新器材，搞体制改革这事，可她从来没想到楚天成会站出来反对，难道是这事影响了他们的关系？
“这些事有什么要紧的，你爸爸就是怕你多心没告诉你，说白了那是工作上的事，如果他因为这点意见不和就跟你分手，那这个人不交也罢了，公私不分！”
“可是你们也不该瞒着我啊。”安如一下站了起来，这事她得问问清楚，如果真是因为这事导致了楚天成的分手，倒好办了，“妈，我有事，要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又要走啊，你又要去哪里啊？”
安如哪有心思和她妈解释，她现在就一心念着那只白眼狼。
这只狼现在正在卢副院长家谈心，他的这位恩师听说楚天成站出来反对推行医疗试点改革颇感意外，明明不关他的事，他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新人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个中原因他很想弄清楚。
“我不是说医疗改革不对，我是反对院长引进的部分药品和器材。”楚天成恳切地说，“安院长本意当然是好的，想启用先进的设备，尝试更有效的药品，降低手术风险，可据我所知，有很大一部分药品、器材在德国法克大学附属医院尚处测试阶段，并未量产，按理是不应该被药监局核准引进的。而且心外的一台据说是最先进的显微引导成像设备，耗资巨大，没经调研，也没安排事先的学习培训，就先购买进来，怎么用，谁来用？后续一大堆问题，值得商榷。”
卢忠民一笑，“你小子，在外面待了没十年也有八、九年了，怎么倒学得越来越胆小了？老外没研究明白的东西，难道我们也弄不明白吗？”
“老师，”楚天成一丝无奈，“药品、设备改革肯定是迟早的事，但也不能如此冒进。尤其是我对用于手术提升血压的几款新药很有看法，有两种药的副作用尚不能确定，缺少临床案例，国外对这两种药品的使用是非常谨慎的。另外，新的心脏瓣膜材料，所含的一种成分是否存在渗透性还不清楚。这些在报告中含糊其辞。安院长不是心外出生，估计不甚了解，您可是这行的专家，您应该清楚啊。”
“小楚，这些新科技，总要有临床实践，才能知道效果吧。有时候需要保守，但有时候也需要尝试。”卢忠民摘掉老花镜，看着他，“你刚回国，像这样革新的事呢，你说出你的看法也就行了，但不要太过于执拗。安院长若是问我意见，我肯定会提些建议，但是作为一个新人，你在会上就这样直言不讳地顶撞，他很难堪。”
楚天成摇摇头表示不赞同，“我和冯主任商量过，冯主任也认同，我们觉得心胸外科这个改革不应该只关注于新科技上，目前最应该关注的是医生的技能培训和储备人才的培养，把资金用到实处。”
卢忠民摆摆手，话锋一转，“我倒听说你和安如谈对象呢吧？你这一闹，不怕她回家和你没完没了？”说完哈哈大笑。
楚天成一丝尴尬，犹豫片刻才道：“工作的事，不会影响我对人的看法。但是我和她的确有些不合适的地方。”
卢忠民倒是微微吃惊，“你们闹别扭了？”
“……”
楚天成为难地清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这事他实难开口，自己并未处理稳妥。
卢忠民见他未回答，知道他是不愿提及私事，便模棱两可地劝道：“年轻人闹闹情绪也是常有的事，多沟通，多交流，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其实，这位卢副院长心里想的可是另外一回事，当初楚天成想回国发展来找他了解情况时，是刻意隐瞒了他和安如的这层关系，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纯认为他是个人才，而且将来可以为己所用，才极力向冯主任推荐。后来知道了他和安如的关系，又心生疑虑，为何这小子省了捷径，来求自己？
现在他似乎才了然，楚天成让人知道他是他的学生，自然在轮资排辈上有了一丝地位，获得发展机会；却又不去刻意去拉近与安院长的关系，是怕欠了他的人情，日后束了手脚。这样看来，这小子做事也不是全无章法。怕只怕这事会影响自己和安院长的关系。
楚天成瞧见这位恩师纠结的表情，立刻明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其实也是试探导师的态度，既然他是个和事佬，医改的事自然不能指望他会帮忙，但也不能因此就伤了他和安院长的和气。
楚天成浅浅一笑，“我倒枉费了老师的知遇之恩，安院长恐怕还会怪您推荐了我这么个不省心的学生。您应该告诉他，您是一早就知道我和安如的关系，才极力推荐。我想安院长不会不承您的人情。”
卢忠民一听这话，令他侧目，若说这小子不懂人情世故是低估了他，按他的说法自己的确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当初他是看在安院长的面子上才推荐的人，这就变成了安院长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了，与我卢某何干啊。
想到这儿，他也一笑，嘴上却客套：“什么知遇，我是惜才，像你这样愿意放弃大好前程回国的人才，院里是求之不得啊。”
楚天成敷衍地客套一笑，“老师谬赞。”目光却落在随身带的电脑包上，那里面有一份关于新药品和器材的详尽报告，他已经不打算拿出来了。既然已经得罪了安院长，倒不如直接将报告越级呈报，放到安院长的办公桌上，也免得牵连他人。